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二章、隐者（3）（1 / 1）
“无论如何，你先给我变回去。我要出门了。”
在云河的命令下，翡翠扭了扭小身子，很不情愿地又变回耳饰。
使魔中，有喜欢跟从主人的，也有执行完主人的委托立刻闪人的。翡翠毫无疑问是前者。云河有时候会因为没有自由而懊恼，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翡翠以饰品的方式伴随在身边总体而言，方便大过麻烦。
云河收拾完便离开座位，走了几步，忽然似想到什么般，再次折回，打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铁盒。
盒子本身，有一个镶嵌式密码锁，配备12位密码，还有钥匙孔。
也就是说，盒子的持有者必须掌握密码和钥匙才能打开盒子。这种特制的盒子，其实比较适合两个合伙人来保存合同一类的重要物件。
云河打开盒子，盒内，安然躺着一把小巧玲珑的黑色□□，附带几枚纯银制子弹。
“在看这种东西，居然还不锁门，好马虎的小孩。”
一只手轻轻勾过云河的腰，店长毫不费力地将云河揽入怀中。
与店长高挑的身材相比，云河显得过于娇小，整个人像是被店长裹住一般。店长俯身将下巴轻轻搁在云河的肩膀上，上下移了移，狗毛一般蓬松的灰黑色头发摩擦着云河的脖颈，有亲昵的味道。
云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密码箱里的□□。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冰冷的枪身——这是她最爱的枪，它有一个甜美的名字：巧克力。她有事没事就拿它出来摆弄，她熟悉它的线条，触感，重量，熟悉它的一切。
或许，就像店长熟悉她的身体。
从店长身上传来淡淡的奶茶和奶油甜点的味道。
其实，这个男人可以很迷人，很完美，如果，他想那么做。
云河任由店长搂抱着，直到他自己松开手。
他坐到云河的床上，望着云河娇小的侧脸，道，“看你都穿戴整齐了，是要去看妈妈吗？”生活在一起几年的人总会有种无法言明的默契，一猜就中，何况店长本就不同常人。
“是啊。”云河合上密码箱，将之保存好，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不带感情。她转过身子注视着店长紫水晶一般的眼睛，微微垂下头。
“我觉得，我哪天应该去看看你的妈妈。”店长一面取下扎在头上的牛皮绳把玩着，一面说。店长的声音是温和的。在他不想伪装的时候，那种声音，还夹杂着水晶一般的干净与冰冷。
此时他的面孔上已没有了惯常的微笑。
云河的房间中没有多少光线，显得店长整张无表情的脸，阴沉得有些恐怖。
长长的睫毛下妖异的紫瞳闪着微光，有一种足让人畏惧的，可以被称为威严的东西，在阴暗的光线下滋生出来。
“老师。”云河有些诧异。
“不是玩笑。”店长抬起头对云河挑了挑眉毛，“你想过结婚这种事吗？还是，不会老去的人都特别从容呢。”
云河越大，就越有充分多的途径了解到自己的血源。
在一次血检中她突然得知自己是不死的，类似于吸血鬼，拥有无穷尽的生命。
这种变异，被视作特殊能力，在猎人中很少存在，却在她，埃蒂卡，还有云河的父母身上显现。但可悲的是，除此之外就再无他人，包括眼前的店长。除去个别异类，大家的存活年限都是大于等于两位数小于等于三位数的。
拥有无穷尽生命的最大悲剧，就是死亡。
命运已把你抛弃，所以如果你不自杀，你必然死于他人之手，或无心或有心。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自然老化悲惨许多。
店长忽然谈及婚姻让云河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再怎么说她才二十二岁，哪怕是没有永生，无法青春永驻的现代女性也不会在这个年龄考虑婚姻吧？云河歪头一想，不过说起来，这个时候还从未有过男朋友的自己，说不定的确是太淡定了。
店长双手环胸望着云河，嘴角勾起的浅笑有些许诡异，“你打算嫁给我么，云河。”
“老师？”云河保持着呆滞的表情，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确切地来说，她还是没缓过劲来。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婚姻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到底有多重要呢。她该如何回答呢。店长的口吻，显得太漫不经心了，没有鲜花没有单膝下跪。好吧，她也不需要这些浮华的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说起来哪怕现在就去领证书，一个小时后再领次绿本本也没多大关系吧。如果生命比普通人长，那么就可以领无数次绿本本……云河觉得自己该在不靠谱的思维海洋里搁浅了，她才不要领无数次的绿本本。
云河眨了眨眼睛，最后冒出一句，“可我一直以为老师是因为我比较方便所以才和我……”
一个枕头狠狠呼向云河的脸，云河动作迅速地接住。一双倍感莫名其妙的眼睛从枕头后面露出来，无辜地望着店长。
店长瞪云河，随即很自然得就瞄到原本躺在枕头下的，一本厚重的原版英文书。云河亦望向枕头下的那本书，诧异之后，有些许失神。有那么一瞬间她的面孔上满是慌张，她想阻止店长将那本书拿起来，但终是没有。
通过余光，云河这一系列的表情，都被店长尽收眼底。
“我记得这本书，”店长悠然地翻了几页，昂了昂下巴，似是故意要让云河在他的波澜不惊中更加惊慌。他紫色的眼睛没有看书，只是带着点玩味地盯着云河，“你高中时，就很宝贝它。没想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宝贝它。”
云河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店长于是捧起书凑到鼻子底下，夸张地嗅了嗅，“有吸血鬼的味道喔。”
云河面孔上的窘迫，就更加明显了。
一道得逞的弧光划过店长的面孔，他眯了眯眼睛，道，“我是开玩笑的，这哪里能闻出来。你暴露太明显了，云河。”
