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三年之后（1 / 1）
那之后，过了三年。
魔界与人界的时光，皆是温吞的流逝。这三年来，天地之间没有什么巨大的异变和混乱。魔界也没有如同设想般的入侵人间。反而制定了某些束缚的条约，但是相反的，遵守人界规定的魔族也能在天地之间自由通行。
一切秩序都在缓慢的复苏之中，新王制定了新的律法，人界之人终于能与异族通婚，天下经历了新的变革。
过了三年…………究竟是说长不短的时光。
上京的王宫历经了天地灾祸的震荡，王族进行了官员考核制度的重组，希望能渐渐恢复民众的信心。新王外表虽然年轻，被盛传是魔星转世，但他的开明治世得到了一致的认可。对于民众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谁来治理国家，而是，谁能治理好国家。这个和身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关乎能力的问题。
静雁坐在白花盛放的树下，他微微倚靠着树，清风吹拂着他的面颊。
每每闭眼，仿佛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三年前那个人界的夜晚，心急如焚的十雨和阿缘不由分说的将他扯上蚩龙，飞往魔界，每每闭眼，仿佛都会回忆起那个可怕的地方，罪人之渊…………
那里，让静雁回忆起的，是镇压了自己很多年的那个青石殿的地宫，不存在在时间之中的，禁地。
罪人之渊，是魔界最为可怕的深地，吸人魂魄，那便是生人无法行走的土壤。静雁没有三头六臂，讽刺的是，所谓魔星，有的只是没有魂魄的躯体，有的只是无论如何疼痛都不老不死迅速康复的体质，只是如此而已。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二次，也是来迟。
在那灵魂游荡和□□的深渊，白雾笼罩，他穿越死亡的荆棘，穿越备受折磨的灵魂，穿越尖利的龙牙，鲜血几乎染红了他的身体，在那片禁地之中行走七日，他寻找着树月，寻找着凰羽亦或是怀衣，有数次，他几乎痛苦得要在这绝望的荆棘大地放弃希望，他不知如何咬牙切齿的承受着身体上的伤痕不断地从痊愈到再度流血的疼痛，有数次，他听到那些被洗罪的灵魂几乎惨烈的浩呼，他一直走，绝望也同样困扰着他的心，但，他知道自己无法停留，即使是不灭的灵魂葬身于此，他也决不能停留片刻，只是因为…………在那深渊之上的众人，那些有灵魂无法涉足于此的生者，静雁绝对坚信，他们任何人都有赴死的胆量。但是，他们的赴死，却会变得毫无价值。
罪人之渊的尽头到底是哪里，没有人知道。生人无法进入死国，这是黄泉的律法。静雁走了七天七夜，然后，他找到了………………那个徘徊在死国，仿佛整个灵魂都完全抽空的男人……………………
微微的脚步声，打破了静雁的沉思。
“你在想什么？”
轻盈的女声，随即是一半火红一半黑的短发，任何时候，这都是皇宫内最惹人侧目的装扮：“又在想三年前的事吗？”
“不想大概很困难。”静雁缓缓起身，在微微的阳光下，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看向这奇怪发色的女子：“你又染发失败？”
“我想换换别的颜色啦…………不然每次偷偷从后门去绿袖总是被很快的认出来————你们这个世界的染发剂实在是太差劲了！”高挑的女人微微抱怨，引得那些周遭宫装侍女的偷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女人的感觉太显眼，明媚而美艳，却十足的个性使然，“难道没有更好的定型水？这的确是很苛刻…………好吧…………晚些时候游湖看到那人必然会被嘲笑！”
静雁微微抿唇微笑：“我想无论十雨小姐变了什么样子，庭玉大哥都会喜欢。”
当面被说破，十雨却难得有些微微脸红。
从前却是不知，原来爱一个人爱在心上，会时时让人心如小鹿这般，胆怯又勇敢，患得患失却又快乐。三年了，十雨忘不了往昔，忘不了那些逝去在时间里的人，但，她学会了在这个世界生存，学会珍惜眼前景，眼前人。她住在皇宫里，有时候到绿袖去找心仪的男人，那个温柔的人挽着她的手带着她周游上京的一景一物，想让她忘却悲伤，得到快乐。树月消失的那一天，十雨偷偷的哭了，但她将眼泪埋在心里，因为她若是当面哭出来，阿缘会觉得更难过。如今，过了三年，伤痕仍在，想起树月，想起那些消逝的朋友，十雨还会伤心，但，她已经有了一些坚强。
