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没有多余的话,我微垂下眼帘,“天空之城”空寂悠远的乐音从笛端弥漫开来。慢慢闭上眼睛,我完全投入到了音乐里,双腿交叠悬在空中,不自觉地微微晃动。未经修饰的有些微卷的长发从脸颊滑落,微痒的拂在我握笛的手背上。我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四周很安静,密闭的空间里,仿佛有风从四面八方的原野里吹来,突然一股忧伤席卷而来,曾经的梦里大片大片的阳光,绿意浓得滴水的老庭院,原木画架旁认真的男人,光线碎碎地打在他弧线优美的侧脸上,穿着那么好看的棉白衬衣,干净落拓得像个永远的少年。
因为这悲伤来得突然,我惊醒一般收掉笛音,四周已是一片掌声,我拢了拢头发从桌上跳下来,朱一波睁大眼睛看着我连连点头。没一会车轮启动,车厢又恢复了单调的喧嚣。
我是不介意这样的即兴表演,恰恰这是我喜欢的方式,我向往游吟诗人,他们恢复了诗歌最古老的传播方式,传唱。古代的诗歌不是用来朗诵,而是用来歌唱的。音乐面前,没有陌生人。诗和歌都是像星空一样美好,也许星空和梦想都是无用的,但是我依然选择去仰望。
迷迷糊糊中,天开始亮了,一夜也过去了。我给朱一波讲述了娱乐圈的各种“门”,从“艳照门”讲到了“兽兽门”,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显然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门”给雷翻了。我承认我很猥琐,脱离不了低级趣味,不过调戏正太的感觉,真的很好玩。
肚子又饿了,我站起来想去洗手台洗漱一下吃早餐。已经在座位上窝了近十个小时,双腿的血管都快凝固了,我摇摇晃晃地往厢尾摸去,刚走到车尾处,行进中的火车车厢突然一抖,我往旁边一栽,四仰八叉倒入了一个怀抱,一股薄荷混着太阳光的味道钻入了我的鼻孔,我很纳闷,此人的体息真是太好闻了。可是下一刻一个晴天霹雳般的预感让我全身的血一下子冲到脑门上,饶是我脸皮再厚也是承受不了。颤颤巍巍扭头看了下胸口,果然是身上这块布的系带被自己跌跌撞撞中一屁股坐散了,那块布在胸前摇摇欲坠,已经能看到一半黑色蕾丝的内衣了。电光火石之间,一张报纸盖在了我身上。
“别动。”一把很好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微微的窘迫。我乖乖地不敢动弹,掀起眼角只瞥到一个红得滴血的耳根和脖子上的一颗黑痣。
“哎,你往上挪一点。”半晌,我背后那具僵硬的身体的主人又开口了。
我一直在心里想,我怎么会这么衰,怎么会这么衰,已经是方寸大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所幸是大清早,旁边的人要么去开水间泡面,要么埋头打盹,几乎无人注意到车厢角落里我们这个诡异的姿势。见我半天没动,头顶的人说:“你把衣服……嗯,布,往上拉一下,我给你后面的带子系上。”我已经没心思去想他得是默默研究了我多久,才熟悉了这块布的构造,在我把布往胸口上拉好后,他已经在报纸的遮掩下,手指利落地在我背后把系带重新结好,他系得特别紧,仿佛比我还着急它又会松开,差点没把我给勒死。
期间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我背后的皮肤,在空调大得让人发冷的车厢里,他的手指、我的皮肤都是烫得惊人。
我惊魂未定地跳了起来,看都没看他一眼,逃一般地冲回了自己的座位。
朱一波没注意到我的异样,还在追问各种“门”,我没好气地说:“都是你这个衰人,导致我今天上演‘摔跤门’!”说完闭上眼睛,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着不想动,小圆脸莫名其妙,也再未开口。
我缩在座位里不敢出去,所幸两三个小时后,终于捱到了站。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重新兴奋起来,我拒绝了朱一波邀请我一起下车的好意,他是想帮我拿行李。
默默等人都下得差不多了才敢抬头往车尾处望去,那里已经没人了,只看到一个笔直修长的背影从拐角一闪而过。
军训(1)
回到学校,把东西放好,收拾了一下床铺,洗了个澡,扑到床上一下子就沉入了梦乡。
我是被炸酱面的香味勾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程灵坐在书桌前“吭哧吭哧”地吸溜面条。我啥话也不说,爬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夺过她的筷子和饭盆,狂风扫落叶般把剩下的一半面条给吃完了。
“我的妈呀,你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啊,你是不是饿了一个暑假啊?”程灵看着我,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吃完喝了口水,稍稍缓了过来,因为早上那一出,我郁闷得什么都没吃,回来就睡着了,现在天都擦黑了,相当于一整天都没进食。
“宿舍的人都返校了没?怎么只有我们在啊?”我看到房间里六个床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然是人都回来了。
“说你睡得像猪,叫半天都不醒,她们都回来了,这会都去会男朋友了,积攒了一个暑假的思念啊,想想都够黏糊呢。就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只能相对无语啊!”
