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夜月之光 > 123 将至的浩劫

123 将至的浩劫(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诱妻邪郎 夜栖梧 重生之平凡的幸福 左半边翅膀 命犯烂桃花 重生之凤族圣子 将军的结巴妻 谁与争锋 化整为零的爱情 彼岸夏川

朝中呼声一片,丧钟礼循,就连上京的民众也是震动。

一干老臣伏地大哭,少数人将矛头指向了七公子,但更多人的愤怒是来自于对三皇子作风残忍的迁怒。

织云本是月巫女的专职大夫,但现下被尔弥指派来为景鸿验伤,而尔弥的另一道政令直指景鸿的东宫,凰羽与夜轻赶到之时,那东宫中大约是三百宫人凄凄哀切,被绳子捆绑在东宫大宫门外的院落里,一个个严刑拷打逼问,若最后问不出个缘由,则是直接以怠职之位杖毙。东宫一片白绸的哀悼之中,隐见杀机与鲜血。

几个人不闻分说绑了夜轻,他原本就是暗卫,主子被刺杀,夜轻难辞其咎,尔弥的人直接锁了他的琵琶骨,将夜轻绑在外面那院落的大树下,以鞭刑逼问,夜轻性子甚烈,一字不发,也不呼痛,公子先是进了东宫,还未见到兄长的尸身,便急迫返身进了内宫,求得尔弥赦免,但,赦令下来,夜轻人几乎已经去了一半性命,东宫之中的其他宫人还未来得及经过凰羽的盘问,便都纷纷死在乱杖之下。此种阵仗,震洌了在场的官员,而又有一批新的宫人被调集过来安置太子身亡一事。场景显得无比凛冽,在那种看似平静与有条不紊的表象之中,竟然已经有三百人死在连罪这最冤枉的罪名之中。

凰羽就是在这时候,才见到了景鸿。

不,正确说起来,是“死去多时”的景鸿,他的皇兄,他的血缘兄弟,他的——大哥。

那时,织云正在为他验伤,连死去的地点也没有分毫的挪动,就在景鸿东宫花园的一角,看起来仿佛是个死角,也的确像是极好下手的死角,景鸿算是斜斜的坐在长廊的一侧,穿的是一件淡黄的长袍,那件长袍上看到的是大片黯淡发黑的血迹,那种触目惊心的色泽,一直顺着他的衣袍连接到地下,而地上,也缓缓滑着一道早已干涸的痕迹,而一干臣子跪在不远处,等待结果,织云单单一个人,伏在景鸿身边,仿佛在仔细查探着什么。

景鸿的双目紧紧的闭着,唇色已经是死人的乌紫。清晨的风吹拂而来,掀起他的额际丝丝发梢,看上去只是睡着的样子,但,一道同样是骇人的血线,就沿着景鸿的唇边,一直滑下了衣角。而现下,血线也干涸了。

夜轻本是被游冉之搀扶着,他险中逃生,人一苏醒,便是支撑着过来,夜轻的双目赤红,全身是血,但,他仍然跪在景鸿身边,将头紧紧的扣在地上。游冉之不忍,但,游冉之心中不是不了解失去主子的暗卫会有什么心情。就仿佛在许多年前,在某一个时刻,他游冉之曾不止一次的经历着这样内心的煎熬。

公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离景鸿很近,离织云很近,织云心思有些微微的紊乱,但是她身边的凰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仿佛只是在看这她一个一个的动作,但织云心中知晓,凰羽的内心传递过来的别样的情绪,或是一种绝望,或是一种,悲伤。

一把通体透明的大剑,从前到后,贯穿了景鸿的身体。

那把剑,曾在天下人的见证之中焚毁于太庙,但是,事实上,这把剑现在的确就插在景鸿的胸前。混凝了景鸿的鲜血,而那剑的力道是如此的彻底,如此的没有一点犹豫,织云见到此种阵仗,也是大吃一惊,她与一干太医商议如何将剑拿出,但,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动手。

织云的手,握住了剑柄,那里镶嵌着一枚珍珠,这也是湛蓝的印记。但织云心中虽想着用力,那把剑却还是稳稳的固定着景鸿的身体。一旦想象出这把剑穿透了活人的身体,夺走了景鸿的性命,越是心急着想取出这把剑,但越是无法动弹到它的分毫。