在研究所的时候，她从来不懂，如今懂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从前她会认为持枪凌弱是理所当然的生存，但是现在，她渐渐变了。她开始在这个世界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比如她的远大理想是在上京开一家最大的服饰仿，准备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家恢复一些朝气，不过，这大约需要她厚脸皮的给静雁筹款，再哄骗下那个好脾气的男人给她管理账目。现在，她想，自己或许渐渐懂得人活在世界上，需要的是什么幸福。
“小僵尸，你也敢调侃本小姐，胆子不小啊！”十雨对待静雁，一直如此大大咧咧。游冉之他们自然是遵循着传统，非常守礼的将对静雁有王族的尊敬，但十雨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这个世界的传统和教条。相反来说，静雁也乐于如此。
“并非是调侃。”静雁仰着头，注视着高空飘落的漂亮白花，又看回十雨的脸：“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想大家都知道，谁是谁要珍惜的人。庭玉大哥是皇兄的至交好友，但性子却与皇兄大不相同。若他并不珍惜十雨小姐，对十雨小姐你截然没有心意，便不会对你半点示好。虽然他是绿袖的幕后老板，掌握着天下的信息流通，游走于花间酒坊，但却是个真性情之人。对于女子温文儒雅，但却并非是沾染莺燕酒色之人。想必这些，小姐应当更心知肚明，静雁便不用一一点破了。”
十雨注视着静雁，心中感叹这个孩子的治世是如此的开明，就如同他温厚正直的心境，却又并没有懦弱可欺。静雁描述的蓝庭玉，也正是十雨熟悉的样子，觉得高大，觉得安全，觉得温暖。在她伤心的时候，一直是那个人，陪伴她的身边，开解着她的心灵。但是十雨又何尝不知，三年前那场人界的浩劫，三年前那场魔界的变故之中，蓝庭玉何尝不是受伤者？七公子凰羽成魔，带走树月，二人皆是他的好友，在蓝庭玉的心中，这些事又何尝不让他内心难过？但，他总是将一切藏在笑容之后，在这之前，十雨从未遇到，这么温暖的人。
仿佛想着他的样子，内心会觉得有某个部分柔和起来。
“我只是在想…………应该珍惜着现在的一切。为了没有后悔的将来，应该执着自己的所想所爱。”十雨微微伸出手来，空中有一片白色的花瓣，打着旋转坠入她的手心：“当时那样的痛苦，每日每夜醒来，总是觉得自己成为这世界孤独的一人。当初我们七人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我们七人相互牵制不清，但事实上，却有着很深的牵绊。纱鸦，诸宸，他们死了，树月后来也不在了。只剩下我，滹光，雷爵和阿缘…………曾经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只是觉得在哪里做什么都没所谓。但后来看到滹光拼命守护雷爵的样子，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没有所爱，人是很难自己生存的。三年前，我真担心阿缘撑不过去，他从来不说，其实他是最痛苦的人，只是因为难以表达…………我总是发现他夜晚一个人坐在绿袖的船坊注视着水面，那时候他不吃不喝，也不太和我们说话，有段时间他终于是病得很厉害，半梦半醒的时候才听见他叫树月的名字，不停的说对不起，那段时间，庭玉和他说了许多话，才慢慢开解了他……看着阿缘的样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亲情，真正血缘的牵绊又有多深，那时候，我才在想，或许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真正的幸福…………让自己幸福和让身边的人幸福。”
“最近一次我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已经好了很多，身边跟着从魔界来到人界的那个魔界树的使者悠渲。”静雁缓缓和十雨散步到树林的尽头，那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湖泊对面，便可以看到重新休整的赋玉宫，有两个孩子在岸边放风筝，湖面长满了紫色的莲花，随风摇弋：“悠渲没有昔日皇兄身边那个剑侍的记忆，为何会留在人间？”
