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赏雪(1 / 1)
前夜一场大雪,御花园银妆素裹,罩上了一层洁白的裘袍,尤其是梅枝堆雪,美不胜收。园内腊梅的香气弥漫,在这庄严尊贵的皇城之中,难得地点缀出一番清寒脱俗的美丽。只可惜在这层层深宫之中,又有几人真有闲情逸致前来欣赏?美景虚置,更显孤清。
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扫到一旁,慕容晴正沿着御花园的小径匆匆地走着。今日的她换下了便装,着一身大红的宫装,明艳美丽之外,更添了两分华贵大气。只是嘴里的嘀咕稍微破坏了一点美好的情致。
“真不明白,这一点雪有什么好赏的?咱们长安的雪景比这儿可要好看多了。这元朝的皇后更是奇怪,明明化雪的天气,阴冷阴冷的,偏赶着叫人来……”
“我也不明白”,慕容琰绷着漂亮的小脸,满脸无奈,“你为何到哪里都得拉着我?元夜逼着我赏灯,今天逼着我赏雪!今日这皇后请柬上写得清清楚楚,邀请你一人,和我究竟有什么……”
慕容晴自知理屈,也不和他争辩,眼神却是老实不客气,威胁地瞪他,硬是把他后面的话给瞪了回去。少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你猜这位皇后到底为何忽然请你来赏雪?”
慕容晴想也没想,“我怎么知道?”
慕容琰微微皱眉,低声道:“依我看,她多半是要撮合……”
他后面的话慕容晴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已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目光。奇特地望着前方。慕容琰察觉有异,也住了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只见前方石径之上,一个紫色的人影悄然卓立。
男子侧对着他们,专心地欣赏着园中的美景,对他们的到来仿佛一无所觉。墨样的长发被玉冠束起一半,另一半垂在肩侧,衬得面如白玉;紫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摆动,更显得他身形俊挺,颀长飘逸。男子在一株腊梅树下负手而立,一阵寒风吹过,嫩黄的花瓣带着香气纷纷洒落,铺上他的发、他的肩。此情此景,美得如梦似幻,仿若突然闯进了一卷泼墨的画卷。
这样的绝世风姿,即便见惯了青年才俊的无双公主也没有见过。只是一个侧影,慕容晴怔怔地望着,竟有些呆了。耳边慕容琰问:“他是谁?”她也没有听见。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梅树下的男子终于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从绝美景致中收回目光,缓缓转过头来,墨玉一般的眸子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仿佛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满园清寒的花海之中。
照面的瞬间,慕容晴愣了一愣,突然惊醒过来,惊道:“是你!”慕容琰也是一惊:“你认识?”正要问此人是谁,身后的宫女太监已齐齐跪下,“参见宁王殿下!”
慕容晴再度一惊,“你就是宁王?”
听得一个“就”字,萧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公主知道小王?”
慕容晴不答。宁王才貌双全、允文允武,风流之名遍传天下,未婚的女子谁没听过,谁又不曾想过一睹风采?即便是她,踏进建康城的时候,也曾好奇地想过,不知是否有机会见见那人的真容?然而“那人”竟是这人!实令她难以置信,可是忆起方才所见,又觉得“那人”只能是这人!
思绪纷乱中突然想起一事,一怔,问道:“你怎知我是公主?”萧璟微微一笑:“公主大驾光临之事,宫中早已传遍。宫中粉黛三千,无一人及公主风采之万一,真正丽色无双,小王即便眼拙,有幸得见公主两次,也该识得了。”
慕容晴的耳根微微发烫,但一想起前夜之事,又不禁哼了一声:“巧言令色!”
慕容琰冷眼旁观,忍不住插话:“两次?你们以前见过?” 慕容晴还未回答,萧璟已看了过来,极是客气的一礼,微笑如一,“这位便是十一皇子吧?素闻十一皇子年纪虽轻却人品出众,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小王三生有幸。”他说得十分诚恳,慕容琰赶紧还礼。
两人礼尚往来了几句,却见慕容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都看了过来。萧璟笑道:“说起来,小王应当再次谢过公主那夜指路之情。”慕容晴一惊:“你追上她了?”萧璟摇头一笑:“没有,许是小王追上了岔道,不过仍要感谢公主相助。”
萧璟自始至终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慕容晴愈看愈觉得刺眼,忍不住道:“元宵佳节,全城百姓都在街上赏灯,宁王殿下却在陋巷之中追逼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无双冒昧,想请教殿下一句,究竟所为何事?”
