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见面（1 / 1）
每次带女孩子去见母亲我都像第一次面试工作一样忐忑不安，母亲的要求是严格的，她的一个不满神色就会让我无数工作白费。
到父母家已经时值中午，母亲见我来到走出厨房，身上还系着围裙，母亲见到雷雨楞了一下，随即招呼雷雨随便坐，并没有什么不悦神色。母亲的表情让我把提在喉咙上的心放了回去，庆幸着终于算是过了这么一关。其实在母亲出来的那一刹那我依然如同往常，心脏蹦跳的厉害，生怕看到半点不喜之情。
雷雨倒是没有我这份忐忑，言行举止落落大方，非常快的步入了角色，甜而不腻的叫了一声“爸”“妈”。两老对雷雨这般称呼真是大吃一惊，虽然惊讶但满腔欣喜溢于言表。我惊叹着雷雨的应变能力，这件事不是商定出来的，全是她个人的自由发挥。我以前的女友通常不是叫叔叔阿姨就是伯父伯母，很显然雷雨已经得到了突破，在两老心目她已经打下不可动摇的基石。
母亲听到雷雨的称谓，态度即刻发生着变化，立即由“随便坐”转换成“先坐到沙发上看看电视”。并且母亲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拉着雷雨坐到沙发上，却剩下她的儿子我傻傻的站立一旁。
记得其实两老当初告诉我他们更希望要的是女儿，我的性别纯属意外。两老能有这番想法，是希望母亲的绝世容颜可以在我身上得到延续，却奈何事到最后并非他们希望的纤纤女儿身，这事情时常让母亲惆怅。雷雨现在似乎弥补了母亲的遗憾，仿佛雷雨就是她一切延续的载体而并非是我。
招呼好了雷雨，母亲这才不舍的起身回到厨房。父亲到底是男性，没有表现的如母亲般的彻底。父亲见母亲离开，担负起招待的责任与雷雨相谈，父亲的热情也非见一般。父亲向雷雨询问一些大致情况，这些这开始都有商定，自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父亲在交谈中不断微笑点头，最爱看的电视节目看来却一点也没看进去。
雷雨非常的会掌握节奏，聊个大致便去厨房给母亲帮忙了，一切自然得仿佛到了自家庭院。我蹭到沙发上与父亲并坐，不停的发着牢骚，埋怨交通的不便。在父亲母亲面前我总是可以做到尽情的放松，除了个人问题方面。
“又换了？”父亲没有理会我的牢骚，慎重的问我。
“呃，这个……那个感觉不是很合适，所以……”我唯唯诺诺的向父亲解释，但却没有事先策划，谎言说的非常老套。
“唉，这事情你自己把握就好了，重要的是两人是彼此相爱，认清楚自己需要什么。”父亲说完没再吭声，目光重新转向电视。
自己需要什么？我喃喃的问着自己，我需要什么？我想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他们不再为我的终身问题操心和劳累。我忽然冲动的想去对父亲公布这一切，但看到父亲满头银丝时我退却了，我不能粉碎他们心中那美好的希望。
父亲是非常爱我的，只是他的方式与母亲不同。父亲不会去像母亲对我那般急迫，不会像母亲那样提要我带女朋友回家验证的要求，他以他的方式处理着这件事情。我知道，父亲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我组成一个完美幸福家庭的时刻。
二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带了女朋友回家，到现在我已经无法统计具体的数目。女朋友走马灯似的不停的在换，父亲母亲也从开始的兴奋变成后来的忧虑。这对他们是一个打击，每次都让他们难免不去担心，担心新的恋情又能维持多久。这次我想会更增加他们的这种担心，因为看来他们对雷雨都很满意。
我和父亲并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看着电视，感受着这家庭的温馨。父亲果然又忍不住重新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着困惑和忧虑，面对父亲的担心我肯定的安慰着父亲，这个绝对可以一直继续下去，雷雨不是说过可以和我协议结婚的吗？我有着定心剂。
母亲把雷雨推了出来，不让雷雨去帮她。并且母亲还把父亲指使外出去买东西，母亲还想再添上几个菜。我想母亲这样做是想为了我，让我和雷雨这小两口可以继续蹶在一块谈情说爱，她做的很彻底，彻底的连把父亲都支开。雷雨见况也明白其中道理，但如果我与雷雨两人单独相处只怕露太多的破绽。雷雨拉住了父亲，说让她去买，母亲没有反对只是把我往前一推，让我也去。理由是我路熟，可以带路，尽管市场就在不远处。
