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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心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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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衣站在甲板之上,沉沉看着茫茫大海。望眼过去,只是一片厚重的黑暗。他口中呼出的白气散溢在空气之中。

这大约是大船返航的二十日左右,天气已经进入初冬,海上比陆地还要寒冷许多。为了御寒,船员们拿出了冬衣,架起了炭火。

这条道路的凶险,的确是未知难卜,返航时也遭受了妖魔的侵袭,有好几处都是险处逢生,舫柯说,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保佑。可傅雪衣从不信天。若是天能保佑,那么树月她们为什么会死?那么,他傅雪衣的一家为何又会遭此厄运?他们傅家血脉,除了他,只留下一个弟弟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这还能说是天能保佑?

空气越发寒冷起来,他静静站在那处黑暗之中,任凭冬天的风微微吹打他的面额。

“这里已经离上京不远了。”舫柯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对他说道。大船已经进入洛水海域,离上京大约也是极近:“待这事完结了,你有什么自己的打算?”

傅雪衣心中一片茫然,眼神中有些凝重,道:“也不知道当下上京的情势如何。我们往返已有月余……何况…………”

他欲言又止。

“何况不知如何与七公子面对。”舫柯说破了傅雪衣的心思:“我们来此,是为了将树月小姐带回。”

“你说过她不会死!”傅雪衣犹然激动,双手紧紧握拳,唇齿抿成一条线:“我仍然不敢相信!”

是的,他不敢相信,神剑的主人被赋予使命,神剑的主人强大无比,她怎么会死?舫柯明明说过,她的身体有咒文封印,说破是不死之人。即使痛苦,也能活着。有什么比活着更加重要?

“雪衣,你错了。”舫柯沉静的视线看着黑暗中的大海:“不死身,并没有什么好处。虽然这么说是有些缺失,但——————你看看静雁皇子,树月小姐若是不死,总有一日会发现她身体在这世界全无生长,你没有注意到,但因此我查问过赋玉宫内与树月相近的宫女还有她身边那几个女子,树月小姐她…………来到这世界之后连葵水也从未有过。这些都是身体停止生长的征兆。若是一人时间流逝,而一人时间向前,你以为,这是普通人可以承担的吗?”

葵水——————??

傅雪衣目瞪口呆的看着舫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和尚居然会毫无避讳的说出这种问题,傅雪衣的脸瞬间有些火辣辣的了。舫柯的脸色如此镇定,他功力的确还是不够啊………………

但………………二人相爱,若一人停止生长,另一个人却是自然人之身…………那何其残酷!

“那公子知道吗?”傅雪衣急急追问。他心中满满的震撼。舫柯这小子还隐瞒了多少事?

舫柯微微摇头:“那个人的心很深,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无论如何…………神剑本身有魔性,可破解数种封印,树月小姐最终以神剑自伤而死,那便是真的死了。只是不知是否由于之前受诅咒的缘故,她的魂魄不全,我也看不真切。”

“滹光那小子还是那样吗?”傅雪衣转移了话题。微微停顿,却觉得,这话题也极为压抑。

惊骇世俗………………听那个叫十雨的女子一语道破滹光雷爵的恋人关系,傅雪衣震撼半天,他二十几年的保守已经在这群人的超前思维中被击打得粉碎了。

“雅枫内功极高,不得已才使用了非常手段。但,我们毕竟是去晚了。雷爵或许会突然有一日醒来,但也有可能永久的睡下去。”舫柯淡淡说道。这二十几日,滹光那少年不吃不喝,只是静静的坐在雷爵的身边,也不说话,一反之前的性情。有时候,船员们几乎要以为那个人是个木头了。但,除了舫柯和雅枫,那少年不让任何人靠近雷爵,为那个男人换衣擦洗,那种恋爱,真是让人心生喟叹。

静雁也是那个样子。返航的气氛如同死一般的沉寂压抑。他整日守着树月,有时候和她说话,那具身体虽被凝冻着保存,但,仿佛静雁有时会忘记树月死去的事实。众人知道,静雁是被树月从青石殿带出天日的。树月对于静雁的存在,是特殊的。如今树月死了,静雁的心肯定极为痛苦。何况,那孩子的心单纯又温柔。

“回到上京以后,舫柯我就不再陪你啦。”

傅雪衣仿佛下了某种决定。

“你想要参战?你会帮谁??”舫柯问道。

“你知道,我傅雪衣虽然没什么作用,但杀几个草寇还不是问题。若是我老爹还在世,或许,也会让我直面战争,我想我帮的是自己。”

已然不是昔日毛躁的少年傅雪衣,今日的他,多了几分成熟,几分男人的内敛。他想,他终于有一日可以选择自己行走的未来。

倏然——————

“雪衣,你看,那些光————————”

舫柯抬眼,视线凝聚到海面前方的一些点。

就在此刻之间,甲板上有了一些动静,有些船员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

“有硫磺的味道、”

傅雪衣沉声,他穿越甲板,站在船舷上,接过船员递过来的海望镜,在那扩大的镜片之中,傅雪衣看到了前方海上的无数光点。

他内心震撼不已,喃喃语道:“舫柯,快叫大家上甲板!是战船!!”

