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印记再现(1 / 1)
就在那个晚上,他带着她去找织云。
还未到织云所在的沙云宫,才见到那宫殿的门前已经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打探了才知道是由占星术士青柯召见织云。
织云的医术的确是天下绝伦,但是除了王命,终生不为一人看诊。而那个残暴的男人留着她,也只是为了给心上人月巫女治病。青柯求诊,她是决然不会答应的。于是那些人也只得把沙云宫围住,无可奈何。
树月一直在马车中昏昏沉沉的睡到四更天,那些御林军求不到人,自然回去复命,凰羽便带着她直接进了沙云宫。那时树月已经完全痛到意识不清了。
织云自然是见了。因为求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七公子,因为树月,她之前也替她治过病。
织云一见树月的状况,就觉得又诧异又凶险。无论如何以所学的医理探查,也得不到因果。只得取了止痛的药,暂且缓下。一直到天明,树月终于沉沉睡去。沙云宫不宜久留,凰羽便带她返回赋玉宫。
凰羽两日告病不出,她便睡了两日。
各种凶险的状况出来,高烧不退,看似身体上没有伤害,也没有内脏的问题,但就是觉得,比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来得凶险。
游冉之巨细无遗的将那夜发生的事件向凰羽说明,凰羽就坐在树月休息的前厅,仔细的听,询问,然后写了一封书信,让游冉之带出去。
游冉之离开以后,凰羽就坐下前厅,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思考着。
从游冉之的说明中,他了解到那个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又有探子回报,青柯之所以招织云进宫,不是因为老爹宠爱的月巫女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那名叫沙鸦的少女,情形和树月,一模一样。还有那名叫滹光的少年。他没有亲见,但是事情就在他的府中发生,可见当时的情形是如何的凶险。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这几个人似乎是同时来到皇都。
大概就是树月到来的时间,然后沙鸦出现,然后就是那晚上滹光出现,之间还有很多问题,现在总觉得出事故的频率比起之前,运转得过□□速了一些。
然后,关键是,树月认识这些人。可以说,这些危险的中心,是围绕着树月而来的。
伶语带着几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在那里忙进忙出,大概是两日,他也没有合眼。只是一直思索着,这些问题。
他在等她醒来。
然后,他觉得应该是打破那些谜题的时机了。
很多答案,只能由树月来告诉他。
无论如何,因为树月的到来,他渐渐觉察到了,命运这样的东西。他想起了很多,譬如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些让人忧心忡忡的预言。
但他也同时体会到了,身在漩涡中心不可逃避的感觉究竟如何。就好像,他明明想摆脱那样一双眼睛,但是却没办法去摆脱。他明明刻意疏离她,但是在她按着心口倒在他怀里的时候,看到她的疼痛,他却没办法让自己保持着平常心。
就在这样一个冰冷的世界,她的存在,让他想起,自己也只是血肉之躯。会温暖,会疼痛。
-------------------------------------------------------------------------------
“滴答……”
水滴滴打在她的额头上。
她睁开眼睛,这是梦?
她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额头,不是水,是血……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大坑里。大坑里的其他地方,是女人的尸体。这分明就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繁华的大殿内。
黑气环绕着大坑,她从那坑中爬上去,触摸到的是冰冷的岩石。
那岩石上有一个石像,石像上全是血迹。
她觉得惊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她只得穿过那些黑气,往唯一的大殿深处走,谁想到越走越深,越走黑气越浓。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徘徊在那一片鲜血与瘴气之中,却越走越觉得寒冷,越走越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一直到尽头……
似乎是来到了一个房间,这里就是尽头?
