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梅苑赏春(1 / 1)
“请各位官爷回去告诉五皇子,请他大人放心。”
梅令怡看着那一群环绕在这里的黑衣男人,恭敬的说道。
这间梅苑访虽然没有绿袖那么大的作风,但是背后也有五皇子的支撑,才能在这靠近官衙府邸名门贵族的住所开这么一间夜店,这年头普通的生意不能做,也只有这个可以苟且生活。勿怪别人,先保得自己。来这里的女人,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那些达官贵人,虽然给钱的给钱,但来这里的会有什么好男人?位高权重,自然有某部分嗜血,那自然就比普通人残忍一些。在这里的女人,都要认命。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得罪某人被流放到此,总之来了这里,便是要各看本事。
但凡每个月,都有这么几个女人从这里去到五皇子的府邸,再也出不来。这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也有出来的,但下场都非常惨。往往从那里出来,中转到这里,总是领了五皇子的一些钱打发了事,那些女人身上都有可怕的伤,在这里辗转不了几日便死去,梅令怡从当初很不习惯这事,一直到习以为常,在这里营生好几年,这种情况就已经是家常便饭,那些女人死后便从这里差人拉去埋葬,草草打发,一个月下来,这种殉葬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五皇子势力滔天,无人能管,于是这梅苑访便靠着这些达官贵人之间周转琳琅美女赏玩为生。
现在,大约又是这么一件事情。只是和平日,微微有不同。
再过不久,就要在这里举行开春的诗词赏,那时宫廷所有达官贵族王侯,天下文人都将来参加,就在这个时候,五皇子派人送来了这么一个气若游丝的少女,而给了超出三倍的钱。她梅令怡四五十岁,见惯了风浪,还没有一次这么棘手。
那少女看起来也不漂亮,送来的时候人看上去似乎被折磨得不知怎样的惨法,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只是被那些人抛在地上,裹了一件亚麻的白色衣服,送来这里的要求,便是不能让她死。
那就全当是这次的银子不赚了。
但偏偏,倘若这女子还活着,一定要让她接客。
梅令怡答应下来,但是心下犯愁。那女子的样子,就算是有客人喜欢以折磨这种奄奄一息的人为乐,但要是不死,那真的很难。
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得罪了那个杀神,非要想这么一个法子来折磨她。看样子没几天好活了,还如此的折磨。
打发那几个人回去复命,梅令怡便差人去请了一个大夫来看,那大夫连连叹气,抓了点药,给这女子灌下,梅令怡只怕人死了自己要遭殃,于是整日暗暗怒气,只是让人随时看着。大约过了一二周,这女子慢慢的恢复了。但是却不怎么说话,好像心智都受损了。
这女子身上伤极多,后背的伤幸于没有感染,而让她活下来。梅令怡又开始辗转的想,五皇子让这女子接客,必定是要折辱她。只等到她再恢复些元气,让姑娘们打扮一下,随便塞给哪位富贵,这事情就能完结。
这女子渐渐能下床行走,只是从不说话,也不过问自己身在何处,这样的性子倒也省了很多事,梅令怡让人给她打扮,居然也是个清丽女子。梅令怡不由大乐,心想如此,还不如先让她给她赚回那看病的几十两白银,于是给这女子起名叫莫颜,准备再过几日让她出阁。
做这行,同情别人就没有自己的活路。所以梅令怡是把人情世故的善心,都分得很清的。
她也有慈悲为怀的时候。事实上,她还会定时吃斋念佛,只是大家都不相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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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春季梅苑坊诗词灯会就开始举办了。
看着这些往来的人,在各种笑脸中游走应酬,七公子已经练就了皮笑肉不笑的本领,只是不知道到了今日,这梅苑坊诗词灯会还能举行几次。