舫柯吃惊,返身回船舱,而就不过多时,那种硫磺味道更浓,那海面上的白光渐渐逼近,舫柯已经和傅雪衣站在甲板之上。他们的船缓缓便被那些战船包围。

海上有了点点浓雾,而那战船之上的旗号近了才能看清,傅雪衣看了半晌,喃喃说道:“舫柯,这………………难道是雷炎的战船??”

船旗是巨大的雷字。

“掌船者何人,报上名来!”

夜雾漫漫,战船之上燃起火把,对方朗声问道。

傅雪衣一观那些战船,心中犯疑,又些许惊叹,这战船上,难道尽是雷炎大军??他后知雷炎是在朝颜之城驻兵归为公子所用,这战船如今为何驶往上京????

“在下舫柯,受七公子所托行船外海。”

这边回答。

片刻之后,其中一艘战船徐徐靠近,那两船相连,有一人纵身轻功提气飞度到这边的船身之上,那人是一俊秀青年,身着黑甲,束发,雅枫一见,便是微微吃惊,喊道:“千则??”

来人正是被指派到朝颜之城的千则。

也就是六王爷痕雨倾原本的暗卫。

这艘船,千则如何不熟悉??如今一见,心中又是一阵难掩的沉痛。

“千则,这位是舫柯大师,你是见过的,这一位是傅雪衣傅公子,他们二位都是七公子委托出海的人。”雅枫是个得体的护卫,也是个心思精妙的人。也因为如此,公子才将看护静雁的职责交给她。

千则目光看向傅雪衣,道:“原来是傅家公子,失敬了。”

傅雪衣点点头,千则又问:“那么诸位可是已经从外海回归?”

“这可是发向上京的战船?”傅雪衣几乎是同时问道。

众人都看着他,也看着千则。

“上京为何需要这么多战船?”傅雪衣又迫切追问:“千则,上京是否有了什么动向??”

“傅公子…………难道和上京失去联络已久?”千则奇异的目光看着众人,他们没有否认,离开上京的确已经过了一月,从深秋跳到寒冬了。

“我们行船约是四五十日了。”舫柯耐心的说道。

“上京开战了。”千则沉沉的说道。众人心中都是一震:“七公子已经是当今太子,调集朝颜之城军力,逼近上京城外,或许二日后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傅雪衣心中大惊:“七公子是当今太子?那大太子景鸿……………………”

“五皇子和大皇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千则微微俯首,说出一句让众人都无法消化的话来。要知道,他们这些船员,很多都是景鸿的得力帮手。而现在,大皇子景鸿死了???

这短短的月余,上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么多战船驶入上京,难道公子就不担心一个……………………逼宫的罪名和嫌疑吗!!

谁来告诉他傅雪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二日后,就要变天了!!!那可真是惊天地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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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之外浮尸遍野。

好一场大战,从正午时分杀至黑夜降临,大地都在动摇,寒风冷冽,血腥味蔓延至护城河以外。战鼓雷鸣,大有不死方休的气势。粮草已断,又是这严酷之季,胜负,或许就在今日。

凰羽想要为王?

不,即使到了今日今时,他的心中也没有一个清晰。但,他所在的位子,已经不容得他有所退却了。

只能向前————————

人命只在弹指之间灰飞烟灭,战场即是修罗场!只见游冉之率领的蓝衣黑甲军士与未央那沙漠之中的黄色交战一起,而太明夫人的兵法的确在这场战争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未央原本在人数上占了最大优势,但在这奇门妙法之中,竟然吃了大亏,处处碰壁,可怜那些来自大漠的军士,只得客死此处。只见那阵势不断变换,精妙无比,若非军事奇才难以参透,即使聪明如凰羽,也不得不夜夜点烛仔细琢磨。那攻击犹如海绵吸水,源源不断排山倒海,硬是压制了未央疯狂反噬的攻击。

游冉之在城楼之下战得起意,城楼之上,公子负手站着,不时指挥局势,但突然起一阵风来,卷去了一角城楼旗子的一半,他紧紧抿唇,只见一兵士上城楼道:“太子爷,游将军已经快将地方击退。问是否趁胜追击?”

