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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绯琰的过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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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月倏然睁开眼睛,不住喘息,她的面颊都有着不自然的潮红。

绮丽之梦…………那些纠缠的记忆片段,仿佛还驻足在她的心灵之中,让人战栗的是,那种虽是梦却如同于现实的,触感。

“你醒了?”

淡淡的女声,不带什么情绪,树月回头,是悠渲。

冰凉的手滑上了树月的额头,不多时便抽回去:“终于是烧退了。”

悠渲转身就要走,树月倏然是伸出手来,抓住了悠渲的手,“你去哪里——————”

悠渲微怔然,回头,幽幽看着树月,半晌:“我并非那个人类,我是悠渲。”

她竟然以为树月还在梦中吗?树月看她的眼神,就仿佛时时透过她的灵魂去看另一个人,悠渲性子冷漠,但竟然对这眼神有几分在意。

树月有些执意的抓住悠渲的手,悠渲神色微动,道:“我只想到御厨院取一点食物给你。你数日内滴水未进,不饿吗?”

树月怔怔的看着悠渲。随后,她从床上起身,悠渲找了一双鞋子给她,她便径自穿上,看样子是想和悠渲一同去。

悠渲想起了王的禁令。

但,悠渲注意到树月发梢间隐隐的白色,树月的长发,在魔界一日一日的变白,她的力量的确在削弱,再这么下去的话……………………

御厨院离这里也并不算远。

抛下心中的微微不适,悠渲对树月道:“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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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感………………

与其说是饥饿,不如说是非常渴………………

树月跟随在悠渲身后,神智,并非之前的迷离了。很奇怪,但却真的是如此。她显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或许是来自于那时候被他周转的力量………………或许是从她到来魔界开始,每日入梦开始,一切都无从感知未来。而关于她今日到来魔界的这个未来,之前她从未预知过……………………

“那个人…………他——————”树月有些微弱的开口,或许是来自于不知道如何和悠渲这个冷僻性格的人沟通。

“如果你想问王的安危,他现在没事。”悠渲走在前面,淡淡的答:“魔界的白老院有最强的巫医,他只是伤了一些元力。只是手臂暂时动不了。至于那个攻击你的女人,现在被软禁在魔界的水牢中,等待王的询问和惩罚。”

悠渲也想不明白,树月体内有什么?

天地之间现在还能对那个男人造成伤害的,无论神器还是力量,都应该是不复存在了————早已没有天界的上神,而这数千年的时光,那个男人以果决的意志完成了究极魔法的修行,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动摇他的元神,这件事本身就匪夷所思,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力量薄弱的树月?莫说她是神族的转生,在悠渲看来,如今的树月比活在魔界的人类,更为弱小。在王未醒来之前,那个叫漆夜的女人被关押在水牢,已经经历了几重拷打,若不是隐戎从中干涉,那女人或许早就死了,但为何,那女人仍然守口如瓶??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熬过魔界地底的刑罚折磨?但那女人来到魔界,仿佛早已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二人已经走到了御厨院,那是魔界后宫廷的膳食专用院落,悠渲带着树月穿过亭台,走进一个热气蒸腾的房间,最里面的房间,有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和十几个人忙忙碌碌,那其中有几个人,却都是神族,穿着奴隶的衣服,带着枷锁在御厨间劳作。

“这架子上都是一些补充气力的果蔬食物,有的培育来自于人间的土壤,你看着什么想吃便拿下来吃了吧。”悠渲看着树月,淡淡说道。“我到那边去给你取些汤汁来。”

树月点点头,悠渲着实讶异,她这几日,从未见树月有过进食的想法,这段时间以来,树月每日睡了又醒,醒来又睡,迷蒙之间不知被那人灌着喝下多少药水,她自己本人全无所觉,她每日的饮食起居悠渲都一一上报,之间那人眉眼之中,再也没有云淡风轻,虽然掩饰极好,但,偶时泄露了一些忧心,那时候,悠渲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心中,还是爱她。

如果这个人不在了……………………那么王,或许也会………………觉得悲伤………………

悲伤??