只是,另一只手,握住了剑柄。

织云微然抬眼,眼底的情绪泄露了一拍。

“我来。”

凰羽说。

只有两个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多余的言语。但织云陡然听到这两个字,却是感觉自己心中有种闷堵的情绪,在缓缓的发酵。

景鸿是凰羽心中,永远的大哥。在那些儿时雀跃不已的年龄里,景鸿的一切,都表现得像个阳光开朗的兄长。现在景鸿死了,天下人许多质疑了在皇位纷争中的其他两个皇子,但织云心中根本不相信凰羽会做出刺杀景鸿的事。若说起未央现在京外蛰伏等待时机,那算是一种避嫌的手段,那实际上现在凰羽的一切作为看上去就根本是惹人非议。但,他还是来了这里。只是因为,景鸿曾经是他的兄弟。

树月不在他身边了。

十年前,凰羽最好的朋友蓝庭玉罢官,十年后的今日,凰羽身边一个个的人都死了。

织云不是不知道,死了一个痕雨倾对凰羽意味着什么。而今天,死了一个景鸿,不会有第二个景鸿了。

她愣愣的看着凰羽,仿佛还未思考是不是要阻止他的动作,实际上无人阻止他的动作,只见凰羽的手扣住了那湛蓝的剑柄,他松了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仿佛在他的心中也有犹豫,也有害怕。只是看起来,无人知晓罢了。

“公子————————”游冉之轻呼一声,而此时,就连夜轻也抬起头来。

亭台有了微微的脚步声,那是个女人的脚步,见到此种阵状,那脚步也微微停止,站在原处。

凰羽的手微微动了。

是的,他终于是下定决心要将这把魔剑,这把将景鸿一剑穿心的魔剑湛蓝由他的手□□。反正他的手早已经满手鲜血,早已经不干净,还有什么不敢,还有什么不能?他抿唇,神色之间没有分毫动容,而只见那剑身微微晃动,血液虽然早已凝固,却感觉到剑身穿过的人的肌理,只是那人早已不知晓疼痛,而那剑缓缓拔出,一干老臣瞪大了眼睛,只见那剑混凝着死亡一般的暗红,从景鸿的身体中,穿出来。

织云脸色一片灰白。

她站在那里,但让她觉得痛苦的是,这么一个行为。

眼泪就在她的眼眶里转着,她紧紧的搅动着自己的手,她看着凰羽将那把通体赤红的剑,抛在了地上。

景鸿的身体就微微仰在一旁,凰羽的气息不稳,他伸出手,想拭去景鸿半脸的血迹。

但,他终于是抽回了手。

他抽回手,怔怔的看着景鸿的样子,他的内心,一片纷乱。他有些颓然的,坐在景鸿身边的长廊上,他看着那地上的剑,一时之间,即使是搜寻了自己的脑子,也找不出是谁下的手,找不出下手的理由。

他以为,不是未央。

但那又如何?是不是又如何?

景鸿已经死了。

——————

织云首次见到这样的凰羽,但她亦不知道如何出声安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是非常难过,仿佛窒息一般。

“将他抬到房间里去吧。”

一个声音从长廊一侧响起,织云抬眼,只见一女子早已从那侧过来,众官员纷纷行礼,游冉之也是抬眼,只见那人正是太明夫人。

失去爱子痕雨倾之后的太明夫人消瘦了很多,尚未从这悲伤之中恢复,便迎来了新的伤痛。陡然知道这东宫噩耗,太明夫人便匆匆赶去赋玉宫,只因她知晓,在这一系列的皇储之争的伤害中,活下来的人,最难。

几个人越过织云,跪地,小心的移动景鸿的身体。

太明夫人走到凰羽的身旁。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凰羽的手。但是凰羽没有抬头,也没有给她问安,他的神志仿佛已经有些飞离一般,游冉之心中痛楚,太明夫人心中痛楚,织云心中痛楚,无人知道他一直都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和压抑。

“羽儿……………………”

太明夫人轻微出声,仿佛只是宽慰一般的喊他的名字,他的手一片冰寒,太明夫人心中难过不已,她微微俯身,抱着他。那就如同一个母亲,给一个孩子的安慰那般温和无比,怜惜无比。