“——————击鼓收兵。”凰羽沉声。他心中也道不出那种微妙的不安。尽管,大局现下看起来似乎倒向了他这边。

那士兵尤为不解,但是觉得不问为好,转身下楼,传令道:“击鼓收兵!!”

“轰轰轰——————————————轰轰轰——————————”

火把将战场的夜空映照得通明,天气极冷,战鼓声宏亮悠远,不出几刻,只见蓝旗从远方而来,正是游冉之的兵。公子站在城楼之上,正欲下楼,倏然之间,之间四面八方突然涌出许多黄衣军队,分作八路直杀过来。而公子沉着,指挥令旗,只见那城楼之下又涌出几队青衣士兵,有条不紊的迎向那些突然杀出的敌军,两军就在这城楼近处厮杀一起,而,不远之处,竟然立起了主帅战旗,竟然是——————未央亲自参战了 !!??

未央挥手,那些黄衣士兵刷刷后退,游冉之立足城下,看向公子,公子抿唇许久,挥手施令,蓝衣士兵退回城楼之下。

到此时为止,这场持续数小时之久的战争,终于是有了一个喘息。

而那主帅战旗的战车之上,未央银甲着身,毫不顾忌的立于城楼之下,与游冉之面对着面,但他却看着那城楼之上黑袍的身影,朗声道:“七弟,一别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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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羽受不起七弟这个称呼。”

公子站在城头,冷冷说道:“到了今日今时,三王爷还有旧可续?”

三军寂静,看得出未央也是个用兵好手。但今日,他的确是栽到了这个弟弟手里。但,他也心中明白,昔日的凰羽早已不是昨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凰羽了。

“七弟,你的城门真是千金难开啊。”未央无限讥讽的戏谑,一双眼睛打量着城楼上那个站着的人,“老爹怎么舍得让当今的太子来这蛮人之地?也难怪你真是费了一番心思啊。连那个景鸿也不是你的对手。”

挑衅的话语,从未央口中仿佛是轻描淡写的说出。

游冉之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怒到极点,硬生生的按住手中的剑,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无理狂妄欺君背祖的人砍成两半。

“三王爷还是请回吧,”城楼之上的凰羽冷冷说道:“若是王爷独身前来,凰羽自然会拱手开门。”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虽是仿佛云淡风轻的对话,但场面一度的肃杀之气。

“老七,你当真就这么急于下结论?”未央眯起眼睛,眸中倒有一种意味不明的光彩:“我寻了一人来,作为这开门的底牌,你以为如何?”

一个人??

谁?游冉之下意识的在脑中搜寻,未央的意思,是寻到了人质?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底牌?

凰羽微微抿唇,眸子里有一种冷意,道:“王爷以相同的手段害了六哥,还嫌不够多吗?”

“怎么,你不问问那人是谁?”未央笑出声来,无比愉悦:“我拿这人与七弟交换,可你也绝不吃亏!”

未央扬手,只见他身后几丈远的城楼上,悬下一个白衣女人,看不真切,游冉之在沙场马背之上,他本是习武之人,视力要清晰一些,抬头看未央占据的那一方城楼,那城楼上有火光,虽那女人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却可见那白衣之间一片腥红,那女人的黑发如云,在夜风中微微起伏。

那是谁???

为何游冉之心中倏然有了一些奇异而不安的感觉???

城楼之上凰羽神情一片冷然。

他自然知道,那不会是树月。但,那是何人???他紧紧攥着手,他了解的未央,必然不会用不够格的筹码。一如他杀了六哥示警,一如他十万大军从塞外席卷而来,这个人虽没有博应崖的狂傲,但也有皇子的自负与狠辣,作为这决定性的一战,在这即将反败为胜以少制多的时刻,未央手里拿出的王牌,是谁??

“老七,今日我也不为难于你。其一,你打开城门;其二,你自缚于城楼之下,向本王爷称臣,你选一种。”未央心中狂傲无比,自然表于形。

面对如此众多为国将个人生死不顾的士兵,公子怎会开城!游冉之盛怒,国家本是极乱,未央还要乱上加乱。那王位,当真胜过了手足亲情?!

“若我两样都不选,又如何?”

公子薄唇微启,问道:“三王爷手中的王牌,究竟是谁?”

