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喂,我陪你吧(1 / 1)
“抱歉,让你听了一个这么沉闷的故事。”苏芸眨眨眼逼退眼里的湿意,微笑道,这么多年,她已经足够坚强,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不,你一定很难过吧,”聂宁无法想象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该如何是好,“你一定还爱着……沈渊临吧?”即使到现在仍然那么难过,不仅是因为死去的妈妈、葬送的青春,还有迫不得已放弃的爱情吧?
“他……是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男人。”苏芸看着路旁已经枯萎的一朵花,轻轻的说出这句话,然后站起身,笑了笑,“好好照顾他。再见。”
她这是默认了吗?聂宁遥望着苏芸越走越远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如果她知道沈渊临已经和自己分手了,还会不会对自己说“好好照顾他”?
“听你这么说,苏芸似乎没有抢回沈渊临的意思?”肖西西挖了一勺冰激凌入嘴,一边问。
“我不知道。”聂宁看着杯里的冰激凌,已经十二月了,天气寒冷,虽然不排斥在冬天吃冰激凌,但她最近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那你呢,就没想过要把沈渊临追回来?”西西盯着她已经很久没开心笑过的脸。
追回来?聂宁似乎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愣愣的看着西西。
“看着我干什么?”西西翻了个白眼,敲了一下她额头,“你不是一直想着他?”还不停的问苏芸那样的问题,分明是内心有鬼嘛。
把沈渊临追回来?她要用什么理由说服他回来?而且他还愿意回来吗?
还有顾子安……聂宁想起那十几年共度的时光,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告白他的不成熟,痛苦的闭了闭眼,低低的道:“让我想一想。”
出了甜品屋,正是下午两点左右,虽然寒风凛冽,可是阳光明媚,照在脸上依然让人心情愉快。
聂宁和西西站在斑马线一端,等待绿灯通行。
“小宁快看!那个人像不像沈渊临?”西西忽然指着马路对面兴奋的扯着她衣角。
聂宁抬头看去,见是一个推着单车的男生正站在树下,头顶上树荫婆娑,有零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气质沉静,一旦看见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一瞬间,仿佛时光重回,聂宁看见沈渊临就站在那里安静的等着自己:他们约好了,要去看电影。
沈渊临……聂宁呆呆的向前迈出一步,忘记了还是红灯,视野里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哔哔!”“哧叽!”喇叭声和刹车声猛然响了起来。
“小宁!”西西大叫着,眼明手快的将她扯回来,一辆小汽车擦着聂宁的衣角飞驰而过。
突然遭遇这么一场马路惊魂,又见聂宁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西西多日来的忍耐终于爆发,指着聂宁鼻子就破口大骂:“聂宁你看清楚,那个人不是沈渊临!我已经受够了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你不要再给我逃避下去了,承认自己爱沈渊临有那么难吗?更不要觉得这样就是背叛了顾子安,是顾子安先抛弃了你,错过了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聂宁看着西西充满了愤怒、担忧和恐惧的眼,又看了看对面树下已经消失了的人影,突然捂住脸,蹲在路边就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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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回来了。”沈渊临一手推开自己大门。
沈母正在布置晚饭,闻言抬头一笑,面容消瘦略带苍白,“回来的正好,渊儿,过来吃饭吧。”
“好。”沈渊临洗过手,把饭菜一一端上桌。
母子俩安静的吃着饭,沈母偷偷的打量着儿子,儿子是前两天回来的,说是休年假,所以就回来看看自己,可是她总觉得渊儿心事重重,她本来还想问问小宁的事,如今也还开不了口。
而且,还有另一件更令她在意的事,一直压在心口。
沈母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有点颤抖,犹豫再三还是轻轻问道:“渊儿……你有和你爸爸联系过吗?”他们如今在同一个城市,前阵子沈锐还问过渊儿在哪儿工作,应该有见过面吧?
沈渊临手里动作一顿,“妈妈,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提他了。”那个抛妻弃子,为了前途而跟别的女人走了的男人,还有什么必要再提?
