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三章、黑天鹅（3）（1 / 1）
公交车仅仅是个开头。
当云何提着购物袋跳下车，才发现原来销音的歌声走到哪里都能听见，那声音像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幽灵，忘我地跳动，没有人可以阻止。它从快餐店里转着圈出来，又从商厦中夺路而逃，最后休憩在失明老奶奶的摇摇椅旁，假寐直至又一场演出。
云河可以想象，那些目前还只在音像店周围出没的妖冶歌手的海报，迟早会遍布大街小巷，销音，会像□□一样浸透人心，连同吸血鬼文化，对人类的世界进行一场疯狂的蚕食。
阴暗鬼魅，再加上才华与姿容，无可取代。
街上四处都是关于销音的讨论，伴随着各种尖叫及热泪盈眶。如果见到真人，想必这些疯狂的追星族会更加难以自持。云河想到早几十年天王迈克尔杰克逊的演出现场，多少人因为过于兴奋而晕倒。
走吸血鬼路线的销音，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另一种信仰。
就像顾泉所说的，销音会很红，很红。
然而，公众并不知道销音事实上就是吸血鬼，只当他是假冒吸血鬼却又确实很神秘的“神”。如果哪天，他们发现，他们的偶像拥有一成不变的相貌，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会老去，那么，他们是更加疯狂地膜拜，还是，畏惧呢……
一切皆为未知。一切都需要等待。
耀眼的销音，一定会受到诸多吸血鬼和猎人的关注……他或许会很危险。
云河有些好奇，销音究竟打算在舞台上站多久。
对于云河而言，充斥在耳边的本就格外阴森的曲调，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每每听到《CLOUD RIVER》，她都觉得有大锤撞击到自己的心坎。
云河走在街上，忽然有种痛苦的晕眩感，莫名的，忽然就很想呕吐。
她急忙扶住身边商店的橱窗玻璃，冷汗从鼻尖滚落，塑料袋砰然掉在了地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她扭头在透明的橱窗玻璃里看见用以展览的漂亮女鞋还有自己苍白到恐怖的脸，以及，自己身后的两人身影。
高大的男子和身材颀长的女孩，这个组合，真是过目不忘。
“吸血鬼的歌声会让敏感的猎人不舒服哦，要是本身底子薄弱，会被这种歌声弄得很虚弱的。”女孩盯着云河，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样啊。”
云河回过头，望向那梳着浅黄色马尾辫的女孩，忍不住叹一口气。偏偏在这种时候，巧遇这对活宝。
于是她就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抽出一张十元钱在女孩面前一抖，“谢谢你替我算命，这是给你的答谢。”
女孩的脸立刻黑下来。她身边的高大男子却忍不住偷笑出声。
和一脸求胜欲的女孩不同，高大的男人有着天真的孩童一般的眼睛，明若星辰，他戴着口罩，所以似乎不怎么方便说话。
女孩瞪了身边男子一眼，然后依然望着云河，“不愧是隐红第一，连损人都那么有特点。”
“哪里比得上国立的高材生，都会帮人算命。”云河把自己手中未被接受的十元钱又收了回去，“而且还是免费算命。”
“可恶……你不过是个SILVER C而已！”女孩终于暴跳如雷，“你这种性格太不讨好了！难道不会在等级比你高的猎人面前放尊重一点吗？”
“你想打架吗？”顺口溜出来的话让云河自己也惊住了。这话痞子味还真足。当然，此时云河心里相当之不爽，身体也相当之不舒服却是不争的事实，影响到语气是理所应当的。
女孩一时间没了声响。争强好胜如她，亦不会料到云河会那么直截了当地迎了枪口就上。云河不经意地就望向女孩身边的高大男人。男人也用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她。云河知道打架不会是真，但是如果真打起来，她必然得和这个男人过招。不过，以这种程度的巧合来看，打架估计也就不远了。
