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五章、寂静岭的小护士（5）（1 / 1）
云河去找路西法的同时，翡翠寻觅着熟悉的味道，走向美术馆的深处。她远远就看见一个高挑线长的身影靠在回廊的石膏柱上，那是个，熟悉的身影。
翡翠停下脚步，看着那暗处的人微微一晃，陈旧的风衣衣摆在眼前铺天盖地地飘扬起来，拥有天使般容颜的男子走到翡翠面前，慢慢低下头来，注视着这个不知为何，离开主人，擅自来找自己的不成熟的莽撞小东西。
被主人宠爱着的小使魔。
停在戈壁上的苍鹰伏下神圣的头颅，敏锐的视线扫过黄土平原上的芸芸众生。
这是长久以来，封印在帝鸟之卑中的使魔，陪伴路西法多年的使魔。他接受主人传达给戒指的愿望，替主人搜集愿望所要求的灵魂。
他用骨节分明的，几乎是没有皮肉的手指极具侵略意味地挑起翡翠的下巴。
翡翠在如此高傲的视线下怯怯抬眼，绿色的大眼睛生怕漏掉一个细节。她看着面前的他，左眼是漆黑的，右眼笼罩在过长的刘海下，是颗时隐时现的红宝石。他微长的头发盘在脑后，总体而言，是精致到不得了的存在。
这是一位过于强大的前辈。翡翠能感觉到，那未知的力量，正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笼罩在他身上，这就是使魔存活千年所得到的。
“你，不怕遇到危险吗。”拥有天使容颜的男人望着这个眼冒星星的盯着自己的小女孩，从容开口。虽然在使魔里她的能力算是花式比较多的那种，但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一根仅稍稍一掐就立刻身首异处的小豆苗。
是的，他好想掐死他。他的手感受到她触感极好的皮肤。这对于嗜血成性的他而言，是一种潜在的诱惑。他下意识地，就将手滑到她的脖颈处，舔了舔嘴唇，还是松了手。
“我不怕。”翡翠一直看着面前的男人，怯怯地说。
男人于是露出一个微笑，“我记得很多年前，你还是一粒豆子。”
“你记得好清楚！”翡翠受宠若惊。
“嗯。我经常会离开路西法去四处游荡，看看他即将接触的人，和已经接触过的人。”男人解释，“你和你的主人，我都见过许多次。”
“那你也不帮帮路西法，眼睁睁地看着力量不足的他家园尽毁。”翡翠扁扁嘴。
“我的力量受到戒指的束缚，所以我不能做太多。解开这种束缚的唯一途径就是向戒指许愿。”
“那样你就开始杀人。”
“嗯。这是我和路西法，都逃脱不了的规则，永生，永世。”天使般的男人依然微笑，时隐时现的红宝石右眼闪着魅惑清冷的光，“当我被戒指的制造者，马斯库斯，封印进戒指时，我就拥有了这样的束缚。我化成宝石的右眼象征着这种束缚，一直以来与我不离不弃。”
翡翠沉浸在男人诉说的痛苦中，即便男人的表情是那样祥和，可是她却觉得好哀伤，为他而哀伤。那只隐隐闪耀的宝石眼睛，仿佛是血泪凝成的，在哭泣。
“不要提戒指了。”就在翡翠失神时，男人笑着，蹲下身子，这样才差不多与翡翠一个海拔，“来说说你吧。”
“我？”翡翠一时间有些慌乱。她的脸忽然就像苹果那样红。
“是呀。你不打算对我做些自我介绍吗？”男人依然在笑，“你不是不顾一切得来找我吗？”
“唔……”翡翠窘迫地无地自容。她哪里知道如何推销自己。她的处事经验，还未丰富到让她能够从容应对一位段数高她太多的前辈。
“那么，小豆芽，你为什么来找我呢？这个，你总知道吧？”男人饶有兴致地拈过翡翠的绿头发，在手指间搓揉起来，欣赏着小女孩红得不行的面颊。
真是有趣。那么多人害怕他，想尽方法躲避他，或者是，躲避他和路西法。可是这个小女孩居然奋不顾身地接近他。这是追求吗？他一直和路西法在一起，体会着生与死。上一次，接触女性使魔是在什么时候呢？他已然遗忘。然无论如何，被这样幼小的使魔搭讪还真是头一次吧。他忽然觉得好有意思，就不太想匆匆放她离开了。
他思索着，伸出手指，想再碰碰小豆芽细皮嫩肉的小脸，不料一经碰触，豆芽就像被刺到一样，轻叫一声就跳出老远，还是双手抱胸的发抖状。
“我……我……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不料经他这么一刺激，豆芽居然鼓足了勇气，大着胆子告白了。
是的，她喜欢他，一见钟情那种，连她也不明白个中原由。只是，在还是植物形态时，帮助云河去寻找路西法并遇到面前这个天使般的男人时，她就无法不让自己被他吸引。
她知道自己的阅历还不够，可是，偏偏有这样一份感情，超越一切，来自最原始的触动，完全阻止不了。
她也知道，被封印在帝鸟之卑中的使魔一定很厉害。毕竟那是一枚能完成任何愿望的神奇戒指，戒指需要的唯一回报就是生命，而取走这些生命的，就是这位使魔。数一数二的，魔界的守护神。
他是她最惧怕的同类，天使的容颜，魔鬼的力量。如果有什么使魔等级考试的话，毫无疑问，所有使魔都不会希望对手是他。
可是，明明如此清楚，如此惧怕，她还是好死不死地喜欢上他，直至化作人形，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于是，趁着能接近路西法的同时，离开云河来找陪伴着路西法的他。作为戒指的守护神，他一定不会离路西法太远。
于是，不出所料，被久久无法消散的悸动引领着，她找到他。
男人在得到告白后有些怔住。
不愧是路西法选中的女孩的使魔，那么奇特。明明被他碰了一下就弹出老远还在发抖，这样的小女孩，居然说喜欢他。呵。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奇迹。不救人于水火，不给人以回报，通常都是类似于一对分手情侣相隔五十年再次相遇并相爱之类的穷极无聊的奇迹，不过，这次他并不排斥。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既然喜欢的话，应该表现出亲昵的模样吧？”男人对翡翠慢慢展露出一个探知意味的天使笑靥。