悠渲微微一震。

她竟然知道这样的情绪……………………这种奇异的情感在她胸中缓缓扩大。

她摇摇头,甩开这种不适的情绪,越过树月,去那边的架子上取汤碗。花白胡子的老头与悠渲交谈,一边交谈,一边注视树月,这老头儿名叫陈英,本也是魔界的一代元老药医,侍奉几代魔族君王。几千年前因为犯事被罚出元老院,便再也没有回去,不知道是幸与不幸,当年元老院在魔界被天界攻入之后,几乎全数被绯琰所杀,这白胡子老头却显显在这御厨房躲过了那场劫难。这千年之间,他游走人间,四处专研药膳医理,而后魔界复苏,他自然又回到了故乡,但他并未再入新的元老院机构,而是呆在了让他舒服的厨房,继续钻研膳食。

树月抬眼看着面前琳琅的架子,有说不出的奇怪。

什么样的欲望………………这些食物…………她的确是感觉到饥饿………………但,或许,是渴………………她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青色的水果,咬了一口,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并未缓解半分,她将那果子囫囵的吞下肚,却并不觉得舒服。

陈英踱步过来,站到树月身边,微微躬身给她行了一礼,从那架子上递了另一样食物,“小姐太瘦弱,还是补点肉的好。”

碗中有一块散逸香味的珍肉,与人界的梅子肉桂蒸在一处,是难得的滋补之物,树月接过那碗来,陈英领着她坐到一旁的桌案前,树月拿着筷子吃了一口,但………………那是什么古怪的感觉???

仍然是空茫的状况,食物………………无法填满那种腹中的空虚……………………

“不好吃?”陈英温声问道,径自道:“没关系,我们这里有很多别的。”

不好吃……………………不是的,只是,没有任何味道……………………树月有些怔然的盯着手中的碗筷,吃了一口,没有任何味道…………吃不出味道的食物…………她有些迷乱的站起来,踱步到另一个架子,拿起另一个不知名字的东西,咬了一口,仍然没有任何味道………………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这是西域的红缨虾子肉汤,小姐要尝尝看吗?”

树月微微返身,一名奴隶印记的神族女子手中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碟,对树月说道。

在这御厨院中的神族奴隶,却都和围场中的那些不同,这些,是早已被魔族完全的驯服,终生无法离开魔界的神族。他们的眼中没有桀骜不驯,也被封印了昔日在天界的记忆,完全的生存在魔界,与半个魔族无异。对方看着树月,但却没有树月熟知的那种神族对她的厌恶与憎恨,那是种低眉顺眼的臣服。

那女子穿着青色的宫装,但半截袖的臂间露出的奴隶印记却分外显眼。

树月浑浑噩噩的从对方手中接过汤来,喝了几口,仍然是渴了,但那汤汁的味道,她完全尝不出来………………只是一味的觉得,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

仿佛被压制的什么,想要脱出…………………………想要挣脱躯体……………………是什么???是什么……………………

她有些迷惑的俯下身来,握住了那个神族奴隶的手腕,她低下头去………………味道…………渴求的是什么味道………………仿佛周身的味觉都完全的受到这一物的吸引…………其余的食物全无所觉………………香甜的…………………………渴……………………很渴的感觉……………………

汤碟的碗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炸裂声。

那神族奴隶的女子完全的吓懵了,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她的手腕被树月半托着,对方………………竟然在透过她手腕原本的伤口,吸食她的鲜血…………………………

陈英和悠渲显然也看到了,但自然是陈英离树月近些,他刚开始并未觉察是什么状况,而后却做了最快的反应,他伸出手来,疾疾按住了那被吸食鲜血的女子的脉门,将她往后拖拽,但树月如同着魔一般,眼中泛出一点蓝色的光华,竟然出手攻击陈英,悠渲的长鞭先声夺人,凌空过来截住了树月的那只手,一旁的架子发生倒塌,厨房中人人避而不及,几个人乱成一团,巨大的架子倒塌声仿佛惊醒了树月,她愣愣的看着一地的狼藉——————————

悠渲快速的来到树月身边,陈英也明显惊愕的看着她,树月呆呆的看着众人,凝视着自己的手间,一片鲜血……………………

怎么回事……………………

甘甜的感觉,唇间有铁锈一般的血的味道………………刚才记忆之中一闪而过的满足感,又是什么……………………她记得…………她……………………

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吸食活人的鲜血…………………………??

