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折腾（1 / 1）
我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没错的，这是我的家。我再细致了看了一下这个女人，竟是雷雨。她怎么跑到我家来干吗？我纳闷着。
雷雨跟在我身后，神情憔悴，丝毫没有以前的气势，以至于我第一眼都没能认出她来。小夏听到动静从书房伸出个头来，丢一下句这位雷小姐在等你的话又缩了回去。我冲着书房对小夏问了一句有没吃饭，这才指着沙发招呼雷雨坐。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很兴奋，在数次与雷雨的交锋中，我一直占据劣势，雷雨的气势不可攀登。但现在看到她这般憔悴失落模样，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甚至我还开始想以一己之力，以搏红颜一笑。我向她笑侃着有什么任务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不用您亲自前来。
我是学软件开发的，因此开出的玩笑也充满了数字味道，生硬无比。事与愿违，在我的玩笑后雷雨立刻又恢复了她傲人的气势，目光仿佛冰刃，要把我的胸膛刺穿。气氛僵到极点，她的呼吸湍急，对我充满了敌意。我扭头看了书房见小夏并无察觉，赶紧站起身对雷雨提议出去走走，她虽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但没有失去理智，尾随着我跨出了门槛。
在车上，两人都没有言语，默默的听着电台里的广播。车子如流水滑行，而车里气氛如糨糊粘稠。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原由我把车停到了情侣路，或许我和雷雨本就是情侣关系吧。括弧，协议情侣。
在模糊的记忆里，这曾是一条黄泥小路，幼时的我常在这里嬉戏，或是上山抓鸟或是下水摸鱼。现在鸟已经不见踪影鱼也彻底消失，曾穿着开裆裤嬉戏的我如今也西装革履的陪着女人闲庭信步。
雷雨独自向前漫步，我在她身后紧紧尾随。我想她是受了打击，并且应该是情感上的打击。所以我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怕自己一旦靠近又忍不住施舍爱心，更怕施舍后适得其反。也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是我生命中的什么人，我跟她的关系只不过是一纸协议。
情侣路初成的时候没有现在这般热闹，现在这里已经有种形成产业的趋势。起先只有一些新婚夫妇来这里散散步，然后来了一些情侣，再接着多了一班较大年纪的学生，最后多了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孩子。社会在一直不停的进步着，巨大的人流量代表着无限的商机，起先这里来了一些卖花的小姑娘，然后来了一些卖饰品的小贩，再接着有人兜售安全套，最后开始卖印度神油。小灯箱上金枪不倒的几字夜里散发无限光芒，耀眼无比。一路多彩多姿，缤纷异常，为政府增添一笔可观的税收。
雷雨提出要搬到我家来住，她说她那边的房子到期了，等到她找到新房子就搬走。雷雨说这话的模样还是比较和气的，收敛了她冷酷的表情。她的深情暗淡，让人倍感怜惜。我没有拒绝，三室两厅的房子让小夏挤挤书房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反正他是那么的爱玩电脑。
我没法相信她说的所谓房子到期，但协议里铭文规定着不得干涉对方任何自由，我没去深究她最终原委。回到家里与小夏商量了一下，也告诉了他雷雨是我的女朋友，小夏迅速的整理出了客房搬到了书房。他的性格还真的是硬，一副寄人篱下无可奈何的情态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我对此无可奈何，我想小夏更会疑惑为什么我们干嘛不睡到一起去的问题，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问而已。
这，我无法说明。
或许时值命运不好，处于多事之秋。晚上迷糊状态的时候忽然被雷雨叫醒，我晕晕沉沉疑惑不解，总不会她也多事来测试我到底是否无能吧。百般不情愿的起身开门，雷雨身着超短睡裙，白花花的胳膊大腿尽数外露，妙曼的身段展露无遗，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尤物！事实显然证明我太过多虑，雷雨有气无力的问了我一句家里有没有药后，嗖的一声躺到了地上。
我顿时惊醒，将瞌睡虫尽数杀死。一摸雷雨额头，竟是烧的厉害，换完衣服顾不上忌讳抱起雷雨赶往医院。看来是在散步的时候淋了突来的暴雨，回到家后又忙着整理东西，没能及时冲凉导致了寒气入侵所至。
