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几回魂梦与君同(五)(1 / 1)
几日,珣譞的去处不过琅嬛阁和寝宫二处,有时阅书到天明。毕竟春日夜深露重,竟着了凉。
“皇后娘娘,这是新进贡的一颗南海珍珠。陛下说只有娘娘堪配此,因将遣老奴来呈于娘娘。“罗端举着盒子过头,盒子中层层黑缎衬得珍珠更珠圆玉润,泛着莹莹白光。
小墨接过盒子,小心取出,发现竟已制成簪,便递给雪静。雪静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大如鹅蛋的珍珠上,竟细细刻着数千朵梨花。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
“劳他费心,多谢陛下。”雪静把珍珠簪放回盒中,“陛下好些了吗?几日未去看他。”
“回娘娘,几日倒不见咳了。不过龙体欠安,连日又操劳,恐怕……”回过头,不愿去看那支珍珠簪子。
“好了我知道你下去吧。”
罗端一句话未完,却也只得退下。
铜镜前,幽幽叹息两声。
珣譞听闻她一收下,不觉舒了口气。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从没一个让他这么吊着心的。
到了宫门口,这么却见宫门开着。里面却隐隐只点两三只烛。
“风大,还开着宫门做什么?”珣譞走到她身边,咯吱一声,罗端已遣人将门关上。
“我知道你要来。”雪静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珣譞打开妆镜前的盒子,取出那珍珠簪,“如此珍品,怎得风尘染,天下女子,只有雪静堪沛。”
“不敢。”雪静不去看镜里那双眼睛,“不知这些话,日后你会对别人说吗?”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对别人说,信吗?”叫她怎么信?一个三宫六院的男子,叫她怎么去信他的话呢?可是,林雪静不知道,有的人只会对一个人生情,甚至此生不忘,她不知道,眼前有三千嫔妃的人,会对她一生空牵挂。
“信。”她已做了决定,如果是真的,若能保得璠洛,她可以用她作为代价。
珣譞把簪缓缓推入她的发髻,风鬟雾鬓的鸭黑衬得那沧海遗珠发出润润的光华。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竟看得雪静失神。原来一旦他的眼里也有了笑意,竟可这般颠倒容华,摄魂夺魄。
珣譞看了一会,觉得不错。雪静依然静坐着,一双眸子如古井无波。
“过来,睡觉,我困。”(打字员:靠…这皇帝还真是喜欢破坏气氛啊… 作者:主要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啊……)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黯淡灯花结。
一室檀香袅残烟,三更梦回人无眠。
雪静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却又是在不舒服。要僵,就僵到底。雪静想。等一切都完,等璠洛好好的出来,随你如何处置。(打字员:哦吼吼吼吼作者:干什么……)
才挣扎几下,便听到他叫雪静。上回是孟如,这次是雪静,不知下轮是谁呢,她暗想。
为了目的,她依然每天陪着他。可是一些事却越来越过分了,至少在他眼里是如此。但他依旧忍着,总有一天她会忘的。珣譞这样安慰自己。
可他也知道,后宫这个看似乎平静的地方却藏则会极大的风波。几个月来他从未踏进其他宫门一步,这无疑把她推到了最危险的地方。他就是再厉害,也可能百密一疏。虽然她是皇后,可是皇后更危险,皇后的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消散的流言又起,而且来势更为汹涌。以柳家为首的几个大臣要求查,林家更要求澄清。如果查,那么一切便大白于天下。珣譞从未觉得有这样烦躁。看来要保她,只能先缓缓后宫局势了。
含昭宫。
“娘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便看那林皇后如何周旋了。”浅云一边笑,一边倒茶,“若算日头,陛下已四五月未来了。”
