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瘟疫横行(1 / 1)
甄家以前也是龙蟠村的大户人家。因为甄家的夫家,也就是蓝庭玉的哥哥,是受封赏的边关大将军。但是随着丈夫的死亡,甄家也就开始败落,一直到现在,仅仅维持着十余人的家庭生计。
看到蓝庭玉的大嫂的时候,着实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甄西岭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虽然加到已经败落,虽然这个女人的装扮非常朴素,但是说起气质,一点也不亚于皇宫的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连独孤鸣也暗暗称奇。见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如果是男人的话,恐怕真的很难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
蓝庭玉的大哥大约在十年前出兵打仗而死于战场,那时候正好是甄西岭作为女人最宝贵的年华,别的女人且不计较,但是说起这个女人,竟然一直孑然一身,竟然没有再次改嫁,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母家,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谁能说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爱情?这甄西岭的存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想到此,独孤鸣不由得对这个女子多了一些敬佩之心。
甄西岭一见到众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就盈盈弱弱的流起泪来。见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流泪,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这个女人一哭,就是那种娇柔得激发保护欲的那种,想到此,独孤鸣不由得多在蓝庭玉脸上看了几眼。倒是旁边的七公子和树月,一言不发。
“小弟,你这又是何苦?”甄西岭含泪道:“这里已经大局已定,西岭全家已经认命,你去而复返,又为何带了这么些朋友来这危险之地?真是折杀我了!”
她说这些话便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旁人听了无不动容三分。
“大嫂,大哥临死前将你重托与我,小弟万死不辞,愿大嫂不要推脱,快想想这村中有无密道,打点家计,与我逃出才是。”蓝庭玉说道,又看着凰羽:“实不相瞒,我带来这位朋友,是京都位高权重的七公子,有他在,即使凶险,也保得大嫂全家平安无事。”
“这村中的密道早已封锁,”甄西岭哭道:“甄家尚好,无人感染疫情。那些感染疾病的人大多都以死去,五皇子早已派人下来,屠杀了第二批受感染的人群。但是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受到感染。西岭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但是却也懂得晓以大义。小弟你好糊涂!七公子是如何位高权重的人,西岭早已明白,只是这样携带一家逃跑,其一,倘若感染到外面的人群,西岭心又何安?再者,这是我与你大哥的相识生活之地,西岭愿意一死,也不愿离开此地,小弟,你也得明白西岭的一片苦心。”
“人命胜过天。”独孤鸣在一旁开口:“如果你爱你的丈夫,就知道活着有多么重要。”
甄西岭瞥了独孤鸣一眼,道:“西岭死意已决,除非找到疫情的根治,西岭绝不出逃,苟且存活。望大家都不要相劝。庭玉,你随我到厨房帮忙,招待众人晚饭。吃完晚饭你们就离开盘龙村。”
“大嫂!”蓝庭玉心急道。
甄西岭并不理会他,而是羸弱的步子转身,走进内室。蓝庭玉急得跺脚,只得追上前去。
凰羽若有所思,看着甄西岭的背影。
“诸位请随我来,大厅奉茶。”一位家奴打扮的老人,站在侧门前。
于是一行人随着老人而走进甄家的里屋。
“公子,这一家人都不肯离开,可有对策?”独孤鸣低声询问。
凰羽摇摇头:“只愿蓝庭玉能够立刻说服她。”
留在这里,多一刻是一刻的危险。而这一家十余人,如果没有一个密道逃出村子,那出逃以后的余事处理起来也是非常麻烦的。
树月看着甄西岭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说呢?那个美丽得感觉到极致的女人……她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凰羽身上流连着。
虽然在哭泣,虽然在和蓝庭玉说话,但或许因为是至亲的人,而真的很难觉察到……总有不对劲的感觉……还有这个引他们进门的老人,虽然呼吸平稳,但是总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就好像是……
凰羽微微回头,看见树月跟在后面。
他看了她一眼,便继续走自己的路。实在是冷淡之极。
独孤鸣心下觉得奇怪,但是却并不开口。这一行人就跟随着那个老人,进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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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庭玉显然是在厨房里帮忙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时侯绝对不是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但是大嫂的话他是不能去违抗的。
甄西岭这个女人,这次他才真正的有了一些了解。看起来是个非常羸弱的女人,但是如果骨子里坚持一件事情,便真的是很难说服。
她的目光里写满了坚持留在这里的决心。
这另蓝庭玉万分头痛起来。他没有办法看到大哥留下来的遗孀就这样,因为受到疫情的牵连而如此被判死刑。尽管,这里真的已经被判了死刑。
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这些留下来的人心的一致和团结,大家都做着平常的事情,等待着死亡的到来。这么平静,完全违反人性。
大嫂不肯离开,就只能找出感染的源头。他决定,晚饭后继续出去,挨家挨户的再次去看看那些染病的人,用最后的时间去寻找线索。
而这时,甄西岭在大厅陪客。
树月独自一人走到了院子里。
甄家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树月站在院子里,看见天色已黑。那院子里来往穿梭的人不少不多,但是那些人都很安静,就仿佛这里没有别人的存在一般,从她身前绕过。
这些人,和赋玉宫里的人完全不同。
树月心里觉得非常疑惑,他们虽然行走,虽然说话,但是却和寻常人真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他们都平静的决定等死,总之,这些人少了平常人应有的活气。
树月站在一颗院子的大树下,凝望着这棵树。
无端的吹风过来,站在这里,果真觉得更加寒冷。
树月抬眼看着这棵树,觉得很奇怪的是,树的四周结满了淡黄色的花朵。
在这个季节,也有盛开得如此漂亮的树吗?树月沉沉的想着。这棵树似乎长得非常的繁茂,这是最严寒的冬天,即使梅花的傲枝也无法与它想比。古树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冬日在树上盛开花朵的植物,只有一种就是神木。但是神木的花是红色的。难道这也是神木?
