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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赴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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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么?”

女子温软的声音传来,床上的人微皱了皱眉,偏过头去。

“莫言,莫言。”谢锦棠坐在床沿上,手里还拿着一方擦汗的锦布。

心口闷痛难受,仿佛是裹在一个蚕茧里,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猛然间一张脸闪过心间,她睫毛微颤猛地一下睁开眼来。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谢锦棠一把抓起她的手,情绪激动。

是锦棠,她在心里默默念着,环顾四周,锦白帘幕,粹白流苏,房间干净而清爽,对面红漆桌面上一个银盆兀自呆着。

而窗外,正下着大雨。

她诧异地抬头看向谢锦棠,“我……”

“你昏迷了整整七天!整日整夜地发热,说胡话,却又不醒来,把我们都吓死了!”谢锦棠紧紧抓着她的手,急急地说。

“七日?这么久?我还以为……锦棠,是谁送我回来的?公子他……”她赶紧抬头问道,难道是萧君颜送她回来的?可若是被拓跋泠岄知道的话,以他的脾气是定不会放过萧君颜的……突然间她觉得全身有些发冷。

“你是两天前才回客栈的,是我把你送回来的,那日,我突然收到了师哥派人送来的消息,要我单独前去,等我到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她眼中愤恨闪过,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但是又不能让公子知道,于是我就骗公子说我们要呆在孟三爷那学一点暗器之道,直到两天前公子等不耐烦了,我就只好拜托了孟三爷爷替我圆谎然后带着你回来说你不小心染了风寒。不过还好,公子只一心担忧你的风寒倒是没多大注意其他什么,不然……”

看着她敛着眉脸色发白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疼,“莫言,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上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但我还没听说过两条腿的男人不好找,总有一天我会替你亲手杀了他!”

她闭了眼靠在枕上,语气倦怠,“你都知道了?你的师哥是宁倚歌?”

谢锦棠一滞,继而点了点头,“是,他就是我的师哥,但是我们效忠的是不同的人,我们也注定对立!轩辕与北康总有一天会刀戟相向!”

“你也会预言?你也是占星师么?”

“不,会的人只有师哥和我们的师尊,他们都是天命的守护者。莫言,之前我并不知道公子不恨就是那轩辕的狗帝上,否则我定不会让你陷到如此地步!”

“天命?”她嗤笑,眼却是依旧没有睁开,“锦棠,若人的命运早就是注定的,贫贱富贵,蝼蚁王侯,那么人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我从不信命,所以,落到如今这个狼狈我也不会怪谁,因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若是他以为我就会这么善罢甘休那就大错特错了!”

雨越下越大,窗外暗如黑夜,陡然一阵白芒倏忽闪过天际将天地印得雪白,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轰然炸开。

噔噔噔,门外传来敲门声,“锦棠,阿言她醒了么?”

温文尔雅,是拓跋泠岄的声音。

谢锦棠看了一眼床上躺着,面如表情,一言不发的人一眼,起身开门,“刚醒呢!”

“是么,烧退了么?”他说着就大步跨了进来,走到床沿旁站定,“瘦了好多,脸色也苍白,阿言,你的身体……”说罢就将她冰冷的手握起放在唇边轻轻哈着气。

“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不过风寒而已,很快就没事了。”她睁开眼笑着看向他,这男人总是给她无限的关怀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公子,时辰到了!”房门外玉面喊道。

“怎么?”

“今日有比试,你先躺着再睡会,一觉醒了我也就回来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历梁了,阿言,我们终于可以回历梁了!”他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都是温馨的笑容。

“好!”她亦微笑。

他起身为她按好锦被的边角,笑着看着她,“等我回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点头,微抬了眼,“什么东西?”

“先不告诉你,我想你会喜欢的!”

阿言,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不再软弱,这条路,绝路也好,黄泉路也罢,从我踏上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后悔,哪怕上天诸神以命相胁,我也不再后退!

“小心一点!万莫逞强!”她握紧他的手,关切地说。

他抚了抚她的指尖,长指滑过她的长发,“阿言,命运会眷顾我们的!我始终相信!”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房间,微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是引得一旁的谢锦棠也叹气连连。

“冤孽啊!”谢锦棠无力地说,“莫言,我也要去武林大会,你自己再睡会吧!若是有事直接唤人,外面有人随时候着的,知道么?”

