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寂静的雨声（1 / 1）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棂上。
魔界的植物却都是喜欢潮湿阴性的，三年的雨，足够它们滋养繁盛，或者，是繁盛得太过了。无人打理的后院小小的植物也能成长为巨型的参天大树，这真是叹为观止。
这三年来，在魔界生存的至理名言就是，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有这么一道界限，有这么一种禁忌，不言而喻，没有人胆敢去尝试触犯。
随后的结果就是，这世界变得更加的寂灭和孤独。
他坐在窗棂前的桌案旁，这三年来，他的着衣无论再华美的长袍，都只是厚重的黑色。让人肃穆而屏息的色彩。衣袍之间，精致的流苏坠在地上，光洁的象牙石板地映衬着他截然寂静的身姿。银色的长发变成了黑色，而短至衣领的高度，这对于魔界的原住民，是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种变化，让他整个人融入了纯粹的暗色，更加的难以接近。
不需要决策者的时日，更多的时候，他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就坐在这房间的方寸之间，就连原本与他最近的使者观棋也不得打扰，有时候是一时片刻，有时候却是好几天。安静成为陪伴他最多的一种习惯，而这终日不断的雨，成为陪伴他最长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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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进来说话。”
隔着一层紫纱，他对着站在紫纱对面的身影淡淡说道。
“我还是站在这里。”站在那里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截然傲气：“现在见了你的面，大概不能克制杀人的冲动。只是现在即使那么做了，也无济于事。费劲心力将我从黄泉召回，魔界之高之主也都无法知晓参透的因果会是什么？”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讥讽，或许，其间夹杂着深深的怒意。
天下间有几人胆敢与魔王如此对恃？但，这个男人与众不同。因为他是神剑苍讶。
“苍讶虽被世人美誉为一把神剑，但实则是一把杀人嗜血的魔剑。”紫纱后缓缓响起他的声音：“他诞生于神族，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与持剑者心意相通，我只想寻求一个真相。绯琰元神碎裂，树月是因何转生？”
“我以为你永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只是现在，不嫌太晚？”苍讶语意冰冷：“苍讶已经断裂一次，与持有者的联系，也就在断裂之时完全结束。即使重塑苍讶的人形，即使拥有昔日的记忆，也无法再与原来的主人感应相通。如今的苍讶，早已不是神剑与魔剑，不过是游走世间的一游魂罢了。”
虽然并不以为他会保护好她，但，若是早知晓命运会再度残酷一次，当时与树月相遇，就该在朝颜之城将她带离这个人的身旁。
“我原本以为，最希望能回到那个人身边的是你。看来我想错了。”紫纱那边的人仍然坐着，仿佛很静，他毫无待客之礼，也没有起身的打算，他仿佛一直看着外面的雨，和这边的人说话说得心不在焉。这样很难相信，他曾在两年的时光中不止一次的严密关注着烈焰山神剑苍讶的接续，如今看来，他的反应太过随意得让人奇怪：“你可以走了。”
苍讶转身就走，但他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又折返回来，道：“你仿佛真的变了很多。无怪身边这些人忧心忡忡。”
那个人不答话。
“绯琰的元神早已在一千年前替你抵挡天雷时损耗得干干净净。这世间会有树月，不是源自于绯琰的力量——————如果我告诉你，树月源自于你的记忆和思念…………即使冷酷高傲如同魔界之王，会不会也很吃惊这个答案呢？”
苍讶转身，再无犹豫的推门而出。
观棋站在门外，举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从屋檐点点坠落。
只听得屋内，桌案上某样精致器具，在地上砰然碎裂之声。
雨幕之中，观棋凝视着苍讶的眼脸，那毫无损毁的半脸与完美的另一半，成为这个男人最奇异的面容。
“如果你欺他，半个字是假话，我仍有法子将你变回一把断剑。”观棋将伞举到苍讶面前。
“荣幸之至。”苍讶嚼起惑人的微笑，拒绝了观棋的好意，径自踱步走进雨中。
“请你留步。”观棋三步四步追上这个个性古怪的男人，再度走到他面对面的地方，扬起头，“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和持剑者斩断了联系，那在未斩断之前，绯琰元神碎裂，那时候，碎裂的元神会去哪里，你是知道的吧，那地方，或许就是树月的灵魂现在存在的场所。”
苍讶这才细细的看着眼前的这女人，眼睛微微眯起来。
“聪明的问题。”他微微抱臂：“我很好奇，你分明喜欢那个男人，对手不在了，与你有利。你在追究什么？”
观棋勃然大怒，正色道：“我观棋敢爱敢恨，哪里如同人界那些肤浅女人一般卑鄙？若我重视之人无法幸福，我便将他强行束缚在自我陶醉的世界中又有何意义？既然那个女人能让他幸福，那我便追寻到天涯海角何妨？”
苍讶倒是微微一愣。却没想到，这女人的爱，如此痴得正直。
“你叫观棋？”他问。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观棋正在没来由的发怒。
“陪我到人间走走如何。”
他仿佛漫不经心的说。
“想也别想。”观棋越过他，“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
“别再试图寻找。”苍讶站在树下，雨水打湿他的周身，观棋回头，视线微微凝滞，只因为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妖异。
“死去的灵魂呼唤回生者的世界，那只是世上少有的奇迹发生，别再试图寻找，也别再希望。”苍讶抿唇，对观棋微微笑：“找个好男人，放弃他吧。”
观棋再不理会他，转身走了。
满心怨气无处发泄，只想抓出纳蓝痛战三百回合。她从不知道，神剑苍讶个性如此恶劣！不喜持剑者，就连所持之物也是如出一辙！！
观棋走出很远，但禁不住转身之时，看到那男人还站在树下，只是远远没有那般恶劣的表情和笑容。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和整个雨的世界都融入了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