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众里寻他千百度(1 / 1)
众里寻他千百度(一)
高高低低的房檐下一条条青砖铺展的小道弯曲伸延,过往的路人好穿着厚重的大衣,冬日的余寒并没有随着春日的阳光而全部散去。
小道两旁随处可见各色各样的摊子,铺陈的货物让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翠绿鲜嫩的瓜果蔬菜,质朴简单的木梳簪子,甚至那些简陋的饰品衣料,也有着吸引眼球之处。至少,在风瑶眼中,是如此。
一袭淡青色长衫,一个简单的男式发髻,风瑶摆着折扇,从客栈后门悄悄跟着浣衣的丫环,溜了出来。
她相貌称不上美丽,十三四岁的小脸顶多算的上清秀,从长孙凡那里偷偷取来的男装穿在身上完全像是个还未发育的男孩。折扇半遮着面庞,更给人以少年的青涩,偶尔可以看到几丝女子的娇柔。
走出了客栈,舒展身形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心中说出的惬意。不由暗笑,聪明如长孙凡也会有疏漏的时候,然而她所不知的是,长孙凡早已派手下之人紧随其后。他猜到丫头必然按耐不住寂寞,要出去玩耍。关了她这么多日,也不忍心看她再这么无精打采下去。
“暗夜,你去跟着丫头,出了什么事立即飞鸽告诉我。”看到风瑶悄悄从自己房内抱出一件青衣时,长孙凡低声说道。
“是。”长孙凡身边没有人影,却听得一声回复,一阵细风吹过,几络发丝扬起,又落下。
看着风瑶雀跃地背影,紧随在后的暗夜心中涩然,主上对风瑶的关爱早已超出他过去对任何一位女子的关注,但就连主上也终究不能……
想着自己自幼便服侍主上,跟随两侧,形影不离。主上的文武韬略皆在常人之上,一直认为,他作为东瀛三郡主之一,身为东瀛的望海郡主,也是东瀛皇族中声望最高的一位,能够肩负起自身的责任。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有勘不破的时候。
而这风瑶,便是主上的死结。
在主上之下还有瀚海郡主、渤海郡主,他们二人,一个野心勃勃却与外族勾结,一个胸无点墨却喜欢玩弄权术。东瀛皇室若一日无他,恐怕早不能支撑下去。
想到此,暗夜长叹,如果被人知道风瑶是主上的弱点,会不会有人以此胁迫主上?若是如此,不如现在亲手了解这一弱点。
就算会被主上惩戒憎恶……
暗夜快步靠近风瑶,腰间的剑微微出鞘,就在要抽剑的刹那,风瑶突然回身,暗夜躲不及,只得愣愣站住,手僵硬搭在剑柄上。
“你是长孙公子派来的么?”就知道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风瑶冷然问道。
“姑娘怎知在下?”自己向来是神出鬼没,一般人难以察觉,除非是顶级的高手,这风瑶上次见着时根本不会武功,难道她……
“栀子花香啊,”风瑶狡黠一笑,“长孙凡身上总有栀子花的味道,你随他左右,也多多少少染上了这味。”
栀子花?暗夜蹙眉,嗅了嗅身上,并没有她所说的味道啊!
风瑶好笑,看着暗夜一幅傻傻地样子,“算了,长孙公子既然派你跟着我,你便随我来好了,不必躲躲藏藏的。”
在抵达燕漠之前,自己并没有逃跑的意思,干脆让他大方跟着,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也好有个应对之人。
“是。”暗夜垂手答道,心绪复杂,她既然能发觉自己,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杀她是不可能的,何况在这消失的一年中或许发生了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使得现在的她不同于过去。总之此人就算不除去,也不得不防。
一路算计,听得风瑶轻声道:“进去罢!”