“老七,无怪你自幼拜太明夫人为养母,竟果真不识得自己的亲生母亲?”未央无比讥讽的笑道:“我以秦樱性命,换你开门。”

凰羽身躯猛然一震,倏然抬眼,看向那边城楼之人——————————

秦樱!!!!?????那女人,是秦樱????

他不会不识得这个名字,他从未见过这人的样貌,从未听过这人的言语,但是,这名字却早已在他心中肠穿肚烂了千百次。

秦樱,他这一生一世到此为止,也从未有过一面之缘的,生母。

真实还是虚幻??

那将他生下来之后,就被囚禁在北方极寒之地的女人,那在他心中让他爱恨交织的女人,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给予他全部的生命却又让他尝尽人世痛苦艰辛的女人,秦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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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樱,天下人不会陌生这个封存已久的名字。

凰羽虽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但这镇守城门的士兵中,有不少老兵,对秦樱的容颜,并不陌生。

传言分成很多版本,但,最多的不外乎一种,秦樱是尔弥的皇后,后来,因触犯皇家的某种禁忌,被囚禁于冰之神庙中。那是人类妖魔都难以进犯的领土。不过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至于真正的原因,大家并不明白。尔弥杀光了所有追究的人。但秦樱扬名天下,并非因为她触犯皇家禁忌,而是因为她是公子凰羽的生母,天下第一卓绝的美人,还因为在尔弥专政之前,她曾以仁厚贤德的美德赢得了天下人共同的口碑。

那个秦樱,怎么会突兀的出现在这战场之上?

怎可能有人的面目,与那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靠近那边城楼的蓝衣士兵之间,已经有了不小的骚动,人群隐忍不住窃窃私语。老兵们告诉新兵,那被悬挂于城楼的女人的眼睑,正是秦樱。正是他们主帅的生母秦樱!

这多么惶恐,多么残酷!

这不是一场温情认亲的场所。他们这些人,拼死沙场,并非是为了尔弥。尔弥早已失德失政,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谁再占领这天下,都没有关系。他们原本也信了坊间的传言,信了七皇子噬兄杀亲,为了登上这太子位,但,这几十日的奔走迎战,这几十日生杀修罗场,他们内心微微明亮,深信他们的主帅,的确是隐忍之人,虽是姿态手腕残忍冷酷,但,却并没有将他们陷不义于不顾,并没有让他们在冰雪之地腹中饥饿,并没有忘记他们也是加油亲族同胞之人…………而今,这两难的局面,叫他如何选择???

骚动一直蔓延到这边的城楼之下。

游冉之不由得返身看那站立城楼的身影。

那人紧紧抿唇,立在城上,天空仿佛是下起雪来。天气湿暗寒冷,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声冷如霜:“皇兄,你可知道,只要我再手发三道白色旗,你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

游冉之心中一颤,但见未央也是微微震鄂,道:“你不信她是秦樱?凰羽,你不在乎秦樱的命??”

无可能是会用错棋子。

未央心知凰羽并不若表面上那么漠然。

“你以为凰羽会对二十几年素未谋面的女人生出几分情感?即使是真的秦樱,又如何?”他漠然的声音响起,“那,说不定,是王爷找人乔装,想谋一出苦肉计?”

游冉之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子,而三军之中一片哗然。

“太子爷,那的的确确是皇后啊!!!”三军之中,有一干老兵嚎呼道。

城楼之上,凰羽充耳未闻。未央心中惊疑不定,但只见凰羽手发白色令旗,游冉之大惊失色,只见蓝军才从城楼上的一侧蜂拥而出,那为首的是个年轻将领,却是夜轻,仗剑直逼未央。未央根本没想到谈判突然破裂,心中怒意大盛,但,那一刻轻奇袭军已经一拥而上。

“保护王爷!!”

未央身边有人迎敌。

“王爷,赶紧后撤!!”

有将士大声呼道,嗖嗖的箭从城楼激发。未央狠狠看向城楼,却看得不甚清楚,只得掉转马背后撤,只见公子手中三面令旗直挥,那,却是总攻的信号。

游冉之心中焦虑不已,却只能遵循那信号直奔未央,他不断厮杀,抬头见那面城楼上悬吊的女人,万一那真的是秦樱————————————

大雪从天而降,战场却是新一轮的激烈,众将士心知,成败就在此一战————————

他们身后,就是自家的城门。

以未央的性子,若是入城,必然就是屠城,他们搏的,就是自家人的性命!他们心中也在疑虑,那女人究竟是不是太子爷的母亲,他究竟是做的怎样的决定,竟然会如此笔直残酷无情!但,他们却不能苛责,因为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将士,他们唯一能完成的就是自己的使命——————将敌人的尸首,留在战场!

