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谁是谁的公主?(1 / 1)
听说廉若钧找我,我颇有些戒备地走出去,却见他一脸温雅的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站起来接我坐下,柔声慢语地解释道:“昨日家中来了远房亲戚,又得困在家里吃饭。我原想派人来接你去见见的,想起早晨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大好,怕是又没睡好,便不忍来打扰你。”
我语塞。
他又说:“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出去郊游,可好?我会同你老板打招呼,他定不会拦你。”
是啊,您是衣食父母,我们老板哪儿来的胆子敢不给您面子?
我有些迟疑,不过想想还是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廉若钧在我看来始终还是个无害的孩子,不像是会做坏事的样子——也许更关键的原因还在于我的自知之明吧,我不认为自己在这个美人遍地的地方还有激发男人做坏事的能力。
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昨天刚刚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并且自始至终,我都欠了他一场正常的恋爱。
不管对于我而言是不是假的,不管两个人是不是不久以后就要分手,还是女朋友的时候就该履行女朋友的义务。
于是在早饭之后,我进厨房安排了一下,再回卧房稍事整理容装,便又走出门来。廉若钧备好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原来这座小镇外面除了新新旧旧的坟地,还有一片不错的湖水呢。已经是夏天了,我们行走的方向正好对着东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截,却被远处的山峦挡住。于是可以看见纯净如洗的浅蓝色天幕,云一朵一朵的,底部是深灰色,上面则是柔亮的淡橙色,看起来颇不真实,像是摄影棚里刚刚搭起来的布景。
然后,天空下一点点地浮起了灰蓝的水平面,有星星点点的水鸟,或在湖面上展翅翱翔,或在水泊边悠闲踱步,好不教人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除了我们俩和车夫,似乎没有一个人,整个世界都仿佛正安安静静地沉睡在一个夏日的梦里。
马车停下来之后,廉若钧先下去,再伸手来接我。我看他双手比着我的腰,那意思好像是要抱我下去,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扶住他的一只手掌,自己跳到地面上。
我倒不是害羞或者守身如玉不想被他抱什么的,而是……我真的觉得他会抱不动我,别到时候把自己的腰给扭了呀。
廉若钧见我将他的好意只受了大概十分之一那么多,脸上露出一点点受伤的神情来。他有些难堪又有些赧然,低声说道:“可心,你莫看我看似纤弱,其实我很有力气的。”
我见他本来就颜如玉雪,此时这番神情倒还真教人怜爱,不禁对他嫣然一笑:“我知道。”
随他怎么理解吧,他若能理解成我是为了顾及女孩家的矜持自是最好,虽然我在暮渊面前好像可没这么矜持。
廉若钧伴在我身边,我们俩沿着湖岸线慢慢散步,车夫留在马车上,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杳然不可见。
良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毕竟不是相爱的人啊,不过是甫一开始,就已经如此无话可说。
可是我很快就发现了,至少廉若钧不是无话可说,他是在酝酿一句比较惊心动魄的话。
当然,是惊我的心,动我的魄。
因为他说的是:“可心,我们尽快完婚吧!”
就这样?没有责难?没有兴师问罪?老大,拜托你好歹也问问好不好?——你跟暮渊是什么关系?你们是ex吗?现在已经断干净了吗?你心里还有他吗?你以后能对我忠诚吗?会不会三天两头给我绿帽子戴?
没有?一个问题也没有?
我汗~廉少爷呀廉少爷,您如此出色的条件,怎么没事儿也学人家猥琐男,追一个女孩子追得这么没尊严的?何况还是个不怎么样的女孩子……
我忍不住又开始心理分析了:难道正因为是条件不如你的女孩子,越是这么吊着你就越是能勾住你的胃口,引起你强烈的征服欲?
还是你受挫生恨,更加铁了心要先把这个往你头上涂了点儿绿油漆的女孩子搞定,然后始乱终弃以作报复?