二人默默并行，我尝试打破这冷清的气氛。我给雷雨讲我小时候发生在这校园的趣事，讲曾经有个学生送了一个玩具给我，让我给父亲说说话确保他的毕业论文不会枪毙。然而我却玩的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等到记起时父亲早已审阅过了他的论文，找出他的论文上面已经布满父亲的朱字御批。那时我自然无法明白父亲批文的意思，但我却发现父亲的一个漏洞。我拿出父亲的红笔，用十分幼稚笨拙的字体补上了一百分的字样，想想老师评论我的作文后我又补了一句，该学生作文中心思想突出，段落分明，但有很多错别字，望以后改正。看着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这才把论文放回原处。
后来该学生一见我就有发狂的表现，好象是同学们都在笑话他，说他有唯一打了满分的论文。听说父亲也夸了他，说他的论文不错，在小学生眼里打上了满分。父亲倒也没有想象般的教训我，他只是让我把玩具还给了人家，并说了句受人之禄，忠人之事实不为过，但如此等事物尔日后切不可为之，非君子也。我没能太明白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父亲说这是女孩子做的事，因为君子是男人。
雷雨听着我的趣事没有丝毫的反应，脸上表情波澜不起。我不由尴尬的紧闭双唇，两人买完菜回到家里。跨入大门雷雨脸上已经又荡漾着春意般的笑容，没等我反应过来雷雨轻轻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她的身边。
只是拿一袋子菜到厨房而已。但雷雨挽着我的手臂走进厨房，又叫了一声妈这才把菜递过去。这几步的距离雷雨一直紧贴着我，手也紧紧的拽着，仿佛刹那间我会就地消失。在路上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以我目测估计我跟她距离一直至少都有一米以上，即使狭隘之处，两人前后而行，也不会有少于一米的距离。
雷雨卷起衣袖依旧准备给母亲帮手，母亲虽不允却没敌过雷雨的热情，这才让雷雨离开了我的身边。雷雨十分的熟练像是做惯了家务，比起忙了几十年的母亲来不见得有差，母亲开始有点插不上手的味道，笑呵呵的与我并立，看着忙碌的雷雨欣喜不已。
母亲把我拉出了厨房，神神秘秘的拽到卧室，让我大为不解，难道母亲对雷雨满意到要交付传家之宝的地步？我不由的又为自己的荒唐想法感到好笑，真要交付儿媳定物肯定不会给我转交了，更何况从小到大没听过家里有什么传家之宝。
母亲见我脸露笑容更是欢喜，轻声细语的问我：“怎么认识的这么一位姑娘？”
这个问题早有商量过，丝毫不费半个脑细胞，回答母亲是工作上认识的。我开始佩服雷雨的细心，如果没有她的提议，见了面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这姑娘多大了？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什么工作？读了多少书？……”一连串的问题没有停歇的从母亲嘴里提了出来，仿佛机关炮一样的迅速。
我有条不紊的一一回答母亲的问题，母亲也似乎颇为满意，但在听到家庭地址时母亲有一丝不悦。因为雷雨家在农村，我一直都很理解母亲对年龄、工作、学历、相貌、性情的要求，但母亲还在意对方家庭状况太让我意外了，我装作不悦的态度怪母亲不该在意这个问题。人好不就行了，关她家里什么事。
其实在记忆里母亲很开通的，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更不会在意什么工作学历了。这从以前她开导那些表哥表姐的爱情就可以知道，但在我这里仿佛就不是那么回事情。母亲见我不悦，慢慢的开始解释，母亲的理由是如果她家里情况太过复杂会影响将来的夫妻生活，就如身处闹市何来清境。
母亲为我操透了心。
和雷雨商论的事情里没有她家庭的什么情况，我只是知道她家在农村。我只能含糊其词安慰着母亲，哪会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戏说着母亲这可是犯了佛家中的嗔戒。
很快的，雷雨忙完一切过来叫去吃饭。父亲母亲似乎早在等待着这一刻，他们要看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厨艺上是否合格。尝试之后两老的表情显示着雷雨这关已过，我倒不是十分的欣赏，她的风格和母亲相差挺大的，数十年的时间我习惯了母亲的味道。
雷雨自己并没有急着动手，她在不停的介绍着她的菜式。讲老人应该如何饮食，如何讲究营养，并不断的给两老夹菜。父亲母亲堂堂教授学者却如同幼儿学生，认真的聆听雷雨的教诲。我听着这一切只有埋头苦吃，她表现的一切让我汗颜，我爱我的父母，但我不但没有这般细心的关心过他们，而且还认为他们的关心是给我的一个枷锁。
我头冒微汗。雷雨拿过纸巾轻轻的替我擦拭额上的汗珠，娇嗔着我怎会这般猴急。两老把这一切看的眉开眼笑，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味道。雷雨不是他们的女婿而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但他们的确喜欢上了。