翡翠于是在这样的笑容感召下毫无抵抗力地再次挪到男人面前。
“豆芽，你可知，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一些的女性的。”见她犹犹豫豫地走近，他却十分坦荡地手放置在她平平的胸（）部上，依然笑。
翡翠呆滞数秒，再次弹开，面孔大红，“我不叫豆芽，我叫翡翠！”面对着一脸无害笑意的男人翡翠跳脚。其实她并不是太在意外号这种事，被吃了豆腐才是关键，可是，对方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前辈，于情于理，都只能哑巴吃闷亏的样子。
“嗯。”他笑得更明显了。看着这个孩子千变万化的表情好有意思。他真的，已经好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我叫‘死亡’。”继而，男子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一个未经猎人召唤就存在于人界的无主使魔。被马斯库斯发现，并封印在戒指里。”
“这个名字好吓人唔。”翡翠做出公正的评判。人如其名的吓人。
“呵呵。因为我真的，除了杀戮什么都不会呦。”男人明媚地微笑着，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这个动作让翡翠又是一哆嗦。明明是个带着自嘲意味的下意识举动，却能被这个天使一般的男人做得如此恐怖，就像一个狂徒在屠杀完一个部落后舔着手指上的血。
“除了杀戮什么都不会?”这，是什么境界啊……
“你要不要先回去，主人找不到你会焦急的。”没有失神太久，死亡劝说翡翠离开。他一直没有单独跟随过一个猎人主人。但他一直，对有着主人照顾的使魔有着由衷的羡慕。所以自一开始，他就很想捏一捏翡翠的脖子。不是妒忌，只是，这些有主的使魔，永远无法体会他的痛苦……
“那下次，我还能来看你吗？”翡翠扑闪着充满希冀的绿眼睛问。
“最好不要。”他说，“你还太小，或许你长成大姑娘时可以再来找我。”他总觉得如果是她单独来找他的话，路上随便什么石头都能绊断她的小细腿，一副天然无公害绿色无污染的模样太让社有欺辱欲了。
怎知听闻死亡的话翡翠立刻露出一个快哭出来的表情。她维持着小女孩的形态好久了，她觉得自己没希望变大了。下意识地，她就低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睛望着自己的胸，她在想死亡哥哥一定是觉得她太一贫如洗一马平川了。
这个举动让死亡忍不住喷出笑来。这个豆芽，怎么可以那么可爱，不□□对得起谁。
“你可以来找我。只要你主人同意。”死亡改口说。顺便，以安慰的借口，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去□□那颗绿色的小脑袋。
“真的？”翡翠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惊喜，“不需要长成大姑娘也可以？”
“嗯。”没办法，在这样可爱的眼神下，只好妥协呀。他拨拨她的刘海，就真有些爱不释手了。
“那我走了，下次见，死亡哥哥。”
死亡忍不住又捏捏她柔软而有些浑圆的小腰，豆腐吃饱满足了手感才放她挥着小手乐颠颠地跑远，只留下在空阔回廊里独自失神的他。
哥哥吗……
真是个梦幻的称呼。
脱离俗世那么久，再次受到别人澎湃感情的洗礼，忽然有种，被净化的错觉。
死亡抬头望着面前的洛可可风格画像。是一位少女，妖娆的身姿，清澈的眼神。胸中忽然就有了阵阵暖意。
云河走到地下层去看躺在玻璃棺材里的奥利维亚。
如果路西法想她走，那么，无论奥利维亚，还是筥伊，她都管不了。
这本来就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只与他们三个有关。她不该插手，更不应该因为路西法的善待就妄想自己能够插手他们的世界。
她一直在他们之外，只是有幸目睹到他们世界游戏的规则而已。
她想，这下，算是永别。
安可守在棺材前抱着只白猫，白猫血红的瞳孔注视着云河，这只小兽，圣洁的毛皮下有着一颗静谧的灵魂，血红的瞳孔映射着整座鬼魂之都的荒凉与孤寂。
“我是来道别的，安可，你，要一直留下来吗？”云河出声，为了掩饰内心的失望，就露一抹浅淡的笑在面孔上。
“我一直都在照顾奥利维亚。”安可垂下眼睑，“我不能离开她。”
“那我走了。”时至今日，云河早不指望能读懂这个完全变异了的，安可的心。
“等一下。”安可蹲下身来，让怀中的白猫由她的膝盖跳下，“这只猫，在鬼魂之都游荡，最后被我捡到。而今，鬼魂之都已没什么食物了，请你带走它吧。如果不想收养，就把它遗弃在你的城市。”安可温和恬淡的话语与神情，及易让人误以为她生活在一片伊甸园，那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用担心。
流浪许久最后找到归宿的人，都会这样恬淡吧。
云河默不作声地蹲下身子，白色的小猫乖巧地向她走来。
“喵”。猫的爪子抓上云河的膝头。她抱起它。这是只可爱温顺的猫，一碰触到人类温暖的怀抱就用小脑袋磨蹭着，这样的猫，怎让人能够狠下心来，将之丢弃。
云河抱着猫，就领着不知为何就变得好开心的翡翠出了鬼魂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