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章（1 / 1）
叶岚听得张大娘这么说，心中不禁一动道：“娘，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张大娘摸摸叶岚，只是笑着看着叶岚，那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反倒令叶岚面红耳赤起来，低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什么优点都没有。不值得娘亲为我花费那么许多心思。”
“娘亲，你能够告诉我，你跟爹爹为何来到这里当小小的掌柜呢？爹爹以前是太守，怎么会落到···？”叶岚没有说完，张大娘却好像知晓了叶岚的心思一般笑道：“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你想着，你爹爹好歹是江都的太守，太守是鱼米之乡，怎么会落到摆茶摊的地步？”
叶岚喏喏地不敢做声。虽然张大娘脸上笑得开朗，她不知道娘真实的想法。
张大娘却叹气，把手里的煎饼放到一旁，开始刷起锅来。“擦——擦——”的刷锅声一声声传入耳朵里，叶岚愣愣地望着大娘麻利的身手，只听得她道：“唉，你爹爹就是不愿意被卷入是非之中，又见不惯官员之间的贪赃枉法、贪污受贿，才自行辞官，带着我来到了这里隐居了下来。”
叶岚问道：“娘亲，你愿意吗？”
张大娘手一顿，才反应过来叶岚问的是她心中是不是有委屈，笑道：“这哪有什么委屈啊？以前在太守府里的时候，府里也有两个侧室，可是跟着老爷来这里的，却只有我一个。我很满足了。何况，在府里又哪里好？老爷俸禄极低，又那么大的开销，作为当家主母，我常常为了银钱的进项焦头烂额。”她对着叶岚挤挤眼道：“哪里比得上这里？在这里啊，没有什么老爷，只有一个老头子！”
叶岚见张大娘越说越眉飞色舞，也不禁笑起来道：“爹爹对娘亲真的是极好的。”
“那是！”张大娘自豪地点点头。“他敢对我不好？我打断他的腿？现在又不在临安了，他啊，不就是茶摊上的老张吗？这小日子啊，可是比起之前来滋味多了。”
叶岚还没来得答话，却听见张大爷的声音闷声闷气地响起来：“你也不害臊？在女儿面前说这个。”
“我说什么了啊？我说什么了啊老张？你个死老头子！”张大娘扔给张大爷一记白眼。
叶岚心中欢喜，却见张大爷的脸色闷闷的，不禁想要偷笑。张大爷扫了她一眼，她连忙低下头来道：“爹爹早安。”张大爷点点头，叶岚忙把自己快要到喉咙口的笑声吞咽回去。
张大爷道：“菊芬，你给公子的早点也准备好了吧？快送过去吧。”
张大娘点点头，对着叶岚笑道：“那等我送完早点，咱娘俩儿再出去逛逛。”
随着张大娘的离开，厨房开始变得沉闷了起来。张大爷转身对着叶岚道：“闺女，公子想见你。”
叶岚微微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江楼卧要见她，还让张大爷支开张大娘专门来传话，必然是想避开一些人。叶岚点点头，望向张大爷的脸。却见张大爷的脸上满是憔悴。
明明他昨晚还气色很好的。
“有些个事情，我···”
“什么？”
张大爷阖上了眼睛，转身面对窗外，恍惚之间，在这个茶摊的掌柜的身上，仿佛真的出现了曾经的身居高位之人的气势。
“我张太年平生无儿无女，老来却认下了你。虽然是你娘亲坚持的缘故，但既然认下了，我说过，就会护你一世。”
叶岚愣住那里，不知道张大爷想说点什么。
“你父母双亡，你又从修罗林里面出来，你年方十五，其实你的身份，并不难猜。”
这句话轻轻淡淡的，但是听在叶岚的耳里，却不啻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强力抗拒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之感问道，“是谁？”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你既然说你叫叶岚，那么想必，你就是明月宫命定的第十九代宫主——岚宫主吧。”
自己心中的事情，被人如此云淡风轻地剥开，叶岚心中的惊异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她瞪大了眼睛，嘴里说不出话来。张大爷转头望着她，语气中略有悲悯道：“但是你不必对我设防。闺女，我不是那种为了追寻宝藏，丧尽天良，不惜要天下人陪葬的人！。”说到最后，语音凄切。
叶岚一震，喃喃说道：“我要如何信你？”
“哈哈。”张大爷一笑，负手而立，摇摇头说道：“你毕竟还是太过不成熟。若我是你，此时必然要说‘这是个最好笑的笑话’。怎么也不会就这么承认了去。