我闻言吹了口气,再啃了两块蛋糕才算饱了。正准备去把从K城带回来的脏衣服洗了,手机在桌上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赵越”来电,我立马掐掉。
“你干脆从了他算了,都追了两年了,你们一个地方过来的,在一起很正常啊,横竖凑合着算了。”程灵瞥了一下我的手机屏幕,说得不痛不痒。
“我跟他不来电,想着如果跟他接吻,我宁愿抹脖子。”我说的是真话,如果没感觉的在一起了,接吻该怎么克服?
赵越是个长着几颗青春痘戴着黑框眼镜的标准宅男,跟我一个高中,一起考到T大这个在B城只能算马马虎虎的学校。我们都是艺术生,他学的是美术,而我学的是音乐。
只是在T大我没有进音乐系,高考那年父亲走了,考试失利,没能考进好的音乐学院,没有人再支持我学音乐这个费钱且前途未卜的专业,所幸我的文化课也达到了中文系的分数,转系倒也没费多大周折。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收拾妥当,想着洗发水什么的都用完了,便拖着程灵一起去超市购物。
日用品都买齐了,估摸着大姨妈这两天就要来造访了,就找到了卫生巾的柜架。看着整整两大排各种品牌的卫生巾,我觉得这个挺好那个也挺好,硬是下不了决心买哪一种。正烦恼时,电话响了起来,居然是朱一波,想起那天跟他和聂云辉交换了QQ和联系方式,以便发展各种姻亲关系,我的意思是,我承诺过要把身边的美女介绍给他们。
“叶茉啊,是我啊。”那边的声音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知道是你,啥事啊?”
“你,你在干嘛?”
“挑卫生巾呢。”我看着两个摆在一起的牌子,纠结得眉毛都打结了。
“……”
“哎,你说‘护舒宝’和‘七度空间’,哪个要好一些啊?”
“噗……咳咳……”
那边好像被什么呛着了,半天没缓过来。我终于下定决心拿了一包“护舒宝”,听着手机里好像被匆忙挂断了,也没在意,又买了点零食就去付账了。
后来的后来,我从某人口里得知,在小圆脸的手机里,我的号码姓名是“缺根筋大姐”。
连着好多天朱一波都不敢给我打电话了,但他猥琐心思犹在,有空短信就没断过。
“我长这么大都没交过女朋友,你说过要给我解决困难的。”
“你要啥条件的?”
“木有条件,过得去就好。”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觉得那真是个好孩子,热心劲也上来了。
“嗯,温柔,大方,开朗,善良,有责任心,心灵手巧,内涵丰富,漂亮的。”
“只能选一个!”我收回我刚才的关于好孩子的评价。
“那……漂亮的。”终于暴露了男人的趣味。
我看了看坐我身边长相柔美,认真听课的程灵,觉得这个事情可以行。
“你觉得军人做男朋友怎么样?”我推了推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问这个干嘛?啊,不会是你那天在火车上有啥艳遇吧?我觉得真不错,我超萌兵哥哥,特别是那种超级迷人的禁欲气质啊……”我开始怀疑她刚才认真听课的样子是不是错觉。
“那给你介绍一兵哥哥你要不要?”
“真的!长得咋样?高不高?”
“你轻点声,老师都看过来了。”
如此这般,我把我最好朋友之一的程灵献给了小圆脸。
因为在军校,不能随时出来,加之还不熟,两人开始了短信来往,眼看着聊热乎了。
后来,好巧不巧他们中队接到任务,被安排到我们学校来给大一新生军训。得知这一消息,程灵又高兴又紧张,他们马上就要相互见本尊了。
军训开始那天,我们逃课混在一大堆学生里看教官入场。漫长的领导讲话后,远远就见一队军人整齐而又颇有气势的踏步走到以一个个方阵排列好的新生前面,接受任务分配。
程灵一个劲地摇我,“一波在哪?你看到了没?”
“看不清楚,他们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觉得他们长得都一个样啊。”我努力伸长脖子张望着。
天气太热,看了半天没看个明白,眼看着程灵精心化好的妆都被汗水糊了,整张脸花得像个大熊猫,我们只好先撤了去上课,等他们开始军训了再挨个慢慢找。
整个上午都排得满满的,等下了课已经过十二点,不知道操场那边的情形,程灵坐立不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来了小圆脸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