一瞬仿佛连呼吸都抽空的错觉,觉得对这样的自己,恐惧和害怕………………陌生而迷惑………………树月指尖微微颤抖,她退进架子深处,那里避无可避,但,她戒备的看着悠渲等人,不让他们靠近一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不住的发起抖来………………

那女子的手腕之间,还在滴血,树月眼也不眨,但,她的确是想努力移开视线,想忽略自己对那鲜血的渴望………………想这么发狂,想扯碎那个身体,想从那身体之中获取……………………

饥饿感…………………………空茫的状况………………悠渲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树月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她惊恐的认知到自己的身体本能的在需要什么…………………………

熟悉的感知……………………

不是首次来源于对这样物件的需要…………………………

陈英明显要冷静得多,他凝视着树月的异样,若有所思,下一刻,他却做了一个连悠渲也吃惊的举动,他扯过地上那受惊得同样瑟瑟发抖的女人,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按住那女子的手腕,递到树月面前。

这残酷的举止,却无法激出奴隶的反抗,其余的奴隶跪在厨房的地上,她们他们不敢抬头,也不敢看。

看到血的树月,神情惊惧起来,悠渲给其中一名伶人使个眼色,那伶人便飞快的退出门去。那女子手腕的鲜血坠在地上,但仿佛刺激着树月的神经一般,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缩到架子深处去。

痛苦……………………竟然是这样的痛苦…………………………她何时成为了怪物………………她不是绯琰,却继承绯琰的一切,绯琰的记忆,绯琰的力量,继承绯琰这需要‘萤’的身体————————————她不要成为吸食鲜血的怪物………………

陈英眼神更为深谙,几乎是肯定了什么,他放开那女子的手腕,向前,右手一道白光,按压住树月挣扎的手腕。

悠渲还想出声警示,但倏然之间,陈英的眼神突变。

这是什么脉象…………………………这分明就是——————————

陈英放开了树月的手,任由她缩回架子内里,陈英凝重的回头,对悠渲道:“王醒了吗?”

悠渲点头。

“恐怕你得立即带她去见王。”陈英注视着树月,眼神微沉:“她是逆天返身之人,生无门,死无门,但在这样的身体之中,老头儿竟然诊出了孕脉。”

悠渲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加思索的立即说道:“绝无可能!”

逆天返身,身体的流动都被魔力一同封印,怎可能会有………………孩子????

“老头儿也希望自己的诊断是错。但在这位小姐体内,的确是探查到生命的周转——————

生命?????

树月有些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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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想了很多事情。

他不甚明白的是,为何自己刻意封印的那个容器的记忆,会复苏在自己的身体里。

或许是因为那夜的那场意外的波澜,被那个叫漆夜的女人带来魔界的力量,果真是撼动了他的一些元神,让得那个容器的记忆趁虚而入,那些记忆,让他一度的放弃自己高傲的姿态,变成一个追逐着某个女人的傻瓜,但事实上这又如何?早在千年前,他就早已做尽了那些痴傻到底的事情。也不怕徒增这几十年普通人类的记忆。

但或许,是他自己大意了…………竟然料不到,只要和这个女人沾染,即使只是十几年光阴,也撼动了精神和性格。

即使得了隐戎的相助,手臂的损伤还是极大,幸而他醒来,新设立的元老院才没彻底的折磨死那个在水牢中的女人,嗜杀王族的人都将受到极刑,无一例外,但那女人在这个时候,也是绝对不能死的。尤其是——————在听到了陈英与悠渲的上报之后。他更加肯定,那叫漆夜的女子,必须得活着。

树月的身体渴血,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但随之而来的事实更加叫他震惊,那便是树月腹中的孩子。

他很清楚的知晓,不只是他,或许魔界高位的任何人都知晓,树月不可能有这个孩子。不只是因为逆天返生,还因为,绯琰的元神都未曾找到,这样不完全的体质,怎会有孩子?

但脉象不会说谎,白老头陈英更是不会出错,那人的诊断及药膳的功力早已超出巫医许多,也算是元老院药医之首,那孩子从何处来????

