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了棱线的尖端。(1 / 1)
68.踏上了棱线的尖端,两边都可以让她跌下悬崖。
心虚的苏纪汶急需找到发泄内心烦躁的渠道,当晚就霸占了刘韵舟的奥迪TT,一路狂飙向她在网上搜索到的一处新近热门的玩乐地。
苏纪汶把TT停在一堵长约二十多米,高约两米的混凝土浇筑墙前。路过几个嘻哈装扮的街头少年,她在墙尾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两桶彩漆和一把毛刷,苏纪汶提着东西又走回到了墙头。
对着这堵名为“涂鸦窝”的长墙,苏纪汶打开其中一罐彩漆,用力把油漆朝空白的墙面泼了上去。三两下把一桶彩漆泼完,扔掉空罐举起毛刷,她放任思维手势胡乱地画刷着墙面。
十分钟后油漆开始干结,苏纪汶的涂鸦也完成了。只是墙上那片蓝色的抽象图画,她越看越觉得像极某人的一双细长眼睛。
苏纪汶的郁烦再度复苏,她心乱如麻提起脚边另外一桶红漆又泼了上去,覆盖掉几分钟前才刚完成的画作。这次她没有动毛刷涂画,留下一面如同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的残迹,苏纪汶弃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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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回车内趴伏在方向盘上良久,苏纪汶低迷消极的情绪被手机的铃声惊扰。铃声是她最近新换的一首《Nothing Ever Happened》的副歌。
陈奕迅的男中音从烁亮的手机里悠悠传出:Either way it's too late,too late for regrets,I'm hurt,leave me out of love,leave love out,leave me out。(译:或许一切都太迟了,后悔得太迟,我已遍体鳞伤,让我逃离这份爱,忘记曾经爱过,忘记曾经受的伤。)
苏纪汶从包包里挖出手机接起,听到何景东厚沉的声音,虚弱无助的她似攀到了一角凸起的,能支撑住她的崖石:“景东……”
“嗯?你怎么了,声音有气无力的,工作很累吗?”何景东担心地迭声询问。
“没有,就是……有点睡眠不足。”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你又不认床,看你平常也挺能睡的。”
苏纪汶撇嘴,额头垫在手背上,她对着电话里的何景东撒娇:“景东,我周末要去上海见你,你把时间空一天出来陪陪我,好不好?”
“没问题。”何景东二话不说当即答应她,电话里都能听出他笑意连连,“你要是在那边不习惯,别忍着啊,直接回来就是。”
“知道,你会提前帮我准备违约金对吧?你不就是想炫富嘛,鄙视你个土豪劣绅!”苏纪汶舒眉展眼坐直了身体,捏着手机窃笑。
“这倒有精神调侃我了?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何景东痛心疾首,“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让你签约的,订什么婚啊,直接把你绑去登记完关在家里得了。”
“得得得!你还有完没完?”苏纪汶不耐烦地竖起眉毛,“不说了,我还要去把车还给舟舟,先这样了啊。”
“苏纪汶你敢无证驾驶?!你英国的驾照我还没帮你换成国内的呢!给我限速四十公里慢慢开回去还车!”何景东在电话里头吼叫。
苏纪汶对着手机吐舌jian做出个鬼脸,直接掐断通话。然后她再“慢慢”地把车开回刘韵舟所在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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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苏纪汶订好第二天飞上海的机票,她一时兴起关掉电脑,出门买了两个椰子拎回公寓。
找来美工刀抱着椰子,苏纪汶打算雕一个Q版地主头的椰子送给何景东。
刻到一半,手机响了。苏纪汶瞟一眼来电提示,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她眼珠眨也没眨任由手机唱歌,兀自吹吹刻刻自己怀中的椰子。
手机连续不停响了三轮,回归宁静。
十来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苏纪汶火大地捞过电话,临接起时看到这次的来电提示是刘韵舟,她堪堪压住火气,口气不善地:“干嘛呀?前面那三个生号也是你打来的?”
刘韵舟一头雾水地反问:“没有啊,我就只打了这个啊。怎么,有人骚扰你?”