“我也记得你的这些表情。”店长盯着满脸无措的云河继续着，悠然的声音有些冷酷，“你一直都是个惯于隐藏感情的孩子。但是只有一件事，应该说，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你真相毕露，让你仪态尽失，那个人，就是路西法。每次有人提到他，碰到关于他的物品，你就方寸大乱。当然我可能说得太夸张了，你的表情其实没那么明显，只是我跟你呆久了，能很快发现。这本书毫无疑问是路西法的，对么？你听说过短板理论吗云河，你在其他方面表现得再好，都没用，一个明显的缺点，会害死你。”
此时云河只得局促地将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
店长轻微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说这个堪称史上第一的吸血鬼也真够有意思的，还留给你一本书让你怀念怀念。这算什么，定情信物么。”
“是我想留下的。”云河抢白。
店长垂下眼睑，紫瞳在一片昏暗中流转出妖异的光。他沉默片刻，便缓缓道，“云河你知道你刚才的辩白在我听起来有多刺耳吗。我知道他给了你新生，让你啃了六年多的番茄酱拌饭，他是你的救世主，他是你的神，他的血都还在你身子里。但是，你知道迷恋上一个吸血鬼对于猎人而言是多恐怖的一件事吗？何况，你迷恋的那个吸血鬼本身就够恐怖的。”
这一番训诫，严肃中，还带着森然。
店长看起来很温和。
店长有高挑颀长的身材和美丽的姿色眼睛。
店长会温和的笑会做可口的饭菜身上总有一股甜美的味道。
但事实上他和温和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的真实身份是退役了的隐红荣誉教师，偶尔指导隐红A班的学生进行射击操作。云河在校长口中知道他，在A班学习时结识他。他是云河父亲的嫡传弟子，枪法神准的狙击手。
怪物世界中的怪物，称不上冷酷，也可以算作情商甚高，只要愿意，可凭完美的伪装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
对云河而言，这位老师，还是毕业后灌醉她然后夺去她初（）夜的男人。
好在云河维护贞（）操的意识不强，所以也没太难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老师的，毕竟老师在高中时期确实非常照顾她。
自那以后，云河和店长就一直在一起。店长并不经常需要，但如果他想要云河，云河是不会拒绝的。云河对店长，有种小辈对长辈的尊重与依赖。俩人就一直维持着这有点怪异且秘而不宣的关系，虽然感觉上，确实有点悲哀就是了。
店长也懂，所以他不轻易利用云河的尊重，自毕业以后四年的时间，他与云河亲热的次数也是用手指能数尽的。他凭着完美的伪装可以找到其他女孩，这不困难；在不想继续的时候刻意表现自己的软弱，贫寒与无所追求的混日子形象怂恿女方先提出分手，这也不困难。所以在他人眼中，店长三十五岁还未结婚是因为能力不足总被女孩抛弃，但只有云河知道，实际上是店长不想结婚。
是店长实力太足了。
“对不起。”良久，云河回答。被自己的师长斥责后她总是一副乖顺地低着脑袋的形象。不论多大，在店长面前她都是一位什么都不懂的学生。而此时她亦什么都无法反驳。迷恋或许谈不上，但是总是忘不掉路西法却是真。
店长无奈地叹一口气。他理解云河，换做别人别人也做不到。那本来就是个迷人的吸血鬼，何况云河和那个吸血鬼还不仅止于擦肩而过或是不经意的对望。那可是授血之礼。一个吸血鬼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血给猎人因为那通常意味着臣服。
店长在获得云河的信任后就从她口中得知了她和路西法的全部。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活了那么久的吸血鬼会心血来潮如此眷顾一个猎人小女孩。可是不眷顾，云河强大的潜能也就无从激发，她也就死了。这真是无比纠结的事实。
店长翻弄着手中的书，他可没兴致阅读里头密密麻麻的英文，只是觉得这书比任何有色书刊都要祸害人，“总之结婚的事你想想吧。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又一起生活那么久。或许你可以借此忘掉吸血鬼。我是严肃的求婚，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话毕，店长站起身，打算走的样子。
云河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店长不是不想结婚的类型吗？她实在不觉得店长有喜欢她的意思呀，怎么就发展成谈婚论嫁了呢？虽然说是严肃的求婚，可是听起来还是好玄幻啊。
云河抱着枕头，愣愣地望着店长，半天没反应。
“为了防止你被荼毒，这本书，我决定没收。”站在云河面前，高挑的店长扬了扬手中的英文书，冷声道，“直到你改过自新。”
云河不好阻止，只是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小声道，“那是不是我决定嫁给你你就还给我了……”
店长差点没抽过去。他带这徒弟五六年，知道这徒弟别的方面不差，就是在感情方面，其无知程度相当雷人。不过这也是他毫无障碍地将她弄上床的必要因素之一。纵观历史的全局，他相当热爱云河的这个“短板”。
“什么德行，一本书能让你把自己给卖了啊。”店长松手将书丢到床上，云河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店长很有点愤愤不平，但他觉得，自己和一本书“抢新娘”实在太掉价了。他快步走向门口，临走前，还是回过头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还是告诉我，明白吗？”
在看见云河点头后，店长才安心离开。
门在合上的同时，云河迅速在床上摆好枕头，然后将书再塞到枕头下面。她扫视一番自己的床铺，眼里滑过满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