她的手微微拍着他的背,她知道,他根本无从逃避,他根本没有伤心软弱的权利,身在皇家的孩子是多么辛苦,这孩子的心是多么辛苦,她都明白。失去痕雨倾的那时候,他冷静的处理着一切,在旁人看来不以为然,在旁人看来或许会以为他与他的兄弟毫无情分,但他们是什么情分,太明夫人心中太清楚不过。她便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她了解他们的爱憎。她根本不相信羽儿会为了王位纷争而伤了景鸿,而恰好,他是最希望景鸿能够活着能够自由生活的人。

“我没有杀他。”

凰羽在太明夫人的怀中,低低的说道。

织云心中微微震动。

太明夫人握紧了凰羽的手。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那人由远及近,手中拿着黄绢,“夫人,大事不好了!”

“何时值得在此处惊扰?你且慢慢说。”太明夫人微微皱眉。

来人是一年方二十的少女,原本是太明夫人的带来的一个贴身丫头,心急的跪地道:“方才王上在玄武殿宣了一旨,请七皇子正装入宫——————”

正装入宫?

景鸿刚亡,有什么大事需要羽儿正装入宫??太明夫人心中的不安隐隐扩大,而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所为何事?”太明夫人隐忍着发问。为何她的手心有了薄汗,而羽儿的手却还是如此可怕的冰寒?

冰寒而微微颤抖………………他仿佛已经发觉了那道旨意的残酷。

“王上………………王上方才………………”小丫头将头猛的扣在地上:“王上在玄武殿册立七皇子为新太子………………”

心中陡然而生一道炸雷。

无异于把凰羽推向风口浪尖。

旧太子亡,立即册立新太子,尔弥不介意多触犯几条禁忌,那人为所欲为习以为常,但这样将置身凰羽何地?如此名目昭彰,难不成要告诉天下人,这景鸿是被凰羽杀了,于是这上京之中理所当然坐上那位子的人便是七皇子么?

瞬间,游冉之心中有一股无名火焰,喷了出来。

太明夫人内心震鄂。她不知道,原来尔弥竟然可以这么残忍。她内心无比惶恐,但,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她亦感觉到了,拥抱着这人,毫无温度的躯体,绝望而毫无皈依的心灵。

“羽儿……………………”太明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但她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强,她告诉自己,或许还有回转的机会,或许还能,做一些什么样的努力去扭转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局面…………“还有我在,一定会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或许,她只能以自己的全力,去安抚着这可怜的孩子了。

是,他是如此的可怜。和自己那个死去的孩子一般可怜……他们都是皇家的骨血,都有一个残暴的父亲。但更可怜的是,他们都要以自己的自由去换取国家的命运。或许雨倾在世的时候还曾有过许多的欢乐,而这个孩子,则是被责任强加了许许多多。他无法自由的选择,自由的哭,自由的笑,而现在,连自由表现伤悲的情绪,也难以做到…………太明夫人觉得自己的内心在撕扯,她是凰羽的养母,但,却和这孩子有着亲子一般的情感。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那孩子紧紧的握着。

大概,凰羽自己也知,自己被命运捆绑,身不由己,无法自主。

只能籍借着一个拥抱的温暖,那便是瞬间的现在,或许从这怀抱中脱出,那面对的便是前所未有的残酷,凰羽的手一直颤抖,仿佛在十年之间,他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的脆弱。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他何以能够侥幸活到现在?为何死的那个不会是他?若是如此,那该是如何的干脆彻底。

“我…………好痛苦。”

他淡淡的说着,语调无甚变化。只是将头埋在太明夫人的怀中,仿佛回到很久的幼年,他受到伤害,总能如此。

成年以后,便不再有这样的依赖,也不易有这样的依赖。

但,此刻太明夫人拥紧了他。

仿佛这样可以保护他,仿佛这样能让他的心得到一点温暖。她心中也是如同窒息,她心知自己再也保护不了痕雨倾那个孩子,但,她还能这样的张开双手,保护这个孩子。

她无声的泪水,就滴在他的发间。

她柔声说道:“羽儿,我还在这里…………你看,我帮你哭了。”