树月被呼唤到这个世界,穿越时间和空间,身体的机能早已微妙的静止,食物只是维持日常的根本,但她没有一般人那么渴求食物,树月没有寻常魔界和人界女子都有的睽水,在到来这个世界之前,身体的机能就被全数破坏,何来的孩子???即使是神性的体质,与魔族也不会有孩子。莫说是现在的树月,即使是前生的绯琰,也不会。

魔族无法介入神族的秘密,可以说他不知道的太多太多。

他按压着手臂的伤口,从出事那个晚上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知觉。前臂以下就仿佛完全的被焚烧的痛苦完全的麻痹一般………………

“王,”

台阶下出现了观棋的身影:“方才接到了魔界鸟羽的信报,在北方的冰雪的大空洞,也无法寻找到绯琰的元神。”

“地底的三千界轮回盘也探查了?”他微微沉思,视线注视着台阶侧的水晶球,晶球幻化的镜面显示着树月在悠渲的守护下受到巫医的治疗。

非常时期,他也逼不得已的用这样的方式时时探查她的安危。

“轮回盘中也未曾寻找到丝毫,神族的命盘不会轮回至人界或者魔界。”观棋低低的回答。

是的,这些,他早已知晓。

但凡神族的生死,并不会坠入六界众生的轮回盘中,但是他不肯放弃,也不能放弃。如果无法寻找到元神,意味着………………树月生机渺茫。

如果放任树月与隐戎回到人间界,即使是回到原本树月的朋友亲人身边,倘若她无法复苏,也绝无再来一次的机会。

灰飞烟灭,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本想束缚着她,保留着自己的憎恨之心,让她从此留在魔界,但现在看来,已经是极致的危险。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最危险的一刻,他没有那决然冰冷的心,即使————————他身上被她一箭穿心的伤痕仍在,即使,他仍然保留着对她的憎恨,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仍然有着难以忘却的情怀。那些情感刻进了骨子里,午夜梦回,他的怀抱空空,那名女子或许早已在千年前烟消云散,现在的,不过是弥足珍贵的,躯壳。

如果躯壳也消失…………………………

“水牢中的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他问得漫不经心,但是,观棋不会以为这是他的随意,相反,这是她了解他的一面,越是如此的随意,心里却越是在意。否则,在嗜王的那一刻,漆夜那个女人,就早已死无完肤。

“软禁着,并未对她再度用刑,但同等的,她除了要求一件事之外,对于其他,仍然不肯说半个字,即使是面对隐戎,她也一言不发。”无人知道那神族以何种方式来到魔界,但观棋看得出,那女人的力量也早已耗尽。

“她有什么要求?”他清冷的声音问道。

观棋有些怔然的抬头,深深吐息,定然说道:“她说,她明白王的心思,势必想要将树月放逐人间——————但树月不能去到人间,对于她说的话,观棋也不明白,于是她说,树月必须要死。”

他神色有些微微的变色,他的手仍然扣住那象牙白椅的边缘,但,观棋抬眼之处,他手心微微收紧,那边缘竟然坠下许多粉尘来,观棋暗暗心惊。

“带那女人来见我。”

他语调未变,但观棋窥见了那些,夹杂其间的危险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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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夜一身是水,一身是伤,但,她仍然保持高傲的姿态站着。

满眼对眼前这强大魔族的不屑。

他仍然坐在那柔软宽绰的椅子中,那是他固来的习惯,每当他陷入思索,便会如此,他未曾与漆夜对话,任由她站着,只是,他的视线凝视着她,那魔性之眼。

漆夜,是紫眸。

或许旁人并不知晓,这已经经历了数次的交锋。

冷汗从漆夜额间滑下,这时即使是在一旁站立的熙渚也不得不佩服这顽固的神族。至少在魔界,鲜少有人胆敢这般的直视着君王的面孔。

“你是——————坠入魔道的神族。”

台阶之上,他冷冷发话。

熙渚瞬然心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的女人。

这女人,竟然是…………………………

“果然瞒不过你,只是当日,你竟然看不穿。”漆夜并未否认,冷哼了一声。

那夜树月中了漆夜一剑,他未曾能有庇护,未来得及多加思索,但今日一见漆夜,便看破了这女人的真身。

“这千年来,都是以豹妖的姿态维系着体质,如今也以此种方式混入魔界,你叫漆夜,究竟想做什么?”他在椅间,沉沉的问道。“你究竟隐瞒了什么的真实?你是否,也如同其他的神族一样,接纳了不能说的秘密——————言灵?”

“你终于开始感兴趣了么?”漆夜冷淡的笑了起来:“是否内心急不可耐的想从我的大脑挖掘记忆的一切?敢问你以何种姿态问我?是魔界高高在上的王,还是一个关心自己挚爱的男人?”

熙渚瞪大眼睛看着漆夜,这女人,是完全不想活了么???竟然说出如此犯上的话来………………

原以为那人会恼怒。

但,等待许久的威严并未施加。

他仿佛微微出神,自己在进行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思考。

他微微抬眼,以卓绝的姿态,却说出不可思议的话来。

“如果我说是后者,你就能说出一切的真实?”

