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凶险之夜(1 / 1)
似乎是个地下宫殿类似的地方。
没想到在地穴之中还有这样精雕细琢的皇朝,以夜明珠装饰的天顶,将地宫照耀得富丽堂皇。
地宫深处的房间,壁上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一侧的软榻被纱帐层层遮掩。
突然有一阵奇异的风,一种紫色的气旋将纱帐浮动了一下。
“王——————”
楼梯下站着一个黑袍的女人,见状微微吃惊,奔上前,却又不敢完全的靠近。只是在就近的台阶跪了下去。
纱帐里似乎飞出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化解了那气旋。
“无妨。”清冷的声音,仿佛柔若无骨,但却寒软到人的心肺里。“只是术被反弹回来而已。”
谁能反弹这个人的术???
台阶下的女子猛然抬头。
“难道是————”
“这世上除了那个容器,还有谁能反弹我的术?”那帘子内的人轻声笑起来。仿佛非常愉快。“倒是错估了记忆体的力量。他是真心想保护那贱人。真是讽刺,三千年来,仍然还是未学到一点教训。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男人。”倒像是一种凉薄的自嘲。
“王,请息怒。再多加时日,您便能完全的破除封印了。”地上的女子敏锐的觉察了帘内人的情绪。“借助梦枕草的力量,罪人之血已经取到了。只是神剑……”
担忧的看着帘子的方向。
若非不是神剑的力量,即使是记忆体,又怎会有那种破除王结界的力量,将那女子从梦里带出?
“神剑不足为惧……罪人之血……”
那声音,缓缓的重复着这几个字,那人便又笑起来。
“那女人,变了很多。倒也不像是几千年那般,还以为她是坚不可摧。经过这几世的轮回,力量磨损了不少……我真是迫不及待——”
修长的手,轻轻将纱帘掀起,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慢的走出来。
丹红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突兀,银色的长发似乎脱离了束缚,自然的垂下,他往那里一站,便是一种冷凝的肃杀之气,如同染血的暗夜之魔,力量深不可测。他唇角带笑,却是玩味不已,漫不经心,他移步而出,那地宫的美轮美奂,顿时黯然失色。
这男人的脸,颠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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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朝颜之城后面的一个名叫鬼舞里的山寨。
很久之前,这里种植着一种绿色的药材,但是由于朝廷的无人问津和过度开采,再加上老百姓生活的不安定,这里的产业渐渐就荒废了。
开始的时候有些依靠抢劫路人财物的劫匪占据了山寨,后来规模壮大,发展为劫掠富人财富的义贼团伙,太守乔石横征暴敛,杀人取乐,民不聊生,义贼团的人便渐渐壮大,大家在暗地里招兵买马,劫富济贫,为的不过是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这几年得到了朝颜之城百姓的暗中支持。
游冉之独孤鸣等人落水,便是遇上了这胡老大的船只,那些船员们虽有死伤,但仍是有不少人险险的在洛水保住了性命。此后,游冉之便一直都在这鬼舞里的山寨。
这些人听命于七公子,但是并不算是吃朝廷饭的人。对于胡老大他们的作为,在游冉之心中反而是有些赞许的。朝颜之城的景况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游冉之也算是个义人,他剑术高超,也有侠肝义胆,立即得到山寨弟兄们的喜爱。既然皇家对这里不闻不问,掀翻乔石的□□,便是众人的心愿。在这山寨里的人,没有几个还有完整家庭的。大多都是因为这苛刻残酷的生活,而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这些人放下锄头拿起武器,为自己的生计反抗,加入到战斗中,胡老大有巨人的血统,也算是山寨的大当家,但是他为人忠义耿直,有一手好的功夫,大家也是真心敬佩他,愿意跟随他为自己争取好生活。
游冉之那夜并未同胡老大探寻落叶山庄。
他虽然也知道落叶山庄算是暗皇的一处赃地,但是他已经先一步知道公子等人来到了朝颜之城,于是他那晚刚好去了茶碗小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茶碗小居刚收到官兵的搜查,而公子与树月小姐不知去向,反而是遇到了一名半遮面的奇怪少年,无名。
初见无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无名带笑,却生疏隔离,寥寥几个字,便道出相救公子与树月小姐的经过,一字一句都显得冷淡之极,偏生这个人的脸上,却是笑容。
原以为公子与树月小姐真的只是如同那茶碗小居的女孩说的一般,只是在城内走走,于是游冉之只好坐下来,与无名饮酒,酒饮到一半,无名眉头一皱,却说该走了。
去哪里并不告知,于是游冉之便跟着无名,没想到却是回鬼舞里山寨的路。
那时天已经完全的明亮了。
在那里,独孤鸣也是一脸惊诧,看到刚好出现的游冉之,告知了一件让他吃惊的事,便是有一个外貌形容得与公子相似的男人,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到了山寨里。
游冉之大吃一惊,立马登山,去到了山寨顶上采桑子药师的小屋,打开门,正好就看到了那一幕。
问清楚缘由之后,游冉之,独孤鸣等人便一直在那里等候,于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那时,知道公子是毅然,毫不犹豫的决定为树月小姐拔出梦枕草毒。
游冉之心中已经十分清楚,公子的内心。
于是他便与独孤鸣,不日不夜的守候,胡老大虽然是鲁莽之人,一定隐隐知道游冉之等人与公子有何联系,但他却没有在这个时期询问,算是解除了游冉之的忧虑。
一同在泉边守候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无名。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是想必,和某些事情定然有无法脱离的关系。
