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前女友”驾到(1 / 1)
自从那晚之后,两人碰面的机会就奇异的变多了,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在饭堂,都可能会突然遇见。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有次在公交车上,她看见一女生被一个中年男人性|骚扰,女生可能因为害怕和羞耻而不敢声张,然后聂宁就很勇猛的硬是挤到女生身后,抬头对着中年男人就是无比灿烂的一笑,说:“叔叔你的发型好漂亮啊!”
中年男人的脸当场就绿了,周围有人扑哧偷笑,因为他是标准的“地中海发型”。
车上十分拥挤,他当时站在离她有七八个人的距离之外,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突然挤过去女生那边,又见那中年男人像见了鬼一样匆匆下车,才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他也不赞成她当时那么做,如果对方恼羞成怒或是恶向胆边生,突然出手伤人呢,凭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可是他一直记得那种鲁莽又不计后果的冲动,她总是拥有那样过度泛滥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别人不敢苟同,她却一副理所当然。
“因为天真而勇敢,因为简单而快乐,聂宁就是那样的女人吧”,萧阳曾经这么说过,这也是他唯一不得不认可的一句话。
“嗡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因为母亲有点神经衰弱,所以在家他一般都把手机调成震动。
他接起,是萧阳。
“兄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管多久没见,萧阳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渊临掐灭了烟,“我以为你现在只有坏消息可以告诉我,还是说你已经跟西西和好了?”
萧阳的声音马上变得死气沉沉,“不,还没有。”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沈渊临走到窗边,发现今晚有不少星星,可惜……聂宁不在这里。
“我知道这一次是我错,”萧阳其实已经有反省过,“我会乖乖找她赔礼道歉的。”那天的确是自己太过分,可当时又困又累,被西西缠着不停的追问,酒气和火气就一并上来了。
“嗯,那就好。”萧阳本性不坏,虽然一直改不掉处处留情的坏习惯,但对西西是认真的,不然以萧阳的性子哪能维持两年多的感情?萧阳也不是没想过,要和西西结婚,只是现在彼此都还太年轻,也自认还给不了西西什么物质保障,所以也就一直耽搁下来。
其实自己也想过,和聂宁的未来,就像他故意留下的那个房子模型,除了妈妈以外,他也想为她建造一间那样的房子,白天躺在地板上就能晒到太阳,晚上推开窗就能看见星星。
特意留下那个模型,就像特意留下厨房里的围裙、钥匙上的兔子挂饰……他要她看见那些东西,就会想起他们共同度过的日子,所以说到底,自己还是存着私心的吧,尽管嘴上说了“再见”,心里仍然希望她能够明白那些没有明说的心情。
不过像聂宁那么粗心又迟钝的女人,想要她明白,大概要等到下辈子吧?
“喂渊临,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为了说我的事啊!”萧阳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绕远了,扯着嗓子喊,“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的!”
关于他?他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一直以来都只有坏消息。
沈渊临不置可否,萧阳却已经嚷嚷开了,“昨天,聂宁问我你现在在哪里!”
沈渊临手指一紧,用力的捏着电话,“既然要找我,为何不直接打我电话?”事到如今,聂宁找他还有什么话说?
“我也那样问了,她说她不敢。”萧阳也一副搞不清楚的语气。
不敢?是觉得愧对他还是害怕面对他?沈渊临关上了窗,“你告诉她了?”说他回了家?
“当然了,”萧阳说得理直气壮,“难道你不想见她吗?”苏芸之后,除了聂宁,还有谁能让沈渊临念念不忘?
想见,怎么会不想见?沈渊临挂掉电话,把自己摔在床上,横臂遮住了眼睛。
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如果聂宁自己不想明白,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叮咚叮咚”,门铃声忽然响了。
沈渊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三十五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
门铃还在响,他迅速穿过客厅去开门,生怕刚躺下的妈妈会被惊醒。
只是大门一打开,他就难得的愣在原地,“……聂宁?”
聂宁提着一个小型行李箱,穿着厚厚的大衣还戴着围巾,扎起的头发也被寒风吹的有些凌乱,对着沈渊临笑的有些惶恐羞怯,“嗨,沈渊临。”不等他反应,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不请我进去吗?外面有点冷。”
沈渊临看了一眼她冻得发红的鼻子,沉默的侧开身让她进来,关上门的时候依然不知道自己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她昨天才问了萧阳,今天就跑到这儿来了?果然——像是聂宁的作风,事前犹豫不决,一旦决定了却马上就去执行,也不管这是不是对的,或者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
沈渊临心里苦笑着,嘴上却冷冰冰的道:“你来做什么?”