-------------------------------------------------------------------------------

织云以长布卷着神剑,赴尔弥处复命。随行大约四十宫人,走在笔直的宫道上。

前方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车驾,织云从马车上下来,见到在那车驾旁站着的是太明夫人。织云抱剑上前,给太明夫人行礼,两个女人神色都是凝重,说起来,各自有各自的悲伤。

阳光显得有些清冷,高挂在天空,东宫之中还是一片哀戚,而正殿却开始大张旗鼓的立新太子,几乎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权力,尔弥一贯自由的主张,一手遮天的朝政,都让这个国家彻底的埋没了真正的声音。

“那把剑,是要带去给王上吗?”

太明夫人立在那里,轻声问道。

织云微微福身,拜了一拜:“正是。”

“能否借剑一看?”太明夫人又问。

织云抬眼,心知这位夫人深明大义,又通晓天下兵器,于是便自然的将手中那麻布包裹的长物递了过去。

太明夫人微微掀了麻布,而麻布之中的剑仍然隐见血光。那剑柄镶嵌着一枚紫色的宝石,剑身透出一种栗然的剑气,仿佛本身拥有生命一般,太明夫人细细的手微微拂过剑身,便见那手间滑过一条红色的血线。

“夫人!”织云微微吃惊,她知道这湛蓝是一把杀剑,但却不知,这剑原来锋利如此!

太明夫人极快的用白布掩盖了剑身,道:“无错,这把剑的确是湛蓝——————刀鞘呢?”

织云摇头:“不见刀鞘。”

景鸿被湛蓝穿心而过,但是那现场,却没有刀鞘。

“湛蓝以血为养,千年前是上古神器,被魔王握与手中,与神族交战,这是传说中一统三界鬼神的魔剑,并非人间之物,若是散落人界,没有刀鞘封印,人间便沦为地狱。”

太明夫人缓缓说道。

织云何尝不知???但,尔弥当年告召天下湛蓝焚毁,对刀鞘只字未提。

“夫人,织云斗胆,今日的人间,何尝不是人间地狱?只怕这只是地狱的开始,而非地狱的终末。织云只求——————只求夫人能帮帮他——————”

凰羽或许永远不知织云心思,但织云心中有他,那便足够。即使一生一世也隐藏那般情感,但只要那人能够得到幸福,或许织云就别无所求。

“君无戏言,但…………”太明夫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或许她这么说,只是单纯的安慰织云:“我会借修兵器谱的时机对王进言。织云,你莫要太担心了。”

太明夫人如何不知道织云的心?说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织云又怎不对那人挂心?

织云心如明镜,她心系凰羽,但或许,她这生都不会言明。在织云心中,只希望那人真正得到自由和幸福,而不是如此的绝望。

“夫人,今日看到他的样子,织云心中……真是很难受。”织云眼中有点点泪光。今日的事,她从未经历体验,她站在那里,措手不及,只希望自己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求不要看到他那般绝望的样子,那般连流泪都是一种奢侈。她也知道凰羽心不在朝政之中,而现下立了太子,那简直是无异于走上了绝路一般。那意味着,从今往后,他的一生一世,将永无自由,而当今的天下和朝堂,满满的铺垫着血腥,他站在那个位子上,难道要让他独自去承担王家无尽的罪孽和责任么???“织云愿意做一切的努力,只求让那人平安一世…………或许,这是奢侈。”

“但若是织云失去了信心,那便少了一份心意的支持。”太明夫人温言:“织云,我答应你,尽我的一切力量去帮他。所以别太担心了。”

织云点点头。

在她心中感恩了无数次,凰羽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所有,或许会在未来的某天回想起,或许那时只是一种伤痛,而不是绝望。然而那一天的天空,会是明媚的阳光么?

她自己也在这时局之中,她眼见无数人的死去,亲人朋友,一个个变为尘土,这是什么伤痛?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历过,但今天却发现,那经历根本没有完结。

织云有些黯然的辞别太明夫人,回到车撵上,抱着那把沉甸甸的剑,车撵摇晃,织云的心也在摇晃,她端坐在马车内,倏然就落下泪来,无法停止。

她何尝不知道太明夫人所说的宽慰,带着几分的凶险?尔弥的心不是普通的圣意,此人的刻毒,世间少有,博应崖也难以达到。让公子登位,看似光明大道,通晓内情之人都知道,那是一条生死路!

