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为弟寻师（1 / 1）
半坐在床沿，看着轻枕在我的腿腹间，安然入睡的俊颜，我欣慰地淡笑。因为吴俊日复一日的噩梦，半年多前我一直都是与他同榻而眠。那时，在我的眼中，瘦小的吴俊是需要保护的对象，丝毫也没有在意，像我们这样没有血缘的异性姐弟如此亲昵有多么的不何常理。直到吴俊养好了身子，体型也开始拔高，我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发觉曾经的那个小男孩正逐步地向一个男人进行着蜕变，于是才分开为两个房间。半年多了，想不到今天我会再一次与吴俊睡到一起。
轻轻地抚过吴俊的脸颊，竟然在他的下巴上触摸到些许的胡渣，我惊讶地抬起手思索着刚才的感觉，若有所思地自语：“俊儿，真的成为大人了！”随着这一份认定，心中顿觉怅然若失。暗自谓叹着，我小心地挪动吴俊的头，让他枕靠在枕垫上，确定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将其惊醒，我批着外衣悄然踱步走出了吴俊的房间。
没有了睡意的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动身前往书房。用火摺点亮一盏小灯，我就着昏黄的灯火，在书简中一一地翻阅着。想让吴俊习武的念头并不是刚才的突发奇想，早已在心中蕴化许久。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待得越久，我越来越了解到一个事实：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那么弱者最终会成为被这片历史所淹没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我需要的并不是什么荣耀与显赫，但是，我需要生存！纷乱而复杂的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我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将搜集到的与武学有关的典籍专门放到了一边。
片刻之后，习武的材料已经备齐，至于吴俊的师傅……我扬起一丝笃定的微笑。
捧着一摞书简，我跨入北院，来到小八的房间。还没有敲门，里面已经传来小八询问：“谁在外面？”
“是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我站在门外轻幽地说：“有些事想找你商量一下，方便吗？”
屋里沉寂了一会儿，很快传出细细索索的穿衣声。没有让我等太久的时间，小八打开了门。对于我的深夜到访有些诧异，他愣愣地看着我，问道：“童掌柜，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嗯，隔壁房里，俊儿一直在做噩梦，所以过去安抚了一下，就再也睡不着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冲他抱歉地一笑：“知道打扰了你休息，不过我性子就是如此，想到什么就去做，呵呵，要不赶早的让你多睡一会儿，补补眠！”
“啊，那不用，那不用！您快请屋里坐吧！”小八腆笑着摇了摇手，连忙将我请到了房中。待我坐定，他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探询着问道：“不知掌柜深夜找小的，所为何事？”
将重重的书简放在桌上，引来小八疑惑的目光。我轻吁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小八的问题，而是略有深意地看着他反问了回去：“小八，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样的问题似乎总会让小八感到沉重。一般的店小二遇到掌柜问这个问题，怕是很快便会回答了吧，但是他却紧抿着唇不发一语，似乎是经过了多番挣扎，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种豁出去的表情，朝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桌上的书简推到小八的面前。
“这是……”小八投来疑惑的目光。
“先夫在世的时候，不仅喜欢临拓名家的典籍，也收藏了许多的武学精要。”我平静地叙述着，抬头直直地看着小八，目光直视对方的内心：“我要你从中挑选出最适合俊儿的武技，教授于他。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其拥有足以自保的武学！”
“什么？”小八呆立在那里，好不容易才缓过了神。他很快地扬起无知的笑脸，话语间竟是无奈：“掌柜的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小的也不懂什么武功，看这些东西不就像是在看天书？怎么还能教吴师傅呢？”
“刚才我问你，是否能够信任于你，你可是点头答应的，为什么此刻又要撒谎欺骗于我呢？”缓缓收起笑脸，我平静的峨看着小八。
“不是的，掌柜，我……”小八尴尬地低下头，似乎想要做些解释，但话到嘴边兜转了一下，始终无法吐出。
