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三章、黑天鹅（4）（1 / 1）
云河回到家，不料埃蒂卡正巧在收看关于销音的娱乐报道，大致就是在谈销音的出道和首次记者见面会。身为事件主角的销音就像鬼魂一样只在镜头里露出几个诡异的微笑也就一划而过了。
销音出道的火爆场面，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从来不见哪个新人，可以如此折腾，连摄像头都因为拥挤的现场而剧烈晃动着。
销音几乎同步占据了所有宣传媒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社会热点效应？
埃蒂卡一见云河，眼睛就像见了老鼠的猫一样唰得亮了起来，敏捷地嗅过来，一把提过云河手中的塑料袋，捞出一罐啤酒，满足地喝了一口。
“妈，这不是让你现在喝的。”云河有些无力。
埃蒂卡当没听见，用罐子指指电视，眯起半笑的眼睛望着云河，“我见过他，我知道，你认识他，在很小的时候。”
“你记忆真好，妈。”云河疲惫地坐到埃蒂卡身边。颇为苦恼地皱着眉头，仰脸靠到埃蒂卡壮实的肩膀上。小婉大概说得没错，她真的被销音的歌声搞得很虚弱，虽然不明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过于焦虑。
越是危机的时候，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俩越是惺惺相惜起来。
过去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现在她们是彼此的依靠，尽管交流并不多。她们，对彼此的脾气都太了解了。
“没办法忘掉。他的头发比那个时候长了许多。”埃蒂卡继续说。
“嗯。很多艺人都走视觉系风格。垂腰的长发才好呢，充满欧洲贵族的气质，或者，是像柬埔寨帅小伙那样狂野，诱人。”云河也不理解说这话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她为销音难过，却又忍不住为销音出道的成功而开心，这是怎样一种难以描述的心境啊。
那头桀骜的，在大地上无所拘束地奔驰着的藏羚羊忽然被裹上了黑暗华丽的羽袍，奇怪的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腐朽的东西，相反，他越发夺目，就像一颗宝石，让人不忍摧毁。
澜波母亲的尸体在脑海中一晃而过，云河只觉头更加疼痛起来。
“他长得越来越像路西法。”埃蒂卡吞下一口啤酒道。
“什么！”云河惊得险些跳起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可我该什么时候告诉你啊。就是当初一见他我就没忘掉他。”埃蒂卡无辜地睁大眼睛，“真是事实难料。我不想你发现自己是猎人，可是偏偏你被学校老师强行带走，而这个孩子，居然变成了吸血鬼。出乎我意料的事，那也是多了去了，我已然哑口无言，可你却还那么活蹦乱跳……倒是他长得像路西法对你而言是什么重要线索吗？”
云河错愕得说不出话来。记忆中的火岛浮现在脑海，她确实也是一头长发。那就像是洋娃娃一般，发尾修剪得格外整齐的丝绸一般的头发让人无法忘却。但是火岛毕竟是女孩子，哪怕她是男子伪装的……
而曾在梦里见过的，与奥利维亚在树上相拥的路西法，则过于模糊。
是吗……销音长得像路西法吗……这和他被变成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吗……这是一个可悲的巧合吗……
“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反正我找不到他的。”云河的语气里免不了一丝隐隐的酸楚，“倒是，你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你见过路西法真身？”
“哦是的。惊鸿一瞥。一定级别的猎人总会在某个巧合上遇见相应级别的吸血鬼的。这就是命，你不用着急，总会来的。”埃蒂卡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意味的笑，“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路西法很快就会相见。”
“老实说我不相信你的直觉，妈，或者，你的直觉让我害怕。”云河淡淡道，“你能否凭你的直觉告诉我，假如我和路西法见面了……他会不会杀我。”
“那得看你长得是不是他想要的样子。他给了你黑血，助你成长至今天这个模样，早晚得验收一下不是吗。”埃蒂卡抿了抿唇，饶有兴致地望着一脸憔悴的云河。
假如真有一场验收在等待她，那么，他希望她成为什么样子呢？他想让她成为他的什么呢？毫无疑问，是想取得某种好处吧？
云河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些谁都不知道的，“妈，那你知道把销音变成吸血鬼的贵族究竟有什么企图吗？”
“不知道。对方多半是个女人。为路西法痴迷的女人。她想造一个能让她尽情疼爱的布娃娃。一个拥有路西法的长相的布娃娃。”埃蒂卡转着酒罐，噗嗤一笑，“我猜猜的。”
云河盯着养母的眼睛，“我觉得你心里有谱。”
“谱是有挺多的，但拿不准。而且我年纪大了，很多人名人脸在脑子里互换了位子，对不起来了。”埃蒂卡顿了顿，敛住面孔上的笑容，“我猜你既想去找这个歌手，又想去找路西法。你现在脑子里特别乱，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你已经在背道而驰的路上了。”
“妈，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么了解我，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不用猜过程与开始，就足够明了结尾，这就是埃蒂卡，曾经怪物世界的女王，猎人协会的主席。
“好吧，我不太支持你，也不想跟你对着干。总之别老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应该积极向上，喏，这个给你，开心一点吧。”埃蒂卡忽然像变戏法似的，将一张包装崭新的唱片拍在桌子上。是销音的首张专辑《SAN SONG》，目前在商店里怎么也买不到的奢侈品。
云河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因为她接过这张专辑时，果然像小孩子一样咧大嘴笑。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开心。或者……因为以自己名字为题的曲子在里面？
不论世界如何肮脏，至少还有音乐是纯净的。
云河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再次登上那个她一直习惯游荡的吸血鬼爱好者网站。
蝴蝶的聚会贴和不睁眼小姐关于梦境吸血鬼的讨论帖还在首页浮动着。
而此时，不少网友开出新帖批判销音实在太没道德，在这个吸血鬼胡作非为凶杀频发的时代居然扮演吸血鬼出道，本就是俗不可耐夺人眼球的做法，这个时候，就显得更没节操。看见这样的评论的知情人士，大概都会会心一笑吧。
销音哪里是扮演吸血鬼，他压根是动真格的。但是知情的大家都默契地不说出来，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沉默是金，能够保命。
但是到底把销音变成吸血鬼的是谁呢……
他和路西法长得像吗……好吧，这多少也是线索……
云河觉得颇为无奈，所有线索都径直指向路西法。
鬼魂之都也好，销音也好，甚至梦境里的吸血鬼，也提到过路西法。
是因为他是最强的吸血鬼，还是她太敏感？
“云河，你自己选择了你的命运。是因为我太打压你的才华所以你竭力想改变吗？”
养母曾经的话，在脑海里翻滚着。
养母，曾经的协会主席，她聪明，机敏。不需开头与过程，就能知道结尾。她或许早已明了，云河不可能在考完等级考试就与怪物世界一刀两断的。这不可能的。
云河凝视着唱片封面上身姿摇曳被黑羽毛点缀着的美丽男子良久，便撕开包装，将CD推入电脑，销音诱人的歌声舒缓地传入脑海。
云河闭上眼睛，感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说吸血鬼的歌声对猎人有副作用吗？
她才不信。
她一定要学会克服。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销音的歌声，莫名地，就想到小时的自己。
那个时候，宇辉是个大家喜爱的吉他手，顾泉是个小提琴天才，而澜波，应该还在家里，边写作业，边等哥哥回家，那个时候对于澜波来说复仇是个毫无概念的东西。
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么诗情画意。
一切都没有变。
那个时候，云河不曾想过当一个杀手。
一个，吸血鬼猎人。
三年磨砺，只为有朝一日枪杀她的初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