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微笑的脸(1 / 1)
我在清晨六点已经自动醒转,全身每个细胞都像拧足了弹簧一样欢欣欲跃。
我亲爱的他就在距离我不足五米远,仅仅隔着一道墙的地方熟睡着。
穿着或者没穿衣服。
Stop,不能想下去,会流鼻血的。
我轻快地起身,快速梳洗,去厨房煎了蛋热了牛奶,迫不急待去敲他的房门。
轻轻敲了几下,没有回音,我低声说:“杨先生,你再不起床,我可要进去了?”
依然没有声响。我的嘴角几乎要拉到脸颊上去,亲爱的斐力,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睡姿,这可是逼不得已哦。
我慢慢拧动门把手,侧身闪进房间里去。
他果然还在合着眼眸睡着。
那当然了,我敲门的声音比蚊子叫声也大不了多少。
我蹑手蹑脚走近,俯在床边,贪婪地看他的睡颜,不放过每一处线条的起伏。
我想我可以这样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一直看到地老天荒去。
他的下颌冒出了短短的深色胡茬,我看的心痒,忍不住伸手去摸。
指腹刚刚触到那微微扎人的短短毛发,他却转动头颅,醒了过来,手掌抬起,碰到了我的胳膊,他似是一惊,抓住了我:“谁?”
“我是紫鸢。”我见他的神色还略微茫然,又补充:“特别护理。”
“哦。抱歉。”他松开我,完全清醒了,坐起身来,“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敲门敲了很久,你都没听见,早餐要放凉了,我只好进来叫你。”
啧,真失望,他身上穿了套灰蓝色的睡衣,什么都看不到。
“抱歉。”他毫不怀疑,微笑说,“我这就起来。”
后来我扶着他的手臂带他到餐桌去的时候,他又微笑说:“抱歉让你等。”
吃过早餐,我帮他的眼睛点药。看着他昔日澄澈如碧空的眸子现在灰蒙蒙似飘了乌云,没有焦距没有神采,我的心脏紧缩起来。
我用柔软的纸巾小心拭去他眼角流出的药水,说:“我读报纸给你听好不好?”
他微微一怔:“以前的护理不负责这个。”
我笑:“所以我的工作才叫做特别护理,普通的护理服务怎么能跟我的服务相提并论?”
我扶着他到窗边去,让他坐在那张大圈椅里,自己拉了个软垫,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读当天的报纸给他。
他开始的时候微微笑着听,后来却渐渐出神,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
我停下来,将报纸折起,问他:“你不喜欢?要不要我换一份来读?”
“啊,抱歉,”他微笑,“谢谢你,紫鸢,我走神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是静静坐在哪里,不说也不动,但是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必定有温和的微笑。
我晚上临睡前数了数,他这一天一共说了二十八个“抱歉”。
我的心无端地郁结起来。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花心思做了自己最拿手的枫糖薄饼作早餐。不是我自夸,每个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这道点心的人,都会赞不绝口,吃的时候恨不得连手指也吞下去。
我再次故伎重施轻轻地敲他的房门,却没想到轻轻一声他已经应声。
“紫鸢,我马上就好。”他说。
我讪讪地在一旁等他,有点儿被人拆穿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因为觉得给我带来了麻烦,才让自己早起的。
他坐在餐桌边安静的吃早餐。我看着他吃下两片薄饼,问:“好吃么?这薄饼可是我的拿手点心。”
他又是微微一怔,随即朝着我的方向绽开温和笑颜:“是吗?味道真不错,谢谢你,紫鸢。”
我突然有些着恼:“跟昨天的煎蛋有区别吗?”
他愣一下,又笑:“唔,昨天的煎蛋也很好吃。”
我定定地看着他,晨光从窗口洒进来,隔在我和他之间,我眼中的他仿佛笼着一层淡青的雾,容貌俊美,笑容和蔼,却像是个神仙,不解人间愁苦,随时会飞升而去。我搁在桌上交握着的双手手心里,渗出汗来。
下午的时候电话响起来。
我去接,一个女人的声音奇怪地“咦”了一声:“嗯,我找斐力,他在么?”
她的声音带点异国的腔调。
我说:“他在,您稍等。”
嘿,别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女人的电话而嫉妒,我猜得到她是谁。
我把电话交到斐力手里去。他来接的时候,将我的手一起握住。
我竟因为这小小的碰触而心跳不已。他的手指结实有力,掌心干燥而温暖,我想象着他的手掌抚摸我的脖颈,他的手指笼罩我的胸乳的情景,口干舌燥起来。
他又微笑说:“抱歉。”
“没关系。”我咕哝。其实我想说的是,别客气请随意使用。
他接起电话:“喂?妈妈。是我……啊,那是我的特别护理。不,没事,我很好。”
他用手指压一压眉心,脸上仍然微笑:“不用,您没什么好愧疚的,我很好,我在这边生活已经习惯了,什么也不缺……对,我真的很好。”
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微笑的脸。斐力,你真的很好吗?
我心中酸痛,对自己说,我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早晨我不敲门就直接闯进他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