“冥冥之中的引力吧。”十雨视线不由自主的看着湖对面的赋玉宫，抿唇窃笑起来：“悠渲和猫理虽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但却好像都对阿缘…………呵呵，那个闷闷的家伙还挺讨女孩喜欢。在绿袖当第一护卫，真亏庭玉想得出来！不过这家伙现在完全拿庭玉当大哥唯令是从了。你不知道阿缘在绿袖走一圈，不说一句话，后面跟着的女人可以压死一车，每逢彩灯节七夕节，他房门前的礼物可以堆成小山，哈哈哈哈！”
静雁的心情也跟着微微愉快起来，为阿缘的好转。
他和十雨都明白，阿缘敬重蓝庭玉，才理所当然的留在绿袖，或许因为失去了树月，心灵非常的痛苦和孤独，在那时候，蓝庭玉的存在，拯救了阿缘，就如同十雨所说，一个人是不能孤独的活在这个世界的。阿缘能力很强，自己一直在努力变得强大，成熟，希望自己成为能够担当的男人，但他经历的一切，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没有人知道他经历的黑暗，自闭和自责，若是放任他一人思考，或许就如同置身于深渊绝地。十雨知晓阿缘的过去，知晓树月是阿缘此生里唯一的亲人。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无父无母，一直在残酷的研究所成长，两度看到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眼中死去，这种痛苦是不可想象的。那时候，若不是十雨拼死抱住阿缘，或许阿缘也会义无反顾的坠入罪人之渊…………如今阿缘能够恢复，有多艰辛，难以想象。
“十雨小姐到宫里来的时候，若他愿意，也可请他一同前来。”静雁温柔的说道：“当初与树月邂逅时，有过许多短暂的快乐，在青石殿地宫不见天日整日无聊之时，她说起家乡昔日母亲未病逝前给弟弟做的点心，静雁还记得许多。前段日子将食材抄成单子，交与御厨研制，你们可一同来宫中品尝，也算是静雁能为昔日的友人做的一点事吧。”
想起树月，只是怜惜。
有着看起来坚强的外表，内心却很柔软。说起弟弟的时候，一脸无奈和温柔，那时候的树月，是不爱惜自己的树月，一心守护着弟弟，却念念不忘皇兄的安危。但树月最错的，就是不知道如何爱自己，珍惜自己。
“如今我能在阳光下行走，总是在想，这是一种天意的赦免。曾经我活在青石地宫，以为永生都因为这不老不死的身躯受到惩罚…………或许也因为你们的存在，让我不那么因自己的事情而时时难受。”静雁说道：“只可惜三年前的那时候，去得太晚了…………我在想，既然天意能让我重回阳光下，为什么不肯让那两个人幸福……”
造化弄人…………
十雨也禁不住这么想。
就连沉睡的雷爵也能更醒，滹光自然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无所谓的全部忘记，那二人现在整日在心之门盗贼团亲亲我我，如胶似漆，十雨看着都心烦。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恐怕是庆幸，和寂寞。
不需要再以血为食的滹光，雷爵的存在便是一切，因为喜欢别人，自然愿意改变自己的不好，滹光不再杀人，虽然脾性还是暴躁，但与过去完全不同。滹光也找到了生存的意义吧。连他都幸福了，为什么，那两人无法得到幸福呢？？？？
“啊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十雨张开四肢，躺倒在大草坪上，仰望天空：“本小姐今日心烦得很！”
宫装的女子们在一旁窃窃而笑。十雨实在是爽朗得不像个委婉的女人。
静雁抿唇，看见不远处依稀有人走来，朝他微微一拜。
“这便是你的新发型？”那人的声音说不出的温纯好听。
天空变成了某人的脸，十雨惊跳起来，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红云，叫嚷道：“你怎么可以突然出现！实在是太过分了！”
“正好来上京见见游冉之，顺便过来接你回去。今夜不是要去坐船坊游湖吗？”
那人无比自然的说道。穿着一袭白袍，十雨咬牙切齿，该死的风度翩翩！
喜欢某人的时候，对方的一个微笑就是阳光，一言一行就是宇宙运转。十雨抓着头，要不要这么夸张…………她好歹也算是世纪末美少女，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被一个人打动心灵？
“你有什么事要见那个大木头？”这是十雨对游冉之的新称呼。静雁还在，那个人竟然如此自然的说带她去游湖……她感觉诡异……相当诡异…………她怎么会觉得不太好意思,难道和树月在一起就会染到树月的毛病？她十雨也变得这般小女人气？她踢着脚下的石头，感觉心中十分不爽。