抬手阻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际，淡淡地说：“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一个习武之人能够隐藏如此之深，在这来来往往各色不同的宾客间始终未被人发觉，想来你的武学造诣应该也有了一定深度吧。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武功，也不会去探究你隐匿在这间小店里的意图，甚至如果你愿意，也完全可以学习我带来的这些武学典籍，以提高自身所能。而达到这所有的一切，条件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倾你所能，好好地调教吴俊。这样说，你可以答应了吗？”转身，我笔直地看向小八。
将我的话一字一句听到心里，小八屏息良久，终于缓缓地吐出胸中的浊气。他看着我苦笑：“小的哪里有掩饰得很好呢？不是就没有把掌柜的您给瞒骗过去吗？”
知道小八已然松了口，心中生出目的达到的窃喜。我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颇为有心地点拨道：“以后，你就可以吸取教训了，想要很好地隐藏自己，就千万别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干干地一笑，小八慨叹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反驳。
终于将吴俊习武的事安排妥当，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么这事就拜托给你了！要记得，你说过我可以信任你！”我再一次重申小八刚才作出的承诺，在得到了他的肯定后，这才动身离开。
微带寒意的夜风吹拂在身上，我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心中计量的事情终于作好了安排，松下劲来的我终于有了几分睡意。抖抖肩，将披在身上的外衣紧了紧，我返回自己的房间睡起回笼觉。
当然，我没有想到小八的行动力是如此的迅速，就在隔天夜里，吴俊竟然没头没脑地就闯进了我的房间，把酣然入睡的我用力摇醒。“玥姐，玥姐……”吴俊的叫喊声中尽是兴奋。
“怎么了，俊儿？”我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从床上坐起，昏沉沉地看着吴俊：“夜都深了，怎么还不休息呢？”
“玥姐，刚，刚才有个蒙面人把我带出去了，”吴俊的眼睛闪着光亮，那种惊喜的神采溢于颜表：“他的功夫好厉害啊，而且……而且他还说要教我武功呢！那个人说是玥姐你让他教我武功的，这是真的吗？那个人是谁啊？玥姐你知道吧？”
竟然连传授武艺也要搞神秘？我暗暗地皱了皱眉，对于小八的坚持继续伪装而感到好笑。不过，既然那是他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会戳穿。笑着拉吴俊坐到床沿边，我点点头笑着说：“那位高人的确是玥姐请来的，不过他并非秦国人，在这里也只是暂做停留，所以你一定珍惜这一次的机会，好好地学才是，知道吗？”
“是，俊儿一定会努力学有所成，将来就由俊儿来保护玥姐，定然不让玥姐受丝毫的伤害！”吴俊信誓旦旦地说着，忽而，他皱了皱眉头，略带迟疑地问我：“可是玥姐，师傅他为何要蒙着面呢？我几番央求见一见师傅的真容，可他就是不肯！”
“唔……高人自然有高人的奇异之处嘛！咳，其实姐姐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的。你师傅他不愿以真面目视人，一定是有原因的啦，不过那也不需要你太过关心，你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好好地跟师傅学好武功不是吗？”我克制着心里的笑意，努力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劝说着吴俊。
知道从我这里也是得不到答案的了，吴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不一会儿，他调试好情绪，冲我点了点头：“知道了，玥姐，从今日起俊儿只管好好地和师傅习武，其他的如果师傅不愿意，俊儿就不去过问。”
“这就对了！”我对吴俊赞赏地一笑，看看窗外天色更深，不禁催促道：“好了，好了，你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练武归练武，不能因之而耽误了每日的其他工作，你可是我们店中最最重要的主厨呢！以后可不能顾此失彼啊！”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吴俊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不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说完，他起身走出了房间。
以后的日子，吴俊明显忙碌了许多，好多时候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一开始我还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之所以能够调试得如此之快，这里面恐怕还得感谢一个人吧！