跑到医院又是挂号又是交费，忙晕了头，并且兜里的钱还不够又四处找柜员机提钱，当忙完一切回到雷雨病房的时候，她已经沉浸于梦乡了。雷雨面露淡淡笑容，也不知在梦到什么好事，反正绝对不会是牵扯到我的事。她再次的勾引起我的好奇心，雷雨应该像是有男朋友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跟我合作，最重要的是她在调查我之前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一切我都没有答案。想着这毫无头绪的问题，终于被瞌睡虫攻克了最后一道防线，我趴倒在床沿。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护士小姐来更换点滴药水，雷雨也早醒了，半躺在床一直看着我趴在床沿，但忽略了一点，我们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明白的刹那我触电般将手收回，她同样动作。小护士见我醒来仿佛讨好我一样向雷雨调侃，看你男朋友多疼你，硬是在这里趴了一夜。
那是，女朋友不疼还疼谁？我同样笑侃着。奇怪的是在笑侃的时候，我竟有了想与雷雨变成真正情侣的渴望，但我一直像程序一样讲究着逻辑，就我这样的现实状况似乎没半点可能。我表情迅速的发生着变化，迷糊的雷雨应该察觉不到。
跑去洗手间做了简单的洗漱，也洗去了荒唐无比的想法。帮雷雨请了假后，我打了个电话回到公司，其实我不打也可以，好歹是个经理，没人会去在意我一天的行踪，但想着毕竟身屈他人旗下还是跟总经理招呼了一声。接着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冷艳，告诉她今天是去不了了，这丫头给我的恐吓着实让人担心，不能不跟她说明白这事。冷艳一听我竟然还有女朋友仿佛听到上帝现世，对我更加充满兴趣。先是责备了一下我的见异思迁，还没跟她结束就另寻新欢，接着又是喋喋不休的询问医院所在，她要来探房。我不允，她又开始恐吓，冷艳果真如当初我所想的那般恐怖。
询问了一下雷雨想吃点什么后，我转出了医院。医院里其实也是有早点供应的，但是雷雨的嘴巴太刁，想吃的竟是菠萝，这只有到外面才能买到了。可能是生病的人口淡的缘故，我不但买了菠萝还带了其他味浓的水果，加了一束康乃馨后又转回了医院。医院白白净净，一切都没有色彩，我是不懂花的意义的，看着色彩丰富就捎上了。
冷艳真的利索，趁着我外出的数十分钟她已经到了医院。远远的我便听到冷艳对雷雨做的各种调查，内容无外乎和我交往有什么感觉、我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她应该还不知道我和雷雨的真正关系，也不清楚雷雨知道我的秘密。冷艳到是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这让我对她放心不少，虽然她一直以这个不停恐吓我。
我走进病房打断了冷艳的问题，告诉她这是医院，雷雨需要的是休息。我对冷艳没有什么好态度，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也可能是想报复她把我当作了她的小白鼠。冷艳呵了一声，暗示着这假鸳假凤的情侣怎么做得像真的一样。冷艳用最为直接的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更没好气，我说如果你也躺到这床上我也会关心你的，但前提你不是我的医生而是我的女人。我口里的火药味儿很重，盖过了周围的消毒水味。
冷艳一听我话就楞住了，她似乎难以理解我会在女朋友面前调戏她。我懒得解释，向雷雨介绍了一下冷艳的身份，告诉她冷艳是我的心理医生，想要治我性无能的妄想者。削完菠萝又补了一句：你是要泡糖水吃还是盐水？
冷艳暂时把我放到了一边，没再理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雷雨聊着天，但在我听来她的话里字字珠讥。对于冷艳的热情雷雨没半点上心，问十句不见得回上一句。在我的问题她也仅仅只有一个字：盐。
我早料到会是这般结果，所以我也不在意冷艳过来探房。从见到雷雨起她就是这冰冷的性格，当然，除了做戏之外。我甚至开始嫉妒起惹雷雨难过的神秘男朋友了，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让雷雨这么去在意，为他憔悴为他狂。不管怎么样她的神秘男友奠基了在我心目中如太阳般的光辉形象，恐怕只有太阳才能把这冰山给练化。
中午和冷艳一起出去吃的饭，她在雷雨那里碰到了钉子后，又重新把热情放到了我身上。冷艳问我是不是因为性无能让我产生了对社会的痛恨对女人的痛恨，因此来玩弄感情借以报复社会报复女人。冷艳说出这话很高兴，痛饮了一大杯酒，庆祝她的研究又进了一步。对于她的这番论断我良久无语，只能狠狠地向她表示不能拿她来报复真是天大的遗憾。
冷艳下午没再回医院，直接就跑掉了，没有从雷雨那得到什么仿佛挺失望的样子。下午雷雨在医院已经有点沉不住，提出要出院回去休息，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好在傍晚的时候被赶过来的母亲劝住了，母亲的来到让雷雨立即换了一种面孔。看着面对母亲的雷雨，这让我开始同情她，精神还不是太好她又要投入一个虚假的状态中。
母亲是来市区办事的，顺便到我公司里看望一下我，结果赴空。经过联系知道雷雨生病了，母亲一听到这事真是三魂吓掉了七魄，挂了电话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这一切快得让我来不急阻止，好在母亲的来到也打消了雷雨出院的意图。见到母亲来到，我也就顺便回去休息了，趴了一夜睡的着实不爽。
母亲真的是非常喜欢雷雨，费心的照顾着，一直到我从公司赶回来。雷雨是趁着母亲离开的一会打的电话给我，说母亲已经熬了一个晚上，让我劝母亲回去休息。母亲一眼血丝，疲倦不堪，让我心疼不已。母亲竟像我一样的在医院待了一夜，不由的悔恨自己竟然一觉睡去，也悔恨自己神经地回公司去看情况。