杀!杀!杀!!

战地中混乱非常,游冉之心中明白,公子是想在天明之前结束这场战斗。以现下的大雪,若是地上积雪,会给士兵造成很大的负担。投石机运出,前所未有规模的大战就在上京城外几公里的战线拉开,这是一场苦战,四处皆是熊熊烈焰和惨痛的厮杀之声。游冉之回头,心中一惊,却只见一身着蓝衣的身影从那护城河的吊桥骑马奔出,那人,虽扮作那寻常人的样貌,但游冉之还是一眼便知晓。

那是公子!

但,离公子最近的,却并不是游冉之。

这是如何凶险的情形!!游冉之还在奋勇击杀反扑的敌人,他是令旗的副将,如何能自己将这些士兵置于阵前脱走?血腥四溅,他手指身边一正与他同样奋勇杀敌的年轻将士,对那人疾声道:“你带一对人马,护着那个人!一定要力保他平安!!”

那人点头,飞身而去,身手不弱,连连斩下一排敌兵,游冉之心下焦灼无比,却不敢分心,但心中早已混乱。游家剑在他手中声势如虹,宛如雪中一条白色的长带。

杀!杀!杀!

两方都杀得两眼赤红。

那年轻将领毫不怠慢,奔至出城的公子身边,但见他换装打扮,心下大惊,但又见他奔走的方向,那年轻将领心中不渝而明,好一个至情至性的公子!他分明是心焦如焚,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大局在前,他不敢丝毫动摇军心,但内里掩藏多少刻苦铭心的苦痛,那年轻将领本名尹烈,是这上京城外的草寇一名,当了好几年山贼,险些死于牢狱,后因大水出逃回家,家中父母皆是受公子之恩,尹烈感激遂参军杀敌,原本就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游冉之没找错人,只见尹烈手持□□,几声嘶吼,硬生生的在敌人之中断出一条血路,护在公子身边,他心中清明无比,他知令旗一下,未央这大军便是山穷水尽的恶犬,粮草已断,这战是势在必得的一战,只要抗过了这次反扑,他们便再无胜算!公子不会武,却只身冒险前往,只因,或许他早已料定这战的结局————或许,他心中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尹烈心中更是激愤,势必要保那人性命,他一路随着那人,路线果然是直奔对方占领的城墙之下。但那未央早一步进了城门,立于城头之上,那箭犹然而下,尹烈奋力抵挡,公子立于马上,看清那城楼悬挂之人,却浑然不觉一箭飞来穿透他的肩膀,右臂顿时滴下腥湿的鲜血。尹烈围住公子,带来的人马与黄衣士兵杀成一片,这正是对方的势力地盘,那未央也是浑身浴血,俯视城楼之下,战场之上蓝军渐渐占优,但他目光流转,看向自己城楼之下,片刻之后倏然哈哈大笑,状似疯狂,对左右道:“把那女人弄上来!”

左右不敢怠慢,便将绳子收回,只见未央扣住秦樱,站在城楼之上,抽来一把利剑,抵住秦樱的脖子,其余几人也抽剑抵住秦樱的身体,未央对那城楼之下的人厉声道:“七弟,事到如今,你还要和为兄固执几分?”

或许是这夜中的火光,惊醒了未央手中的女子。她觉得周身疼痛,眼眸之间火光四散。她感觉不到身边的冷意,只听到身边喊杀不断,这是战场。她微微抬眼,只见自己被扣在一人怀间,周围是明晃晃的利剑,而城下是…………………………

倏然与一人四目相接,秦樱的心,也是猛然的一震,连唇齿,也不由控制的颤抖起来。那个人…………那个人是………………

那人目光沉沉,如黑暗一般深邃无比,遥望着她,只需这么一眼,隐忍而沉重,包含了世间难言的一切,但,为何又是这般的相逢?若是如此的绝望与决绝,不如不见,不如不见啊………………

“三哥,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了秦樱?”凰羽勒马,他手中无剑,未央微微扬手,士兵们在城楼之下将凰羽重重包围。尹烈的士兵也围着凰羽,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圈外,那边的战场还在延续。

这声三哥,未央心中微微一凛,不了解凰羽,或许以为他甚是无情。但,他竟然谨慎到不唤秦樱一声母亲,只不过是避免过多的情绪和情感。未央心想,凰羽绝不能留。便道:“七弟,若你即刻解除三军攻势放本王进城,秦樱我决不为难。”

游冉之见公子被包围,攻势步步紧逼,几乎是席卷之势打压了一次反攻,而向这边城楼杀来。

“凰羽只可允诺,保得三哥不死。但————————”他深望秦樱,目不转睛,“除此以外,凰羽不能允诺更多。”

秦樱眼中含泪。

她心中清明无比,现在情势为何。

那孩子的内心如何痛苦,这一面,本不能见,见了,便是血的禁忌,但,克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凝望,二十几年,只是这么一眼。骨血相连,他是魔王之身又如何?禁忌之身又如何?那是她秦樱的孩子,她心中不悔不恨!