抬头见是一家买酒的铺子,门口陈放的大大小小酒坛子边用宣纸写着酒名。里面溢出的酒香让来往之人不由沉醉其中,很多人便是冲着这浓郁的香味走入铺子。
走入其间,狭窄的酒铺子早已挤满了人,层层架子上放满了各色的陈酒。买酒的老人坐在门口,只等着人们抱出自己选好的酒,付账。
纤纤玉指抚上一坛酒,风瑶心中感慨良多,他日在陈府雪中酿酒,与二公子游历时对月饮酒,如今酒犹在,人,已非。
暗夜以为风瑶嗜酒,见她站在酒坛子边久久未动,蹙眉道:“姑娘若是想喝,只管买回去,主上会派人来结账。”
风瑶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不是想喝酒,而是想起一个人来。”
暗夜默然,一直跟随主上的他自是知道风瑶和陈羽的关系,也猜得出风瑶所指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她既然跟着主上了,“陈羽”二字自然成了禁忌。
“姑娘还是请去别处走走罢!”片刻之后,暗夜说道。
“也好,”风瑶点头,“以后怕是再见不到他了……即使遇见了,也不要相认了罢……”许是酒香扑鼻,人不由得有些醉了,风瑶话语间带着几分惆怅几分黯然,直挺的身子也跌跌撞撞的,让人禁不住担心。
她其实还只是个孩子,然则这乱世由不得她像个孩子那般任性,暗夜叹了口气,彼时欲杀她的念头全无,只觉得风瑶甚是可怜,又是可悲。她所有的选择都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陷入这乱世之中,迫不得已跟随主上赶往燕漠……
若她不会背叛主上,那么一切便随她去罢……自己只要看好她,不要让她落入他人之手便可。
腰中的剑完全回到剑鞘,暗夜小心护在风瑶身后,欲将她带出拥挤的铺子。
“梅花酒……”身后一声低语溢出,风瑶浑身一震,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不、不会是他的,一定是错觉……一定是自己太思念的缘故……
“怎么了?”察觉出风瑶的不对,暗夜转身,见身后一袭青衣甚是眼熟。
“快走。”哑着嗓子,风瑶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二)
街上的阳光明媚依旧,然而落在风瑶眼中时却带上了几分眩目。站在大街上,风瑶气喘吁吁,双手抚着胸口对身后暗夜苦笑:“好险。”
“那个人,是二公子么?”暗夜犹豫一阵,问道。
风瑶神色一暗,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不会罢……我只是有些怕罢了……”
暗夜沉思,半晌才道:“姑娘还是回去罢!”
“不要。”风瑶撅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回去了不知几时长孙凡才会放自己出来玩呢!
“那么姑娘便在这大街上走走好了,别往人多的地方钻。”
“恩。”懒懒回答了一句,其实从刚刚开始风瑶的玩性已大减,只不愿回去又关在客栈里,便随意看看,也不太在意脚下的路。
暗夜趁着风瑶不注意用暗哨唤来一只鸽子,飞书给长孙凡,只说是遇到一人,酷似陈羽。左右张望,见四周没有可疑之人后,才略略放心随风瑶乱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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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
陈羽修长的手指还在摩挲着一坛梅花酒,身后挤进一人,将一张字条交给他。
缓缓展开字条,上面写着“酒铺遇人,形似陈羽”八字,剑眉挑起,环视左右后低声询问:“这字条谁的?”
“刚刚离开铺子的人中,属下见其中一人身手不凡,但一举一动都不似我楚湘人,因此尾随在后,怕被发现只得隔着很远,见那人飞鸽便劫了下来。”
陈羽眯眼,目光始终盯在“陈羽”二字上,是什么人要对他如此防备?
“那人身边还有一青衣少年。”来人说道。
“青衣少年?”想来想去,陈羽皱眉,会不会是长孙凡手下的人?
自己一直暗中远远跟着长孙凡一行人,就因为得知瑶儿很可能在其中,但这么久了依旧没寻到瑶儿的踪迹,派往四方的人也都没有其他消息。
莫非长孙凡将瑶儿藏在什么地方?
他一路行迹甚至诡秘,也看不出要去向何方,更无从打探他有何目的,这么盲目跟着真的能寻到瑶儿么?
陈羽答不出,完全是凭着直觉罢了!
直觉告诉他,若不紧紧跟着,后悔的将又是自己!
心事沉沉走出酒铺子,陈羽默默注视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还能看的风瑶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在阳光下微笑。
那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陈然,还有瑶儿,三个人想在陈府无苔居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溢满了幸福。那之后的游历也未曾分开过,总是三人嘻嘻闹闹,就连最后的离别,也是从未想到过的。
然而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格外珍惜,瑶儿相伴的日子总会让自己想起满是伤痛的童年,所以才会对她百般排斥,等到醒悟之时,她却也如同数年前的那场悲剧一般,以离开作为落幕。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死别,而这次,是生离。
既然是生离,那么意味着或许还会有相遇的那一日。
陈羽便是为了这不期的相遇,而追寻了千里。
“去查明那两人是什么人。”对着身旁一人说道,陈羽漫无目的地混迹在人群中。
“那飞鸽?”