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悲哀漫了上来,密密麻麻,遮住口鼻窒了呼吸,很深很深的伤口,很重很重的屈辱,很浓很浓的仇恨,她的肩膀似乎已经扛不下来了。

但是能怪谁呢?

怪天?怪地?怪命运的不公?怪他的心狠手辣?还是怪自己的愚昧迟钝?

不,都不能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说怪那也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不够强大,若是她够强大,那么在扶苏,那些人欺辱得了她吗?若是她够强大,天地命运又能耐她如何?若是她够强大,萧君颜又算得了个什么?

弱肉强食,果真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啊!但却偏偏要她用血泪来渗透来明白,是要让她深刻入心从此变得真正强大起来吗?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不能消极,不能颓败,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很多牵挂,还有很多在乎的人。为了他们她都要勇敢地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活,至少,拓跋泠岄还在她的身旁!人之一生,爱情永远都不是全部,至少对于她而言是那样,除了爱她还有很多很多要肩负的东西,譬如责任,譬如仇恨,譬如朋友,譬如亲人,譬如理想……

她还有太多承诺没有兑现还有太多愿望没有实现,她怎么能够颓废,怎么能够死亡?她要勇敢而骄傲地活下去!

死了一个莫言,站起来的是一个新的莫言!

不再想那么多,她本就是潇洒的人,纵然在挥剑斩断一切的一刹那把心都劈碎,但那一剑终究还是要斩下去!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事,真真假假,朝露昙花,所有的爱恨终究都会过去,既然一切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那么她又何必入戏太深?

今日过后,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不恨”这两个字,从此以后她与他黄河两岸,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埋葬掉一切,起身,穿衣,梳妆,依旧一身男子装扮覆上面纱然后出门。

楼下人很少,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酌着店小二刚送上来的温酒。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桌前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容颜姣好。

她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切。”雪无双看着她说。

真是讽刺啊,莫言端着小酒杯,手有些抖,解了别人的迷障,自己却又掉了进去,她该说这世界真是巧妙还是该说她们真是有缘?

“从今之后我就是你的手下,那是我们许下的誓言,我不会反悔!”雪无双顿了顿开口。

“你就这么想做别人的手下?”她冷冷讽刺。

“你!你虽然嘴巴毒但是我知道你心是好的!”

“你走吧,我不想再为除泠岄,锦棠他们外的其他任何人付出半点心思,如果你承认你是我的手下,那么现在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手下了,你自由了!”

“莫言……我只想追随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就算是死我也毫无怨言!”

“抛弃生死地追随一个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执着的信念,雪无双,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从扶苏城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了,从今以后我也要一直跟下去!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一生,我要好好活,为我在乎的人活!”

“扶苏城?”她手上酒杯猛地一紧,眼光更是犀利地望向雪无双,“若我没记错,我们比武那日,你说在扶苏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知道了什么?”

雪无双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嚅嗫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莫言心里一惊,看她的样子定是知道什么的,既然一路跟着他们的话……

“我在问你!告诉我,不要隐瞒我,若是你还想跟着我的话!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

她定了定心神,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一般说道:“梦回之名,之所以叫梦回,除了江湖上那个广为流传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就是在彼此交合极度、极度兴奋的时候吃了此药的人会在瞬间清醒,会在那一瞬间明白其实眼前相拥之人非心中所想之人,在那一刹那眼中所见的只会是现实中正与你交合的人而非那个你朝思暮想之人。世事,总不能十全十美,就算再好的药也会有瑕疵,连梦也不能做一个完满的梦,梦回之际也就是心痛之时。”

“莫言,你……”一道电蛇从天际闪过,黑沉沉的天幕一时大亮,照得对面女子的脸一片死寂惨白。

雷声轰隆碾过,雨越下越大。

“我……我没事!”一只手狠狠按住另一只不停发抖的手,想要端起酒杯喝酒却还是在慌乱中将酒盏打翻在了桌面上。

雪无双一时很想流泪,那些事其实她模模糊糊猜到了点,那日他杀尽红楼里的人之后她潜入那个房间,桌脚旁有个小瓶子,她拾起来一闻就知道是梦回,地上摆着的是四具早已僵硬多时的尸体,而他才抱着莫言离开不久,所以,强暴莫言的不会是这些人,而是他!而刚才莫言的反应看来,她似乎并不知道当日之事的真相。

她当时也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地要一个女人,骗一个女人?还有后来他为了让莫言开心而做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所以她不甘心所以她才会在武林大会上那般挑衅。

“莫言,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急急道。

“闭嘴!”她猛然站起身来,直接就向客栈门口走去,是他,竟然就是他!哈哈哈,萧君颜,你好算计好谋略啊!果真是把我莫言杀得遍体鳞伤片甲不留啊!

