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章(1 / 1)
死契?!
勿离的心一下子从空悬着跌倒谷底,就算是死了连尸首也归暖香阁处置!那她怎么活着从这里出去?没有高官权贵娶她,难道她就出不去了吗?
努力的接受完尚冠瑾的这段让她震惊的话后,勿离低下头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笑笑,忍住自己发颤的声音,想掩饰不自然却不受控制的说道:“你瞧我问的这是什么话!我来的时候荀娘就已经和我说清楚这些了,就算没说明白,我签字画押的时候也应该知道的!”
尚冠瑾听见这话发现勿离的神色有些不对,奇怪道:“勿离,你没事吧?今儿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跑来说些这么奇怪的话,这会儿脸色又这么不好。”即使是这么说着,尚冠瑾还是不完全相信勿离是无意问出这话的。
勿离傻笑笑没回答,想起自己之前送来的药丸,于是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晌午送来的安神丸吃了吗?里面添了蜂蜜应该不会很难下咽。”
勿离凑巧说出的这话让尚冠瑾刚才要往下延伸的思绪收回,自己在想什么呢,不就是因为勿离的真性情,自己才会和她那么要好吗,如今怎么还怀疑起她了。况且她问的话又无关紧要的,也许是勿离真的忘记了。再说勿离对她的好是真是假,凭她在风月场也算是滚爬了几年,这些还是能分得清的,自己怎么会怀疑起自己的姐妹呢。
“我试过了,听人说这里有柏子仁,不只养心安神,常食能不饥不老、轻身延年呢,多亏你想的周到还为我去开了安神丸。”尚冠瑾目露感动之色的说道。
“柏子仁虽好但是单独常食的话胃会寒的,不过阮大夫是以你的体质配药所以可以安心的服用。至于我嘛,我看见你身子全安也会觉得很开心啊。”勿离笑笑道,尚冠瑾的身体好了也不枉她去找阮羽渊一回。也就是因为替尚冠瑾配安神丸才会那么晚还去找他,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晚去找他的情景。
这丫头就是这么会说话!尚冠瑾心道。但是这句话真的令她觉得很温暖,于是也不由得关心起她来,“勿离,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感觉真的和平时不大一样。若是心里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
勿离强笑道:“看来那安神丸我得让人为我也配些了,这几日许是劳身伤神了才会问出这么蠢的话,你可别和我介意。”
尚冠瑾见她不想说也没有重复追问,只是道:“你别总顾着别人到最后忘了自己,在暖香阁里自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吧,身子才刚好,经不起熬夜的。”
“好了,我知道了。”尚冠瑾笑着娇嗔道,起身送勿离到门口,看着她回了房。
关紧了房门,尚冠瑾进了自己屋里看见勿离白日送来的药丸,皱眉寻思道,她究竟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话呢?想了一会儿,又笑骂自己,明明说了不想的怎么还在琢磨呢。于是熄灭了蜡烛,上床歇息了。
勿离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露出痛苦呆傻的表情,内心如同打翻了的油盐酱醋混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死契这一出儿,之前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死契,为什么会签下死契呢!要是明日阮羽渊问起她,她该怎么回答呢。本来是想去问问尚冠瑾赎身银子的数目的,谁知原来她根本就休想从这里出去。
呵~勿离苦笑。怪不得这女人会自杀,她把这辈子的希望都卖了,定是受不住了才会去死。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去和阮羽渊说?若是这么说了,他还会等她吗?就算他会等她,她不想告诉他自己签的是死契。告诉他有什么用呢,若是他知道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和她一起难过。想想他和那位夫人的事情已经够他痛苦了,她不想让他再难受了,可是不说该怎么办呢?
勿离坐在书桌前,觉得未来一片茫然,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要不然,要不然她去求求荀娘,她把所有的家当都给她,只求荀娘放她走。
想到这里勿离摇了摇头,这个办法几乎百分之百的被驳回,荀娘再好也不是傻子,人家凭什么和自己无缘无故的就为了那些钱放了她,留她在这里慢慢的赚钱不是更好吗。
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她去好好的求求荀娘,任荀娘开出条件?勿离目前想到的最能用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
叹了口气,勿离和衣上床。
此时已是子时,夜色如同浓墨泼在天空上。在这个寂静的晚上勿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死契”这两个字总是能响起,然后勿离好不容易闭起的眼睛就会睁开,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芙蓉帐顶发呆。
太阳快要升起,天色渐渐的转亮,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鱼肚白,鸡鸣声响起,暖香阁的丫头们起床梳洗完开始打扫阁里。
勿离又是一夜的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天亮了,这么快就天亮了。勿离的内心烦躁,她该怎么对阮羽渊说她还没有想好呢。
勿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继续躺在床上想着这个问题。终于想累了就闭眼小憩了一会儿也睡不熟,待到觉得差不多快到了昨日和阮羽渊约好的时辰了,勿离起身洗了洗脸换了衣服就下了楼。
站在后门前,勿离停住脚步黯然神思。
昨日她本来忐忑的不敢推开这扇门,但是没有想到推开后,门后的那个男人给了她惊喜和希望。可是现在,她的惊喜和希望全都没有了,没有了。她又不敢推开这扇门了,她不敢看到自己告诉阮羽渊自己签的是死契的结果。
咬了咬牙,勿离推开门,果不其然的看到阮羽渊负手站在门前。见门打开,对她笑笑,一脸期盼的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勿离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不说话。
“是银子不够吗?”阮羽渊问道,“我都说了,银子若是不够就问我来要,你怎么……”
阮羽渊的话被勿离打断,“不是银子不够!阮羽渊,你愿意再等等我吗?我现在有一些事情不能离开这里,但是我很想也愿意和你离开这里,只是要花些时日。”她终究还是选择不告诉他,不知道这算是自私还是无私。自私是因为她怕他听到消息后离开她,无私是因为若是他愿意留下,她情愿自己想办法而不是负累他。
“是老鸨不肯放你走吗?”阮羽渊猜测问道,“若是那样我去和她说,多给她些银子就是了。”
“不是!真的不是!”勿离连忙道,要是他真的去找荀娘那她该如何收场?!