……好吧,我承认其实可能是我自己比较腹黑而已……
总之,在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进行过程中,我脸上的表情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廉若钧的脸红了红,深呼吸了一口——我马上就明白了,他应该是在鼓起勇气。
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是靠过来了一步,握住我的双肩。
站这么近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也很高。因为他是那种瘦长的体型,再加上同暮渊一对比,我就老觉得他是小个儿,根本没觉得他其实也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
他俯下脸来,准确定位之后,闭起眼睛,在我的嘴唇上啄了啄。
我僵着身体,命令自己不许闪躲:女朋友义务啊女朋友义务!默念十遍就淡定了。
第一下尝试成功之后,他露出欣喜的表情来,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目光里已经漫起了一大片意乱神迷。
然后,他迅速地再次叼住我的嘴唇,这回胶住了,蠕动的舌头也试探地爬过来,顶开我弥合的唇缝。
我被动地任他把我的每一颗牙齿,以及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探险寻宝般地舔舐了一遍,然后舌头也被他牵起,引到他的口中,被他不断欢快地绞缠逗弄。
我闭起眼睛,试图想象眼前这个人其实是暮渊。
可是我做不到。
他的吻技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我就是知道他不是暮渊。
也许更大的问题在于,我还不知道暮渊的吻是什么感觉呢。
那天晚上,他才刚刚开始,我就一把将他推开了……
自那个被暮渊趁乱偷吻的晚上之后,我第一次后悔,后悔没有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初吻给他,而现在,就这么没有了。
在接下来的好些天里,我都在琢磨着,那天我和廉若钧在湖边打kiss是不是被暮渊看到了?
虽然我很确定,从我们去到那个湖边再到离开那个湖边,视线范围之内除了廉若钧的车夫之外就没别人了,可是暮渊是神仙嘛,你要非说他就是看见了,我也信。
反正,自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也就是说,他甚至都不去撷月楼吃饭了,倒是驿官一日三餐都是来吃一份带一份,明说了是给驿栈里的上神带的。
别人问他上神怎么不自己来吃饭了,他说:“上神大概是在闭关修炼呢,我给他带饭也是应该的。”
真的是在修炼么……
在暮渊消失的这些天里,我和廉若钧正式开始了出双入对的关系。每天他都要抽时间——当然是抽我的时间——带我到这家店子里逛逛,那家铺子里坐坐,今天去扯布裁新衣,明天去买脂粉首饰,后天又去选枕被杯盘。
到了这份儿上,我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小伙子是在给我倒贴嫁妆呢。
镇子不大,又是传统中国的熟人社会,估计其实不少人都知道我跟暮渊和廉若钧两个人都有点不清不白的,大概他们都风中凌乱着呢。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敢当面对我露出鄙视水性杨花女人的眼神来,毕竟他们不敢得罪廉若钧,也拿不准一心仰赖的上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羞羞答答”(其实是满心愧疚)地对廉若钧说:“若钧,婚事还是等鬼患消除以后再说吧。”
他一边从珠宝铺掌柜亲手呈上来的盒子里挑了一支珠花簪在我的鬓间,一边轻笑着答道:“好,都听你的。不过这事说不准立时三刻就能完,婚事可得准备上一阵子,现下开始绝然不早。”
不知道廉若钧对于我这个关于成婚时机的提议是怎么理解的,他或许以为我是想确定冤魂下一个害的人家不是他们家、从而明确自己不至于一进门就身遭横祸吧。
其实没那么复杂啦,我虽然贪生怕死,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却只是想等妤娘的案子了结了之后,暮渊就会离开了。
廉若钧或许也会以为我是善良地不想让暮渊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别人,其实我所想的正好相反,我是要坚持到暮渊带着我还在热恋中的印象离开,而只要他一走,我悔婚也没关系了,暮渊虽是神仙,必定也会心死,总不至于还回过头来打探我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嫁入豪门当上了少奶奶。
说到奶奶这个词,那天我和廉若钧从木匠铺里出来,他刚给我订了一批梳子妆台之类的东西,在门口看到对街一位颇有气度的老太太正在下轿,由下人恭恭敬敬地往茶庄里搀去。
我对廉若钧说:“那不是你家太奶奶吗?上回在你家见到她就觉得了,气质真是好,轮廓间也能看得出年轻时定然是位绝色美人。”
廉若钧笑着凑到我耳边说:“将来你也会如她一般,甚至更胜一筹,日久弥香,风华绝代。”
我受之有愧:“我将来也会变成老奶奶倒是真的。”
他答道:“你什么时候也不会是老奶奶,在我眼中,你便永远是我年轻可爱的小妻子,是我爱之不尽的女王。”
我怔了一下。这句情话……大概就相当于我们那儿的男生对女朋友说“你是我的公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