好演员啊!好脚本啊!好炉火纯青的演技啊!原来从头至尾都是你,都是你!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不,你根本就没有心吧!

雨滴从天而降打在脸上,冰冷刺骨,遍体生寒,瞬间身上的锦衣就被全部打湿,脸上的白纱更是贴在脸上窒住呼吸。

“莫言,莫言……”雪无双从后面赶来追上她。

“不要跟着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她冷冽道,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你忘了那日你自己在武林大会上跟我说的话了吗?要好好活着,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活着!你都忘了吗?”她大吼。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街道上的人撑着油纸伞垫着脚尖从她们身旁匆匆走过,天地一片白茫,一片漆黑。

“淋雨是一种快乐,一种洒脱,我只是想静一静,别无他求!”说罢她扯开她拉住她手臂的手,向前走去。

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脸庞流下来,滑入嘴里却是咸湿一片!

什么都看不见,眼里模糊潮湿,面纱不知何时被风吹走,发丝黏在脸上颈上,只有双腿机械地往前迈着迈着迈着。

远方的雨幕连成一线,天地一片肃杀苍茫,风卷起雨雾呼啸而过,黑云在万里长空之上兀自翻滚,时有白亮刺眼的电蛇在倏忽间照亮天宇。

雪无双紧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定眼看着不远处山丘上隐隐有一线黑色起伏,片刻,那黑色就穿过漫天雨幕到了她们面前。

数百个黑衣人终于在电蛇之下显出身形来,俱是蒙面佩剑,一手压在剑柄上,露出半寸惨白寒芒……和一双如鬼魅一般的眼。

话不多说,雪无双直接将尚在自己思绪之中的莫言拉到自己身旁。

“等会我拦住他们你赶紧跑知道吗?莫言!”看着女子那空洞的眼神,她狠狠掐了她一下,试图以疼痛唤回她的思绪。

“雪无双,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死路一条!”一个黑衣人沉闷着开口,声音像拉锯一样的难听。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苦苦相逼?”可恨她今日没有带琴,否则……

“你让还是不让?”

“要杀她就先踏过我的尸体!”说罢雪无双唰地一声抽出腰间青色长剑,迎着寒光舞了出去。

天地间雷声滚滚,仿佛敲响的战鼓,地上的雨水汇成湖泊,又在众人飞起落下的脚踏起老高。电闪雷鸣之间几十条人影挥着寒锋直直逼近她们。

雪无双将莫言护在身边,一个飞身而起,虚晃间剑指九天舞出一羽青色剑光,短短几秒就同一旁的黑衣人一一交手。

雨幕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手握长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红的雨花。

“莫言,”与黑衣人彼此对峙之时,雪无双从袖口里抖出一把匕首悄悄塞到莫言手里,“等会,我和他们交手的时候你赶紧走,一步也别停,若是有人追杀你,你就用你的凤凰羽衣或者这把匕首杀了他,知道吗?”她急急说完,说罢一把将莫言推攘开,挥剑格开迎面而来的一把长剑。

“快走!”她急急大吼,然后与数个黑衣人对战了起来,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况且她还要顾及莫言为她拦住想要上前追杀的黑衣人,因此不到一会身上已是好几道口子。

地上的小水潭里混入丝丝血红,空气中夹杂着雨水的潮湿味道和血液的腥味,又是一剑直接刺入她的右肩,她抬眼狠狠看着围在身旁的十几个黑衣人,猛然发力,挥剑而出。她要护住那个人,她要让她安全地逃离。

她回头去看那人的身影,一个不备就被人猛地一脚踢在背心处,接着就是一剑插到左腿上贯穿而过。血喷洒而出,血雾散开在雨幕中,她脚下无力,撑剑半跪在地上,死亡,原来可以很平静。她不后悔,人的一生,能够为在乎之人而死也是一种幸福!