漆夜因这句话,而如同被雷击一般,她站立着,视线无法移开,但,她的身体却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不自称为王,而说“我”,这是否是他的让步和妥协???

她的紫眸定然的看着台阶之上的男人,缓缓说道:“三千年前,漆夜并非漆夜,而是天界神族高位的一名教习巫女,名叫——————芷星。连同其余二十七名巫女一共,被束缚在神圣宫殿深处的一处禁忌之地,教习一名初生女子,那女子在神族最深的禁忌之处被神之卵培育,连名字也不能提的那个男人为她赐予了名字,叫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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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他从不曾知道她生自何处。

在背叛他之后,在砍了他几剑之后,他侥幸再生,从记忆之日直到憎恨之日,他知道一切都是骗局,他知道她是战神绯琰,他知道她是与他势不两立的,天界神族人。

但漆夜述说真实之前,他不知道天界有着神之卵这么机密的地方。

“绯琰从诞生之日前,便洗礼神族七百余人的鲜血,作为培养的器皿而在神之卵的树中成长,她无父无母,当她坠地成人形,拥有意识,那男人便亲自指引教导她的一切。”漆夜凝视着这大殿中的黑暗重重,“神之卵依赖人血滋生,绯琰自出生日便沐浴鲜血。从小开始便受到同族疏离,教习巫女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生大祸。绯琰的世界不允许拥有自我的语言,同伴,亲人,以及一切情感的接触,她唯一学习的只是,杀戮。”

熙渚微微变色。

这是他未曾接触的,真实????

来到魔界的那个女子,分明明媚生动,她,竟然成长至这么可怕的世界???若是以同族的鲜血为营养滋生,那和妖怪有什么两样……………………

熙渚抬眼看着君王,那人面色沉寂而危险。

“三千年前,我与绯琰相识,不曾从她身上看到不快的记忆。”熙渚终究是隐忍不住,淡淡的说道。

“或许她虽然依赖着同族的鲜血,但这也并非她的本意。她仿佛不该出生自天界那般残酷的地方,虽被杜绝了语言,但她本人仍有隐藏的希望。在整个神族,除了那个连名字都无法提及的男人之外,其余人若是胆敢与绯琰说半句话,立即会引来灭门大祸。”漆夜缓缓说道:“绯琰成长到人界少女的十五六岁,身体便停止成长,从那时起,她成为神族的武器,为神族征战四方。”

“那时的你,何种模样?”

台阶上的人,微微发话。

熙渚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但这却是问题的实质。

他遇到的绯琰,单纯直率,看起来毫无心机。

沐浴在鲜血之中的绯琰,不应该是那般模样。一个人如何有前后两种??

“我的父母皆是纯血的神族,但我自小离经叛道,妄想人界云游一般的生活。”漆夜自嘲一笑:“当选绯琰的教习巫女,并非我的幸运,但,我却是那些巫女之中最早探查到她内心想法的一人,或许先于神族之神,那个自诩高高在上的男人,那男人妄想决然控制着绯琰的内心,却不知道绯琰早已厌倦了杀戮极其战争,胆大包天的芷星自然能明白绯琰的顺从只是一张面具,私下无人的时候,芷星与绯琰成为朋友,二人玩着不入流的人间玩意自得其乐,却不知残酷在后,终于有一日,绯琰参战,芷星被族人剜去背脊之翼,流放到万鬼崖中,九死一生——————”

万鬼崖!

那是连魔人都畏惧的坑洞………………

“于是你才附身豹妖,改换躯体?”怀衣沉声道。

“若非是好友迦楼,又怎会有今日的漆夜?或许早已成为万鬼崖中的一句死尸。”漆夜淡淡说道:“战争硝烟四起,我隐匿在人间,受到天界的诛杀,开始叛逃的生活,最终逃往雪山隐戎之处,那时也才知晓了绯琰想脱离天界的想法。”

“你是说绯琰想脱离天界?这怎么可能!”