是的,织云一直都很隐忍,虽然活着,却感觉小心翼翼的压抑,或许她不是害怕自己的死,或许,她到今日才发现,她真正害怕的是,亲眼见到自己珍爱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的身边。犹如凰羽失去景鸿那般的痛苦,她不愿,有一日自己也如同今日的凰羽一般,经历着失去的绝望。

她紧紧的抱着剑,无声的哭泣,她的眼泪滴在裹剑的麻木上,化为点点水渍,扩大。

她按紧了那把剑,她觉得自己必定可以为那个人做什么。

坐以待毙,不如玉碎瓦全!

-------------------------------------------------------------------------------

一桩一桩的突发事件,凰羽的回避态度,使得蓝庭玉再也沉不住气。

若说痕雨倾的死是最为无法估计的突然和意外,那么博应崖的死,则是显得更加突然。作为凰羽的好友,对于他的性格虽然有几分掌握,但今日这局面,却超出了他的作风。

作为京中地下最大的情报买卖场所,绿袖的存在可说是非常特殊。而越是战乱,情报的流通则显得更为意义重大,而这一条条看似不起眼的消息,最终拼凑起来的结论都是————国乱,天道诸罚。

蓝庭玉本是打算亲自去朝颜之城,看看那边的景况,再想法子将绿袖的地下情报中心组一个分支过去。但,他尚未准备好出行的一切,便是听到了上京从夜间开始的钟鸣声。

当下,他决定不走了。

于是,他便在自己后院那林中草蓬中静心凝神,等待着暗探的消息。

然而等待来的消息却像炸雷一样打在他的心口,景鸿的死是其一,湛蓝的现世是其二,而,天明时分,凰羽被册立为新太子,这消息差点让蓝庭玉差点惊到练功走火入魔。

蓝庭玉当然不认为景鸿的死是凰羽所为。

是的,凰羽还算是他蓝庭玉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志趣相投相处惬意的密友。七公子再怎么改变,有的事他不会做,永远也不会去做。但,景鸿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景鸿之死不比博应崖,景鸿的存在对于上京一方势力的立足有着不可磨灭的地位。景鸿一死,他国的盟约或许会自然解除,而那些边外的军队与小国或许会在这时候集结起来,对这个国家肆无忌惮的进犯。而在朝中,景鸿的死,直面压力的是凰羽。只是没想到,尔弥手段当真是狠毒,竟然在景鸿宣布被刺的清晨,立即册立了新太子,凰羽——————无从逃避!

更加可怕的,是湛蓝现世。

那暗探当时就在东宫之中,他的确是窥见了湛蓝的全貌。当年太庙火烧,尔弥告召天下湛蓝神剑已经被焚毁 ,而今,它却以这种形式出现了。

记得当日在狐狸山,弧如星曾说过,湛蓝不仅仅是一把魔剑。

在封存的上古书中,记录着湛蓝与苍讶两大魔剑的纷争,而不知什么缘由,这两把魔剑暂时离开了原有主人的身边,而坠落人间。相生相克,本是神魔的战争器具,若是湛蓝现世,则会将人间引到致地狱之中。比起苍讶,弧如星对湛蓝的了解更甚。湛蓝不仅可以穿破任何人间界的封印,击毁术法,尚且可以在普通人手中发挥魔性,让人嗜血。可瞬间斩杀千万敌军,若为妖魔所得,那便是妖邪无比,是一把驱使妖魔的杀性血剑。

而这把剑,杀了景鸿,再度现身世间,先不臆测这是何人所为,但这把剑若再度回到尔弥的手中,那——————

虽说如今这个天下,比起地狱,似乎好不了那么几分,但是,却并非完全到了末端的地狱。

这时候,蓝庭玉来回踱步,他亦在绞尽脑汁的想,是否还有什么方法————时局已经犹如脱缰之马,凰羽努力如此薄弱,早已快要脱离控制,一旦国家完全的坍塌,后果不堪设想。但,尔弥那个男人继续在那个位子上,最终外忧内患,迎来的是什么样的结局不言而明。

冷汗就从蓝庭玉的手心中冒出来,天气转凉,他大步踱出草蓬外,一绿衣的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少主有何吩咐?”