又是那只带着翠玉扳指的手搁在了柜台之上。已然对来者的身份了然于胸的我，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这位近期来每日必到的熟客——长安君。一样的职业式微笑，我就像对待这里的所有的客人那般，亲切而疏离地询问赢成蛟：“不知大人今日来，又想尝些什么小菜呢？”
“什么都不想吃！”赢成蛟冷冷地一笑，阴郁地看着我：“今日，我只想喝酒！而且，要你陪我一起喝！”
今天的赢成蛟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狐疑地打量着他。不过似乎赢成蛟也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还在我犹豫的时候，手腕已经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于是我便被半拖半拽地拉地坐到了店里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
“大人您弄疼妾身了！”我微微皱眉，用力挣脱了赢成蛟的钳制，看着他说：“大人想要喝酒只管喝便是，想要妾身陪同也只需说一句便可，何必如此强硬呢？”我稍稍地抱怨了几句后，冲传菜的小八使了个眼色。很快，一坛陈年好酒伴着四样过酒的小菜便放在了我们的面前。
果然就像开始时说的那样，赢成蛟什么菜也没碰，就这么倒了满满一大碗酒，空腹一饮而尽，后面更是一杯接着一杯。
“大人，您这是作何？”对于他的牛饮我有些看不下去，伸手便要拿走赢成蛟的酒碗。可是刚刚把手递到跟前，赢成蛟再一次抓住了我的手腕。也许是酒精作祟，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大了好多。生生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啊”地轻呼了一声，不禁略带埋怨朝他看去。
“你说，我是不是他的弟弟？”将一股子酒气喷在我的脸上，赢成蛟眯着眼，带着几分酒意地冲我低喊：“他就那么急着将我排挤，非得将我所有的一切全都夺走才甘心是不是？”
话语间我有些听出，赢成蛟的不满似乎与赢政有关。对此，我皱了皱眉，有心想要避免牵涉其中。“原来大人是遇上了不开心的事，”我微微一笑，送开了争夺酒碗的手，含糊地说：“那喝酒也的确是泻气的好方法了，妾身自当不再阻拦。店中的酒水甚多，您尽管喝就是了！”
“怎么，不想听？”还是用力地拉着我，赢成蛟冷笑着说：“你很快就是我的人了！我要对你说点什么，你就是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给我竖起耳朵好好地听着。”
“什么很快就是你的人？”我不悦地驳斥：“大人请不要借着醉酒说那些疯言疯语才是！”
“疯言疯语？”赢成蛟倏地倾身，凑近到我的脸颊部位，他“呵呵”地冷笑，阴沉沉地说：“以前，赢政他这个庶子硬是从我这个嫡子的手中夺走了王位；如今他又要调我回咸阳以此夺去我的军权；还有女人也总是先一步被他夺走……凭什么？凭什么？”说到气愤之处，他竟也用力地拍起了桌案。
越听越觉得不对，赢成蛟的话中已经透露出少许逆反的意味。我忧心朝四处看了看，生怕这些不敬的言辞会招来其他宾客的流言蜚语。不过观望之下，我还算欣慰，小八已然妥善地将其余宾客都送出店中。
“做得很好！”我以目光给予了一个赞赏。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全副身心地应付长安君了。
只见赢成蛟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他借着酒兴，突袭了我。他用碗边使劲地撬开我的嘴，将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酒全部倒进我的嘴里。
顿时，腥辣的酒气全部充斥在嘴里，我一下无法适应，忍不出呛咳出声。“大人，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呛辣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恼怒地推开了嘴边的酒碗，厉声质问。
“做什么？我要把你变成我的女人！赢政竟敢将我逼到如此的境地，那我又怎么束手待毙？”赢成蛟嘶哑着声说，他大大地喘着粗气，钳制我的方式也由抓手腕，变成控制住我的双肩。“现在，你就是第一个，我要先赢政得到你！他的东西，我都要一一地夺回来！”赢成蛟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已经开始在我的脸上狂吻。
又急又怒的我不断地闪躲着恶心的狼吻，眼看我遭受羞辱，小八庆幸着吴俊已经出门练武，他打算不再隐瞒，动手将我救下。可就在出手的瞬间，门口又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清来人，小八不禁错愕地张大嘴。
“孽障，想不到你在外是如此给王室蒙羞！”来人一声暴喝，迅捷地冲到了我与赢成蛟跟前，出其不意的抓起赢成蛟的衣领，猛地将他丢向厚厚的砖墙。
“呵……呵……”我拉紧衣襟用力的喘着气，好容易从惊魂未定转为清醒。抬头看向来人，我的反应与小八一样，略显错愕，而且，我还情不自禁地开口叫了一声：“赢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