说白了,这里算得上是五皇子博应崖的地盘。以往的梅苑坊灯会,七皇子从来不来,但是到了今日,他非但来了,而且一改朝堂的笑脸迎人,完全换了一个人的性格一般游走于此。众多官员知道洛城之变后,五皇子与这七皇子摆明是撕破了脸,只是时机未到,这二人明争暗斗已经浮出台面,现在就是择木而居的时候了。
一片片阑珊灯火中,那些诗词挽联被挂在树与树的一条条红绳上,如果有中意的对子,可对出下联,几人一桌饮酒,或是领取奖品,这本来是从前皇都盛行在文人之间的赏春游戏,但是到了今日,有几人是真正来此风雅?怕是风流的比较多。风气早已腐烂不堪,从前几年传出的梅苑坊灯会中荒诞离奇的事便一件接着一件,达官贵人在此放纵,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折磨伶人,在那些人身上寻找乐趣,有听说这灯会过后梅苑坊不知抬出多少舞姬伶人的尸体,可见折磨人取乐的游戏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又有听说经常几个男人同时押玩一个或是几个女子,最终将那些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是这博应崖的地盘,即使知道,敢怒不敢言的人倒真是很多。你再清高正直,也难抵这五皇子折磨人的手段。即使有了这么多传言,但是在游冉之担忧的神色中,公子却来了。
七公子的母亲,本就是这天下三大绝色之一,因此公子的容貌,在哪里都很难不被人重视。他整个人往灯会的游园一站,在那灯光之中,如同仙人风姿,卓绝于人世,旁人不敢轻慢。只是公子进来的神情,少了那种温和的伪色,锋利了许多,而隔绝人于千里之外。有很多人看他,但那些人都只是保持距离的看他。也许是因为,今日今时的七公子,已经少了那种让人亲近的意味,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现在却多出了疏离,多出了残酷的味道,少了从前那种若即若离的书卷文弱气。
梅苑坊的灯光下,掩映着他微微疲倦的眉眼,他暗自留心着这些来这里的人,看看老五手中的官员大多都是些什么来路,果然也是不虚此行,看到了一些在朝中非常脸生的人,他已暗中让游冉之记下和打探这些人的名字,别人以为他来游园,吟诗对酒,他却是别有意图。
“大约已记下二十余人的名字。”游冉之小心的查探四周。他也是第一次来这梅苑坊。虽说离赋玉宫并不算太远,但总觉得这地方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和赋玉宫的清冷截然不同,这里人来人去,好不热闹,这些人中不乏厉害的角色,也不乏阿谀奉承的小官,而这梅苑坊的作风也和绿袖截然不同,大概是带了五皇子的招牌开张做生意,这生意也做得霸道无比,这里的女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没有绿袖的女子那般灵秀动人,而这里的伶人小官多是畏畏缩缩,一群一群的被送到那些画舫一般的房屋里。里面传出来的笑声,哭声,混合一片,简直是混乱不堪。
如此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不是公子该来的处所。游冉之一边想极力快速的完成任务,一边提示公子该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大概是看出了游冉之的心思,七公子却淡淡的说道:“准备两间上房。”
游冉之从困扰变为吃惊:“公子想夜宿在此?那可万万不行。”
赋玉宫离此不过四条街的路程,为何要在这个不安全的地方留宿?
看不出七公子的想法,那人只是站在假山一侧观望着这些人群,道:“以往的灯会,老五一定主持大局,但今年唯独没有。他已经三年没有给我游园贴,却唯独今年给我。正是出了许多事,时机不对,不知道他有什么安排。我何不顺意留下来看看他想玩什么?”
游冉之倏然吃惊,却不发话,看来他大意不得,公子有此想法,或许今日游园要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一会还是回去一趟搬点好用的人手来才是。
公子一语道中。
博应崖历来对此等折磨生人取乐之事,最为高兴。以往的游园,他从未不参加。可以说是灯会的核心。这梅苑坊完全就是博应崖的私人爱好所一手扶持的场所。那个人,今年为何不来?