她怔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墙壁,那是一个高大的洞穴,洞穴的墙完全结冰了,而那冰里,有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
“…………”她自己呼喊了一个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名字,朝那个人走过去。
意识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那冰里的男人,闭着眼睛,她走到那面冰前,伸出手。
抚摸着冰面……内心,涌出一种奇怪的刺痛,悲伤的感觉,淹没她的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从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她回头,看见一个黑袍的女人,正愕然的看着她,而下一刻,那女人伸手,袖口对她喷出一股气,那气幻化为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细长飞虫,向她扑面而来。她倒退一步,本想躲开,而脚下踩到的也是寒冰,只觉得身体一滑,头部就重重的撞击在冰墙上。她感觉有东西在抚摸她的脖子,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她回头,只感觉到呼吸一紧,那男人的手已经扣紧她的脖子,而冰里的他倏然睁眼。
妖异魔性的紫色……杀意——
“…………”她开口,叫了一个名字,
靠近冰的背部仿佛要融化一般火热,却不知道让她感觉到如此火热刺痛的是什么物体。她的脖子紧紧的让人卡着,那细长的飞虫就扑上她的身体,接触到身体,那些东西却纷纷燃烧。
对面的女人神情显得非常吃惊,但她却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痛苦,意识仿佛要下沉到更深的黑暗。
“滴答……”
水滴在她的额头上。
她下意识的以手抚摸额头。
光透了进来。
“终于醒了——!”伶语的声音。
她看着眼帘中出现的伶语,一脸担忧的神色,又是高兴。
她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刚才,是梦。
-------------------------------------------------------------------------------
树月将身体浸泡在热水中。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池中是满满的热水。伶语打开门走进来,取来了新的干净衣服。
“原来的衣服都换下了。”伶语温声说道,俯身在池水边,“你一直高烧不退,把大家都吓坏了。公子也担心得好几天都没歇息。”
“对不起。”树月淡淡的说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伶语抿唇,有了一点温和的笑:“你不需要这样说。”
这些日子的相处,发生了很多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事情发生的奇怪之处比她在杀手一门工作的时候遇到的,还要危险。但是也正因为这些危险,更加了解树月,她有着别人都没有的力量,但是却绝无仅有的,是不滥用力量之人。她看见树月毫不犹豫的跳到那水中救人,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直都被冷冻的心,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那时候,她突然觉得感动,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有没有覆灭的东西。
“这是织云大人送来的药,对身体很好,这几天可够折腾身体了。等猫理康复了,让她做点好吃的东西吧。她的手艺可是一绝。”伶语说道,却见她在沉思,随即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一直高烧不退,看起来很痛苦,却无法查找病因。还一直叫着一个名字……阿缘,是亲人吗?”
“……是弟弟。”树月淡淡的回答:“也许是太担心了。”
这样的疼痛,自己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姐姐,就连怎么寻找,都无法知道。阿缘如果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无论是戴着哪一种晶片,都很危险。一旦想到阿缘孤独的在哪里自己承担着这样的痛苦,树月就觉得自己的心蔓延着痛楚。
“公子在门外的院落站着,他听说你醒了,就立即过来了。”伶语说道,脸上有了一丝微笑。“我从未见到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在意。”
树月微微一愣,看着伶语,伶语转头:“啊,忘记拿外套了。我真是糊涂……”
她的身影很快的又推门出去。
树月起身,取过伶语拿来的里衣穿上,系上衣带,那是一件白色的长衣。她穿上衣服就推门出去。
外面是明晃晃的阳光。
那个人影就站在树下,一回头看见树月的样子,开始是有些惊讶,沉吟片刻,向她走来。
“真的好了。”凰羽淡淡的说道:“刚听伶语大呼小叫的说,我本来不信。你实在是应该等伶语给你取一件外套来。”
“你在等我。”树月说道,她泡了很久,知道他在这里,也站了很久。
他在她的记忆里,一向很沉稳,一向都有别人不及的耐性。
“是的。”凰羽温声:“只想看你康复的样子。”
“或许还有一些我所知道事情的答案。”树月淡淡的说道:“你一直想问我,但是却在等待。我想,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如果问的人是你,我会告诉你真实。”
风微微拂面而来,她头发的水滴未干。看起来有一种眩晕的美。
他静然一笑,原来她不是不知道。
“为什么唯独是对我特例?”他问道。
“我的心这样告诉我。”她答。
如果能说出真实,那就让这个人了解全部的真实。
不因为什么,只是因为他就是他。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处境而危险,即使是选择去与留,她必须告诉这个人,有些事情有些危险,是因她而起。
“树月,对别人坦诚的同时也要保留自己的隐秘。即使那个人是我。”他温声说道。见到伶语已经过来,“我在书房等你。”
隔绝的空气。
他不再看她,而是返身离去。
树月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伶语已经近前,取来了外套,有些颠怪,哧哧笑道:“竟然这样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赶紧穿上吧。呃——”
伶语的表情突然有些怔然。
“树月,那是怎么回事?”伶语道,急急的扯住她的手,将她往屋子里带:“快进来给我看看!”