“江湖险恶，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但恐怕你了解得还远远不够。我想，只要有心的话，其他的人很容易获取你的信任，然后得到你辛苦掌握的秘密的吧？”张大爷摆摆手，打断叶岚想要说的辩解，继续道，“你对于自己的价值，太过不了解。你明明还稚嫩得像个小女娃，可是命运偏偏赋予了你这么重大的任务，你若不想负了先人所托，也不想在这江湖里面最后尸骨无存的话，就好好听我说。”
叶岚立刻不吱声了。
张大爷道：“此次公子来找你，肯定是奉了现在的明月宫宫主，苏致的命令，是也不是？”叶岚点点头。
张大爷又道：“公子其实是苏致的师弟，是不是？”叶岚又点头。
张大爷喟然一叹道：“那么我大概就清楚一些事情了。”他对叶岚笑道：“眼下你跟我去见公子，你见着了他，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为···”叶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大爷阻止道：“闲话少说，你且跟着我到枫林去，公子在那里等着你。等你回来之后，到屋顶来找我。”
“屋顶？”叶岚一脸诧异。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武功？”
叶岚一脸羞愧地点点头。可是低下头后又觉得有点委屈，又没人教她，她怎么会武功？
张大爷叹息了声，就推开门往外走，叶岚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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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离“隐居”不远。但是在“隐居”，是见不到枫林里的人的。只是因为枫叶种植地密密麻麻，远处的人，只望得到漫山遍野的红叶，根本看不到其中的人——它的最奇妙之处在于，这枫叶，居然是四季不凋败的。听说，养着这枫叶的红的，都是不远处误入修罗林的人的血和肉。
但是这传说其实也是杜撰。那些人的血和肉，自然都留在了修罗林了，怎么会到枫林来了呢？叶岚初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也觉得很是好笑。果然传说到底是传说。
张大爷将她领到枫林前，说道：“你一直往前走，公子自然会来寻你。”叶岚看着张大爷一脸的严肃，只好道了声谢，就准备往前走去。一路都无话的张大爷忽然在身后说道：“闺女，你不要告诉公子你已经认我吗夫妇俩为干爹和干娘了。”叶岚回转头来，只听得张大爷说道，“以后，对谁也不要说。”
叶岚一想，也是，就应下，张大爷又道：“今晚你来找我，不要让你娘亲知道。”叶岚不解地望着他，只见他的面上忽然有点尴尬道：“我们犯不着让她担心。”这一刹那，叶岚的心忽然变得柔软。
“是的，爹爹，我也希望我不要让你们二老担心。”叶岚轻轻地说道。
这个老人，虽然是半路认来的爹爹，但是，也许，应该，真的是一个好人吧？
叶岚见着张大爷点点头就离开，自己也向前走去。
满头的枫叶晃动着，红艳艳的像是血红的嫁衣一般，又像是倾天的血色，叶岚在其中走着，看不到江楼卧的身影，只能听得到自己一个人在其中穿行发出的“沙沙”声。
心中一阵阵的恐惧。
她忙回头去看张大爷，可是张大爷已经走远了，远得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这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一般，被淹没在一片血海里。叶岚内心中不仅有点发颤，可是又忽然想起来她自己已经无所依赖了。
是啊。无所依赖了。
想着不要求人来陪伴自己，来救助自己，那么，自己就真的能够多一些的勇气的吧。很多时候，怯懦与恐惧，都不过是以为，身边会有一个，可以给予怀抱的人。
渐渐地她镇定下来，一个人站定。既然张大爷已经说了江楼卧在这里等他，那么她且站定，他总是会来找她的。现在要找人的，不是她，是他。
果然，过不了多久，他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叶岚回过头去。
一身紫衣，衬得他的脸如冠玉一般，脸上的光亮如同明珠一般，令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明明是最为轻佻放肆的，可是叶岚却知道，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
这样的既不羁的，又深情的男子。
他轻轻拍着手笑道：“这么多日不见，你果然大有长进。”
这表情，这语气，又与上次见到与宋清氤在一处时不同。只有在没有她的时候，他还会显露出当年的风流洒脱出来。
叶岚微微一晒道：“今日清氤姐姐不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