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1 / 1)
勿离听见这声音一愣,现在是白天啊!荀娘的屋里这会儿怎么会有个男人?还是用这种放肆的语气在说话?不过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似的。
还没想清楚疑问,荀娘很难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其实老主顾也只走了几个而已,还没到一半。爷再等等,二十四桥只是弄来两个姿色上乘的双生花,也许客人们只是觉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姐妹新奇而已,过几天就说不准又回来了……”
“你说只走了几个?”荀娘的话被人打断,男子温柔的拉长了声调,语气赫然变得危险的道:“再等等是想要等客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去想办法吗!既然你也知道他们觉得双生花新奇,那你为什么不去弄来两个姐妹呢?”
“去找两个姐妹倒还好说,可是平常姑娘们内衣外穿已算得上是伤风败俗,而那对姐妹袒胸露背,穿着比之整个京都的女子都更为大胆。不只是暖香阁,就连兰芳苑还有其他很多楼里的生意也被抢了。虽然是青楼女子,可是姑娘们实在是……”荀娘说不下去了。
“我不想听这么多借口,兰芳苑不是我的开的所以我不必为它担忧。再者,暖香阁里那几个名动京都的第一花魁还有才女是摆设吗!我把暖香阁交给你打理不是让你来和我说这些废话的!”
每当荀娘才说了几句话,男子就带着怒气的反驳回很多让人哑口无言的话,勿离却渐渐听出了头绪,理出了意思。其实就是那家新开的二十四桥里有两个漂亮的双胞胎姐妹,因为穿的很凉快所以抢走了暖香阁的很多客人。
可是那句“交给你打理”让勿离睁圆了双眼,勿离皱眉寻思道,难道荀娘不是老板,这男人才是真正的老板?否则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还敢这么嚣张的指责荀娘。荀娘凭什么那么惯着他,早就叫人把他撵走了。
屋里的对话继续,荀娘硬着头皮道:“其实不过才几天而已,君爷先可不必着急,容荀娘再想想办法,没准就这么几天客人又都全部回来了。”
男子冷哼道:“几天?客人在那里呆习惯了还会再回来吗?你还主动给人家几天让她们把客人全部抢走吗?如果你不知道怎么从二十四桥把人全都抢回来,那就不要再管暖香阁了!”
门被人猛地打开,正在偷听的勿离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说完了,还没反应来时身子就已随着门拉开向前倾斜去,手中端着的酒菜不受自己控制的全都扣在了开门人的身上。
一阵碗碟酒瓶打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勿离慌忙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勿离又点头又鞠躬的致歉,抬起头的瞬间却愣住了。
君泓?云国的大皇子君泓?云国的大皇子君泓是这家青楼的真正老板?
君泓本就含着怒气,看见是她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又是你个女人!”左右看了下门口,再粗鲁的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勿离拽进屋里来。
勿离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量甩进屋内险些摔倒,但还是直扑在了地上。
君泓没有看她而是紧闭房门以后才回头,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地上的勿离道:“不管你都听到了什么,给我仔细了你的舌头,否则,这京都里指不定哪家的妓院会出现一个被割了舌头还在接客的女人。你明白什么意思的,对吧!”之前留她,不过是因为她能搏温璆一笑,想把她当做礼物送给温璆,可是温璆也并没有表现出很喜欢她的样子,如今她犯的错已不是一笑能抵过的了。
勿离跪在地上打了个寒颤,虽低头却不敢小声,生怕君泓听不到的慌忙声明道:“君爷放心!勿离明白爷的意思!勿离肯定会守口如瓶,还求君爷能不伤害勿离!勿离肯定不会泄露半个字的!真的!还请君爷明鉴,若是泄露半个字任凭君爷处置!”这个男人,他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她不敢有半丝侥幸的心理。
“行了,不用说了。”君泓看见她害怕的样子反倒语气平静了,“你就给我记住你今天所说过的话,你的舌头若是没了,可就再也唱不了曲儿了。”
勿离听见这话身子终于忍不住的瑟瑟发抖,热烫的泪水聚起滚落出眼眶,也只能道:“谢君爷之恩,勿离谨记在心!”
君泓很满意的看着勿离这幅懦弱的样子,拂袖离去。
“你起来吧。”荀娘声音冰冷的道,再无平时见到勿离的那般笑颜。
勿离听见这话,稍稍回过些心神,用袖子抹去眼泪。也许她应该愤怒吧?可是刚刚那句话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恐惧早已盖住了愤怒,她真的很害怕!
勿离刚要用手撑起身子站起,却在这时才发现,自己跪的地方前面有好多杯子的碎片,手心刚在那一扑时已被地上这碎片割破,手上已经流出了好多的血,刺痛感正从手上传来。唯一令她所幸的是膝盖并无痛感没有受伤。
看着手腕上几个月前割脉还没消除下去的疤痕,勿离直起身子慢慢站起来,对着荀娘抱歉道:“真对不起您。本来做了几个小菜想要让荀娘尝尝鲜的,可是反而惹了麻烦,您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荀娘此时的心情也不好,听着勿离的这番话并没有想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是觉得勿离是火上浇油,又凭添了很多的麻烦而已。于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以后见着君爷也会有分寸。可是如今我是已管不到你了,你以后的事就全听君爷的吧,你的舌头能不能保住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我……”勿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此时这些忽如其来的冲击已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头看见地上的碎片,勿离蹲下身子去拾,却被荀娘制止,“你就不要管这些了,手上还有伤口呢,我一会儿让青儿来收拾就好了,你还是回屋吧。”
听着荀娘冰冷的语气,勿离忍不住难过,但是知道多说无用,于是低声道:“那勿离就下去了。”
荀娘没有其他的嘱咐,只是“嗯”了声。看着勿离将门关好后,对着地上的碎片想道,到底怎么才能把客人都弄回来呢。
勿离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自己木然的清理完伤口再包扎好。本来就不知道和荀娘说完的结果是什么,如今告诉她老板不是荀娘而是君泓。天哪!是君泓!