萧璟似是一愣,随即失笑,“公主以为何故?”眼光带着丝戏谑,在慕容晴脸上转了转,看得她微微着恼,板着脸道:“请殿下明言。”“观公主神情,莫非以为小王是对那女子意图不轨?”萧璟问道,像是觉得此事实在滑稽,摇摇头,又笑了起来。慕容晴被他笑得竟有些心虚起来。难道自己竟误会了他?以他的身份地位、容貌气度,确不像那等无耻之徒……可终究给他笑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道:“若非如此,又是所为何事?请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萧璟似是自觉失礼,缓缓敛起笑容,告了一礼,正色道:“前些日子小王一时不慎,为人偷去一件十分重要的物事,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那夜在街头竟突然撞见那偷东西的女子,一时也未多想,只念着要索回失物,便追了上去。谁知那女子十分狡猾,将我引到那荒僻的小巷,便失了踪迹,然后便遇见了公主……”他苦笑道,“还生出这样的误会。”
慕容晴半信半疑,“堂堂宁王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去追小偷?不知殿下丢的究竟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物宝贝?还是——殿下欺我无知?”
萧璟半晌不语,倒似是被她说中。慕容晴心下愤愤,讥道:“看来殿下必有难言之隐,无双不便强人所难,告辞。”说罢拉起慕容琰就走。走了几步,听见身后萧璟叹道:“罢了……”
慕容晴回过头去,只见萧璟早已隐去了笑容,也不看她,低声道:“那女子偷的……是一只荷包,装着几粒陈年碎银。”
慕容晴先是一怔,然后气得笑起来,“殿下接下来莫非要告诉我,这荷包乃是金丝银线织成,那银两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神物?”萧璟沉声道:“那荷包只是普通锦缎所缝,银两也并非神物,只不过,荷包是小王心爱的女子亲手绣成,亲手放进碎银,然后相赠,与我而言,比万两黄金更加珍贵。”
慕容晴怔住。萧璟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这是小王私事,本不足为外人道,但公主是我邦贵客,若因此令赵元生出罅隙,便是小王的大过了。如今已将缘由相告,还望公主释疑。”说罢淡淡一礼,“小王言尽于此,还有俗务缠身,先告辞了。”
慕容晴见他转身便走,心下一急,忙道:“宁王殿下,请留步。”款款走到他身后,深深一福,歉然道:“殿下对爱人情深意重,是无双小人之心,逼迫殿下吐露私隐,这里给殿下赔礼了。”
萧璟回过头来,面色并未缓和,“公主不必如此!是小王自己行事欠周。”慕容晴知他不快,笑道:“那位姐姐得到殿下如此相待,定是才貌双全、通情达理之人,其实殿下不必如此着急,遗失了信物虽然叫人着恼,但无双相信只要好好解释,她定不会吝啬为殿下再绣一只。若是她还不肯原谅,无双便替殿下去说,直到她同意为止。”
“她不会生气,也不会听你劝,她再不会绣荷包给我。”
“不会的,她……”
“三年前她就过世了。”
慕容晴这下真的呆住了。良久之后,才一点点回神,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脑子里闪过一件事,脸色瞬间雪白,又过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我……我竟放走了那个女贼。”
萧璟目光一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公主说什么?”
“她……她就藏在你推开门的那个院子里,我我亲眼见她跑进去的……我因为误会你要……要……”她的声音细若蚊蝇,越来越低,终于说不下去。她低着头,等了很久,依然听不见萧璟的回音,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觉得从来也未曾像此刻这般内疚过。
“是我自作聪明。宁王殿下,对不起。”
萧璟始终沉默着,园内安静得可以听见积雪从枝头掉落的簌簌的声音,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的唇边逸出一声长叹。“罢了,公主莫要自责了。一切都是天意,许是她怪我三年来放浪形骸,以为我将她忘了,所以收回了信物,连一点念想也不愿留给我了。”
他的神情和语气是如此萧索,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心酸。慕容晴不仅自责,连心似乎也跟着痛了起来。
“不,不是天意!是人祸。是那个可恨的女贼,还有我。”她抬头直视萧璟,目光如宝石般明亮,“无双在建康还要逗留多日,余下的日子里,我亲自去寻访,定要将那女贼带到殿下跟前!”