蓝庭玉微微笑，“他从魔界回来。我只是想知晓近来魔界的动向。”
“啊………………”十雨急切的抓住他的手，再也顾不得其他：“那，到底有什么事？？”
魔界，这个字眼。早已没有当日的可怕和恐怖，新律法的制定，改善了人类与魔族的关系，这源自于三年前，那个事故的终止。十雨一直避免再度听到与魔界相关的字眼，阿缘也是。但，或许在他们的内心，都实际上殷切期望着知道那里的动向。魔界仍然对人界保留着秘密，但已经不是全然的封存。一切，都从那时候开始直到现在，转变了。
新制度的颁发，是在静雁的治理与那个人的默许之下进行的。而魔界其他人，无一人对君王的决策持有异议。这几年，魔族一直遵守着契约，与人类和平接洽。大地上的神族也未曾受到排挤，只是再过几年，神族的血液便会完全的改变，直到世界上再也没有纯粹的神族。
“树月曾有一把剑，那时断裂在神无之岛…………时光反转，那把剑在魔界的烈焰山中终于被重塑，而剑灵苍讶，应该会在最近复活。”蓝庭玉缓缓说道。
“那代表什么？”十雨急急的追问道：“和树月…………”
话语止在唇边。
她知道，随意的去希望，只会让人更容易受伤。
“元神若是碎裂，即使剑灵仍在，也难以追寻。”静雁静静的立在那里，回答了十雨的问题。正因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皇兄他才会如此的…………
那时候他在罪人之渊的深处，看到的那个人，仿佛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整个世界，浑身染血，浑然不顾………………仿佛连自己的灵魂在哪里，都无所皈依…………静雁甚至不知道，自己带回世间的，究竟是魔族之王，还是一具涂有的躯壳……………………
那时候，或许若不是魔族的鲜血本身具有力量，那个人，也一同徘徊在罪人之渊，永无归路。
那时候，不仅仅是静雁，魔族上下都一片惊惶，只因为那人连元神都一同重伤，几乎碎裂，那段时日的魔界摇摆不定，连人界都有所感知。
那时候，那名叫观棋的至情至性女子，与魔界十二使者联手以术法修复怀衣受伤的灵魂的碎片，静雁在一旁，也是全身浴血，想起树月的灰飞烟灭，想起再度错过的二人的厄运，静雁几度掉泪，隐戎洁净的力量能治愈他的伤，但无法治愈他绝望的心。
那时候，有一些人哭了………………
那时候，十雨迫不得已用自己的能力封闭了阿缘的意识，将阿缘带回了人间。
魔界之主沉睡了一年，这不算太长的时间，却很难熬，他醒来后，身边的人诚惶诚恐，以为将会天下大乱，以为必然会迎来一场风暴。
但，事情不是人们担忧的那个样子。
怀衣与凰羽，成为了融合的一体。这是静雁后来才知晓的真实，通过隐戎之口。原以为那个人会回到眷恋的人界，但，这一点静雁也想错了。
那个人不再提及树月的一切，不知道在罪人之渊的深处，二人的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人都暗自觉得不可思议，他仿佛将过去完全的忘了，他没有更暴虐，也没有变得更和善，只是赏罚分明，开始励精图治的整顿魔界，看上去和昔日的高贵君王形象毫无不妥。
他们都以为他没有变。或者只是做了一个长梦，醒来的时候不再一样。
他是魔界最强的君主，无人质疑这一点，但，他看起来却更高高在上，更孤独。
“既然毫无希望，又干什么去重新接续一把断剑。”十雨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显得现实。她讨厌魔界的一切。就如同讨厌那个人将树月带去了一个永不回来的世界一般。但，在她内心，却也觉得这二人实在可怜。
“去年上元节人界与魔界订立新约，才见过皇兄一面、”静雁还是最习惯这般称呼，“那时的他虽然少了许多杀性，却也多了许多生人勿近的味道。炼剑之事，当日我在魔界时纳蓝有所提及。只是想不到，一直实行到今日才完成。传言之中神剑与持有者心性最为通晓，或许，他只是想…………”
只是想留住或者多拥有一些往昔的回忆罢了。
“阿缘要是知道了，也会很想和那把剑的剑灵说话的吧。”十雨闷闷不乐的说道。
蓝庭玉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十雨的额头：“阿缘现在还不适宜和那个人见面，暂且不要告诉他。”
失去珍惜之人，是什么心情？仍旧留在这个世上，怀抱的温暖熄失，又是什么心情？
对那个人，阿缘永远无法不怨，不恨。