沈母被儿子一看,马上低下头,嗫嚅的道:“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
“妈!”沈渊临砰的一声放下碗,沈母吓得手一抖差点连碗都摔了。
沈渊临无声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母亲瘦弱的双肩,“对不起,妈妈。”
沈母在儿子怀里不住的摇头,细瘦的手指捉着他的衣服,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不,是妈妈不好,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的……”明明知道,丈夫的离开给儿子留下了多么大的伤害。
沈渊临抱着哭泣的母亲,目光游移中又看见那张仍挂在墙上的照片:是他们的全家福,用木质相框裱着,已经挂在那里很多年,即使在那男人离开之后仍没有取下,因为他不忍心夺走妈妈最后一点快乐的回忆。
照片里的一家三口都笑的很幸福,那应该是十五岁的夏天吧,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可对比着如今的状况,照片里的笑容就显得十分讽刺,沈渊临厌恶的别开眼,所以说他不喜欢拍照,不管当时笑的那么开心,到后来都有可能成为穿肠□□。
安抚好母亲,让她睡下,沈渊临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收拾好碗筷,就进了自己房间。
在床上躺下,拿出手机,仍然没有任何来自那笨女人的来电或信息。
他久久凝视着主屏幕,微微有些自嘲的笑,聂宁她一定没发现吧,自己也把那张照片设为了待机画面,G大校庆那天他们一起拍的,那女人后来还不停的向他抱怨她怎么会笑的像个傻瓜一样。
他知道一开始她也把那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墙纸,可是在顾子安带她出去庆祝生日的那天起,她就偷偷的换掉了。
沈渊临坐起来,点起了一根烟,他没有抽,只是看着烟雾慢慢升腾飘散,也许他只是需要这种令人麻醉的味道。
算一算,和聂宁认识已经一年多了,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那样天真幼稚的女孩,喜欢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房间里贴满了可爱的星星和墙纸,枕头和被子上都有漂亮的图案,就连闹钟也是向日葵形状,去超市总要买一大堆零食回来。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又肤浅的女人而已,怎么就不知不觉的在意起来,直到如今想放也放不下?
沈渊临心思慢慢飘远,想起一年前自己生日的那天,也许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变得不同。
那天也是像这样的天气,寒风呼啸,他提着一打啤酒往宿舍里走——只有这一天,他容许自己喝醉。
然后就碰到了她,围着一条粉红色的围巾、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蹦蹦跳跳的过来跟自己打招呼,“沈渊临,好巧!”
他点点头,和她的交情还仅限于借过一次伞、见过几次面、聊过几次话的程度。
不过眼前的女人显然没有那种意识,非常的自来熟,看见他手里的啤酒就两眼发光,“很少见你喝酒啊,是不是要庆祝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呢,今夜应该很多人狂欢吧。
“不,今天我生日。”他淡淡的回答。
她瞪大了眼睛,大咧咧的拍了他一掌,“生日怎么不早说啊,害我都没有准备礼物!”她眨眨眼,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要不,我陪你过生日啊?”西西跟萧阳出去约会了,莫然又去了打工,她又不想接受那些男生的邀请,所以一个人好无聊哪。
他看她只是想找个人陪吧,沈渊临瞥了她一眼,见她目光闪闪充满期待,沉默了半晌终究没有拒绝,“那走吧。”
半生不熟的一男一女,去谁宿舍都不方便,于是最后还是找了个风景独好又没人打扰的地方——天台。
“我早就想在这里,一边看星星一边喝酒了呢!”聂宁嘴巴没有停过,聒噪得不行。
今晚的星星一点也不亮吧,沈渊临默默的打开一罐啤酒,递了过去。
“今天你生日,怎么不找人一起庆祝?”聂宁觉得有点奇怪的问,“你宿舍的人呢?”通常同宿舍的人感情都比较好啊。
“都陪女人出去了。”沈渊临为自己打开另一罐酒。
聂宁被逗笑了,“那你怎么不找个女人?”看他长得不差,气质也好,找个女朋友不难吧?
“不想。”沈渊临喝了口酒,语气始终很平静。
“为什么?”聂宁开始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你喜欢男人?还是被女人抛弃过,所以不敢谈恋爱?”
这个女人,竟然不觉得问这样的问题很失礼。
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捉弄,沈渊临回了一句:“后者。”
啊?聂宁没想到他会认真回答,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拍着他的肩胡乱安慰,“那个,不是有句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别为了一朵花放弃整个树林嘛……”
她就那样胡说八道着,然后就跑题了,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哈哈大笑,“喂,我问你哪,如果你见到哆啦A梦,会想问他要什么宝贝?”
这个女人是醉了么?沈渊临被她笑眯眯的瞧着,还是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时光机吧。”可以回到任何时候。
“哎呀你真是笨!”聂宁笑的只差滚倒在地,“我会和多啦A梦做朋友,只要它留在我身边,还怕什么宝贝没有?”
这女人,沈渊临淡淡一笑,也不和她计较,喝着酒吹着风,听着身边的女人叽叽喳喳。
那明明应该是一个清冷寂寞的夜晚,如果和苏芸在一起,他们会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安慰吧,可是那时在身边的是聂宁,是个满脑子浪漫幻想的天真女人,她不明白那些痛苦忧伤的事,她只会说多啦A梦来逗他笑。
后来,聂宁喝醉了,不知不觉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脸颊红红的,就像她脖子上围巾的颜色。
沈渊临静静的把最后一罐啤酒喝完,看着从东方冒出来的一点霞光,忽然觉得,其实这样的夜晚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