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1 / 1）
次日清晨，勿离明明已经醒了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本以为睡一觉就会忘记昨晚发生的那些，可是一睁开眼睛，阮羽渊的脸就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这种管用的鸵鸟方法头一回不见效，勿离把脸埋在被子里，越闷越闹心。
“啊--”勿离掀开被子郁卒的大叫了声，想要喊出心中的阴闷，可是胸口还是像有团乌云压在上面。
房门被人打开，勿离听见珠帘轻轻晃动再相撞的声音，然后岚雅一脸的惊慌出现在面前，道：“勿离姐你怎么了？”
“唉！”勿离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没事，你别在意。”
“勿离姐，外面有一位阮大夫说有事要找你。”岚雅刚刚本来就是要进来找人的，还未进屋就听见勿离那声嚎叫，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来找她？勿离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七上八下，他会说什么呢？天啊天啊！昨天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敢主动去吻别人，而且还是初吻。那阮羽渊呢，他肯定不会相信自己是初吻的，他没准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吻他之类的！神啊，杀了她吧，居然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情。
“他现在人在哪儿呢？”勿离问道。
“岚雅是在后门看见他的，他说他一直在后门等勿离姐。”
“好了我知道了，”勿离强颜笑笑，“我一会儿会去的，你先下去吧。”
“那岚雅就先下去了。”岚雅说着转身出了屋子。
勿离闷哼一声捂住脸，她没脸见人了，她该如何面对他。现在居然还要下楼去找他。可是勿离还是起身洗漱换衣，然后无力的低垂着脑袋下了楼。
从暖香阁的侧门出去，沿途经过后花园时看着缤纷的花朵也提不起心情，那些颜色只能让自己的心更加的慌乱。站在后门的门前，阮羽渊就在这门外。可是，勿离的手抬起又放下，来来回回几次，觉得怎么也推不开这扇门。
算了算了，勿离紧咬着嘴唇，是自己先吻了他，他要是真说什么他自己也当听不见好了。自己不是总说自己脸皮厚吗，那就再加厚一层吧。勿离在心里这样为自己减压。
推开门那一刹那，勿离恨不得自己马上能凭空消失，她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阮羽渊还是如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不自然，见她出来，还是那般清俊的笑容，道：“你终于出来了，怎么这么久。”
“我......”勿离无言以对。他那般坦然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没在意。可是看到他不在意的样子，自己更难受了，原来他根本就没在意过她。都是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
阮羽渊见她不语，也不会想到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道：“你要来取的药丸我给你送来了，昨日你忘了拿。”
昨日，他说昨日了！勿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可是他只说了药丸没有提别的，勿离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失落，她是应该庆幸他没有提那件事还是失望原来他真的不在意她。
勿离从他的手中接过包好的药时触到他的手指，低垂下眼睑，觉得心乱如麻。
阮羽渊并不知道勿离在想些什么，思量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不拖泥带水，就按昨晚想好的问道：“勿离，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勿离本在乱想的思绪还未飘回，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瞪着眼睛，吃惊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阮羽渊看见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为了让她相信，于是坚定的一字一顿道：“我说，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你离开暖香阁，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都了。”
离开这里？离开暖香阁，离开京都，他说和他一起离开？那意思是不是就是……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离开吗？我和你？”勿离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阮羽渊道，“你和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愿意吗？”
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承诺和誓言，但是此刻的这句话却让勿离觉得比任何言语都显得弥足珍贵。她先前忐忑未知的心理一下子消失不见，那种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的心情夹杂着甜蜜还有狂喜。他没有问她为何吻他，只是直接说要带她离去。这算是表白吗？他们会在一起然后一起离开这里，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真的，没和我开玩笑是吗？你要和我在一起？然后带我离开这里？”勿离仔细的再次问道，这回不再是不敢相信，而是确认他的话。
“是。你愿意吗？”
愿意吗？她怎么会不愿意，她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啊，可是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不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还能不能活下去。如今，他问她愿意吗，这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怎么会不愿意！
虽然她很开心，可是她的理智还在。勿离看着阮羽渊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愿意。可是我在暖香阁……”
阮羽渊知道她要说卖身契的事情，就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银子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反正那位夫人都说了，只要治好了她儿子的腿，银子她不在乎。我这几日还会为他敷药的，你先告诉我为你赎身需要多少银子，我今日出诊时就去管她要。”