但他们都仍然活着，只能接受生者的命运，无论痛苦与否，都必须继续生存。而活着的人，唯一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幸福。
蓝庭玉对静雁微微点头施礼，拉住十雨的手，柔和的笑道：“我们该回去了，你喜欢这里，只要王不嫌弃，你常来就好。”
“那是必须的。最好重新摘采些水果，我好把我的头发染成一个色的。”十雨得寸进尺。
“十雨小姐，事实上我觉得两个色也很好。”静雁不甚惬意的说道。引得十雨的哇啦乱叫。
人界的天空，一片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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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三年之间，竟然几乎多了许多魔族的女子们都游山玩水的地方。
真是讽刺！
观棋站在夜的回廊，望着如同瀑布一般的雨景，雨幕之中，魔界的侍者们川流不息。
魔界之雨不是来源于天空，而它的最终流向只是黄泉之海。这几年，魔族的文官们花了不少的精力来研究如何治理这无法平息的水患，魔界原本很多在沉眠之后荒芜的坑洞，最终都变成了湖泊大泽，那些终日无事可做却又富裕无比的魔界贵族们，争相购买了许多积雨的湖堤，在之上修葺装饰着奇石异花，短暂的三年，魔界完全变成了天上人间，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几年之间，悠渲却彻底的去了人间界，观棋搞不懂悠渲的想法。性子如此冷淡的人，竟然和男人说走就走，真是破天荒，那些时日里一度成为魔界耸动的话题。但，今日魔族与人界相安无事的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有时还允许一些贸易上的往来，在千年前这是无法预料之事。
只是这不断下雨的日子，观棋并不喜欢。
魔界的贵族们津津乐道着这三年来无法停歇的雨，但在这些时日里，观棋只是越来越惶恐惧怕。每日睁眼，听见窗沿的雨声，她的心中又是一片截然的黯淡。
从某一天开始的雨…………就如同心灵深处的泪，那一天，观棋完全的惊异了，不止是观棋，那天在那个场景之中的魔族，都完全的惊异，那一天的事情被当做魔界的最高机密，就连那个名叫容容的夜妖也被小心的软禁在熙渚的宫中，但是秘密，从来不会是秘密，就如同三千年那让人完全无法捉摸的往昔…………很多事情从那天开始就已经完全的不同了……就好像地底魔界的记忆球，原本停滞在那段屠城之夜的记忆，突然开始渐渐的往前行走，渐渐开始增加新的记忆，从那些缓缓流逝的记忆里，就连记忆之外的人，也看到了三千年完全的真实………………或许是因为最终破碎的两个记忆瓶，但知晓真相的人，也都一一不约而同的保持了缄默。
她从来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会如同普通人一般，为爱的消逝而流泪…………这三年来，他沉睡了一年之后更醒，平静得叫人害怕，淡漠得叫人心惊，他封锁了魔界记忆球放置的洞穴，但无人知晓他是否也一同封锁了关乎于那个女子的记忆………………他们说他忘了，但观棋知道没有，纳蓝知道没有，如果忘却，魔界之雨，如何会如此无法停息？就如同不断的绝望，不断的桎梏…………
雨幕之中，观棋看到了纳蓝。
紧接着，观棋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跳动起来。
纳蓝与一个男人走在那边的回廊之下。回廊两旁的宫人们一一施礼，纳蓝身后的那个男人，身穿黑色的衣服，半张脸缠着绷带，只是就近这么一站，却感觉到那种虽收敛却仍然四处流窜的火焰气息。
那是……………………神剑苍讶么……………………
整整三年不见纳蓝，那个人终究，是将断剑合二为一。观棋的手微微颤抖，魔族之人畏惧苍讶，正如同三千年前，苍讶是被诅咒彻底的神剑，也是魔剑，苍讶的命运比湛蓝更为可怕，这个男人，籍借着持剑者的意志，受控于神族，血洗千万魔族……但也同样是这把开天辟地的神器，受到绝望而疯狂的心的召唤，一夜之间将云之国的神族，斩杀彻底………………
苍讶复苏，但观棋的心中清楚的知道，无论何种努力，都留不住飞转的时间，无论何种努力，都再无法召回那四分五裂坠入深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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