怎么会大意到这种地步?伶语心里暗暗吃惊,看树月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有觉察。
树月觉得奇怪,却是任由着伶语拉进屋子里,
“痛不痛??怎么可能不痛——流了那么多血……”伶语手忙脚乱的,一边说道,一边让树月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就扯她的衣袍带子,脱掉刚穿上去的里衣。
那衣服的后面,全是殷红的鲜血。
树月自己也怔然。那鲜血的来源,是自己的后背。
伶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什么伤??这两日,完全就没有啊……那里是什么伤,还在流血,但看上去,不是普通的割伤……而好像是一个图案,就好像……………在神族的史书上被施加了斩翼之刑留下的伤痕一般…………
树月取水,伶语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就见树月将那水全数倒在自己身上,冲掉了血迹。
她走到先前这房间的古镜旁,看见自己的后背,那背上的左右两边,出现了两道深深的印记,如同一种雕刻的图案,而那图案之深,不仅仅是割开皮肉。
“我去取绷带!”伶语努力镇静,飞快的推门而出。
树月凝视着镜子里的伤。
这伤口唯一的可能,是……那个梦。
-------------------------------------------------------------------------------
堕天……神族折翼之印……
树月迟迟未到,只有伶语先来,耳语一番,最后在他的纸上,画下一个印记。
只是一个印记,却激起他心中千层浪花。
伶语飞快的过去,凰羽坐在窗边,在那阳光之中,他摊开手心。
在这里,曾经有一个印记。
这是七岁的时候听他的乳娘所说。事实上,他自己,亦经常能够感觉到,那个印记的存在。
开神卷早已在上古就有今日及其未来的预言,而带这种神秘莫测的印记出生,对于在位的尔弥而言,是诛杀全族的大罪。他还未显现出有任何异能,便由自己的母亲偷偷抱到太庙,引受一滴不是此族类的鲜血,封于手中。也因此,他自小失去了母亲。
那个人以自己一生的生命自由,与这滴保他平安的神血交换。而后事情果然如同他的想象,自从尔弥引来天怒,但是那诸罚,的确掩过了尔弥和他术士的探寻,而未加诸在他的身上。
就在尔弥寻找天下的带印者而将他们一一屠杀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这尔弥宠爱的七皇子手中,也有这么一个要不得的印记。
当年知道这一事的人,却都是对神族心怀敬意的臣子。而现在,那些老臣们都死的死,走的走。事情被掩埋了二十年,而他,安然无恙的周旋在政局中,无人知道他还有一个这样的过去。
他看着纸上的那枚堕天之印……只是……他也在唯一的一次,见过自己手中的印记。那便是他的十四岁,唯一的一次接近死亡,那一刻,他见到的自己的右手的印记,与这纸上的印记大不相似。印记只出现了一刻,又渐渐消失。但那件事情,他永远记得。在他手上的五芒星印,两边有都有一道黑色的翅膀。
他想起傅衡乩的话,唇角不由得泛起苦笑。
“七公子,你如何想身在世外?”傅衡乩当时说道:“公子手心带印,这已是身来不可逃的命数。连同天下其余六个有印者,皆是新世界开天辟地的星占中人。毁却天地,使世人重生。注定与神血交汇,你不留神剑,便是逆天改命。天罚加身,公子与重要之人只恐避患不过。难道公子忘记寒冰洞中囚禁的生母?为隐匿公子的手中之印,隐匿公子的天生异能,向天求得一滴神血封印于公子的手中,自愿镇守寒潭换取公子的平安,若非如此,公子此刻早已被地狱烈火妖魔残蚀。公子的命格,早已不是世间人。”
命格早已不是世间人。
如果决定天下未来,他自己必然要参一脚,那么又要回到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这个世界,需要什么形态的守护者?已经如此的污秽,已经如此的糜烂,这些人是否需要保护?还是……如同预言的,毁却天地……?