“派人跟在后头,查出长孙凡住所,还有,一定要探明他身边有哪些人,是不是有女子。”陈羽有条不紊说道,表面装得越是镇定,但内心则不然。
一想到瑶儿,心中便隐隐渗透着牵扯不断的苦涩与激动。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再见到自己。
若是真的再次相遇,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以后的路,又要怎么走?
她,还愿不愿再跟着自己?
陈羽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身上的责任无法卸掉,也无意卸掉,然而这一年来自己明白了一件事,拿瑶儿作为赌注,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
错的离谱……自在小院那一瞥起,瑶儿娇弱的身影便在心底画下重重一笔,无论后来如何牵强的遮挡,如何附会的掩饰,这一笔早已刻于骨、铭于心,甚至比幼时那份感情还来得浓烈。
儿时不过是年少时的天真与懵懂,然而彼时的关怀,才是发自内心的至爱。
想了很久才明白,莫清飖,只是属于过去的一个梦,一个温暖的梦。梦中有着自己奢求的关怀,有着驱逐寂寞的欢笑。她对于自己,重要的意义只在于兄妹之情,亦或是姐弟情谊,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他们之间只会有青梅竹马的关爱。
然而瑶儿却是不同的!
说不出差异在哪,陈羽并不关心这个,他只觉得,那一坛梅花酒的香醇,那一声“二公子”的清脆,那一抹淡笑的娇羞……都深深打动着自己寂寞地灵魂,她很像莫清飖,却又不是莫清飖。
没有美丽的容颜,没有绝世的才智,没有傲然的武功,她只是她,只是一个坐在小院里瞌睡,走在雪地里玩耍的少女,单纯如斯,美好,如斯。
“大哥哥,买一把梳子送给你的心上人吧!”街边一个小女孩拉住陈羽的衣角,大眼睛流转着明丽的光芒,脆脆地说道。
她手中的木梳,制作非常拙劣,歪歪扭扭的花纹也不像是出自行家之手,陈羽本欲离开,无意间瞥见女孩眼中的焦躁与期待,让他想起瑶儿,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
她也是那么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带着几分惊讶,几分羞涩,还有几分,期待。
付过银子,陈羽把玩着手中的木梳,这种平时难以拿出手的玩意,今日不知为何却觉得沉甸甸的,仿佛寄托了自己全部的心意。
那个小女孩也是这般么?
嘴角不觉间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给陈羽俊美的面庞生生添上几丝柔和,也让他越发显得成熟。
年复一年,他便在这流逝的岁月中成长……
正出神地看着木梳,不小心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一声尖叫,只听那人怒道:“你怎么走路不看的!”
陈羽抬头,见一绯衣女子杏眼圆睁,怒视自己,但目光相撞瞬间,她像变了个人,诺诺说道:“不、不好意思……”
陈羽点头,没做停留便径直而去,身后的绯衣女子满脸酡红,转身久久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张望。
“可儿,怎么了?”一边黄衣女子朝这里走来,看到绯衣女子一脸呆滞的样子,问道。
“璃儿,我刚刚看到一个人……”绯衣女子喃喃自语,“天啊,他长得真的好美……”
“美?”黄衣女子扑哧一笑,“你什么美人没见过?”