“要杀我的人尽管过来,放过她!”冷然的声音穿过冰冷的雨水钻入她的耳朵,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你怎么回来了?你……”

“我莫言自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能为我放弃生命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你勇敢一次?”白茫雨幕之中,那人玉身长立,微微一笑,风华无限。

雪无双眼中溢满了泪,握着剑柄的手不停地发抖,活了一辈子,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她,更没有人愿意为了她而奋不顾身,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孤军奋战。而今日,终于有人在乎她了,这一世,她想她没有白活!

这一刻,在这茫茫天地间两个萍水相逢,并不熟识,甚至还有怨隙的女子为了彼此的信念和执着为对方倾覆自己的生命,这世间还有怎样的感情能比这更让人动容?

见着黑衣人向自己扑来,莫言突然奋力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她没有武功,只想着拼命跑远一点,跑远一点凤凰羽衣才不会伤及雪无双,才能让她有命可活,倏忽间,一把长剑从身侧飞过,她心里一寒,顿住脚步。

黑衣人渐渐围了上来,要不是宗主嘱咐最好抓活的,否则他们早就一剑解决了她,“莫姑娘,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主子自不会亏待了你!”

她巧然一笑,“主子,哪个主子?太子还是二皇子?”

黑衣人眼中一道寒芒闪过,继而说道:“轩辕国只有一个主子。莫姑娘你说呢?”

“哈哈哈哈!要我命直接来取就是何苦这般周折,你们主子终究不懂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他是会不舍得我死的,更不会用这种无聊的方法来和我玩,你的主子太蠢了,想要假货也该找个聪明的方式!”说罢她手腕一翻,漫天漫地的五彩光线射出。

黑衣人虽然早就考虑过凤凰羽衣但终究没有想到其遥远的射程,终究是躲闪不过,瞬间就是几十个黑衣人化成脓水混入脚下的土地。

其他在远处的黑衣人一见此情景,顿时大怒,也不管雪无双就直接飞身而来。

“不!”看着黑衣人向着莫言飞身而去,雪无双猛地扯出插在左腿上的长剑,挣扎着站起,一手一剑就向那些黑衣人尾追而去。

莫言眼神一凛,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再放凤凰羽衣了,一共只有七次,现在已经用了六次,只剩最后救命的一次了!

将匕首送回袖间,俯身拾起地上的一把乌黑长锋紧握在手中。

完全没有章法,只是顺着感觉挥出,刀光火石之间数道锋芒向她胸前闪来,血汹涌喷洒而出,爆在雨幕中,再混着雨水淌在大地上,瞬间就是血流成河。

她的脸上手上白衣上沾满血,身前是雪无双有些凉的身体,上面插着几把明晃晃的长剑。女子的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全身鲜血淋漓,这是为她莫言而喷洒的鲜血。

“雪无双,无双!你醒醒啊!你不是说要追随我吗?怎么,现在你就反悔了?”莫言大声喊道,喉咙里是抑制不住的酸涩和难受。

周围黑衣人一见雪无双已无活命,马上就要上前抓莫言。

莫言猛地一下抖出袖间匕首抵在自己颈部大动脉上,“谁敢上前我就立刻死在你们面前!”她狠狠威胁,甚一用力,刀锋就割破了颈部皮肤,瞬间就有猩红的血丝从脖颈处蜿蜒而下。

为首的一黑衣人见状,挥了挥手,于是众黑衣人便只好围在两人周围。

“雪无双,你先撑着,撑住啊!”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个令人心疼令人感动的女子。

似乎是猜到了莫言想干什么,雪无双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正想开口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肺已被洞穿,喉咙里全是血泡,连呼吸都已是困难,“不要……我必死无疑,你……你还可以活,无双这一生……没什么幸福……最快乐的就是……就是遇到了你……上天待我不薄……朋友难寻……得一知己……无双死而无憾!”说罢她狠狠掐住莫言的手,双目圆睁,头一偏倒在了莫言的怀里。

狂风大作,雷雨交加,这漫天的大雨不知是不是九天之上神灵的泣泪。

“不!无双,无双!”莫言伏在她慢慢变凉的身体上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没想到在前世遭人背叛的她在这一世还能得到这样珍贵的友情,可是斯人已逝,满腔情怀又说与何人听?

身体被人猛地抓起,双手被反剪到了身后,黑衣人沉着道:“莫姑娘,节哀顺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纵然天下人待我薄凉,但这世间终还是有真情在!”她悲极反笑,天地仿佛在瞬间沧桑!