把母亲送回去再返回到医院，看到的是已经空荡的病床，雷雨趁着这个时间自己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剩下的只有一束康乃馨依然插在窗台的花瓶里。我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或许是因为眼看母亲为了我而操劳，或许是雷雨没有通知我就已经出院。
公司里确定了合并公司的事情，会上总经理传来了上头的意思。让公司去调查一下，看收购软件和合并公司哪样对公司更为有利，最后做出一份报告来让上头决定。既然是上头的意思就没有任何讨论性，总经理立即把财务部经理和开发部经理派去了国外，让他们去调查那公司的一切情况。
上头也终于为方案被删的事情拍了桌子，不过不是因为资料被删，而是对下面这蜗牛般的办事速度。听说总经理那天一整天都是瑟瑟发抖，衣服全湿了。总经理当天就去派出所立了案，终于让警方来参与了查找夏日升的事情。这当然也是琳子从方芳那得来的消息。
业务部经理在公司里抓狂，他听到上头的这个决定悔恨不已，他没想到自己的推脱让这等好处擦肩而过。这小子喋喋不休的摇头叹息，叹息失去了见识印度女郎风味的机会。来不及安慰他或是嘲笑他，雷雨就给我来电话，让我把母亲送回去。
雷雨并没有躺到床上去休息，一开门就只见她坐在沙发正中看着电视，而小夏却也没有在玩弄电脑，正陪着雷雨一起看着电视。雷雨的确是看来好多了，虽然仍是没什么精神，却没有了开始的憔悴。小夏见到我回来立即跑回了书房，这小子算是蛮灵活的，可惜他不知道真相。
和雷雨两人坐在客厅，虽然电视开着，可气氛依然觉得沉闷。良久，雷雨开口了，这是除了第一次在咖啡厅她第一次主动开口。她的声音好似山间清泉，对心神有着无比的迷惑力。她的小嘴一张一合，可我却未听清半句。我开始失神，雷雨住院的两天里不仅她的神秘男友没来，而且她的亲人、朋友、甚至同事都没一人来看望过。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我在深处游荡，迷茫、彷徨、不知所措，窒闷的感觉让我想冲破这一切一窥全象。
我的沉思让雷雨不悦，好在她的状态不容她自由发挥，否则只怕连小夏都被惊动。雷雨生气好象是她在要求我什么事情，半天都等待着我的答复。我根本不清楚雷雨说的是什么，但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我又在想或许不管她提什么样的要求，说不定我都会答应她。这让我都觉得自己奇怪，为什么我对她从来都是缺乏免疫力？从最开始她暗底里调查我，我没有去报复她，她要求搬过来住，我没有拒绝她，这所有的结果开始让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雷雨见我良久后答应，没再计较什么，或许她以为我在考虑，冷冷的告诉我到时候再联系就走回了卧室。她走路依然一晃一晃地，仿佛随时都会摔倒，让我产生一种冲上去扶她的冲动，但我在站起身后还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次好象是雷雨说话最多的一次吧，可惜我连她说的是什么都不清楚，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开始懊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却始终没有理清思绪，脑袋里乱的厉害。
小夏依然在捣鼓他的软件，书房里被他搞的乌烟瘴气，活生生的一个烟鬼。幸亏一直都是把书房门关着，不过整个屋子都是烟雾缭绕了。我皱了一下鼻头，但没敢去说在房里不能抽烟，因为小夏的自尊心太强了，稍不留神就打击了他。
我一进书房小夏就问我他的事情怎么样了。小夏说的是让我帮他介绍工作的事，这件事情其实我只是敷衍他的，根本没有帮他问过。我尴尬的告诉他还需要等等看，还没来消息。
小夏一听结果神情迅速阴冷下来，显然十分失望，他没再吭声继续玩弄着电脑。我找小夏不是因为他工作上的事情，我要把公司里的情况告诉了他，实事求是的。相信派出所会很快的联系到他家里的派出所，当地的派出所估计也很快会去调查他的，这都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小夏听到了这事整个人傻住了，连忧虑都没有。半天没有动静，眼泪却是无声滑落，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不由的同情起小夏来，一个出学校不久的小男孩就面对这么多事情，先是失业的打击，后是蒙受不白的冤屈，打击真可谓不小。重要的是现在没有洗脱的嫌疑，如果终身就这样东躲西藏的话，这一污点算是把他一生彻底断送了。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小夏，因为现实已经到这种地步，我甚至有点后悔把这是告诉他，但这也不能不让他知道。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事情调查清楚，这样才能让小夏洗脱这个黑锅。然而这事情已经无从查起，就算小夏出面恐怕也没有辩白的机会，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实在太不利了。
我叹了口气，无声的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