游冉之按剑的手,更加用力。
一轮皎洁明月挂于天空,就是不知道这夜,是否又见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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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女眷瑟缩着身子,被几个士兵带到梅苑坊深处的一个房间。
大约已经是子时了。
外面还是寻欢作乐的酒肆,这里面的房间却是笑声惨声混合一片。那群女眷穿过亭台楼阁,她们的衣服虽然华美,却单薄,掩映着她们娇弱细瘦的身姿,她们垂头经过,来到那房间,被人如同物品一般吆喝着进去。
只见那房间里,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倒在地板之上,嗅到一股淡淡的鲜血,那些女子连哭泣也不敢做声,只是撕烂的衣服之间有无数可怖的淤青痕迹,十余个华服的男人还在彼此敬酒,其中有的人怀抱着女人,而这些女人大多都神色恐慌,无法推拒男人们的亵玩。少有反抗,便是一顿毒打,或者那些进贡来的玩具,随便哪样都让人生不如死。
这些人里,有博应崖的爪牙李泽章,其余人都是附和之辈,这李泽章也是个狠手,统领几组御林军副总管,平日里气焰嚣张,说起个性则是猪狗禽兽不如。玩弄女人,他有他的法子,也是个阴狠的男人。那倒在地上的几名女子,都被他弄得悲惨不已,越是悲惨,他越是高兴。
又换了一批伶人进来。
男人们热辣的视线肆无忌惮的看着这批进来的女子,疯抢一般上去押完,女子们吱吱呜呜,又看见地上那几个气若游丝的人,想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下场,都是不敢吭声。
那李泽章狠毒非常,根惯了五皇子,那些残酷的法子学到了不少,便离席而起,玩一个游戏,谁人能够让这女子惨叫得最动人,谁就能赢得赏金千两。赌博本就是男人热衷的事。赌博和女人这两件事混合在一起,便是教人血脉喷张。于是众人一呼而应,开始想尽手段来折磨这些女子,那群女子被围聚在房间的一侧,男人们轮流说出法子来,叫到哪个女人,哪个女人便到前厅去,简直和受死毫无两样。那群女子知道自己的遭遇悲惨,不由纷纷抱头大哭,那些男人手段残忍古怪,稀奇的物品源源不断的送入这个房间,大约是丑时,女子们体无完肤的没有几个,男人们却意犹未尽。
鲜血的味道灌进来。
仿佛如同人间地狱,女子的惨叫声源源不绝,女人们叫得越惨,男人们就越狂乱,仿佛是在享受最后的盛宴,却又是一场恶魔盛宴,他们将黑蛇或是各种物品塞入女子的下i体,一个或是好几个男人在某个女人身上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想咬舌自尽的女人就先拖出来玩个痛快,其中数李泽章手段最狠,他的附庸声音也是最高。
乐此不疲的玩到大约夜半,那外面还是闹哄哄的。想必也有别处如此。
这时,李泽章注意到一个女人。
本来只是无心的一眼,那只是在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
说她毫不起眼,那真的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算漂亮。在这群女人里一站,要忽视非常容易。但是说到能吸引他李泽章的注意,是因为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可以说非常漂亮的眼睛。带着微微的红色,就是这样的眼睛,出现在这张不算漂亮的普通人的脸上,好像多出了什么特别。
还有一个注意到她的理由。
她非常冷淡。
即使是周边不断有哭泣的女人,那些女人也没有抱着她去寻找发泄恐惧的安全感,即使身边不断有女人发出惨叫,她的神色也完全没有触动。就好像,自己不是身在这猎物的群体。
李泽章注意了她很久,就连那大厅中央的游戏进入到□□他也仿若不觉。
那大厅中的女子,服食了一种由梅苑坊特制的药,叫曼罗沙华。食下这种药的女子,药性发作后会变得妩媚动人,实则非常痛苦,必须马上找人交合,否则过三个时辰必死无疑。这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能控制人的神智,给男人极大的欢愉,但是这服药的女子却会非常痛苦,如同一个不合适的容器装入了剧毒,却无法倒出。现下那女子就惨痛的承受着三个男人的押完,男人在她的身上无穷尽的发泄着□□,那女子哭声惨不绝耳,但那角落里的女子,神色几乎就完全没有一点动摇。