“莫姑娘,我不会是薄情之人!”突兀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是一抹白茫呼啸而过。

漫天雨帘中,莫言勉强睁大了眼睛一看,一身金色锦服博带在黑茫茫的天幕下异常显眼,来人俊朗高贵,竟是那个她一开始极其反感,但在武林大会上挺身为她说话的明少侠!

“放开她!”他说道,眉目间杀光闪现。

不等黑衣人回答,他脚下一点穿过雨幕向她飞来,几个来回间将她护在了身后,“我已找人带信去了武林大会,马上弯月公子就来了!”

莫言点头,眼光却是极其嗜血地盯着黑衣人。明少侠武功高强,几个来回间便击毙了好几个黑衣人,莫言退在一旁,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泥泞。

不好!莫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峰,黑色飞速地从那山峰之上掠下,目标显然就是他们这里。明少侠和其他黑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明少侠飞身后退到莫言身边,说道:“莫姑娘,你赶紧走,千万不要回来知道吗?”

“不!要死也死在一起!”也许是因为雪无双,她无法再丢弃身边的朋友自己逃命。

明少侠脸上一阵动容,但情况紧急容不得思考,他一把抓住她冰冷微颤的指尖,另一手长剑一挥就搁在了自己脖颈旁,“莫姑娘,若是你不想现在就看见明某的尸体那就立刻离开,快啊!”

莫言定定看着他,末了点了点头,再看了眼身旁雪无双的尸体,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看着她离去,他反手一旋手中长剑,飞身就朝那蜂拥而来的黑衣人舞去。

“你叫什么名字?”莫言在远处大吼。

他握着剑的手一抖,眉毛一扬,也大吼道:“商明夏!”说罢不管不顾刚才因一时失神而中的一剑,只耽耽以一人之力堵住众黑衣人欲去追杀她的步伐!

莫言拼命跑在旷野之上,眼泪被迎面而来的长风吹落,混合着雨滴不见。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雪无双,商明夏!”她在心里暗自说着。

大雨越下越大一刻也不停歇,电蛇从黑压压的云层里穿透而过,印得九天上的苍穹仿佛恶魔狰狞的脸孔。

前面有如雷鸣般的轰隆声传来,莫言定眼一看,竟是一条长河,惊涛从上游澎湃拍下,扑腾着又卷入浑黄的河水中。水面雾气升腾缭绕,水珠溅到脸上,一片湿腥冷然。

恍然间她以为她站在了壶口之处看奔腾而下的九曲黄河!

然而身后,却是一步步紧紧逼近的黑衣人。

彼时,金门城的另一端,大雨如注,从高空之上轰然砸下,武林大会上,各色油纸伞依次挨着,人声熙熙嚷嚷,在啪啪的雨声中更显嘈杂。

众人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一个如旋风般陡然出现在这届武林大会上横扫群雄问鼎武林的男人。

天低沉得可怕,天幕之上时不时闪过白亮的巨大闪电,雷声轰隆轰隆,胆小的女子紧紧靠在同伴身旁,若不是想来一睹烈火宫宫主的风采这些女子是断不会在这样可怖的天气里出门的。

一道炸雷轰然砸过之后,阴湿的空气里终于传来如丝如缕的低低吟唱声,紧接着,就是漫天的彼岸花从半空中倏然飘落,落在雨水横流的地面上。

惊呼声乍起,一个红色人影撑着一把赤色竹骨伞优雅地从被彼岸花铺满的道路尽头慢慢来来,他红衣衣摆随风飞舞,带起洒落在地上的彼岸花飘飘零零,面上的红色轻纱在风雨中轻轻摇摆,眉心那朵红色图纹璀璨夺目。

明明是安静地一步步走来,却偏偏带给周围人一种狂妄至极的气势和不可逼视的压力,有些人甚至直接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只是,若是有人能坚持着看他的眼多几秒,就会发现这这个不可一世邪肆狷狂的男人眼中竟会有一抹不合时宜的失落与彷徨。

他缓缓走到比武场地中间,在漫天水色中撑着赤色的伞抬眸睥睨扫过场下所有人。

很快,几派的掌门,护法相继上场又退了下来,比试结束得异常得快,众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场中的那个人。