萧璟摇头,“建康城方圆万顷,住户百万,寻找一名女子,何异于大海捞针?小王已说过不怪公主,也请公主莫要再介怀。公主远来不易,必是想尽兴兴赏游建康风物,小王不能尽地主之谊,已感惭愧,岂能在劳动公主为区区小事奔走?此事万望公主勿要再提。”
他越是说得平静客气,慕容晴便越是心里难受,定定地望着他,“那么,可否请殿下将那荷包的式样花色绘给无双?无双虽然手笨,但也会尽力将之绣得和从前一模一样——无双明白,无论绣得多好多像,也不能替代殿下原来的那只,但此事因我而起,还请殿下给无双机会弥补。”
荷包乃贴身之物,一名女子赠予一名男子亲手所绣的荷包,是表白或定情之意,虽说眼前情况特殊,但其间的含义,也绝不仅仅是“弥补”了。是以她说完这番话后,面孔忍不住地发烫,轻轻咬住了嘴唇。
“皇姐!”萧璟还未表态,一旁听了许久的慕容琰已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样的承诺,岂能轻许?!
听到此刻,慕容琰自然已明白了前因后果,萧璟的一番解释合情合理,但他莫名就是觉得不妥,所以双眼一直牢牢盯着萧璟,希望能找出些许破绽。慕容晴说出这话时,若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蓦地明白了萧璟所图,又急又怒,当下心念狂转着该如何阻止。
然而未等他想好说辞,已听见萧璟的回答。“公主美意,小王心领。只是小王并无半点责怪公主之意,‘弥补’二字,从何说起?公主容华无双,手工定也是绝顶,如此珍贵的礼物,小王不敢愧受,还是留待后来有福之人吧。”语气仍然是平淡而有礼,仿佛他真的已完全不再介怀,听得慕容琰悄悄松了口气,偷眼去看慕容晴,却发现她脸上红晕褪去,微微发白。
慕容晴说出之前那番话,原是出于三分内疚、三分心痛、三分冲动,之后立即便有一丝后悔,但覆水难收,不好改口,而心里有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竟好像不想改口,便横了心打算将错就错,想着情形特殊可以从权,这么想着,心里隐隐又生出一丝难以启齿的期待来。谁知竟遭到有生以来最直接的拒绝——他毫无顾忌的点明了荷包隐含的意义,然后毫不留情的推却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浓重的失落感瞬间盈满心间。
三人一时皆无言。
一名宫女从花茎那头匆匆走来,见到萧璟,面露出意外之色,随即收敛行礼,随后对慕容晴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已相候多时。”
“母后邀约公主?”萧璟讶道,“我太大意了,竟都未曾问明公主来意。公主,十一皇子,请赶紧先行吧,莫让母后久等,见到母后,还望替我赔罪一二。”说罢让到道旁。
慕容晴的仍有些茫然,濛濛的眸子看了他一会,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去,浅浅福了一福,轻声道:“……殿下保重。”
萧璟噙着微笑目送一行人离去。经过他身边时,慕容琰顿了一顿,微微仰头,深深地看着萧璟,明净的目光一直看到他的眼底,半晌,轻声道:“你在说谎。”萧璟目光微微一闪,慕容琰已转身离去。
慕容琰追上慕容晴,却发现慕容晴根本未注意到自己适才的掉队,不由暗自叹息。他没法劝说姐姐,因为他完全找不出萧璟解释的破绽。他只是相信那晚的那名女子,绝不是小偷。
他还记得,那个女子撞倒他时,神色慌乱之极,却依然立刻流露出歉意,扶起他时动作轻柔;他还记得,她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进破屋,他掌心滚烫,而她却微微颤抖;他还记得,屋内只有一张破床之后可以藏身,她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过去,然后关上门,抓过一条木板,自己站在门边——接着从窗栏漏进的月光,他看见了她头上的冷汗和坚定的表情。
后来在院子里,她一再取笑他,可是后来又露出了内疚的表情,一闪而过,但是他看见了。其实她不用内疚,他一点也没怪她,他看见了她一脸阳光的笑容,但更看见她的手一直在抖,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她还劝他回家,娓娓地说着道理,还试图动之以情,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她不知道,身在皇家,十五岁早就不是小孩了,他甩开慕容晴,是奉了父皇的密旨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所以最后他没有听她的话,但是他承认,她其实说动他了。
他早已学会不再轻信任何人,但是在那个萍水相逢的“女贼”和萧璟之间,他选择相信前者。
萧璟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在慕容琰身上逗留了很久,不过再下一个人路过之前,他已敛去了所有情绪。如果有人路过,只会看到他负着双手站在如画的花海之中,嘴角勾起一个优雅弧度,彷佛这宫中所有的人事都与他无关,他的心里只有梅与雪。