“我没接,不清楚。找我有事儿?”苏纪汶用肩膀夹着电话继续手上的干活。
“我说你大周末的呆在公寓干啥?出来一起泡吧,我们一大群人在88,你设计部和我销售部的都有人在。”
“不去!我忙着呢。”
“有什么等过了今晚再忙,大伙都等着你呐。快来,要不我去接你?”刘韵舟正走到一处歌声沸沸的地方,后半句她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苏纪汶放下手中的椰子,揉了揉受虐的耳朵无奈降服:“不用接,我一会儿自己过去,你们先玩着吧。”
“那成,你到了再给我电话啊!”刘韵舟又喊了句。这回苏纪汶机灵地把电话拿得老远,但还是被刘韵舟喊破音的大嗓门给震了震。
当初一文静怕事的小妞咋变成个带有泼妇潜质的悍女了呢?苏纪汶边啧巴着嘴边走入卧室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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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风格怀旧张扬,现场气氛火爆的88 Bar里,苏纪汶看着桌子上堆放满的啤酒洋酒,再看看以刘韵舟为领头羊,一大群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同事,她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拿过一个酒杯豪气地吼了声“你们放马过来!”就肆无忌惮地和同事们拼起酒来。
其实苏纪汶的酒量不算太差,在英国念书时,她也偶尔跟同在英国留学的一堆小姐少爷们混混轰趴。只不过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混酒,两个小时过后,苏纪汶也开始有些头重脚轻的晕眩。
下半场的时候,桌上的人包括刘韵舟在内,倒下一大半。苏纪汶得意地嘿嘿憨笑着,整个人轻忽忽朝洗手间飘去。
从洗手间出来,苏纪汶扶着墙像走在雪地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着。突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扳转过身,她抬头一看,这几天在她脑海里拼命折腾纠缠着她的那张挥之不去的熟悉面孔,正怒气冲冲瞪着她。
苏纪汶眼神恍惚迷糊着,浓密的眼睫毛跳动几下,噙着笑傻乎乎地对拉住她的人说:“咦?你怎么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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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龙驰中队的一个老兵过几天要结婚,兄弟们都嚷嚷着要为即将做新郎的老兵办一个告别单身的仪式。纪律部队没有自由的空闲时间,这个周末在吴大队长的默许下,在路晋鹏的提议下,龙驰领着一群弟兄订了88 Bar的一个包厢作为仪式的举行地。
龙驰没有提反对意见,一是因为他手下的这群特战队员年纪都很年轻,爱瞎搞胡闹也是正常的;二是他从喜来登饭局后的那个晚上开始,就没再见到苏纪汶,他想趁此机会约她出来见一见,以缓解一下他浓烈到满溢的相思之苦。
不料他连续打了三个电话苏纪汶都没接,弟兄们也不肯放他走。所以龙驰整个晚上喝得闷闷不乐也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溜出包厢想喘口气,不期然却撞上了昏头昏脑的苏纪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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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咬牙切齿地怒视他眼前微醺的苏纪汶,铁青着一张脸:“前面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还自个儿跑来喝成这个样子!”
“我没自个儿跑来啊,我跟同事来的。前面?啊……那三个电话是你打的?我又不知道是你的号码。”苏纪汶满脸的无辜,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别说她不知道那个号码是他的,如果她知道,就更不会接。
龙驰最抵抗不了的,就是这副可怜兮兮样儿的苏纪汶。滑动喉结皱起眉,他一把攫住她的手,不容抗拒道:“跟我走!”
苏纪汶又急又气,大呼小叫起来:“我不!舟舟和我同事都在等着我,我不跟你走!”
龙驰脸色深沉,回看她:“看来你是很想让我把你扛起来走是吧?每次都不听话。”
一阵滚烫冲上头盖去苏纪汶酒醉的晕眩,她恨得牙痒痒却冷冷地笑:“我说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招数?每次都用这招很无趣你知道不?”