第一日,第二日,直到第三日,就连独孤鸣也有些放弃,游冉之心中自然也有种种不安。但是一直坚定的说,一定还活着的,是无名。
无名的眉头很沉,但是他却坚定的说,绝对不会死。
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驾定。
这样疲惫的一直在那里不眠不休的守候到第五日的清晨,泉水终于有了异动。
接着,神智清醒的公子带着似乎毫无神智的树月小姐,从泉眼中出现。
树月小姐全身是血,公子也全身是血,游冉之从未见过公子这么可怖的染血,大吃一惊,但也感觉到那时公子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或许他只是借着那最后的力量,将树月小姐带上来。
事实是,公子一见到游冉之,仍然是那种如常的平静,他只说了一句话,“帮我照顾好她。”
接着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游冉之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也知道,必然是因为他在,公子才能放心。游冉之看见,公子的手,全是伤口与血,甚至暴露出可怕的手骨,如同被什么利器穿刺,触目惊心。
紧接着,他与独孤鸣便将全身是血的公子带到胡老大安排的厢房,对于树月小姐,他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独孤鸣皱眉,看着公子,却返身去守着那边。他们都明白,公子很重要,公子重视的人也同等重要。
但游冉之从未这么惶恐。
因为他从未见过谁从身体里流这么多血,还能活着。
公子丝毫不会武,这便是为何游冉之必须那么强的原因。他与公子的相处,等于现有人生的大半,那便是连自己的人生意愿都未选择的时候,便跟随在公子身边。
这个人有卓绝的才智,却不会武,他不知道公子是以何种心情,潜下那个水塘去冒险。或许,在神剑解开封印那个晚上,游冉之心中便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这样的公子,或许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失去生命。
一次又一次的,因为某个被他珍视的人。
十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夜晚,那时候,公子被同样珍视的人,一剑穿心。
也是现下这样的凶险。
但是心态,却截然不同。如果那时候能支撑着这个身体活下来的全部意志是一种名为不甘心的东西,那么现在呢?
公子全身的伤,是一种如同倒刺一般的植物所伤,造成了身体的大出血,待到树月小姐那边报平安的时候,公子也未脱离危险。血与破碎的衣服凝固在一起,游冉之甚至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伤药能医治的伤,那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凶兆。
第五日的夜晚,是游冉之生平最难忘记的夜晚。
大概是丑时,公子的身体出血不止,呼吸完全的停止了。
游冉之惨白着一张脸,几乎不敢触碰那个身体,也不敢打开门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守在外面的独孤鸣。
紧接着,他跪了下去,捂住自己的脸,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本有5日不眠不休,那时候人仿佛脱力一般,绝望蒙住了他的心神。
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却不是独孤鸣。
进来的是无名,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门外的独孤鸣会让他进来?这时候游冉之已经无法去思考这样的事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神,已经非常混乱。
无名进来以后,看着床边的人,他只是站在公子的床边,站了很久。
他必然会发现公子已经断绝呼吸了。游冉之心中混乱的想。但是无名的表情,没有他想象的那种动容。
无名的表情很奇异,他站在那里,久得仿佛是让人觉得他与公子有什么颇深的交情。但是会有什么交情?按照无名自己所说,他不过与公子相识几日而已。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游冉之不可能错判公子的生死,因而非常绝望。
无名唇微微动,只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劫数……这一次,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接着,他缓缓的握住了公子的手。
只是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无名转身走了出去,没有看立在那里的游冉之一眼。
游冉之还未去想无名这句话,这个行为代表的意思。在无名走出去的同时,他吃惊的看见公子的手心,在发光。
这绝不是他因绝望产生的幻觉。
公子的手心,发出淡淡的光。
那些光,很快多到覆盖公子的身体,游冉之吃惊的上前,那些光所到之处,公子的伤口在渐渐愈合,完好如初。
只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
游冉之小心的伸手触碰公子的呼吸,却是平稳的。
他吃惊的看着这异象的发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些光芒修复了公子的身体,随即又慢慢的从公子手中消失。
在公子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印……游冉之看着那印记,沉默不语。
他明白这印记的意义。
他找来纱布,缠上了公子的手心,
然后,没多久,公子就醒来了。
他未有分毫迟疑,便将所有告知了公子。
公子的神色,仍然是一片清明,毫不吃惊。
因为他已经起身,换了一件衣服,打开门,去探望还在昏迷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