不知道撕碎那张平静的脸是怎样的快感。
李泽章心思一动,便是叫人将那角落里的女子带出。她一站在大厅,那平静的脸色却让在场的男人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因为太过安静,众人都是一愣。
女子穿着平平的白色织衣,身上并无装饰,只是那□□的肩膀与手腕上,有无数的新旧交错的伤痕。看起来年纪尚轻,那神色也不是木然,只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冷淡。
李泽章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一小官上来,一把将这女子推到在地,往她口中服食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正是曼罗沙华。
那女子并不反抗,只是神色越见迷离,李泽章眼神深谙,见那女子手微动,在地上摸索,只道是她药性发作。李泽章手腕翻转之间,出来两条青色的小蛇,那小蛇吐着信,看起来好不吓人。这正是刚才将那其中一些女子玩到骇然疯狂的手段,这小蛇是鹤晴所给,钻入人的身体,可以叫人痛不欲生,再加上曼罗沙华的药性,男人却是极致的快乐。
“李大人果然是高!”
其中一男子赞叹道,上前,俯身,抬起那少女的脸,只见那迷离的神色,越看却越让人生出一种魔媚的欲望。男人情不自禁的抚摸着那女子,李泽章此时就将那小蛇放在女子的脚上。
那两条小蛇就顺着女子的衣服,滑腻爬行。
李泽章笑容深谙,只见那方才的男人将那女子推到在地,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李泽章回席间饮酒,却听到众人的惊呼之声,他抬眉,却惊见那女子的手,缓缓抬起,那两条蛇,就顺着她的手,爬到了那压在她身上男人的后背,其中一条蛇对着男人的脖子,一咬而下——
不知道是谁的惨呼。
鹤晴送的这蛇,出自黑谷,不是普通的蛇类,有妖性,却是首次违背了李泽章的命令,那地上的男人捂着脖子,就狠狠打了身下那女子几掌,但见他还未发出诅咒的声音,下一刻就从口中呕出了猩红的血液。
李泽章大怒,走上厅台,一把推开那男人,便拧起那一声不吭的女子,将她掼在一旁盛放水果的桌上,推开那些盘子,压下她便是狂烈的撕咬,盘子纷纷坠地,裂成碎片。众人惊呼,因为那两条蛇仿佛完全失去了控制,开始袭击人类。男人们大惊失色,连同那些幸存的女人们逃离这个场所。才刚刚出去了几个人,就只听得里面轰然一声巨响——
那场景,如此惨烈,如此美轮美奂……
李泽章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燃烧着……无端的火炎,然后是靠近他的人,然后是周围的物体,从这些物体身上突然散发出火炎,之后,是一股焦臭。
世界突然就变成了红色,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怎么会……在燃烧……
那焦臭的,是什么?仿佛熟悉这样的味道,李泽章颤抖的低头,发现自己的下半个身体,全部融在火焰中。
他退了几步,发现身边好几个人都带着火炎,痛苦的嚎叫,那声音惨不绝耳,一点不亚于方才被□□的那些女子。
人们带着火炎,跑了几步便化为一团黑炭,李泽章只感觉到痛苦异常,他看着那躺在桌上的女子,神色迷离,但是,只有那桌子的方寸,没有燃烧。
“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
只因为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顷刻之间,短暂的几秒,李泽章的身体,变为了黑色的焦炭。在这世界上,堂堂御林军副总管大人,从前杀了无数人,害了无数人,□□了许多可怜的女人,但是就是现在这短暂的几秒,他便只留下了一个痕迹而已。
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
她就躺在那里,对外面的世界,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