“我先走了。”云河烦躁地挥了挥手，提起塑料袋疲惫的离开，“改日再聊吧。”
“为什么昔日隐红的天才要当家庭主妇啊。”身后的女孩望着云河的背影奇怪地大喊，“你真的不打算再参加等级考试，为协会做些什么吗？你打算闲置自己的天才，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再说吧。”
云河只觉身心疲惫。
遇到的女孩，名叫伯小婉。她身边的高大男子，则是她在高中时代就降服了的吸血鬼，名唤暴食。
要说初遇，那就是等级考试当天。
猎人等级考试，只有隐红A班的学生，和国立的学生有资格参加。本就是面向优等生的竞技，所以四处都是明显的□□掉高等级的学生，这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在协会中作威作福，享尽怪物世界的美誉。当然相应的，考试难度系数，会非常之高。
高中毕业后，隐红A班的学生和国立学校全体学生都被安排前往等级考试考场，在等候考试的隐红休息室里，云河遇到了小婉。
小婉是带着高大的暴食大摇大摆地进来的，其拉风程度可想而知。
小婉是国立学校校长，也就是猎人协会主席的独生女，天资傲人，更是在某种巧合之下，降服了吸血鬼，暴食。
暴食虽然不是活过千年力量强大的吸血鬼贵族，他的寿命不到百岁，除了比普通人强百倍的臂力似乎就别无所长，但是，能在高中时代就有幸遇到吸血鬼并将之降服的猎人毕竟是少之又少，所以伯小婉这个名字，在云河上学那一阵子，简直家喻户晓。
而此时，带着吸血鬼堂而皇之出现在隐红休息室的她，毫无疑问掀起了一阵讨论狂潮，在场的考生统统都将目光聚集在伯小婉以及她的吸血鬼仆人身上。
从某种程度来说，暴食是小婉用来显摆的大熊猫一只。幸而暴食很善良，也很单纯，所以就乐意跟着主人东奔西跑招揽人气。
“咦那个女生，居然降服了吸血鬼……”
“好厉害！那么究竟是怎么降服的呢？好像吸血鬼很听她的话！”
“那么，那个女生一定品尝过吸血鬼的血吧？”
“也未必吧？血族只会让其认可的猎人咬自己的脖子哎，这种苛求程度，不亚于挑选自己的配偶。”
……
到处都是低声的议论。
坐在房间一角低头看书的云河有些烦躁了。她不在乎进来的人究竟是谁，也对她降服的吸血鬼没兴趣。她烦躁是因为那些围观人群讨论到“吸血鬼之血”，这让她太容易想起伪装成美少女李火岛的路西法。想到倒是没什么，问题是，这会让她的切牙生长。
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一样，一受到相关刺激，猎血之牙就会破土而出。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相当不好。
云河本来以为那个带着低等吸血鬼的女孩来溜一圈显摆一下就可以走了，毕竟国立和隐红的休息室是不同的，而云河又从未听说隐红有什么人降服过吸血鬼。但是不料，女孩径直走到云河身边，迫使云河放下手中的书。
坐着的云河不急着起身，她对显摆张扬的人从未有过好感，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感。她对女孩没有兴趣，只是下意识地瞥向女孩的吸血鬼。
本来火岛在云河看来没什么，但遇见暴食云河算是明白了。像暴食这样跟在主人身后唯唯诺诺带着口罩什么都不敢说的吸血鬼，和伪装成美少女火岛进入猎人学校如入无人之境的路西法比起来，在气场上，就有太大差距，根本毫无可比性。
但是，暴食毕竟是这个女孩的，是属于她的，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的。
而拿到想要的戒指就立刻闪人的血族之王路西法，却在云河的世界干净利落地消失了。云河在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小下。路西法不属于她。这是一个，让人难过的事实。
小婉不疾不徐地走到云河面前，开头就是一句，“我叫伯小婉，特地来拜见隐红第一。”