“墨沙,现在是什么时辰?”他问:“新太子位诏书已下,登位仪式何时开始,凰羽现在何处?宫中一共布有多少绿袖的暗线?”

那绿衣少年正是叫做墨沙,年纪极轻,父母双亡,自小在绿袖成长,前一段生平师承绿袖中西域的一位暗杀士,后半段武艺又受到蓝庭玉指点,大为长进。

墨沙听了蓝庭玉的问话,有条不紊的答道:“此刻卯时,登位仪式离现在大约四个时辰。墨沙与那宫中内应瑶光接应时,公子已被人从东宫招至内宫玄武殿的西侧偏殿换服,宫中的暗线大约十五余支,一支约四五人,都算得上是好手。”

“墨沙,当日你曾对我说,你不怕死。现在,还是这句话么?”蓝庭玉负手,他的视线停留在墨沙身旁的一株秋海棠上。那株秋海棠正在深秋之中静静盛放,而蓝庭玉的言语中不带丝毫情感。

墨沙微微一怔,他父母皆亡,遇上富贵人家买卖娈童,若非蓝庭玉施手援救,今日的墨沙便早已不存在了。他朗声道:“仍然是这句话,墨沙此生,绝不收回!”

“那好——————”蓝庭玉眼中光芒微闪:“午时之前,我要进宫。若我一去不回,你便是绿袖的主人。”

“少主!!”墨沙神色倏变,双膝跪地:“墨沙知道少主想做什么————但请少主将此事交给墨沙,墨沙绝不失败!”

他当然知道蓝庭玉想要做什么。

景鸿被刺,王上宣读册立七公子,但,墨沙清楚,无论是自己的少主还是七公子,他们都并非想卧旋在这朝政之中。他们在此,是身不由己。

少主,无非是不想让公子登位————————————

但是,他怎肯少主亲自犯险——————此事非同小可,但,墨沙护主何尝不是心切?!

“墨沙,此事干系重大——————”蓝庭玉沉沉而语:“深宫重地,若是被俘,只有一死。

你既然请命,可有事成的把握?”

“绿袖决不能失去少主,而,墨沙也决不能失去少主!”墨沙将头重磕于地:“请少主将此事交给墨沙!墨沙自有方法能够力独善其身!”

“你想得无错——————”蓝庭玉转身,俯身将墨沙从地上拉起来:“凰羽绝不能登太子位,若是遂了尔弥的愿,那将来凰羽就必须得收拾这个天下的烂摊子。因此,他现在绝不能出席大典————————你若要做,我便交给你做。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即使战到只剩一兵一卒,只要你还活着,就势必将他带出深宫,不用返回绿袖,我在上京城门布满暗线快马,西岸准备好蚩龙,将他直接带往朝颜之城。”

“墨沙定不辱命——————”墨沙抬眼,“少主,墨沙或许不是京中武艺最高,但论起暗杀术与逃命,却是最快。而墨沙以为,京外的接应需要随机应变,少主把关,墨沙心中才能安定。”

他不带分毫迟疑,犹如他的暗杀术一般干脆利落,墨沙的确是一个可用之人。

“那好,你即刻动身。”蓝庭玉吩咐道。

墨沙领命转身,却只见那院落之中有一人极快的穿过树林朝这边跑来,而那人却是芸娘。

“芸姐姐,出了什么事?”墨沙心下诧异。蓝庭玉也是觉得奇怪。

芸娘见到蓝庭玉,便急急开口,道:“公子请快快随我来!!”

蓝庭玉和墨沙只好跟着芸娘走,一边走芸娘一边说道:“三日月湖中似乎有人,仿佛还是活人…………”

墨沙与蓝庭玉对视一眼,这疑惑非同小可,绿袖地处三日月湖,曾经在水淹之中撤离过一次,但现在基本恢复了原貌,而这三日月湖的湖水,是神族人惩罚人类的最佳证明,尔弥背叛天道之后,人类在这湖水中几乎是落湖即被拉入水底,这些年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术法无用,而当年树月和凰羽落水,是险有的一次不死,而今竟然还能出现第二个奇迹???