“无不无趣我无所谓,管用就行!”他坏坏地撩起嘴角,牵紧她往包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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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一间灯色昏暗不明的包房。烟熏酒烈的包房里,包房公主正跪在茶几前倒酒换杯拭桌。一群嬉闹着的便装特战队员全都禁了声,齐刷刷睁圆了眼看向龙驰和苏纪汶。
苏纪汶尴尬地由着龙驰把她拉到沙发中间坐下。众目睽睽下龙驰也不多作介绍,只神态自若交代包房公主:“上两杯西瓜汁,再拿壶水果茶进来。”
“我不喝果汁,我要喝这个!”苏纪汶指尖一挑,指上茶几放着的一瓶杰克丹尼,她嘟起嘴,心想反正躲不开逃不掉,干脆来烈的喝个够本,醉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想,一了百了。
龙驰挥挥手让包房公主出去拿果汁,转过头他好脾气地哄着她:“西瓜汁能解点酒,你刚连走路都不稳当,别再喝酒了。”
她嘴chun又翘高了两分。迷昧的光影下,近年潮起的艳色口红,让她的双唇犹似朵娇艳欲滴的山茶。可惜这盏怒放的山茶花搁出的却是狠话:“你这儿要不让我喝,我就出去大厅找同事们再喝去。”
龙驰不答话,只飘了一记冷眼给她。纯粹是他平日里对着一群士兵发号施令惯了,现下冷不防被她威胁后,他的自然反应。
苏纪汶打出个寒颤,一时被他那两道能穿透钢板的视线给骇住。山茶凋谢了,她半张口嘴呆滞着,像遽然停了发条的玩具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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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纪汶进包厢开始,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紧密关注他们俩一举一动的路晋鹏这时走过来,机灵地打圆场:“美女,我陪你喝。酒嘛,在哪儿喝不都一样?”路晋鹏说完谨慎地偷瞧了龙驰一眼。见龙驰没有再阻拦的意思,路晋鹏伸手拿起酒瓶倒了杯啤酒给苏纪汶。
苏纪汶被自己刚才表现出的怯懦怄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她语气刁蛮地:“啤酒多没劲儿,给我倒Whisky!”
路晋鹏为难地耙了把他的钉钉头,再度瞧向龙驰。
回到正常状态里的龙驰收起厉色,自发给苏纪汶斟了刚没杯底的小半杯杰克丹尼,朝路晋鹏微微抬顶下颚。
路晋鹏咧嘴一笑默契领意,接过龙驰手中的酒瓶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苏纪汶和路晋鹏头扬杯倾。烈酒滑下喉咙,在体腹内炸开了兴奋。
不过十来分钟后,苏纪汶和路晋鹏颇有些相逢恨晚地抓来两个骰钟,两人斗志激昂摇着抖着骰子厮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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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是大话骰,两三把过后当了几年观察手的路晋鹏就完全摸透苏纪汶喜形于色的脸部表情动作。可路晋鹏也不能每把都赢了让苏纪汶独喝,毕竟旁边的龙驰像只潜伏着的饿兽,眼光焰焰地盯着他们俩。路晋鹏有种龙驰随时会扑过来,用武力方式为苏纪汶出头的危险错觉。
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的路晋鹏渐渐撑不住,玩个骰子不能尽兴不说,还要不露痕迹地装输,忒折磨他的大脑皮层了。索然倦怠的路晋鹏索性把骰钟一推,端着酒杯跟苏纪汶纯聊天。
看他们没再斗酒,龙驰悠然自得翘起腿叼了支烟。手中的打火机“叮”的一声,细细隐在包厢里的混杂声中,跳出的蓝色火焰吻上白色烟尾时升起了一抹明黄。烟雾撩绕的虚实中,龙驰半阖的眼眸散着一层靡旎,棱角分明的嘴chun上袅袅白丝浮舞,他连唇齿间都有种妖人的魅惑味道。
苏纪汶顿觉自己像在钢丝上丢失了平衡木,摔下地时粉身碎骨的突痛。她只不过想回手抽张纸巾,却又一次撞进龙驰不经意间掀起的一轮漩涡。就是这种不能自拔的悸痛,让她惶然多年仍旧无力自救不能痊愈。她到底是有多软弱,才会如同惹上了毒瘾一样,痛完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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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弭不去心头横陈的阴霾,苏纪汶伸出食指,浅浅勾住她不知何时被路晋鹏挪远的酒杯,在茶几上滑出一道杯壁淌滴的水痕,将杯子拉滑到自己跟前,曲扬着小尾指捏起厚底四方玻璃杯,晃荡着半杯Whisky。
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浮浮沉沉贴贴碰碰,苏纪汶眼盈晏笑,手背一拧,半杯杰克丹尼尽数倒入她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