刚认识树月的时候,是没有那个印记的。因此现在的局势,要比那个时候要危险得多。印记的出现,暗示了某种未来。至少,树月就是那局中的一人。
要结束那样的预言其实真的很简单。
因为那预言的一部分,现在就掌握在他的手里。树月的能力很强,那是对于有所戒心的人。但是对于他,即使他说要杀掉这个女孩,或许对于现在的七公子,那真的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了。也因此,而时时觉得自我是如何的卑劣,而难以面对她看他时候的眼睛。
如果不想身在预言,或许,杀掉树月,就是终止这一切的方法。
“公子,外面有一人,蓝庭玉公子求见。”
正在此时,有个声音在门边轻声说道。
蓝庭玉?这仿佛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找他。不以事先书信,是出了什么事情?
“请他直接过来。”他淡声吩咐,起身,将那有印的纸张以火器引燃,烧毁。
-------------------------------------------------------------------------------
“瘟疫?”凰羽的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这乱世,人心惶惶,又遇上尔弥的□□,一旦靠近皇都的哪个地方出现瘟疫,这事情是可大可小。再加上妖魔横行霸道,出现瘟疫虽不奇怪,但一旦消息传到上面,降下旨意来说白了就是草菅人命。
树月推门而入,也听到这两个字。
正好就看到面色凝重的二人,连凰羽的脸上也出现这么凝重的神色,那就代表事情真的很严重了。
龙蟠村靠近皇都的西边,但也是皇都地域的管辖,从前龙蟠村人杰地灵,出了许多对国家社稷有用的人才。那里盛产一种植物,可以加工对海外西域别国出售,而财富远近一方。自从天象大异,龙蟠村便走了大半的人,又因为那里也是神木的其中一个生长地,而被刨根三尺。村中很多人都被尔弥残杀,如今的龙蟠村是一个余有一千余人的村落。因为位置靠近皇都,许多男人被征兵,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那里,也正好是蓝庭玉的母家。蓝庭玉的家人早已去世,他是只身一人,原本只有一个大哥蓝庭治,一身功勋,却在边疆战场为国捐躯,保护的竟然就是这么一个摇摇欲坠的王土及天下,蓝庭玉心灰意冷,辞官隐居。他有一个嫂嫂,就住在龙蟠村里。如今那里传来病情,他便匆忙赶去查看了情形,凰羽身负京城要职,大小事务呈上去之前都经过他手,猜测目前上头还不知晓,于是他便马不停蹄的赶来。
“据我查看的情况,有五十余人已经身染重病死亡,这病来得及其凶险诡异,但凡患病者起先会全身高热不退,大约高热十几个时辰之后便不停吐血,直到生命完结,死者是呕血力竭而死,死后全身一滴血液也无,变成如同干尸一般的躯壳,看起来十分可怕。现在还有二十余人患病中。”蓝庭玉说道:“如果你这里还没有接到消息,那就更糟了。”
“为何?”凰羽一边聆听着蓝庭玉的话,一边细细思考:“只是不知那病发的根源。”
“那里已经被人封锁。这正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蓝庭玉忧心忡忡的说道:“虽未从你这里上报,但封锁那里的人是五皇子博应崖。我费尽心思潜入,但无法带出我的大嫂和她的家人。那片区域是他的管辖,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必然再糟糕不过。掩人耳目最后便是焚城。博应崖为人血腥成性,他发布铁令,如果三日内找不到疾病根源,便将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全数屠杀。”
“那里的大夫怎么说?”凰羽问道:“可否请宫里的御医去查探情况?”