伯小婉此名一出，四处的惊叹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此惊叹声自然是整屋子隐红学生发出的，他们不见其人却早闻其名。猎人学校本就两所，盛产牛人的国立当然会受到关注，伯小婉出生名门，降服过吸血鬼，理所应当享有高声望。
“你就是暮云河吧？”小婉伸出手，云河点了点头，在众人的围观下只是和她轻轻一握，一脸淡漠地望着她。对于挑衅云河非常不感兴趣，尤其还是，这位爱拉着低等吸血鬼四处溜达的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孩子一般的挑衅。
不过云河不讨厌暴食，甚至还有点喜欢到任由主人展览自己的可爱的他。
“好失望啊，为什么你就只考SILVER C呢？隐红的第一名，不该仅仅是这个水平吧？”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你考什么等级？”
“SILVER A。”此言一出又引来不少惊叹。
在猎人的众多等级里，GOLD是将军级别，指挥全员；SILVER A是分队队长，指挥小部众；SILVER B是门卫，死守地界防御外敌；SILVER C则是城市保安，维护秩序；而BRONZE与未考级的猎人，就相当于高素质和低素质的怪物界公民了。
“听闻国立有高材生直接考GOLD等级吧？”云河没心情接受挑衅，自然转了话题。
“毕业以后每隔一年都能再考一回，没必要一开始就考那么高的等级，那是莽夫的行为。”小婉有些尴尬了。她自然不是国立中的第一名，云河的问话让她的气势有些受创，随即她就低头凑到云河耳边，轻声道，“我听妈妈说，你喝过路西法的血，理所当然，有的是底气。”
云河微微一怔。
小婉的妈妈，当然是主席。喝过路西法的血这件事，确实没人看见，但是云河明白，这件事不会无人知道。没有什么事会密不透风的。
“那你见过路西法的真身吗？”小婉继续在云河耳边说。她似乎非常期待云河把什么秘密偷偷泄露一下。
云河当然是沉默了。
“听说路西法总是用化身，但是，他的真身非常英俊，能让每个见到他的女孩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立刻坠入爱河。”小婉说完就立刻打量云河的眼神。云河沉默，但是她一瞬间慌乱尴尬的眼神没能逃脱小婉的眼睛，小婉于是就会意了。
无论云河是否见过路西法的真身，她看起来，都像是，那么爱他。
“不过那没什么了不起。我期待日后与你比试。”小婉说完，留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给云河，便转身离去。
云河忽然就想苦笑。
小婉说的没什么了不起，应该是指云河喝过路西法的血这件事。那么，如果有朝一日，和小婉比试输了的话，不是为路西法抹黑了么？真是好有意思。
说起来，真身……
路西法的真身，云河只在被钢筋砸到后所做的一个梦里很不清楚地看到过。那似乎是流入她身体的黑血所要告诉她的。但是，那究竟算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呢。
“云河，你别听她的，专心考SILVER C。再往上的等级，我告诉过你，一旦发生情况有接受组织任何调度的义务，会很辛苦。”一直在云河身后默默听着对话的戚苍子徐徐开口。
云河点头。她本想考考看GOLD等级，PASS了GOLD等级，无疑是对以往看不起她的人最有力的回击。但是戚苍子，身为云河最贴心的导师，奉劝云河不要那么做，云河也就听从了。但是，说没一点不服气是假的，而且，云河有点小好奇，究竟戚苍子，是什么级别的猎人。
然而四年已过。
此时因为销音的歌声而倍感不舒服的云河不想回去戚苍子的店里，埃蒂卡的家比较近，她决定先回埃蒂卡那儿看看。
遇到通过SILVER A考试并且仍然把自己当做竞争对手的小婉，云河就想到安可。
到底那个被路西法挟持了的女孩现在如何了……
大家，也始终都没有她的消息。
她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同样是心高气傲的女孩，面前的道路，也可以千差万别。
但是，一旦做过头了，终是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