“不是的……他、他是男子,但真的好好看……”
“男子长得好看?那不就是女气了!”黄衣女子嗤笑,拉着友人欲离去,“今日是花灯节,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流离宫灯么?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
“可是……”绯衣女子恋恋不舍地朝着陈羽离开的方向伸头,“我们去那边好不好?反正那边也会有……”指尖所指之处隐约还可以看到一袭淡淡的青色。
众里寻他千百度(三)
在大街上逛了半日,风瑶走走停停,抱着一堆东西心满意足地准备往回走。后边的暗夜苦着脸,两手也满是大大小小的玩意儿。全是因为风瑶一句“有银子么”,自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点点头,便被拉去大街小巷地乱串,结果一堆的胭脂水粉、玉簪金钗、布料衣饰……总之只要是能看的入眼的,暗夜一律掏钱买下来。
倒不是因为大方,风瑶完全是在抱负长孙凡长,谁让他关了自己这么久,今儿出来逛还是女扮男装偷偷摸摸跑出来的,结果仍然是被人看着,心里一想便有气,又不能大叫大嚷,只得通过乱花银子来出气。
傍晚的天空像是被火烧着了般通红通红的,天幕下的世间也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微冷的春日匀上淡淡的暖意。
风瑶浅淡青的上衣在风中招展,犹如春日的彩蝶,在熹微的光芒中撒上了绚丽的色彩。
沐浴在夕阳之中的她显得恬静而又美好,半个侧脸融入橘黄色的阴影中,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个刹那,暗夜分不清眼前的女孩究竟是相貌平平,还是倾国倾城。
透过她平凡的面孔,他似乎能窥探出一个奇异的灵魂,一种常人难有的气韵。
若只是徒有外在,便是美得空虚。风瑶所具备的美丽,不是源于外表,而是她无意中流露出的让人难以描述的神韵。
便是这神韵,让人在恍然中感受到一种倾国倾城之美。
“暗夜,怎么现在街上这么漂亮?”风瑶停住脚步,问道。
看了看附近,四周商铺、住宅之前都挂着各色琉璃灯,印着各式各样的字画花纹,街上还有不少孩子也提着小灯,蹦蹦跳跳。
“今日应该是花灯节罢!”方才听到不少人议论今儿不知哪处灯好看,心中猜出几分。楚湘花灯,与长陵宫灯并称七国。
“花灯节……”风瑶双眼迷离,这日子儿时是最喜欢的,虽然贫穷点不起花灯,但那一日总会拉上娘亲和姐姐,夜晚一道去那繁闹的街市,沉醉在各色花灯之中,欣赏着夜幕下那如梦如幻的世界。
和风慕琴在一起的一年中,不知不觉间遗忘了许多事,也疏远了许多事,其中便有这花灯节。
好久,都在没和娘亲,姐姐一道,走在灯下七彩的世界中……
她们,都还好么?
“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风瑶扭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一丝出自内心的期盼。
或许是看出了这一点期待,暗夜没有摇头,停了片刻点头道:“好……”
风瑶转身,朝着客栈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所以花灯都没有点上。只看到满街的灯罩着华丽的灯罩,匀上一片金黄。若是到了晚上,点上灯火,不知会是怎样的景象。风瑶顾不得其他,此时眼中只余那一盏盏花灯。
“姑娘,现在离点灯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先回客栈,等晚饭后同主上一道出来。”看出风瑶迫切的心思,暗夜感到好笑。又见她大包小包提在手中,自己也是拎着一堆东西,不由提议道。
“诶?哦,好。”风瑶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拿着这么多东西去看花灯,是有点不方便,讪讪笑道。“暗夜,你看那,杏花春雨楼前边的花灯好别致哦,待会我们拉长孙公子一道来看罢!”
顺着风瑶指尖看清,一家名为“杏花春雨”的酒家前挂着式样繁多的花灯,高高低低沿着勾起的屋檐一字排开。每一盏灯似乎都不一样,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图案,连样式也千差万别,玲珑可爱。
而那杏花春雨下,更是挤满了人,看样子都是冲着这花灯而来。
“好。”暗夜点头应声道。
两人快步往回走去,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来看这杏花春雨的花灯。
一袭青衣也慢慢朝这一处飘来,因这里的花灯最富盛名,陈羽不觉中跟着人流来到此处。
“杏花春雨……”低沉妙曼的嗓子溢出,身旁之人禁不住侧目。
身边的少年乌发青衣,简单的装束反而将他整个人衬托得云淡风轻,高远俊逸。
陈羽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惊艳的目光,他的视线在那一排排花灯中流转,最后停在边角处一盏最为朴素的花灯上。
没有过多的色彩匀染,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样式点缀,白色沙质灯罩上,细细的线条浅浅的色泽勾勒出一幅简单的画面——夏莲清幽,古琴余音,两股素雅的韵味相互渗透着,彼此都显得寂静而温馨……