聂宁刚进门放下行李,就听见沈渊临毫不客气的问话,她咬了咬有点干裂的嘴唇,才有勇气看他,“我来找你。”
沈渊临盯了她一眼,不知是讥还是讽,“找我?你找我干什么?”他背靠着门,藏在身后的手有点发抖,竟然有点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我……”聂宁怔怔的看着他比之前消瘦的脸,突然向前一步,想要走近他。
“渊儿?”陈秀蓉听见说话声,刚披着外套走出来,就见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女孩子,她惊讶的瞧了半晌忽然笑起来,“小宁,你是小宁吧?”
陈秀蓉突然这样子奔上来拉住自己的手,饶是聂宁也被吓了一跳,脸上马上就红了,“阿、阿姨好,这么晚,真是打扰了。”
陈秀蓉不住的打量着她,平素忧愁的脸色也明显舒展开来,露出欢喜的笑容,“不打扰不打扰,小宁你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跟渊儿吵架了呢!”明明前阵子通电话时才说,有空就带小宁回来给她看看的,儿子却一个人跑了回来,害她以为他俩出了什么事。
吵架?他们的确是吵架了,却不是陈秀蓉以为的那种“男女朋友之间的争吵”。
聂宁有些尴尬的看了沈渊临一眼,一直旁观的沈渊临终于走了过来,却看也没看聂宁,直接对着母亲说:“妈,聂宁只是借宿一晚,明天她就要走了。”
接着才转头对聂宁道:“你去我房间睡,我睡客厅,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车站。”他们家可没有客房。
不,她哪有说过明天就要走,没见她带着行李吗?聂宁刚想摇头,就听陈秀蓉说:“小宁,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跟我挤一挤吧?”虽然儿子似乎不想让小宁留下来,可是她有好多话想问问小宁呢。
陈秀蓉年过四十,苍白瘦弱,笑起来的时候却仍带着一点腼腆,看起来和蔼可亲,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聂宁回以羞涩一笑,回握住沈妈妈粗糙而温暖的手,“谢谢阿姨。”
两个女人就这样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往房里面去了,被留下的沈渊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沉沉的叹出一口气:聂宁,你到底来干什么?
第二天起来,就见聂宁和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饭,你递碗来我盛汤,合作无间,看上去比昨晚更亲密了。
沈渊临看着母亲已经许久不见的欢欣笑颜,沉默的站了很久,终究没有打扰她们。
吃完早饭,陈秀蓉就挽着聂宁的手说要一起出去买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午餐,沈渊临根本不能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出去了。
沈渊临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也许他应该向妈妈坦白,说他和聂宁已经结束了,像这样瞒着她,虽然暂时可以让她安心甚至愉快,可是又能瞒多久?
沈渊临垂下眼,不经意间却看到了聂宁摆放在客厅角落里的行李箱,箱子看起来还很新,两个滚轮却有些磨损,还沾着一些灰尘,应该是拖着箱子走了不少的路。
他家在S市,虽说跟G市邻近,但聂宁从G市过来,也要先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到达S市的客运站,然后再坐上四十分钟的公交车,下了公交后如果没拦到出租车,就要步行二十分钟才到他家门口。
聂宁这个从小就被宠爱着长大的女人,说不定从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而第一次出门就是为了找他,而且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沈渊临想起昨晚聂宁冻的通红的鼻子和凌乱的头发,突然发现一句简简单单的“你该走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陷在沙发里不知想了多久,门铃忽然响了,他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却不是意料中的陈秀蓉和聂宁,而是一个沈渊临绝没有想到也绝不想见到的人——沈锐,他曾经称之为“爸爸”的人。
沈锐见到是他来应门,也显得十分惊讶,“你怎么在家?”然后他猛一睁眼,“难道是你妈她出了什么事?”秀蓉身体一直不大好,早劝她去医院彻底检查一遍,她却总是推托来推托去。
他心下焦急马上就想踏进来,沈渊临却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我妈妈很好,不劳你费心。”沈渊临漠然的看着他,“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记得‘您’的时间是十分宝贵的。”上次他跑来工地找自己的时候,不是说了“我难得抽出时间来看你”这样的话吗?
既然如此,何必还找上门来?如果只是觉得对他们母子还“负有应尽责任”的话,那就免了吧,他们不需要这样低廉的探视,把他的宝贵时间用在陆明雪身上好了,反正那女人有钱有势,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
沈渊临用了“您”这个称呼,沈锐听在耳里,然后满心满腹都是难受和难堪,“渊儿,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一听到他说“渊儿”这两个字,沈渊临的眼眸就冷冷的沉下去,刚想直接关门,就听见有脚步声从楼梯下传上来,还伴随着两道熟悉的对话声。
“小宁,你说我们买的这些菜够不够,要不要再去买一点儿?”
“够了啦阿姨,再多就肯定吃不完了。”
“是吗,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儿太少——”
陈秀蓉的声音到这儿就戛然而止,呆若木鸡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丈夫”和站在门里的儿子,曾经的一家三口就这样表情复杂的面面相觑。
而聂宁站在陈秀蓉身旁,只看见两米开外,沈渊临漆黑的毫无光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