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唯以不永伤（1 / 1）

载文公子入召陵的第二日，樊军退。退前，约为互为友邦，永世和好。

第四日，祭于高庙，即位为瑾文公。即位之初，即抚民安政，令行四方。

任六卿，分为赵璀、卫伍、陆瑚偃、赳子泛、甲拓及虞弦正。

作二相，任上卿赵璀为左相，上卿卫伍为右相。

又作三军，分为上军，任上卿赳子泛为上将；中军，上卿甲拓为上将；下军，上卿虞弦正为上将。并着上卿陆瑚偃辅领三军。

第七日，迎樊公主楚言萱于樊，封楚夫人。

……

好几天了，莳然从樊宫来到瑾宫已经好几天了。

这几天她日日待在房中，哪儿也不去，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偶尔晚上的时候，她会推开门走出去，在门外院中静静的站很长时间。她不看月亮，也不看风景，只是一直望着北方漆黑的天际。

那颗晶石静静躺在瑾文公载文房间的抽屉里已经好几天了。

载文从不去看它，却偏偏知道它就在那里。不会跑，不会丢，它像是就躺在那里，默默等待他做决定。

载文总会对自己说，现在政事很多，我很忙，没有时间去管这颗晶石的事情。

有时在北寝殿中彻夜处理事务的时候，他会忽然停下来，轻抬起头，透过敞开的南窗向远方看去。每当这样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要闭上眼睛。

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争带来的动荡都渐渐平复下来，百姓的生活也渐渐安定，政事越来越顺，越来越少。然后当终于有一天，载文发现自己回到寝殿后再也不能拿忙作借口的时候，那抽屉中静静躺着的晶石，便仿佛透过层层阻隔也能散发出强烈的存在感，提醒他，是时候该做决定了。

载文望着那晶石的方向，紧紧闭上眼睛。半晌，忽然睁开，眸中除了一片利光外再无其它东西，他冲着那几案快速走去……

莳然今晚没到院中，她只是一脸平静地坐在房中。房中只有一灯如豆，火苗婀娜轻摇，散发出昏暗的光晕。

她正这么静静坐着，却忽然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她转头看去，载文正站在门边。

这一刻心脏忽然清晰的重重跳起来，好像那“砰！”的一声是直接砸在了心上。

莳然起身，却原地站着，定定望着载文。

载文看着她，忽然几步跨到她面前，伸出手，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平平说道：“你走吧。”

莳然一怔，目光缓缓从他眸中移开，缓缓向下，再向下，越过他的颈脖，朱领，最后终于落在那手心。

那摊开的手心上横躺着一块晶石，灰白色的，半透明，形状不规则。那晶石在昏黄的烛火下静静散发着幽幽的淡蓝光晕，明明苍白无力，却能诱惑得人跳进去。

莳然没有动，而是又缓缓抬头，目光向上，又重新对上他眼睛。

那双眼睛深深的，里面明明有很多东西，可却偏偏在最外层罩了一面平镜，让人看去，也只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忽然感到一种痛，钝钝的痛，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很清楚，却又无处可循。她感到自己脸上那么久的平静在瞬间破碎了，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载文一直在努力压着，压着让自己不要呼吸，这样心脏就不会跳动。他怕它跳起来会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会冲破胸口，把自己也都撕开。

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漠然，是漠然，连冷都没有，冷也算温度，而自己不能有温度。

他看到莳然的目光下移，再上移，然后，他第一次，几乎看到她哭泣。

莳然垂下眸，很慢很慢的抬手，那手几乎在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抓住那块晶石，就从他的手掌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哭了，可眼中却没有一滴泪。

手中的晶石渐渐释放出耀目的白电，一丝丝，一缕缕，将她渐渐包围在一片白光之中。

在最后一刻她抬起眼睛，直直地朝载文望去。这是第二次，她第二次看到那双，不敢置信到绝望的眼睛。

耀目的白光急闪，又在一刹那间熄灭。案上的灯不知在什么时候灭去，房间中黑暗无光，只剩下载文一人，听着自己一声声重重的喘息。

忽然他的身影缓缓下滑，仿如失去力气一般的慢慢坐下，靠于案上。在这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中，仰头，慢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