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1 / 1)
齐嘉不停地追随着前方的脚步,生怕一不留意就跟丢了,虽然自己一直被拉着,但她却有种强烈的感觉,她如果不努力跟上,这拉着她的手,会很快地松开的。所以她必须一刻不停地跟随着。
“翌,你这是……”
看着眼前的景象,齐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前方无法继续言语了。
肖翌笑得很温柔,“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那天看到这里,我就觉得它们真的很像。那里很可能等不到我们下次再去了,所以我们还不如干脆让它在这里延续。走,进去看看,看哪里没做好的,对‘盘丝洞’,你是最熟悉的了。”
齐嘉当然喜欢了,她还以为离开了法国,也就意味着跟“盘丝洞”诀别了,没人照看的店,迟早会被那些街头混混霸占的,他们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就有好几个人去那边闹事了,还好他们那时候都在场。因为家庭的关系,怕他们遭人绑架,打小父母都特别给他们都加了一门课程--习武。所以当那些小混混特别不把他们三个“弱不禁风”的东方小孩子看在眼里的时候,他们果真如那些有眼无珠的混混所愿,让他们暂时真的看不到了。“盘丝洞”在座的都是那些长得人高马大却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街头艺人,自然是没法指望他们的,所以他们那晚就直接宣布“盘丝洞”关门大吉了,里面的东西就任那些艺人拿的拿,搬的搬了,总比留着给侵入的人便宜的好。
“可是……”齐嘉左右看了看,这个地方……“翌,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A区是这附近最臭名昭著的地方,贩毒、嫖娼、拐卖人口……反正什么犯罪的事在这里就跟在菜市场买菜般让人司空见惯,小时候他们三个曾为了躲开左尹涪派来的手下的跟踪,不小心混进了这个地方,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这里的景象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那种萎靡、颓废的气息让一直生活在高处的他们都受不了地立马转身离开。可这样三个瓷娃娃般玲珑剔透的孩子出现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人贩子。她还记得,为了甩开那个紧跟着他们的肮脏不堪的大汉,他们只好求助于那些跟踪保护他们的保镖,那双唯一一次最终那些保镖能完成使命将左一烈带回左家,而不是在左一烈已经钻进他的房间了他们才匆匆赶回去说把小少爷跟丢了,那次“唯一”让左尹涪才开始又对他的那些手下充满了信心,虽然齐嘉很想跟这个老爷爷建议把那个想卖了他们的人贩子收做手下,但如果让大人们知道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们以后就甭想有什么自由了。
而如今,肖翌却在这个地方。,找到了这个所谓的“盘丝洞”……翌,他是怎么了?
自从那天一起跑出他家,他们两个在外面游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好不容易把他劝回了齐家--这个时候让他回自己的家是不太可能了,肖翌会发这么大的火,他的肖品雄的争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最好还是先让他在齐家待着,至少这个家里,有很多家人在关怀他。不过那个下午他就自己提出要回家了,他们很担心,但那毕竟才是他的家,而且他们父子也确实该好好谈谈,他们不好多做挽留。齐嘉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去也被他笑着婉拒了,她也觉得这种事情她怎么说都是一个外人,不好太多的干涉,就让他一个人回去了。之后就是好几天的无声无息,就在她快忍不住要打个电话到肖家问问情况时,肖品雄的电话却不期而至了,结果,原来肖翌一直都没有回去过,肖品雄还以为肖翌还住在齐家,想问问看他们是否能劝动肖翌让他回家,齐嘉忙扯了个谎说他们正在劝着,肖翌已经有点动摇了,说不定明后天就能回家了。挂下电话的齐嘉感觉自己快崩溃了,那边左一烈那边把自己关在左家,不见任何一个人,她正帮着左尹涪想办法呢,这边肖翌竟然给她搞失踪,自己当初就应该想到的,依肖翌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平复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么糊涂!她正想着肖翌可能去的地方,肖翌就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了,一见面,没等她说话,他就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径直拉着她一直往这个地方跑……难道,他这几天,就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吗?