柳昭仪浅笑。“秋宇,秋璠洛,秋胤宇,秋瑾洛。呵,皇后真会挑人呐,一挑竟撞上这么个。此事可是会有失国体啊,查吧,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本宫可等不及。趁这风头儿,赶紧办吧。”柳闻莺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双目垂下眼帘,掩去那些得意。
原来两次全城沸沸扬扬的留言,竟全出自这柳昭仪和她身后的柳家之手。
柳林两家皆得重用,柳家权势更甚林家。对于皇后之位,柳家曾势在必得。哪想凭空出了一先皇遗命,柳家生生地看着林家女子驾上凤鸾,让林家凭空凌于柳家之上。而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怎能不好为之利用。柳昭仪的父亲官居右宰相,弄清一个人自然容易,而且流言这一招,想来是散得出去收不回来的。只要朝廷重视,只要他支持,没查个水落石出是不可能的。可是林家也不都是等闲之辈,一时间,此事竟僵住。所以,柳昭仪要再加一招,推波助澜。暗处,浅云耳语一位侍女,说了如此这般。夜寂静,月胧明,宫灯昏暗,裙袂窸窣。宫女手提一盏明明灭灭的灯,单薄的身影在寂夜里楚楚可怜。带到凤仪宫门前,回头顾盼,竟是解铃。
凤仪宫。
一室鸦雀无声,两旁妃嫔罗列。下面,跪的是雪静;上面,坐的是帝王。
“皇后娘娘,可是怨恨朕呢?”字字掷地有声,重得一下一下砸在雪静心上。
“回陛下,臣妾不知为何。”雪静依然淡定如雪,平静如水。
“不知为何?罗端,你告诉她。”
“是,陛下。皇后娘娘,十日前解铃前来告诉老奴,娘娘行厌胜之术。老奴不信,便来查了,不想竟在您床下发现此物,所以,便报与陛下了。”
“什么东西?公公何时来的?”解铃?原来后宫,真是什么人都信不得啊。
“是一个木人,穿了龙袍。”公公故意慢说,雪静心下一慌,竟来这招。“上面,还有当今圣上的字。”
“珣譞?”雪静皱眉,为什么偏是字而不是名呢?“可那不是臣妾的笔迹啊。”
“所以就用绣的。”珣譞一拍桌子站起来,“皇后好生聪明。”
“皇后娘娘,陛下如此对您,您却做这等事。哼,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啊.”华昭仪趁机说。
“不知道就不要说。“一个清冷的女声随即响起。雪静很吃惊,这时候,别倒泼冷水就好了,竟还有人帮着自己。原来在污浊的地方,也还是有人心在的。孟贵妃走来跪在她身边,虽是跪着,却傲得如一枝雪地红梅。
“孟如敢说,皇后娘娘决不会做这样的事。倒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一手策划也说不定。陛下还是彻查吧,别再冤枉了好人。“最后一句话说地极响,仿佛要喊出一般。要珣譞听来却是心惊肉跳。五年了,她还不肯原谅么?
“皇后失德,至皇城后宫流言四起,更行厌胜之术,祸乱后宫。即日起,打入冷宫,闭门思过。”珣譞说完,兀自离开。迎至宫门口时,雪静站起来,“陛下,臣妾愿去洗心殿,不知可否?”
“也好。”她倒乐得自在,林雪静啊林雪静,珣譞心中叹了数声。
“多谢陛下。”没有多余的情感。其实,她感到哭笑不得。笑,是笑等着有天意怒他被打入冷宫,这样便无人注意了。哭,是哭他竟能如此绝情,三两句话便让他进了去。
然而柳昭仪也纳闷,竟如此容易?还是皇帝别有用心?
一室的冷清,小墨、昭绝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雪静静静地品茶,尝了一口,便搁哪儿了。她的目光流过两人的脸,然后休闲地说:“这茶,淡了一点。”
顿时,二人皆无语,面面相觑。
“解铃呢?”
“奴……奴在啊……”解铃摊跪在雪静面前,没有抬头。
“这法子土了点儿……但是还实用,是吧?”
“还不快收拾东西?我想住那儿想很久了。浅笑淡如水,还是古井无波的眼,看不出思绪。可是谁知道,那连她都不曾发觉的心痛一点点翻上来,但或许,珣譞会知道,那么,璠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