勿离正色道:“我是真的有些不能和你说的事情还没办完,你相信我,我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你不能去找荀娘,因为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阮羽渊定定的看着她,仔细打量了她的神情,严肃道:“是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你想和我走不是吗,那么这事情应该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勿离多想脱口而说出她昨日刚知道的事情。可是不能,她不能说,她不敢说。她不敢看到他知道后的反应,是会离开还是会去找荀娘。要是真的去找荀娘哪里会说的通,荀娘凭什么会答应他,他不是权贵对荀娘没有任何威胁,她不想伤害到他不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再者,他是爱自由漂泊之人,她不想让这些事去烦扰他的心,还不如她独自去试探下荀娘的意思再想办法求求荀娘。
脑海中的问题跳跃着,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勿离只是弱弱地说道:“阮羽渊,你若是真的愿意带我走我,就请相信我,没有谁会喜欢留在这里的,我真的是有我的原因,请你相信我。”
她的神色时而痛苦时而哀伤,阮羽渊见到那副样子就忍不住心疼,只得轻轻的抱住她,道:“那好吧,我相信你,可是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都能和我说,但是我不会勉强你的。”
勿离从阮羽渊的怀抱中汲取着温暖,内心苦笑,有他这些话就够了吧。她终于在正常的年龄用正常的情感去喜欢上了一个人,却比喜欢上老师还要让她痛苦。
勿离不舍的轻轻地挣开阮羽渊的怀抱,低低道:“我先进去了,这几日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再过些天不论是事情有变故还是我办完了事情都会去济仁堂找你的,你再等我几日。”她现在实在是不想面对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对他说些什么。
“好吧,那我等你。”阮羽渊也声音低低道,却有些不情愿。
勿离闻言点了点头,低着脑袋走进门里。
阮羽渊看着勿离关门进去后,对着紧闭的门发呆。
她说她有事情,是不是因为她曾经的受伤而不相信自己,还是她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或是昨日她没问几句就答应了自己,是不是还要重新考虑一下呢?
阮羽渊长叹了口气,算了,勿离既然说要相信她,那他就像曾经在山上和在船舫上一样相信她好了,自己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去出诊吧。
阮羽渊再次叹气,然后转身离去。
勿离背靠在门后听到那两声叹息,觉得心难过都要死掉了。反手抹掉自己无声流下的泪水,勿离换上以往的表情向暖香阁的大厅走回。
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她真的离开不了暖香阁那也是她的命,她会告诉阮羽渊真相然后让他独自离开这个地方,她不会当他的负赘。而现在就让她仔细想想该怎么去荀娘的屋里说服她,或者说,求她放了自己。
俗话说酒桌上谈事情能促进感情,事半功倍。勿离先在后厨忙活了一阵子,亲手做了几道仅会的拿手的小菜,又去尚冠瑾那儿要了坛酒,再回屋换了身衣服。她现在心乱如麻,等待时机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不管成与不成她都要马上试一试,这样她才不会后悔。
对着铜镜慢慢的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儿,勿离给自己打气道:“别紧张,相信你自己的口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肯定会开出一个条件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害怕,别紧张。”
为了保险起见,她的身上还揣上了自己的所有家当,只要能离开这里,她攒下的所有钱都可以给荀娘。
勿离面上虽笑着,可是心里就像是初中时每每进考场考试时的心情,那种陌然、害怕、紧张还有未知的难题。端起装满酒菜的托盘,勿离踏上了这条虽短暂却比任何地方都让她脚步沉重的路途。
快到午时的暖香阁此时没有多少人迹,三楼连丫头的影儿都看不到。勿离暗衬着这个时间刚刚好,不会因为是晚上要做生意荀娘没空闲理她,也不会担心现下是白日能不能打扰到荀娘歇息,反而可以趁此临近吃午饭的时辰顺理成章的找荀娘吃菜喝酒,叙叙家常再进入主题。
可是到了门口,勿离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杯子被摔碎到地上的声音。
门的隔音效果不错,因为声音不大在暖香阁里并没有谁听见引来好奇围观。但是因为离门口太近所以勿离听的却是清清楚楚。条件反射的将耳朵贴在门口,就听里面的有个男声喝道:“才短短几天而已,暖香阁的客人差不多都去了二十四桥了,就连老主顾都走了一半!你是怎么管的暖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