那不就是清楚明了的告诉她,你这辈子都呆在暖香阁好了,别妄想着出去!能苟活在暖香阁的三楼的是你的命好,在二楼接客也是你的造化,被人割了舌头再随便扔在一个地方接客那话不是威胁,君泓是真的能做出来的。
勿离忽然觉得内心很空,像是什么都没有了,有种想去死的感觉,她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倒不如死了轻巧,她以前居然还去劝卫莲月要有勇气活着,原来有些时候死了真的比活着强,她自己现在就很想死,很想死。
勿离坐在地上趴在青瓷大缸的边沿上,看着缸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她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她的心现在已经麻木了,不哭不笑,目光空洞毫无焦距的看着游的欢快的鱼儿。刚刚被自己憋下去的泪水再次涌上来蒙住眼睛,勿离只觉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难受得要死。
两颗泪珠逐渐的饱满终于滴落进瓷缸里,在水面上圈圈的涟漪一晃而过,很快消失不见,浮游在里面的鱼儿像是感觉到什么,尾巴一划甩了勿离脸上几滴水。
“你们都会欺负我!都只会欺负我!”勿离低低喊道,情绪找到了宣泄口,终于忍不住的靠在缸旁,蜷膝抱腿痛哭了起来。
她明明是要去找荀娘谈死契的事情的,为什么一件事还没解决完现在又受到威胁!阴差阳错,她的命难道就那么不好吗,偏偏逼着她往绝路上走!
小脸在脏兮兮的袖子上抹鼻涕的时侯,勿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然后思绪转移停止住哭泣,虽然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抽泣。
既然君泓是老板,他又让让荀娘把二十四桥的生意给抢回来。她想她应该知道怎么才能性命无忧还能离开暖香阁的办法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足够的筹码能换来君泓那张死契的条件。
想到这里,勿离振作起来,将脸抹干净。这时候由于刚才哭过气还是顺不上来,勿离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脑海里晃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待到觉得自己不再抽泣声音也听不出来哭过时,才出门唤来岚雅,让她帮自己梳了男子的发式,又劳烦她找来男子的装束帮自己换上。
事不宜迟,谁知道君泓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就下个命令把自己给怎么样了。勿离现在害怕被割舌的心情简直已经将和阮羽渊一起走的愿望压盖。之前她还想若是走不掉就让阮羽渊自己离去好了,可是现在再不走她真怕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这里,她不想再受那些心理和精神的折磨了,她受不了了。
看着铜镜里那几乎很显然的女扮男装,勿离略想了想,拿起毛笔让岚雅给她又画了两撇胡子,再将衣领拉高完全看不到喉咙处。开门做生意就是看钱不看人的,面貌上大概像个男的就行了,往身上揣了些防身的银票,勿离决定马上去二十四桥去看一看。没看见过对手就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勿离从后门出去边在前往二十四桥的路上边琢磨:此时是刚到下午,二十四桥是白昼到子时营业的,这时候去应该能看到荀娘所说的那两个双生花吧。她想看看那两个姐妹是如何大胆,如何让人觉得新奇的。
路程不是很远,因为之前路过所以勿离很快就找到了。
依旧是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各色各异的姑娘在外边招呼客人。勿离算是熟悉这些流程,随着不算拥挤的人流走入二十四桥的里面。一进去并不是大厅,迎面入目的是一面巨大的屏风,上面绣画的是一幅春宫图,绸缎纹理华丽,丝线斑斓艳丽。屏风的一侧站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手比向右方,嘴里清脆的声音像是黄莺出谷般道:“各位客官请往里面走。”
进入了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高朋满座,还有许多人因为没有座位了站着看的。勿离站在人群里心里正奇怪道:有这么好看吗时,一阵热情奔放的乐曲传来,便跟随大家的目光一起看向台子。
二十四桥的镇楼之宝,海棠、芭蕉两位双胞胎姐妹。
一女子上身只穿着火红色的菱形肚兜,下身是大红色的宽松长裤,身上罩着的那件可有可无的薄纱正从她身上滑下,露出水蛇一样的白色腰肢,舞动间可以分辨她修长的双腿。女子妖艳的笑着却不俗气;另一个在舞台上的女子,一件玉色的抹胸,下面是玉色的长裙,众人盯着她所露在外那一览无余、肤若凝脂的冰肌并不影响她镇定的琴音,展示歌喉时嘴角的笑容甜蜜而又优雅,丝毫不觉有任何的虚伪和淫邪。
好个海棠似火,芭蕉如玉。勿离不得不赞叹道,即使是身为女子,心魂也被这对双生花此时的样子所俘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