风吹过来,树上的一只花瓣轻轻掉落。
树月看着地上的黄色花瓣,却看见从那花瓣之中,爬出一只米粒大小的青色小虫。小虫扑腾了几下翅膀,便飞上了天空。
一个冰冷滑腻的感觉,倏然包围了树月,那感觉和刚才相同,有东西抓住了她的手心。
树月低头,见到的,是那个孩子。
全身冰冷得没有人气的孩子。
乌黑的眼睛看着她,下一刻,那孩子就放手,朝前面跑去。树月皱眉,紧紧跟随。
那孩子的气息,怎么这么奇怪?她看着那孩子穿过这颗几个人环抱粗的大树,她便跟上去,一直跟着那孩子的身影,看到了一个离那棵树不远的一栋房子。那孩子便失去了踪影。
树月走上台阶,推开那房屋的门,里面一室的安静。
这是一个如同庙堂一般的东西。
房子正中间有一个神龛,那上面供奉着牌位。那神龛被一些绳子四面八方的缠绕着,绳子上悬挂着七彩的风铃。树月推门而入,风铃便叮当响。
这里,总感觉有一股不详的气。树月因为自己的能力,总能够感觉到一些普通人难以感到的东西。她捕捉的空气,要比别人更加细微很多。
那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分明只有一条路,分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树月凝视着牌位,那牌位上写着“先夫蓝庭治”。这大概就是蓝庭玉大哥的牌位。
大概是到了对于别人很隐秘的地方。树月转身退回去,但却听到那神龛后面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便止住了脚步,转身。
没有人的气息……这她可以肯定。
她立了半晌,凝视着神龛,上前,却发现神龛后面有一个帘子,她正推开那帘子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只手猛然拍上了她的肩膀。
也就在瞬间,树月的手剑随着一道火炎的红弧滑出来。
看清来人,是独孤鸣,对方一脸的诧异。树月自己也非常诧异,收回那能力化为的利器:“抱歉,已经成了习惯……”
独孤鸣暗自心惊,却答道:“第一次见到小姐的能力。得罪了。不过是甄家的晚饭已经做好,公子正在找你回去。”
“好。”树月答道。却看着那帘子后面,视线使用能力,穿透了帘子,审视着里面的情形。
那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些物品。有一个东西掉在地下,是一个很小的大概是妇人别在腰间装饰的木牌,那牌子上写了一个“瑞”字。
“这里应该就是蓝将军的灵社。”独孤鸣仿佛明白了树月的疑虑。“蓝将军当年是边疆征讨大元帅,只可惜为国捐躯实在太过年轻……走吧。”
死人的清静不宜被打扰,树月跟随独孤鸣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下楼梯的时候,独孤鸣却问道:“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恩?”
“刚才在那间满是病人的屋子,小姐看见了什么?”独孤鸣问道,回忆着到这里之前去查探的一个病人汇集的场所:“我知道小姐天赋异能,如果有什么发现,请告诉独孤。因为这或许能帮助很多人。这里的这些人都不愿离开家乡,除去瘟疫是唯一能救他们的办法。”
“……手印。”树月轻声说道。
“恩?”独孤鸣回头:“什么手印?”