谢锦棠狠狠盯着场中那抹红,手紧紧捏着惊鸿,终于在一个呼吸间飞掠到了场中。

烈焰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有雨水啪啪落在他赤色竹骨伞面上再滴溜溜地滑下。

“我要挑战烈火宫二宫主——箫!”谢锦棠突兀开口,不过却是要求和另一个人比试。

底下众人一下沸腾了起来,没想到这烈火宫的宫主还不止一个,这一个都这么厉害了,要是再多几个……这一想,众门众派只觉得这阴沉沉的天越发邪乎得紧了。

“不过在和他比试之前,我要替某个人好好教训你一顿,就算打不赢我也要好好替她出气!”说罢谢锦棠倏地抽出腰间水蓝色长剑,瞬间,天地就是一片蓝芒流转。

“是惊鸿啊,惊鸿剑啊!”底下有人惊呼。

谢锦棠不管那么多,直接飞身而出,惊鸿剑尖直指烈焰额前。

烈焰眸中一紧,长发舞在空中,手中竹伞急速旋转,顺势格住迎面而来的惊鸿剑,雨丝被磅礴的气势打得四散开来,他手上再一转复又将伞带回撑着,全身竟无一点雨渍。

谢锦棠一见他轻松避开自己的凌厉剑式,略一吸气,脚下一点,一招落花流水伴着一记倏忽而过点亮众人脸庞的电蛇展开。

瞬间二人就是几个来回,谢锦棠步步紧逼,烈焰竹伞忽移轻松高雅地破开她凌厉剑招。

雷声在穹宇间轰隆轰隆碾过。

“公子,公子,不好啦不好啦!”一个浑身带血的人连滚带爬地到了一旁站在一把青色竹伞下的拓跋泠岄跟前。

“怎么了?”玉面挡在拓跋泠岄前面问道。

“金门城外,澜沧河边,莫姑娘,莫姑娘正在被人追杀!我们的人敌不住了……”那人断断续续地说。

“你说什么?”

拓跋泠岄和场中的烈焰同时大声问道。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凌厉之风刮起,凝神一看,拓跋泠岄已然不见身形,回望场中,只空留一把赤色竹伞。

谢锦棠神色肃穆,“玉面,我们也赶紧走!”说罢,几人相继飞身赶向金门城外的澜沧河旁。

烈焰和拓跋泠岄提起全身内力急速飞掠在空中,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商明夏只身奋战的地方,此地此刻早已成为修罗场,地上血流成河,尸体遍布,而还勉强奋战的商明夏全身上下也是伤口遍布,但他依旧牢牢拖住了黑衣人,要的,不过就是一点让那人能够逃离的时间。

烈焰看了地上雪无双的尸体一眼,但是指甲就掐入了肉里,雪无双被乱剑杀死,那人呢?她人在哪?

两个男人大怒,但只看了这血染的战场一眼就赶紧飞身向前,那个人不在这,她一定是在澜沧河边,若她是孤身一人,那……

谁都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恨不得自己飞得更快些,即使这速度已是他人难望其项背的极限。

心急如焚,连向前飞掠的身形都有些微微颤抖,一路都是尸体,有独月楼人的,还有黑衣人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又被雨水冲刷到一起形成条条血河。

雨势越来越猛,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打在地面上,高溅起水花。

澜沧河边,莫言只身立于河岸边,身后是高耸的悬崖,崖下惊涛拍岸,轰隆声与长空之上的雷鸣声交相辉映。

电蛇蜿蜒在云层中,一时照亮天宇和女子的脸,她脸色平静,只单单看着这些黑衣人一步步谨慎地向她靠近,绝色容颜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浅笑,她长发披散舞在风雨之中,衣角翻飞,掌中那把乌黑色匕首泛出死亡的锋芒。

眼见着黑衣人已经要到眼前,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世一场,徒添冤孽,天要亡我,我死不瞑目!若是不死,他日我定要血洗九幽踏碎这万里山河!”说罢她握紧手中匕首,翻身跳入身后滚滚浪涛中。

“不!不!”身后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但那堕入惊涛之中的人却是永远也听不到了!

拓跋泠岄发疯一般地上前,挥起紫月弯刀杀出一条血路,他眼睛紧紧盯着方才女子站着的地方,踉跄地朝那里奔去。

“公子,公子……不可啊!不可啊!”玉面和大方已然到了,一见拓跋泠岄危险的动作就赶紧飞身上前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腿。

拓跋泠岄狰狞着面容,一掌狠狠将玉面打得吐血,“滚开!”说完就要往下面跳。

“公子,澜沧水流湍急,就算你此刻跳下去也找不到莫姑娘了,当务之急应是赶紧让下游的人阻截啊!”大方急急地对拓跋泠岄分析道。

“是啊!公子,去下游才是良策啊!”