她只觉得右边的腰身一痛,白衣之上染上点点鲜血,她俯下视线,只见自己腰腹一片鲜血,原来那未央,以剑刺穿她的右侧,虽不至死,但,却痛苦不堪。

她紧紧抿唇,一言不发,但那城楼之下尹烈便眼中喷火,叫道:“未央你这贼人,拿女人当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

凰羽目光倏然惊愕,但他仍然不为所动,尹烈策马,要拉他杀出重围,那中心已经战成一团,箭从凰羽耳边插过,他浑若不觉,手臂已经整整鲜血。

“太子爷,游将军马上就来了!您先随属下回去吧!”尹烈心急不已,在这城楼下,箭羽之中护一人性命,实为不易。但,夜轻却已经先杀过来了。

“我未央要的是这个天下,从来就不当什么英雄好汉!”未央声如雷鸣,阴狠抽刀,那鲜血淋漓的刀从秦樱后背抽出,再度横在秦樱的脖子上:“老七,开城门!”

秦樱紧紧抿唇,唇上一片雪白,她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形同废人,她目光笔直,贪看着那孩子,叫她心痛不已的孩子,她想叫他的名字,但是不能,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身体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

“若是凰羽自己以命换她的命,王爷以为如何?”公子倏然开口。

“那,老七先号令三军退兵停战再议。”未央厉声道。

根本就无法谈判——————————

远处号角响起,这战场上的三军震动,远处的黑暗山坡上,燃起一片一片火光,这边哗然,那山坡上竖起的旗,是雷炎!!

“王爷,是战鬼雷炎的大兵!”

战地地鼓铁蹄滚滚,素来有不败将军之称的雷炎,浩荡卷土而来。这是朝颜最精锐的部队,未央心中怎能不惊??但见那城楼之下的凰羽,目光沉敛,而远方山坡的骑兵,已经以奇快的速度移向这个战场。

凰羽身下聚集的蓝衣将士已经越来越多,未央腹背受敌。

城楼的弓箭手已经被击毙无数,而失去将帅领导的黄衣军队如同蚂蚁四处逃窜,城楼下反而就是最可怕的战场,未央几个忠心耿耿的战将,却还在与游冉之周旋。夜轻也是心急,但,现下是什么形势??他飞身斩去迎向凰羽的箭,疾声道:“公子,此地不可久留,请随属下赶紧脱身此地!”

夜轻还保留了从前的叫法。在夜轻心中,他深知公子无论再怎么变,也仍然是公子。他不信公子杀了景鸿,他不信公子有为王的野心,景鸿死后,他夜轻站在这个人身边,这是夜轻自己的决定,他知道景鸿重回太子位的心愿,夜轻愿意仗剑,替自己死去的主子守护这个人——————夜轻武功极高,知未央定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单凭公子身边那人守不住,但加上他夜轻,可就大大的不同!夜轻手气刀落,身染鲜血,毫不留情,他心知,此战定要胜出,而公子不能有差!

时间急迫,凰羽眼眸深谙,未央狂骇,凰羽心中并无他法。

他周旋城门之下,不肯离开,秦樱又怎会不知??

泪如细线滑下,她不能言语,低下头去,那未央却强行将她头扬起来,又是一刀从秦樱左腹穿过,残忍不已,都说博应崖残酷无情,但这未央与之相比,却也不为过。秦樱紧紧抿唇不肯发声,但那唇间,也是一条血线。她的头发凌乱无比,绝美的容颜之间一片沉痛,她从不怨天尤人,但此刻,她几乎是心神剧裂,她不愿他见到此刻的惨痛,她此刻痛恨苍天不公,再要将这非人的残忍加诸他的心头,她只愿这一刻他盲眼,再也无法看见,她只愿他别开头去,再不回头!