“那些人的手腕上,似乎有着大家都看不见的,小孩的手印。”
树月低低的回答。又说:“还有一个,那些生病的人中,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有的只是年轻不过在15岁到30岁之间的男人和女人。”
独孤鸣又是微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果真是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只是注意到他们的病情。
为什么单单只有那些人受到感染,而是那种死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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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也有了新的线索。”蓝庭玉听了独孤鸣的话,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他只匆匆扒饭,道:“饭后,我便去挨家挨户的查访。看看还漏掉了什么。但如果今夜凌时还找不到线索,大嫂,蓝某即使打晕你也会带你走。”
总觉得这次见面,看到了蓝庭玉另外一个样子。当日在梅林见面,看到的这个人,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但是现在坐在这里大口吃饭的他,为别人担心的他,看起来好像更加与人接近。
甄西岭目光有了微微的停顿,却并不正面回答蓝庭玉的话,而是往他的碗里夹菜,柔和的眼光说道:“这里夜深露重,七公子又有什么打算?”
凰羽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道:“甄夫人,不要辜负了庭玉去而复返的心情。望你三思。留在这里,只有一死。晚饭后我与独孤鸣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去的方法。最坏的打算,便是保你一人平安。”
“西岭绝不独活于世。”甄西岭也果断的说道。虽然语气还是温柔,但是目光却隐隐坚持:“自从我失去夫君的那天,决定活在世间的那天起,就下定了决心,再不让事情重演。现在让西岭抛弃留在这里的甄家十余个人,西岭绝对办不到。”
“大嫂……”蓝庭玉的眸子已经有了隐隐的担忧。甄西岭性情如此刚烈的一面,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西岭夫人,我有一个问题。”树月突然出声:“这村子里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家里,有大约十岁的孩子?”
众人沉寂。
甄西岭的眼光流转,看着树月的眼睛:“小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是发现了什么和疫情有关联的事情吗?”
“有什么特征?”蓝庭玉问道。
“大概是十岁的男孩,短短的黑发。看起来很特殊的一个孩子……穿着天青的衣袍,很干净,右耳垂有一颗黑痣……“树月回忆着那孩子的样子,又看着蓝庭玉,不由自主的说道:“说起来,那孩子和你长得有点像。”
蓝庭玉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摸不清头角:“怎么会……树月,这形容的确有点意思。大嫂,你知道这样的小孩吗?大嫂——”
凰羽温淡的看着甄西岭,那一刻,这女人的眼神……
“大概是哪家的孩子吧。”甄西岭缓缓说道,声音柔软:“庭玉,快招待客人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如同魅惑一般的声音。蓝庭玉听着,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发黑。难道是太累了?他不由得有些惊醒起来。无可能的。即使是累了三天三夜,身体也不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中了瘟疫?
无可能。无论是他还是凰羽,都没有这个得病的可能。自己是习武之人,而且已经超过了一定的修为和境界,应当是百病不侵。凰羽虽然稍微普通,但是这些生长在皇家的孩子,自小都受过高人的调理,服用过很多神丹圣药,也因为这样才放下胆子带凰羽来。但是这身体,怎么有点飘飘然然的感觉?
“凰羽。”树月轻声叫他的名字。
他讶然的回头看着她。
“我刚才在那边的后院,看到了一株神木。”树月说道。
“神木?”凰羽心中微微有了一惊,“怎么会……”
“神木的花应该是白色或者红色的。”树月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是我看见的那棵树,却开着黄色的花朵,这也是神木的一种吗?”
这一惊并不小。
在这个季节里,还能开花的树,只有神木一种。但,那绝对不是神木。
“我们马上去看看。”蓝庭玉已经起身,却觉得全身无力。
“有毒————”独孤鸣先一步站起来,推开了饭桌。但是随后却第一个软软的倒在地上。他是独孤鸣,而不是别人。虽然来到这里,他暗自留了一心,但是那毒竟然可以毒倒他,蓝庭玉觉得很不妙。转而看着在桌前坐着的女人。
“大嫂,你——!!”蓝庭玉不可置信的说道。
自己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这是什么毒?”蓝庭玉扶着身旁的椅子的圆角,稳住摇晃的身体。房间内不知道何时弥漫了烟雾。在他的视线中,很奇怪的,树月和凰羽都倒了下去。
“不是毒。”甄西岭柔柔软软的说道,向他走过来:“所以才能让你们睡觉。”
“可是为什么……”这是蓝庭玉心智余留的最后一个问题。
甄西岭柔软的手已经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放在椅子上:“小弟,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如果这是我的家事,那么放凰羽树月他们走。”蓝庭玉暗骂着自己的大意,一边头痛欲裂的说道:“他们都是来帮助我的,都是无辜的。”
甄西岭却摇摇头:“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
不,不是这样的!!
蓝庭玉摇头,想抽剑,却发现手也软绵绵的。从甄西岭的手中散发出一种烟雾,不断,不断的侵袭他的意识,将他卷进了黑暗。
甄西岭收手,回顾着房间。
哪里有饭桌?
这里,是一个树藤包围着的,暗黑的地下。巨大的藤的根茎枝叶都散发着浓浓的芳香。仿佛一种会动的生物的巨大内里。
她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黯淡的笑容。有一丝妖异,也有一丝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