熙渚性子急躁,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绯琰的力量有多恐怖,魔界人如今的心中也还是会时时胆寒。这与那名单纯的女子似乎全无联系,但在第六个月圆之日,又完全的联系在一起了。

既然是作为特殊的力量武器培养,天界的那个神氏一般的男人又怎可能轻易地舍弃她?除非是毫无利用价值………………怀衣的眼睛,阴沉得可怕,让人畏惧,这个女人怎么能站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么多越来越可怕的言语……………………

“你不曾有真爱,自然也不会明白绯琰的想法。”漆夜说着,却笔直的看着怀衣的眼睛:“绯琰想脱离天界是事实,大战前期,她的确向那个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最后应允了她。如果要追究绯琰的错误,那或许就是,她始终不了解这个男人,她低估了这个男人的能力,也低估了这个男人的野心和欲望。但无论如何,最后,事情也还是颠倒了本来面目,但至少达成了那个男人希望的效果。”

“绯琰的元神在哪里?”他起身,黑袍坠地,熙渚才留意到,他腰间的流苏带子碎了一地,白玉的珠坠滚落台阶。“不在人界也不在魔界,是否是在云端之国禁忌的天空圣城?”

熙渚有些讶然的看着王。

他这么问,是否是想……………………

“如果我说是,那你是否要重蹈神魔大战,开启云端之国的封印,让它再度重回人间大地?”漆夜无限讥讽的笑了:“或许你在复仇的同时,从未想过有真正失去她的一天。”

凌空而来的一股风,横生削断了漆夜的面颊一段发丝,漆夜无所畏惧,道:“什么使你改变了初衷?你为何不问我,究竟是谁让我势必取树月的性命?究竟是什么武器能刺伤你的身体?”

“绯琰的元神在哪里————————”

或许,他早已对这一切,失去了原有的耐性。

漆夜的言语,让他的心,如同灼烧一般,不安。

平静的面容无法遮挡什么,无法遮挡这些他原本都无从得知的真实。他语气渐沉,再度询问,只恐怕下一刻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便会将这处完全的焚烧。

他在愤怒什么,恐惧什么?如今还有什么让他畏惧???或许她正说着他这一身一世绝无仅有的弱点。

无法忍受失去。

“我不知道。”

漆夜的言语更是扩大了不安的事实。

“大战之后,绯琰最后一次来见我,带来的是断剑与决心。在那一日起,我不认为她还有再生的机会。这千年来,她实现了对你的诺言,至少你在天雷劫中,她并未弃你而去。”

这女人在说什么????

熙渚听得满身冷汗。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决定留在这里是个错误………………

为何她说的话,一句更甚一句的危险……………………

提及的事,却都是那个人的禁忌……………………………………

“天雷劫——————————”

怀衣咀嚼着这字眼,但,才是千年,为何,他对她说的话,竟然无从回忆??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禁忌的阀门被打开,一个一个的真实只会让人觉得碎裂…………

“她最后一次见你,说了什么?”

熙渚直冒冷汗,连连危险,看着那台阶上站立的男人,竟然是有些神情漂浮不定,熙渚暗自吃惊,只得险险的说一句勉强的话来,转移话题。

“她与我立了誓约,仿佛早已知道今日会到来。她赠与我一把剑,剑中带血,那便是绯琰自己的鲜血,她的鲜血可破除魔界最强者的封印,也可————————杀了她自己在这世间绝无仅有的躯体。”

怀衣的视线倏然凌厉,绽放微光,他负手而站,但就连熙渚,也可窥见他指尖的颤抖。

熙渚瞪大眼睛,这太荒唐了!

前世,要杀了转生????

这是为什么!!

“你们之间的纠葛,我无从得知,过往种种,再度纠缠也毫无意义。一旦记忆开启,树月非死不可——————更勿论将她流放人间,那只会引起更大的一场浩劫。”漆夜的眸间有了深刻的沉痛,“一切全是天意,若你不将她带至魔界,若你不妄想执念的复仇,执意要让她恢复记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从洛水取走封印的记忆之泉。你的执念,最终还是害死了她!”

“喂,你这女人,她现在还没死不是吗!”熙渚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头脚发麻,这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心也寒到谷底,毫无端倪、“寻找她的元神,她应该就没事了不是吗?虽然不知道这身体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漆夜————————”

怀衣微微返身,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琉璃的瞳孔注视着她。

没有杀戮横流,没有她感受到的那种扩张的危险,他没有问她,那个记忆瓶到底有什么问题,没有问她那段他并不清晰的过去,关于寒冰,关于约定,关于天雷劫,关于绯琰为何要让漆夜实现这么奇怪的誓约。

“你不想她死,却势必杀她。但现在,她有了我的孩子。”

他流光的视线,如此看着她,对她说道。

“她服食神族的鲜血,仿佛来自本能的要求,她体内,有我的骨血。”

漆夜猛然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逆天返生——————没有寻到元神的绯琰,绯琰的转生树月,怎能孕育新的生命————————那莫非是………………莫非是————————————

他的骨血????