感觉到齐嘉处在这个地方时的不自在,和那跟这个地方完全格格不入的气质,他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疑问。但是……
“这里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肖翌轻描淡写过,笑得云淡风轻,说着,就要走进这间“盘丝洞”里去。
“等等!”齐嘉一把拉住他,“翌,别跟我说什么‘一切都很好’的屁话,我要听的,是真正的原因。”
肖翌看着齐嘉的眼睛,那水晶般清澈闪烁的双眸透出满是焦虑与不安的光芒。肖翌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轻咬着自己的嘴唇,突然俯下身吻住齐嘉的晶莹娇嫩的双唇……
齐嘉瞪大双眼,身体竟然不受自己控制,根本无法动弹,这突如其来的索吻,让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对这个吻,她并不讨厌,但是……不是这个时候!
齐嘉一把推开肖翌,往后退了几步,手背遮着嘴唇,紧皱着眉头盯着肖翌看,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她的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肖翌满脸的歉意走进想拉住齐嘉,齐嘉一侧身躲开他的手,眼中开始泛出泪光。
“嘉嘉!对不起!”看到齐嘉这个样子,肖翌开始急了,他也不知道刚刚的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对齐嘉做出这种事?“我不是人!”他突然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不要!”齐嘉上前拉住肖翌的手,另一只手覆上他的脸庞,“翌,告诉我这几天你都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一烈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管觞又该死的找不到人,爸爸妈妈姐姐又都很忙,我根本找不到人可以商量,你知不知道,孤独的感觉很恐怖!”说着说着,齐嘉满头低声哭了起来,她已经憋了太久了,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已经让她快负荷不了了,这个时候肖翌有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带她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对她做那样的事。
肖翌把齐嘉温柔地揽进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嘉嘉,我不想回去那个地方,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人,我一直以为的最崇高伟大的父亲,竟然对我同样珍惜的人做过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我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面对他。我也不想让你爸爸妈妈为我们家的事再操心了,所以我只能离开,找个地方让自己清醒清醒,好好把这些事情理顺了,我想到那时我才能知道我该怎么去面对。我路过这个地方,我们以前都觉得这里肮脏、猥琐,但现在我才发现,真正肮脏猥琐的是人心,是那些外表雍容高贵,内心却比这里的土地更肮脏不堪的人,所以我就进来了,进来后我发现,这里的人比谁都真实,内心是怎样的,看起来就是怎样的,他们从不掩饰,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因为他们都做不到表里不一,他们想贩毒他们就拿着包粉到处询问买主,用身体赚钱就直接站在大门口招揽生意,人贩子也会像菜贩子般沿街叫卖,他们或许让你不舒服,但他们不用你费心思去猜测他们的图谋,他们所有的图谋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齐嘉静静地听完肖翌的话,她终于知道,肖品雄的罪孽,已经注定了要由肖翌来承担。肖翌,这样一个翩翩贵公子,心思比谁都细腻,比谁都单纯,他的人生,本该是纯白的,不惹一丝尘埃,他的举手投足,本就是高贵的福祉,他是该在晚礼服、贵族、名媛淑女、商业交际间谈笑风生的人,现在却在这个连一般的底层都不屑沾染的地方向她诉说着这里的“高洁”。这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连她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魔头都无法忍受,温润如玉的肖翌又怎么能在这里留驻,还是……他那如玉般不染一尘的圣洁光芒,能让他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仍是那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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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的结构设计跟法国的“Pan-Sidong”如出一辙,翌对“盘丝洞”的记忆跟他们都一样清楚。跟外面的噪杂糜乱不一样,“盘丝洞”永远有“盘丝洞”的风格--永远能在纷繁中保持那股淡雅。
“翌,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看不认为外面那些眼中透出让人不安的光的人会乖乖让出这个地方让翌延续热爱并且不来捣乱。
肖翌抿一口清水,齐嘉一来他就得跟满柜的酒精说再见了。笑笑着说:“不同的地方,当然都有它不同的生存方式了,这里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但他们也要有他们的规则才能互不侵犯地在这里生存下去,我不过的按他们的规则争取到了这块地方并且让他们不得侵犯我的领地啊。”
“这里的规则?”齐嘉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肖翌别开眼睛不看她,“嗯,就是这里的规则咯,反正结果我们赢了啊。”
齐嘉伸手抱着他的头把他的脸扳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知道详细的规则,你滴,明白?”