蓝庭玉点头:“博应崖应该是这样做了。但是毫无结果,也不是食物与水源引起的病情。现在死亡人数还在增加,好在我大嫂家的十余人并无人感染病情。最奇怪的是此病毫无根源,即使集中那些病患,外面还是有人感染。我找你,是看看你有无对策。”
凰羽沉吟,道:“事发紧急,如问对策,只有一个,如你是真心要救人,便是与我再次亲自前往查看。”
他说此话,蓝庭玉心中一惊。眼神看着对方。
凰羽唇角浮起淡笑:“你若下定决心找我,必是已经想过我定会有此回答。你我数十光阴的好友,你我性格彼此怎会不知?索性舍命陪君子。”
“好你个七公子。蓝庭玉先谢了。”蓝庭玉也不矫情,大度的答道:“我们动身吧。”
“我也去。”树月在一旁,轻声说道。
凰羽抬眼看她。
“绝对不行!”蓝庭玉沉声说道,“此事极其危险,而且关系重大。即使小姐能力非常,也恐怕难以应付。”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树月说道。
“在下刚才遇到伶语,她说小姐大病初愈,这样的身体,蓝庭玉怎么能让你跟着去一个病情凶险的地方?”蓝庭玉觉得很不妙,因为树月的眸子非常坚持。一旦她开始坚持某事,出现这样的眼神,就让她想起那天在绿袖跳水时那个果决的眼神。
“如果你决定了,那就多带件衣服。”凰羽淡淡的说道,眸中看不出情绪:“那里的晚上非常寒冷,我们一日之类恐怕无法回来。”
“凰羽——”蓝庭玉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好友。
“恩。”树月转身,推门出去。
蓝庭玉简直算是在瞪着凰羽了:“如果不是亲耳听你说出口,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在意她的。”
“她并不会是个负担。”凰羽淡淡的说道。“如果她有自己的理由,为什么不让她去?”
“但是那里很危险不是吗?或许随时会……”蓝庭玉欲言又止,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倏然一紧,随即变得深暗:“凰羽,你不会是……”
凰羽抬眼,黑色的眼眸看着好友,如同沉寂的湖水:“不会什么?”
蓝庭玉怔然,从那眼眸中,读出了一种别有的东西。他有了苦涩的笑意:“你做了什么决定,我无法阻碍,只是凰羽,从那件事情的发生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很多年。人不会因为一次伤痛,就否定之后的所有。或许,你可以试着再放任一次自己的心。”
凰羽沉默。
“我在门口马车等你。”蓝庭玉言罢,径自推门出去。
房间恢复了一室的清冷。
凰羽的唇角有了一个冷寂的笑容。
再放任一次自己的心?
那个蓝庭玉,稍不注意,果然就把一切都看穿了。
果然,连旁人也能看出来,那么自己又何尝能够不清楚?如果连外人都能够感觉到,那么自己的感觉就应当不是错觉。
他对树月……
只是这绝不可以。
在这样的时局,在这样的时刻,他与她,绝对不行。
他的自私,冷酷,卑劣,这些他自己都明白。
到底为何如此,自己究竟为何如此,这个答案真的矛盾而复杂。他已经不习惯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如今,树月的背上,多了那印记,便是死亡与灾厄到来的证明。
他曾经问树月一个问题,如果天下腐朽将亡,那么是继续守护这个世界到最后,还是将这个腐朽的世界毁灭?
树月没有说出那个答案,他也没有好好的与她交谈。
只是到了今日,或许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个问题他不止一次的询问了自己,或许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他必须要下一个决定才行。
一个很残酷,但是非下不可的决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必须如此。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他唇间泛起苦笑,天下人只道他才华横溢,又有谁人知道他的心思实则果决残忍?他这样的人,或许死后,是必然要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