“那人现在何处?”蓝庭玉问道。

三人已经穿过了长廊。

“芸娘本是从二楼中的后楼查探前楼,但却在那西侧的阁上看到三日月湖的水面,只见一裹着白布的物件飘于那楼阁之下,仿佛还在动弹,看似人形,只是不知那白布中的人生得何种模样,芸娘知此事重大,不敢声张……”

芸娘处事,已是极为细腻。若此事传开,这是非常时期,绿袖可能不保,这是白天,楼中没有门客,但还有许多流连酒坊之人酣睡,幸得没有声张。

蓝庭玉很快的和芸娘,墨沙步上了那楼阁,只见约莫离水面二十余米处,的确是有一个如同包裹人形的布,而那布料竟然能漂浮水面之上,这的确非常奇怪。现在是完全的天明,但四下幽静无比,蓝庭玉站了一刻,道:“拿绳子来。”

“公子——————”墨沙有些犹豫。

蓝庭玉抿唇:“你再和我计较到底是谁争着下去,我便直接跳下去了。”

语毕,蓝庭玉身如鸿雁,飘洒而翻身跃下二层楼阁。几乎是同时,芸娘的惊呼声还在唇边,墨沙手中飞速的抛出一条黑绳,挽住了蓝庭玉的手腕。而几乎也是极短的时间,蓝庭玉轻轻以手拂过水面,他心中飞出了瞬间的惊异——————

但,他的手腕还是提了一股力,将那水面上的白布包裹带起来。墨沙不敢懈怠,自然是用力拉绳,蓝庭玉足尖清点水面,只感觉那水的吸力让他足尖毫无施展,但墨沙的绳子却起了很大作用,借着那股子拉力,蓝庭玉扣住绳间抱着那人在绳子上翻身一滑,便是重新找到了施力点,返还到那楼阁里。

将那白布放在地上,芸娘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墨沙从腰间拿出腰刀,划开那白布————————

散落四溢的茶色长发,白皙却遍布着淤青和红痕的肌肤,白布之中的人也仿佛仅着单衣,衣料中透出一种皇室浓厚的麝香,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墨沙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就仿佛瞬间将人的视线引入了梦幻,墨沙曾以为,除了见到的七公子,世间并不再存在这样惊为天人的美貌。而顷刻之间,他的视线无法移动分毫。

不可置信的是,那女人的眼睛是睁开的。琥珀色的瞳孔,与人类不同,但,也不是妖魔瞳孔的青紫色。

是的,她还是活着的。

芸娘仿佛从那女子的伤痕中瞥见了什么,来自青楼的女人,对那些身子上的痕迹并不陌生,而芸娘细细的打量着这女子,又看向了,蓝庭玉的神情。

但,蓝庭玉的神情,却并不轻松。他的眼中倏然闪过某种讯息,而额头之间,瞬然都滑过了冷汗。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女子盈盈的开口,下一刻之间,蓝庭玉已经俯身,将她从地上微微轻脱起身子来。

“在下蓝庭玉,现下形式特殊,不便行礼,巫女大人切莫见怪了。”

蓝庭玉低低说道。

墨沙如同被惊雷打到————————巫女,这天下之间还有几个巫女!!

芸娘也是惊怔当场,但她并非决然没有想到。天下间的三大绝色,月巫女正是其一——————但,这女子,怎会出现在三日月湖?!

“血莲池的结界已经解开,这天下,再也没有束缚我的场所。但——————却也没想到这最后一件能为天下人做的事,便是将此物带离人间。”月巫女唇边泛起苦笑,她在蓝庭玉怀中伸出自己的右手,微微颤抖,那空气中,陡然出现一道结晶,一个重物哐当坠于地上。

那物是——————魔剑湛蓝。

只见湛蓝闪过一道血光,却仿佛是触碰到某种结界,而暂时将那剑的血气压下。巫女手腕之间几处伤痕涌血,蓝庭玉从袖中抽出白布,包裹其上。蓝庭玉心中更是惊疑,脱口问道:“巫女大人难道是以血镇压剑气??”