“老七,你当真愿意?”未央那刀,在秦樱右侧微微旋转,秦樱痛苦不堪,“好,好!你不在乎她死,不肯为她有所舍弃,我便将这女人,送给这城楼上的士兵,让她的身体千人凌/辱践踏,让众人都尝尝天下第一美人的滋味!即使本王死了,也决不让她好过!老七————————退兵!”

“公子!!”

夜轻拽住公子的马匹,却为未央的狠毒而心惊,他本可以飞身上那城楼,却担心伤到那女子的性命。如今这形式,进不能,退不能,却是凶险!只见公子眸间一片沉暗,整只手臂都是红色,他神情冷然,紧紧扣着马鞍,微微颤抖,夜轻心中震洌,知道他已经无可忍耐,但必须要下一个决定——————————

蓝衣士兵上前,却不敢贸然进攻城楼,从公子不顾一切出现在战场,他们便知晓,那女人,的的确确是公子的母亲!谁人家中没有老小?谁人又不知人间亲情?他们无法下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他们包围了黄衣士兵,包围了城楼,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发动进攻。

雷炎军队的铁蹄,踏破战场的平静。未央的军队,终于在绝望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大雪纷纷而下,那一刻,未央狂骇的眼眸闪过某种情绪,他将秦樱的脖子扭转过来,当着三军的面,俯身压上了这个女人唇。秦樱剧烈的挣扎,却被困于城楼方寸,她不敢相信,未央竟然要当着凰羽的面,凌/辱她!

未央一定是疯了!

夜轻膛目结舌,下意识的看向公子,秦樱无路可退,仍然是被未央抱着,但,未央的手已经探入秦樱的衣领,秦樱摇头,这太残酷,这太残酷!!!!!!!

她的视线与凰羽四目交汇,直至看进他心底的,绝望挣扎————————

未央在逼他!用这唯一也是最后的方法,迫他退兵,开城——————————

“弓箭手何在!”

凰羽沉静一声,夜轻不敢怠慢,弓箭手就在西侧遁甲之下。

凰羽掉转马头,从袖中拿出蓝旗,夜轻心惊,只见西侧的弓箭手已经调集,而方向,竟然是直指城门————————那瞬间,秦樱眼泪倏然滑下,她已经知道凰羽做出的决定!

无奈之极却不得不为的决定——————她心中清明,知道他迫不得已,她只是伤心自己的出现,让他痛苦不堪!

凰羽已站在弓箭手侧,他手微微颤抖,却决然挥动一个方向,只一瞬间,翻天覆地的火箭,如同脱缰,直奔城楼。只是一瞬间,那城楼的天便被照亮,城楼之上未央抬眼,瞳孔微缩,仿佛根本没料到凰羽有如此的决意,只是这吃惊的瞬间,秦樱的身体重重的扑上一个将士的剑锋,那一秒,剑便穿透她的心脏——————————

那瞬间,凰羽的眼眸,瞬间飞快的流逝了什么样的情绪。但,他的确是目不转睛。

火与血。

“啊啊啊啊!!!!!!!”未央一阵狂吼,震洌空气,那将士惊惶不已的抽出剑来,只见未央一掌击向秦樱受伤的心口,残忍狠辣,一掌不够,一掌又是一掌,可怜那秦樱本就是受伤,最后竟然受此折磨,但,这好过被人凌/辱,薄血一口一口从她的唇中溢出,这城楼已经四处火海,那未央心狠手辣,将秦樱身体一脚踢向那下方的城楼。凰羽倏然回头,万军之中喊了一声:“夜轻————————”

你狠!!!!凰羽,这天下间再也没有比你更狠的人!!!!未央输了,他未央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未央怒极反笑,城楼另一面,雷炎已经率军袭来,城楼已经一片火海。

未央下楼,那楼梯早已截断,楼下精兵,融入蓝军杀戮之中,血腥一片,大势已去,他未央今日,在劫难逃!!

夜轻警醒,一个飞身,接住秦樱,只见那蓝军之中,公子策马过来,夜轻心中寒凉,只见手中那女子,早已是伤重难以复原,不知为何,那女子身体竟然析出点点白光,夜轻跪地,搂着那女子,却不敢动,只见那女子身上光起,仿佛随时都要消散,他瞳孔惊惧,后背空荡,被敌人砍了一刀,混若不觉。

“夜将军!”尹烈近前,替夜轻阻截攻击,公子人马就在近前,但,还差五十余步,那女子的身躯,竟然在夜轻手中,化为点点细碎的光流而去。夜轻眸子缩紧,只见公子跃马,直接奔过来,那一瞬间,夜轻眼中的公子不再是平日的公子,那人的神色,有惶恐,有绝望,有破碎的心………………