“夏莲琴韵……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四)
愣愣看着抱着一堆东西进屋的风瑶和暗夜,长孙凡一脸诧异,他没有想到风瑶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更没想到暗夜竟会暴露身份。
“怎样?喜欢么?”风瑶根本懒于掩饰自己逃出去玩的行为,拉着长孙凡一道进屋,打开一个包裹,里边一卷月牙白布料散开,拎起布料照着长孙凡身形对比,“我在一家铺子里看到的,一看就觉得很适合你。”
长孙凡不知要说什么好,他的衣饰向来都是底下人打理的,他习惯穿白色,所以衣服大多是白色的,偶尔混杂着几件其他颜色的衣服,也多是拿作备用。然而,当一个人特意为你而选择衣料,为你比划衣饰,心中的触动远远不止是感谢,更有一种被关心的感觉——原来还有人在意着这些事情。
“丫头……”长孙凡哽咽,伸手欲抱她。
风瑶不着痕迹地避开,用布料横在二人之间,笑吟吟道:“这是作为你送我去燕漠的回礼。”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
“今天是花灯节,晚上我们去看花灯好不好?”趁着长孙凡还在感动中,风瑶又说道。
“好!”长孙凡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此刻哪怕丫头想要天上的星星他恐怕也会去摘下来。
一直站在一边的暗夜听了,不禁蹙眉,按理来说,主上应当断然拒绝才是,这段日子他都在很小心的避开陈羽的搜索,今日他们所遇之人虽未必是陈羽,但不得不防。
“那我去换身衣服!”还穿着那件淡青色长衫,梳着男式的发髻,风瑶晃了晃身子走出去。
“主上,这样好么?”屋里只有两个人时,暗夜问道。
“丫头怎么发现你的?”长孙凡没有回答,只是冷声问道。
“这——”暗夜语塞,自己原本是为了杀她才被发现的,这么对主上说,会有什么后果?低头不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长孙凡也没有继续追问,停顿了片刻他冷哼一声,说道:“陈羽来了又如何?只要丫头不愿回去,难不成他还能从我眼皮底下强行带走?”
长孙凡早已看出,从一开始丫头就不像碰到那个二公子,不想再卷回以前那个漩涡。
“那陈羽是否……”虽然不明白主上有什么打算,但似乎不必太过于担心,其实早在一年前主上便有能力带走风瑶,不过是有人插手而徒生变故罢了!
“陈羽是否来了还不清楚,不过陈府似乎开始不老实了!”长孙凡冷笑,“那陈府大公子娶楚湘且茹公主为妻,将侍妾风飘待嫁燕漠皇室,呵呵,陈老爷还真是好计量!只是陈羽来寻丫头,怕是打破了他的计划,不得不重新布局了!”
“主上,那我们……”暗夜声音极低极低,时不时看向四处,警惕他人靠近。
“不急,”长孙凡摆手,“陈府有神谕又能如何?楚湘皇族夏氏不照样被何氏所灭,那陈府大公子无论谋略武艺都不如陈羽,他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待我们看清下棋之人究竟是谁才好继续陪着他玩!”
“难道不是陈府老爷?”暗夜惊疑,刚才主上的口气似乎是那人操控了一切。
“他?”长孙凡不屑,此时什么温润谦和,什么儒雅清淡全都没有,满身的戾气与算计像是完全换了个人,“还没那个本事!陈家,甚至楚湘,唯一要防的人只有陈羽!”
“可是他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于主上如此高的评价,暗夜一时无法理解。
“十六七岁的少年?暗夜,你太小看他了,他经历的可远远不止一个十六七岁少年所经历的一切……早年他师从李振宇时便深得赏识,名声堪比长陵敬远王!”
“李振宇……”暗夜一惊,此人可谓名震七国的一代武学宗师,据说其人不喜束缚、神出鬼没,坐下徒弟少之又少且都行事低调,没想到陈羽居然出自他门下。而那长陵的敬远王,更是年少才高,听闻长陵与东瀛曾一度兵戎相见,屡次都是靠他在危急关头挽回局势。
见暗夜还是满脸不可思议,长孙凡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听到风瑶步子,摇了摇头,收敛厉色,朝外走去。
这样真的很辛苦,人前是一个样子,背着那人又是一个样子,假若有一日,她发现时,不知会如何!苦笑一声,长孙凡不敢设想这个场面,他的丫头很可能会因他和陈羽一般攻于心计而一去不返。
他不是陈羽,不会那样隐忍,不会将痛楚埋藏心底,甚至一藏就是七八年,况且如今的陈羽,也不再一味的忍耐,不是么?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死心,起私念,他长孙凡不是圣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常人的欲望,而除去原本的欲望,他最强烈的愿望便是——将丫头留在身边,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哪怕,结果会是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