阮羽渊的眼神让勿离感到心疼，听到他要去管那位夫人要银子的话，勿离好想去阻止他道，她不要他去。她知道他不是贪图名利钱财之人，他只要看到那位夫人就够他心痛的了，她怎么舍得让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她有那么多那么多心疼他的话，却不能说出口，因为她还不知道勿离的赎身钱到底是多少，万一银子不够还是需要他的钱。
勿离觉得很内疚很内疚，她不忍去看他的表情。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卖身的银子到底是多少，于是只得低头道：“我那里其实攒了很多金银细软的，应该已经够了。我一会儿去探探荀娘的口风，看她肯松口的数目是多少，明日再告诉你。
“那好，若是不够就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嗯。”勿离低着头，觉得很不好意思，然而脑中忽然晃过一个疑问，抬起头问道：“对了，离开京都不就意味着你要离开济仁堂吗？可是你昨日说你师父带你回了幽谷？”勿离还是搞不懂这个问题。
阮羽渊笑笑，为她解开疑惑道：“我不是济仁堂的大夫，只是借宿于此。我的家在幽谷，我十五岁出来游走每到一处就寄宿于当地的一家医馆互相学习医术，学成后离去。所以我在每个地方不会呆过半年，在京都的日子比我去过的任何地方都长。”
本来到京都的最大目的是看看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子，他从小就很想知道娘亲的脸。他想即使娘亲不记得他了，他也想记住她的脸一辈子。可是他现在觉得记不记得也无关紧要了，甚至最好不要再想起来她的脸。但是他在京都认识了勿离，所以觉得，在京都呆这些月也是值得的。他失去了心中那些对于娘亲美好的幻想，还好他还有她。
“勿离姐。”岚雅怯生生的从门里露出小脑袋看着两人。
勿离被岚雅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轻轻的拍了拍心口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是秦缕说想要和你编支曲子，所以让我来找你。”岚雅道，深知打扰到了两人。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你先回去吧。”
岚雅点了点头，马上不见了人影。
“我，”勿离不好意思道，“我先进去了，明日咱们再见吧。”
阮羽渊微笑了下，道：“好，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我在这门口等你。”虽然不想让她再呆在暖香阁，可是这几日却必须忍耐，过几日，过几日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看着勿离点了点头进了门里，阮羽渊转身也去看诊了。
再次回到阁里，勿离眼中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不再想出了这里她该何去何从了。她期盼着和阮羽渊从此一起朝饮碧海、暮宿苍梧，过自由快乐、无拘无束的日子。她不会感到孤单因为有他的陪伴。
她在不知不觉就想了这么多，原来她喜欢他，她已经喜欢上了他。勿离忍不住暗笑自己，在听到他要带她走的时候，心高兴的就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却才发现原来喜欢上了他。
脑海中倏地响起自己在船舫上曾说过的话，“不管这身体原来的主人有过怎么样的爱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从此往后，她都不要再去为此伤心了。”话听着是不错，但只是因为她没经历那不知过往的爱恋所以轻易的放下了，而自己之前不是也在想着崔凯吗？那么就将那话重新改成：不管有着怎样的过往，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要也不会再想起了，包括对崔凯那段可笑无果的爱恋。
她现在有他，阮羽渊，她想和他在一起，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可是和他在一起就是觉得很舒服很自在，她喜欢他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有这些就够了。所以，她要她想和他在一起，她会为了他们的幸福去努力。
勿离找到秦缕后哼了晚上要唱的曲子，等秦缕将曲子完整的弹出后，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拿出之前在房间里找出的金银还有这几个月自己攒下的银票。勿离来来回回点了很多遍，心里掂量着这些钱应该也够了，可就是还不知道荀娘会怎么说，心里还是没底。本来为尚冠瑾送药时就想先从她这儿探探口风，可是近几日她总和八王爷在一起，就连药也是她的丫头在门口先替她收下，说是八王爷来了傍晚才会走，勿离只得等八王爷走了，再去找她。
那是勿离第一次很开心的希望傍晚来的快些，在房间里边等待着八王爷快些走边一遍遍的点钱，点好后在房间里再将钱全部藏好，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到了傍晚，勿离唱完曲儿后去找尚冠瑾，她已不在屋里，说是和八王爷出去了，勿离无奈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她房间的风吹草动。
亥时，尚冠瑾终于回来了。勿离见八王爷没有同她一起回来，很开心的进了尚冠瑾的房间。
可是见到了尚冠瑾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是唤道：“瑾。”
“今日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尚冠瑾笑道，“怎么瞧着和平时哪儿不一样呢。”
勿离却没有往日调笑的心态，这话问不出口是怕触到尚冠瑾的伤痛也怕她会怀疑自己怎么问本该知道的事情。左右思考了会儿，勿离还是下决心问道：“瑾，你在这里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暖香阁？”只要她说有，她就接着问她攒没攒够银子之类的话。
尚冠瑾闻言愣了一下，伸手探了探勿离的额头，说道：“你说什么呢？我摸着这额头也不烫啊！”继而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正色道：“勿离，你是在说什么胡话呢？这话你和我说说，我就当笑话听了，出了这个门可就不要再做这个梦了。”
尚冠瑾的态度让勿离不解，于是坦白问道：“为什么是做梦呢，难道你从没想过从这里出去吗？”
“勿离，”尚冠瑾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来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进了这暖香阁的人，签的都是死契。也就是说，除非是人死了，否则活着就别想出去，就连死后的尸首也归暖香阁处置。当然，若是有高官权贵娶你的话，就会另当别论了。勿离，这些是你自己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忘了呢？”尚冠瑾较有含义，话里有话的说完这些，目光不自觉的审视着勿离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