一家子饭后一同到公园散步，这个建议是母亲提的，这让我觉得母亲的心情似乎有点兴奋。周末时分随处都是人满为患，公园里亦是如此，仿佛热闹集市。看着四处奔跑放风筝的孩子母亲童心大起，竟买来风筝让我与雷雨去放。未待我的决定，雷雨已经接过风筝把线轱辘塞到我的手里。或许真的是孩子的幸福就是父母最大的幸福，见我与雷雨拉着手在草地上奔驰，两老甜蜜的感觉溢于言表。二人依偎坐在路边长椅，微笑的看着我与雷雨奔跑，仿佛我和雷雨就是他们曾经的自己。
公园里有着这座城市里的唯一小山，很快的已经和雷雨奔出了父母的视线。我真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的奔跑在天地间，忘记了一切。我沉浸在自己的感觉，雷雨把我唤醒了。雷雨骤然的把她的手从我掌心抽去，突然、迅速。仿佛冷冷的告诉我我依然生活在现实世界。离开父母的视线后雷雨停住了脚步，她说她根本不喜欢跑步。
我停住了脚步，无限感激的看着雷雨。两人坐在山背后的长椅，各自一头。没有追逐风筝似乎也失去了追求的勇气，无力的栽倒在树梢，在微风中摆动却没有再次高飞的动力。
“谢谢你！”我扭头向她致谢。
“不用，你到时候同样用心就可以了。”她的语气平淡、阴冷，连奔跑过后的喘息都没有。
“我会的，你放心。”我肯定的向她点头，她做的一切真的让我很感动。
两人又开始陷入沉默。雷雨冷冷的坐在长椅的另一端，乌黑的秀发伴随着雪白衣裳在微风中摆动，美不可言。一切诗情画意，她仿佛遗落人间的九天玄女。
我犹豫着，我想向雷雨询问一些问题，她是如何知道我的，她为什么有我同样的需求。但我又不敢开口，生怕稍微一点细小声音把这一切惊走，破坏这幅美丽画卷。
我犹豫不决，却看见父母携手而来，雷雨也看到了，她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母亲走近看了看树梢的风筝咯咯的笑了，戏说让我上树把它取下来。小时候我上树很厉害的，也只有母亲记的是那么清楚。
胡闹，这是父亲对母亲提议的态度。三十岁的大男人像毛猴一样的爬树的确是不雅，我转动手里的线轱辘，风筝被拉了下来。还好，线没有被树枝缠住。母亲丝毫不去在意父亲的言语，还去反驳着父亲一点都不懂儿子。虽然假意的争执，但雷雨依然站起身来分别劝慰二人。
一顿的嘻哈打笑后，几个人一起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众人谈天论地，兴致极高，雷雨也十分积极的参与大家的讨论。只是，我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雷雨似乎更愿意和父亲接近，感觉她叫“爸”都更叫得自然一些。在对雷雨的热情上父亲比不过母亲的，这感觉让我奇怪，为什么不对更热情的母亲更亲近一些。
登到山顶，虽然是海拔百来米的小山却已经让人脚酸。我找了石凳坐了下来，父亲依伴栏杆望着脚下的这片城市。母亲却是余情未尽，拉着雷雨要求继续散步，雷雨挽着母亲手臂，两人在人群中继续四处散步。
人群里不时传过母亲爽朗笑声，不知道她们在聊的什么，会让母亲如此高兴。母亲曾趁着雷雨上洗手间，走过来与我面对而坐。母亲的表情开始有点异常，静静看我十数分钟后告诉我雷雨是我第三十七个女朋友。我笑着望着母亲，其实这个数据由母亲统计出来根本不具有权威性，能说明的只是曾带回去见过母亲的数目。母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我想母亲也开始担心了，担心我将会失去雷雨。我没想到母亲对雷雨喜欢的是这么的强烈，这有点让我措手不及。
一见雷雨出来，母亲又立即的把我撇下，迎了上去。父亲在见母亲离开便坐到了我的旁边，询问我母亲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呆滞的向父亲摇了摇头，其实父亲知道母亲会说的是什么，他来问只是要强调一下他们的感受。父亲向远处的雷雨和母亲指了指，提示着我看这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父亲也在提醒我，要我把握好这个女人，决不可以失去。
我知道雷雨在两老的眼里是一个美丽大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不可多得的女人。我无法判断出现这个结果究竟是好是坏，这一切都是雷雨的演戏，但这一切都让两老心喜不已。
吃完晚饭停留了一会就与雷雨离开了父母家。离开之后雷雨又回复到她原先的神态，冷如冰霜。我到是无所谓，我所需要的已经达到就足够了。把雷雨送到了她的住处后我就立马回去了，她也没有丝毫的客套。
其实本想趁着时间尚早和她谈一下合约事宜，但我在回来路上收到了公司同事发来的消息。在母亲家里我是关掉电话的，我不想让外界的事情影响这一天的生活。在车上的时候这才把电话打开，一开机便收到业务部经理发来的无数消息。
消息重复显示：公司有急事，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