月巫女当日在三日月湖祈福起舞,天下人才窥见她绝世的容颜。而蓝庭玉又试想,除了月巫女,谁还能自然的浮荡于三日月湖上?方才他下去捞白布,那白布并非浮在水面,而是,与水面有一段凌空的距离,而白布,滴水未沾。

只是,自己怀中抱着的月巫女,果真没有了那种神之息,还犹如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类一般气息微弱,他缓缓的将真气贴着巫女的背灌入她的体内,但,内里空旷无比,仿佛投石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一般。这,分明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这剑生于乱世,我的血也早已被魔族玷污,又怎能压制得下?无非只是暂时不让不该拿到它的人拿到它罢了。”月巫女温声,浅浅咳嗽,后来竟然是呕出了一口鲜血。

蓝庭玉大惊,他扣住巫女的脉搏,眼神藏不住情绪,颤声道:“竟然……如此的狠毒……有织云在,竟然还会……”

是谁能对如此一个女子行狠毒之事?他无可想象————————

他原以为,囚禁就只是囚禁,但,巫女的手脚,软绵无力,明显是生生折断!这天下还有谁敢做这样的事???那个男人简直是————————

“巫女大人,您是自行逃脱行宫??”墨沙却问了这么一句。

“是织云——————————”月巫女沉沉回答。她仿佛受浊气影响,而呼吸极为痛苦,“这神剑本是在织云手中,但这把剑,绝不能到那个人身边。织云中途折返我的行宫,以命换剑,我便以自身余下的力量封印了剑气,在守备薄弱之时跳下了宫中泉眼————我已失去巫女纯净之身,无法卜算准确的未来,虽是职责重大,但眼见织云受劫,我内心又如何能安?!”

织云!

蓝庭玉心中一凛。

若是尔弥迁怒,织云只有一死!

孰重孰轻??如何选择???

“墨沙————————”蓝庭玉沉声:“先救织云。”

织云不能死,在这非常时期,是的,若是以往的蓝庭玉,会毫不犹豫,去做大局为重之事。

但,或许比起那个位子带来的危险,凰羽更加在意的会是,这些身边人的性命。

必须先救织云!

“巫女大人,蓝庭玉先将您安置在内院密道如何?”

或许要面对的,就是尔弥紧接而来的封锁与挨家挨户的搜查。不知多少人会在这场浩劫中受到株连而死。

月巫女微微点头,缓缓说道:“我身上的血香,三日后便会发作,那时无论我在哪里,那人都能知晓。在那之前我将以血修书一封,请将此信投入洛水,若是三日内洛水神殿不开,那便是人间的劫数。”

月巫女伸手,那神剑再度化为结晶,没入巫女的额头,只见那额间,有一颗犹如朱砂一般殷红的痔,隐隐泛光,这便是湛蓝的杀性。

“杀死景鸿的人,究竟是何人?!”蓝庭玉袖中双手微紧的攥着,仿佛无意一般询问。

只感觉到怀中巫女微颤,随即道:“这个答案,将来不过多久你便会知晓了。”

楼外一阵喧闹,巫女眉头紧皱,这里临街不近,却是听到了无数马蹄,其中夹杂锣鼓之声,百姓的惨呼之声。

“芸姐姐!大事不好,宫中的士兵当街杀人了!!”一女子的声音从那边远远传来:“王城封锁,不知宫中出了何事,从西里外巷子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那楼上的几人面面相视,心中都俱是惊怔。

那男人,最不容许的,便是逃离————————天下人传言他迷恋月巫女,蓝庭玉却见到他将这女人折磨得命悬一线,如今这女人逃了,天下间的人,又如何来面对这场浩劫???

只恐怕用不着一把神剑的魔力,那男人伸手之间就能将数万人命,毫不犹豫的推进地狱!

而此刻,绿袖或许已经面临最可怕的危机。私藏巫女是死,私自闯宫是死,哪一种死?

而,凰羽危险,织云危险!

蓝庭玉抿唇,神情却是坚决。

他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种,他要与他的朋友永远背靠背,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足够!

目 录
新书推荐: 混沌种植空间 血色禁爱 我在八零当后妈! 刚满十八岁,系统让我开始养老 开局三轮配别墅,我靠摆摊爆富 苏媚娘 铁蛋和美丫 绑定破案系统炮灰女配成团宠 高武:从征服校花开始! 百年回响平行爸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