拓跋泠岄手上弯刀砰然掉在地上,“对,对,赶紧,快去派人,赶紧去下游阻截,找水性好的,不行,我要自己下水,阿言她怕冷,我一定要赶紧找到她,她风寒还没好,现在要是再病了怎么办,而且水里那么多暗石要是磕到了碰到了……”话还未完就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接着他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玉面,将公子送回去,大方,派一队人马将今日之事彻查清楚,其他所有人全部去下游打捞!立刻马上!”谢锦棠厉声说道。

大方点头,赶紧去了。

谢锦棠转身走到不远处那个独立于大雨中呆愣着的男人身旁讽刺道:“亲眼看到她死你高兴了,舒坦了,爽了,大仇终于得报了啊!哈哈哈!恭喜你,恭喜你啊!”说完她愤恨地转身而去。

他全身俱湿,脸色隐在深沉的雨幕中,看不清楚表情,随后赶来的众人都不敢再向前,只在他身后不停揣测着,那个女人果真是绝世祸水啊,连烈火宫宫主都是她的男人呢……

电蛇倏然破开苍穹,雷声滚滚在他头顶炸开,天地一片苍茫,长风呼啸,卷起雨丝冷冷拍在他的脸上,不远处,是昏黄的河水,奔腾着带走了一切。

“为何要画……我?”

“不恨,你知道么,在某一个地方,那里的人称妻子为老婆,称夫君为老公!”

“不恨,若是某一日你遇到了你爱的那个人,一定要与她白头偕老。”

“不恨,以后不要再丢下我,我怕!”

“不恨,现在的,未来的,快乐的,痛苦的,都有我来陪着你好吗?”

“不恨,等泠岄登上北康皇位我们就并辔携手浪迹天涯吧!什么权势、什么名利都让他们去争。”

“若是生如蜉蝣,朝夕一瞬,那么我爱你就是那么一瞬。若是生如星辰,永生永世,那么我爱你就是永生永世。”

回忆像是千军万马踏过他的心脏,溅起血肉一片,大雨倾盆而下,漫天雨丝飘散在风中恍如丝丝侵袭着最后一点理智的疼痛。

“君颜!”身后有人走来撑伞为他挡住如注的大雨。

“倚歌,我在做梦吗?”他闭着眼声音发抖,全身都有些发颤,只觉得天昏地转。

身旁的男人没有答话,只在伞檐下抬头看着远方,脸上依旧不见悲喜之色。

“我都还没死,她怎么能死?黄泉碧落,地狱人间,她都是要跟着我的……她怎么敢死?”他语气悲怆,声音却微小得仿佛怕吵到了什么,他知道她是极讨厌听到这话的。

“君颜……”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猛地转身看向身旁的男子,眼神迫切激动,“倚歌,你会观天命,你赶紧帮我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然而身旁的男子却是看着远方无动于衷。

“倚歌,倚歌,”他紧紧唤着眼前男人的名字,声音凄切,“帮帮我好吗?你知道一旦跳入澜沧河中……帮我看看她如何了?算我求你!我求你好吗?”

宁倚歌微叹了口气,眼前这个高贵如斯的男人何曾露出过这样惨凄的神情,何曾这般低三下四地求过人。

“君颜,我无法堪破她的命盘,我只能推算出大体的走向,不过按照命辰之星的指示,她会经历生死大劫,但是生死……我实在无法得知!”这世间千万人,却唯有三个人的命他看不透。

生死大劫?他狠狠捏紧自己的手,眸光凝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

突然,他猛地向前飞掠而去,一时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地面上,刚才她站立之处的泥泞之中,一根红绳隐隐浮现其中,他屈膝蹲下,双手急急将泥淖抛开,取出埋在湿土之下的那根红绳,狠狠执在手中,这分明就是……

她竟然取下了它,她竟然将它埋在地下,即使死她也不愿将关于他的一切带在身上吗?她就那么……就那么恨他?

她的脸,含笑的,娇嗔的,愤怒的,带泪的,害羞的,凝望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从他心里倏忽闪过,自七日前就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愁闷苦痛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地喷薄出来,他跪在大雨之中,狠狠捏着那根红绳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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