御花园的中心,有一座很大的凉亭,名唤“陶然亭”。夏日炎热的时候,隆兴帝最爱到此乘凉。但是眼下,陶然亭的四周却垂着厚厚的帘子,里面点着好几只暖炉,亭内的人只觉得暖意融融,没有丝毫寒意,只可惜全看不见雪,白白辜负了“赏雪”的美名。
冯婉芝拉着慕容晴嘘寒问暖,慈爱亲切得如同亲生母女久别重逢,谁知慕容晴却总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而慕容琰是一贯的沉静,只偶尔看一眼慕容晴,对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微微皱眉。
虽说一开始的拉拢并未凑效,但原计划还是要进行的。冯婉芝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斥道:“是谁准备的糕点,没用半点心!”指了指候在门边的宫女,“你,去换些新鲜的花样来!”那宫女早已得过她的吩咐,立即心领神会,匆匆而去,不过一盏茶功夫又走了回来,端着时兴果盘,笑道:“太子路过御花园,听说娘娘婢在此,便要过来请安,一片孝心,奴婢拦都拦不住。”
话音未落,一名黄衫少年已跨进们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声音如雪水般净朗,闻之令人心神一畅,慕容姐弟都不由望了过来。
萧湛,从出生就立为大元的太子。二人好奇地打量着他,只见他十□□的模样,身形略瘦,却如修竹挺拔,面色似过于白皙,却极是俊秀,气质温和从容,点漆般的双眸柔和清透,一眼望去,是大家子弟中难得的纯净无伪。慕容晴略看了几眼便转开了眼睛,慕容琰则在心底暗暗呐喊。
冯婉芝已笑着叫了免礼,将他叫到跟前,替他与慕容姐弟介绍。三人客客气气地见过礼后,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微微尴尬。
“湛儿,这两日都在忙什么?”冯婉芝打破沉默。
“回母后,儿臣近两日和往日并无不同,仍是读书练字。”
“都读些什么书,不妨说来也让公主与十一皇子参详一二。”
“也没什么艰深的书,这两日闲散,儿臣只是重读诗经。”
萧湛神色始终恭敬,但回答却也始终不痛不痒,冯婉芝心下暗暗着恼,更恼火的是,慕容晴虽然眼睛看着他们这边,但明显一脸的心不在焉,更没有接话的意思。她一番布置,还担着违逆太后的风险,换得这么个场面,如何不气?若不是碍着对方是他国贵客,只怕便忍不住要发作了。
好在慕容琰知情识趣,接过了话头,笑道:“不知殿下最喜欢诗经里那一篇?”
接下来总算没有冷场,萧湛和慕容琰就着诗经聊开,渐渐说道经济争论,竟是颇为投机建娃,时光飞快划过。可惜这些看在冯婉芝眼里,没有半点安慰,因为慕容晴从头到尾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其中还有七八句是和慕容琰说的。大多数时候,她就是微笑,安静地做出聆听的模样,可心思早不知飞去了哪里。
天色渐渐晚了,稍后还有太后的宴请,慕容姐弟其身告退,冯婉芝心有万千不甘,却无法挽留,只能恨恨地送他们离开,留下了萧湛。看着这个由她抚养大的太子,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无双公主在建康还要逗留近半月,你好好招呼,替我尽地主之谊。”
“是,母后。”
“公主第一次来大元,对建康的风土人情定十分好奇,四处走动时要务必小心,切不可有什么闪失。”
“是,儿臣明白。”
冯婉芝见萧湛答得飞快,的脸上有一丝愠怒,“你真的明白?”
默然半晌,“……儿臣会亲自带人作陪,护公主周全。”
“嗯。”虽说冯婉芝仍是不满,但有他这句话,今日一番功夫服也勉强算有个交代了,“你下去吧。”
萧湛前脚一走,后脚她又唤进了早先为慕容晴引路的宫女,“这无双公主很不对劲,今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回娘娘,今日宫中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驿馆那边也没听说什么。“
“你再仔细想想!”
“……有件小事,不过……”
“说!”
“是。适才公主在半道上曾遇见宁王殿下,还说了会儿话……”
“什么?””冯婉芝脸色一寒,道:“他为何会在那里?”
“奴婢打听过了,这几日腊梅盛开,宁王日日都到御花园赏花,每次都逗留一两个时辰。”
听不出异样,冯婉芝又问:“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也打听过了,但随行的宫女太监都站得远,没人听清。”
“啪”一声脆响,冯婉芝柳眉倒竖,狠狠给了那宫女一记耳光,“废物!”那宫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冯婉芝又想起萧湛,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这“儿子”养到自己膝下,可眼看他长成,却是只知道读书,仁孝有余,机灵不足,自己一番苦心花在他身上就像石头落水,连响儿都没激起一个。她越想越气,又是一脚踹在那宫女身上,“废物,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