这绝不可能!

他目光沉沉,显然也知道这是天大的笑话!这绝非什么奇迹,出现在此时树月的体内,那就不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而是——————————

而是………………………………

她陡然走上了台阶,与他平视,熙渚无可阻拦,但下一刻,漆夜伸手扣住了怀衣的手臂,颤声道:“那并非你的骨血————————如果我这么说………………或许,不,不是或许,我是说,在事态还没变成想象中不可克制的时候,你应当——————杀了她!”

漆夜的神情又是惊惧,又是痛楚,但她的言语分明,熙渚听得一阵彻骨的冰凉——————

“那孩子绝不能留——————”

漆夜又说了一句,这一次,她眼中流下了泪水,滑在地板之上,但她神情惊惧,在她心中仿佛已经隐隐猜到了真实,她扼住他的手臂,狠声道:“你逼迫她恢复记忆,却不知道那记忆之泉中埋葬的不只是绯琰千年来对你的爱憎,还一同封印着三千年前那能让魔界生而赴死的剧毒——————那个男人一手制造且引导的剧毒,或许如今就存活在树月的身体里了!!三千年前无解,你以为到了今日,再重来一次,也还会有缓解苏生的契机??!”

他倏然睁大眼睛看着她。

仿佛他平生,从未听到过这么可怕的言语。

一旁的熙渚,如遭雷击。

漆夜终究是滑跪在地,双手掩面哭泣,即使坚韧如她,也难以接受这恶化的事态:“我早已知道阻止不及————————但到了今日,你是否还坚定不移的相信她当年背叛了魔界,背叛了你!?她义无反顾的抛弃族人来到你的身边,最终竟得到灰飞烟灭的下场——————”

她该怎么办………………

遵从与绯琰的约定,杀了树月…………那等于是毁灭绯琰在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生机。她根本不了解这样的自己,虽然漆夜早已不是芷星,但,漆夜未必有坚不可摧的心性和杀性,面对昔日那笑容可掬的女子,面对昔日的旧友,她如何能痛下杀手????

但树月活着,那毒,势必再一次扩散到世界之中…………………………再度的毁天灭地,她漆夜又如何面对绯琰的嘱托????

绝望,只是绝望的感觉………………沉沉的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怀衣沉沉的看着漆夜,但他倏然的步下了台阶,几乎是飞奔的打开殿门,疾步而去。

熙渚怔然的站在那里,仿佛无所知觉的走出大殿,怔然于面颊的湿润,周围的随侍们都讶然的抬眼看着魔界的天空。不甚明朗的天空,竟然倏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熙渚走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身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踱步要走到何处,见到他的人都无不诧异。

走到一处遥远的大湖,熙渚静怔的望着那不再平静的湖水,他火色的头发全湿,呆呆的抬眼看了看天,终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原来一直以来,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这,也是天的作弄吗????

漆夜那个女人,他并不了解,但是,这女人是不会说谎的。

王也很了解这个事实,因此,才显得,那么…………不安吧。

她说着另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绯琰。

如果那个绯琰也存在着,那么那时候,初次来到魔界的绯琰,开启他心扉的绯琰,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他说出那些话呢?

绯琰在战场上杀了他的大哥,那时候,他仍然活着,这究竟是无意的侥幸,还是她的放任呢?如果绯琰早已厌倦了战争,那么被迫上战场杀敌的绯琰又是什么心情?

绯琰想放弃神族的身份这是他从不知道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熙渚相信漆夜的话。但正因为相信,才感觉到更加可怕。

第六个月圆之日绯琰屠杀了魔界的子民,染满鲜血,这也是事实………………

一切都仿佛混乱起来…………随着树月的复活,但,那三千年前的毒也一同复活,那将多么可怕——————一袭之间,魔界和人间界,沦为地狱,只有云端才能逃离的劫数,在大地上演,那毒无药可解,怎能相信那东西再度的复苏在树月的身体之中……………………

想着这些可怕的事,熙渚的眼帘,也浑浊一片。

他也恐惧着这样的感觉,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恐惧着不知如何恨她。当恨也不能的时候,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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