那人,如此的急切,如此的焦虑,仿佛这一刻他有最真实的样貌,只是一个思念着从未与母亲谋面的孩子,他越过重重敌我的士兵,无暇顾及其他,他奔跑着,将那束飞散空中的光,拥进自己的怀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夜轻竟然留下泪来。

没有……………………什么也没有………………………………

仿佛从未存在,只是瞬间,怀中空空如也,毫不真实。

他茫然的站在那里,仿佛失去魂魄,他仰头看着天空,黑暗的天空降落着白色的细雪,他的脸上有血,手中有血,那全是来自他自己。

四处的喊杀之声,渐渐的从耳膜之中远去。

不远的城楼一片火海,他分明应该去做什么。

对了,他是三军主帅,他不该站在这里………………但,他的目光,渐渐无法锁定焦距…………不站在这里,他应该站在哪里??

“公子!!公子——————————”

夜轻的声音,他仿佛听不见。那瞬间,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碎裂的,仿佛也不在乎了。

世界很静,周围明明是修罗场,但,他的视线,一片空茫。

他倒下来了。

夜轻本想扶住他,但自己的后肩一片沉痛湿润,夜轻的手失去力道,公子便倒在那积着雪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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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炎的军队踏破了大地最后的屏障,毫不留情的斩杀挡路者,没过多时,大地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欢呼声。

许久。

其实不算久。

许多脚步声,仿佛有谁奔过来了。

“公子受惊了!”奔过来的是游冉之,“夜轻,你的伤………………”

“在下没事,但公子他——————”夜轻的伤还在滴血,但他担忧的眼神,看着身边静静卧在雪地里的人。

那人,仰在地上,他睁开眼睛,分明是看着天空,但视线却毫无焦点。大雪染上他的全身,那只手臂的血,凝固在雪地之中。夜轻不敢动他,也不敢替他包扎,只觉得,那是一种犹然的疏离。

一瞬间的疏离。

游冉之心口微紧,俯身,轻声道:“公子,地上寒凉,请起来吧…………我们胜了。”

从未有过的陌生感。那瞬间仿佛人被挖空,五神不聚。夜轻还在微微看自己的手,心想,公子的母亲,当时分明就在他的手臂之间,那么一个人,怎会突然化为光流???

那人,仿佛没有听见游冉之的声音。他很静,静得有点可怕。

游冉之开口,又说了一遍,但是,他根本觉得,那个人的心已经封闭了。

当时,是公子决策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就在未央即将□□秦樱逼迫他开城的那一刻,是公子发起令旗,烧毁城楼……………………游冉之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现在公子的样子,却仿佛比自己死了,还要痛苦。

游冉之不由得伸出手来,尽管有些冒昧,但,他还是将公子扶起来了,道:“军中可有军医?”

“请让舫柯来试。”

朗声响起,夜轻抬眼,只见薛太医和一术士从军中疾步过来,听到舫柯的声音,公子身体微震,薛太医已先步上前查探公子的右臂箭伤,叹道:“好险,好险!!”

差点连手臂都要废了。

舫柯已经抽出袖中的绷带为夜轻疗伤。

但此时,公子唇却微动,轻声道:“舫柯来了?”

见他开口说话,夜轻一阵吃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公子,而游冉之身形猛震,看向舫柯,舫柯唇边泛起无奈的苦笑,缓缓答道:“公子,舫柯回来了。”

始终,瞒不住。

但,为何非是现在??见那人的样子,心神俱伤,他舫柯,是否要在此时告知一切的实情??

“树月在哪里?”他问,仿佛如同日常一般清淡随意。他的视线,仍然没有焦点。

那种隔绝一切的气息,薛太医微微停下手中的包扎,担忧道:“太子爷………………”

这里很静,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仿佛在执意等待着舫柯的回答。

“树月死了。”代替舫柯回答的,是随之而到的傅雪衣:“我们将她的尸身保留在符咒之中带回来了。”

舫柯抬眼,看了傅雪衣一眼。知道这人向来是,直言直语。

从不避讳,从不隐瞒。

死了???

死了………………………………竟然是……………………死了……………………

“公子—————————”

“太子爷————————”

游冉之和薛太医几乎是同时惊呼,只因那瞬间,公子眼神之间一片死寂,而从他的唇边,再也隐忍不住的喷出一口鲜血。

顺着他的衣领,滴落雪地之中,点点殷红,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仿佛没有休止,薄喷而出。

如同要将这生命都完全耗尽的,

那一种绝望心死。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进驻这个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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