肖翌咧开嘴笑了,还好“盘丝洞”一向没人来光顾--允许进来的人这个地方没有,外面那些人都不行,否则他好歹在这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任齐嘉这个小丫头这样扭来扭去,那些自那晚之后以他为偶像的人还不吐血?他的形象也就没那么高大了。他握着齐嘉的手,双手包住她的。他知道不坦白跟她说,依齐嘉这个倔脾气是怎么也不可能放弃的,“就是拼咯,拼赢了就赢了。”
“啊!”齐嘉忙跳下椅子--她刚刚就一直蹲上面,把肖翌拉起来左看右看的,看得肖翌莫名其妙的。“拼?那你有没有怎么样?”那些人看起来魁梧到吓人,比那些法国混混还高大,肖翌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再怎么厉害可能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再说那些人能在这个连警察都畏惧三分的地方混,肯定也不是吃素的。
“就那么不相信我啊?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那……”
“拼酒量,拼武力,但是他们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肖翌很是得意地说道。
“呼!”齐嘉松了口气,既然拼武力他们都没赢头,那她就放心了,肖翌的酒量,她可是觉得信得过的,在法国的时候,虽然肖翌自己不跟别人喝酒,但每次都会帮她挡酒,那酒量真的是惊人的,连她这个酒鬼都惊讶不已,当时一直都认为肖翌才是个天生的“酒鬼”,平时根本就没见着他喝过一丁丁酒,从来都是白开水过日子的。
“可是翌,真的不回去吗?肖伯伯会很担心的。”
一提到肖品雄,肖翌脸上原本的光采瞬间消失殆尽,在他心里,左一烈这个“弟弟”的分量是相当重的。“除非他能真心实意地对他所做的一切忏悔,接受一烈,不,是让一烈能接受他,否则,什么都不用说了。”
“可是……”齐嘉还试图说什么,却被肖翌的笑容止住了,从他的笑容里,她看到了他的坚持,肖翌的坚持,绝对有钻石的硬度,即使是她齐嘉,也是不可能动摇的。那肖品雄那边,只能让他自己好自为之了,谁让他那么对待一烈,齐嘉也是愤愤不平的,只是碍于他是自己爸爸的朋友、肖翌的父亲才不好发作。
“对了,一烈他……”肖翌记起刚刚齐嘉说过左一烈把自己闷在房间里。
齐嘉叹了口气:“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能见到他的面,几次到左家想帮左爷爷劝劝他,都是无功而返,正为这事发愁呢,就听说你也恼失踪了,你都不知道我都快愁成老太婆了!”齐嘉忍不住抱怨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左家,我想,一烈应该会愿意见我的。”
“嗯!”
肖翌跟齐嘉走出“盘丝洞”,门外突然“哗”一声散开一群人,他们两个面面相觑,这帮人会不会太无聊了点啊,指着他们在里面干嘛呢?齐嘉突然想到刚刚在门外肖翌对她做的事,脸不由得微微泛红,她这一泛红立即引来一些眼尖的人的一阵唏嘘声,齐嘉只能无奈地蹬蹬眼,跟着肖翌快步离开这个地方,肖翌似乎习惯了他们对他的好奇,压根儿就不理他们的起哄。
至于另外一个人,还是等他自己出现的时候再来接受齐嘉的审讯吧。
肖翌看看身旁的齐嘉,她满面愁容为左一烈担心着,这个时候,管觞能安然得做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