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翻牌（1 / 1）
“车祸不是方韶泽干的，照片的事付莞言早就知道？”方韶其重复着龙昭天的话。
“是不是很惊讶？”龙昭天笑得有些苍凉。
“是很惊讶，”方韶其认真地，“很惊讶你会把这些事说出来，”方韶其重新坐回沙发，“我还以为，你会把它们当作一辈子的秘密呢。”方韶其看着龙昭天。
这回轮到龙昭天怔在那儿了，“你，你知道？”他有点不敢相信地，但随即释怀，“莞言说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她看人向来很准。”
“可她却看漏了我大哥。”方韶其直接地。
“她爱方韶泽，爱情是盲目的。”
“是吗？”方韶其似乎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有些走神。
“其实照片的事，完全是我亲口告诉莞言的，你又怎么会知道？”龙昭天真的好奇。
“其实我事先并不知道照片的事，我只是怀疑大嫂跟你的车祸有关，加上警察询问的时候，你故意隐瞒了照片的事，我才开始怀疑大嫂已经知道了照片的事。当然，我没有说，钟月棋和方韶泽也不会说，那么最有可能传消息给大嫂的，就只有你了。而且，照片事件的揭露对方韶泽有弊无利，这么好的机会你却要放过，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已经清楚地知道，或者也开始怀疑，车祸的背后，并非方韶泽。”
“那你怎么能肯定，安排车祸的人，不是方韶泽呢？”
“我去医院问过你入院时的情况，虽然需要手术，而且大量出血，但撞车的力度和位置都无法致命，如果方韶泽要杀你，又怎么会找这么笨的帮凶？”
“那莞言呢，你怎么会怀疑到她的？”
“因为那个替补的摄影师。”方韶其冷静地，“虽然琢言和她的性格各不相同，但她们姐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追求完美。我和琢言的婚礼，是大嫂一手安排的，包括所有的宴会设计，也包括全程的跟踪摄影。那天替补你的摄影师，CLARKLAM，是香港私家摄影的头牌公司JONESTING旗下的一员，而据我所知，JONESTING所有的专业摄影师都必须有提前三天的预约，加上20%的预付款，才能请到。你那天是临时失约，付莞言却能及时地找到这样一位大牌替补，你不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吗？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早就知道，你根本来不了婚礼现场。这样一来，车祸的策划者，就呼之欲出了。当然，这只是怀疑，真正让我确定猜测的，恰恰是你对警方的隐瞒。如果说有什么人是你必须要保护的话，也只有付莞言了。”
“动机呢？”龙昭天问，“虽然我也想到是莞言做的，但我始终想不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个想撞你的人，是付莞言叫来的？”
“因为我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想撞死我。”
“怎么说？”
“他在冲过来的时候，特意鸣了喇叭。而且他在快撞到我的时候，故意转了车头。我感觉他只想撞伤我，而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就像你说的，这不是方韶泽的作风。后来警察到了，送我去医院，其实一路上我都是清醒的。我想通知你们我可能去不了了，却实在没有力气说话，更不要说打电话了。后来我似乎没有了意识，直到进了急救室，医生把我弄醒，说我失血过多要做手术，必须有亲人签字，我才想起莞言可能还在宴会厅等我。他们看了我钱包里莞言的名片，打电话给她，这时我又开始昏迷，隐约看见墙上大钟所指的时间。这时我发现，婚礼已经开始半个钟头了。于是……”
“于是你发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付莞言一直没有打电话催你。”
“是，”龙昭天回答，“那时我突然怀疑，车祸背后的人，可能是莞言。”
方韶其认同地摇摇头，“我想不止是照片的事，大嫂一定是知道了其他什么事，才会计划这起车祸。”
“怎么说？”
“我觉得这件事，有两种可能性。保护你，或者是保护我。”方韶其语出惊人。
“保护？”
“先说第一种。大嫂很可能无意中得知方韶泽诬陷我的阴谋，想借你的口说出照片的事，那么作为诬陷的前科案例，无论在动机和形象上都会对方韶泽形成压力，这样可以迫使他收手，放我一马。成功的关键是你在警方征询时说出曾经的照片事件。从这点上来看，她是失败的，而失败的关键点，就是你发现的那个破绽。还有，你说那个司机突然转方向盘，我想大嫂只是想让你受点轻伤，最后搞到要动手术，已经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可是以莞言的细心和精明，应该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就像你说的，这个计划相当失败，不但我进了医院，连你都……”
“所以我认为，第二个可能性更加现实。”
“你是说，保护我？”
“你回来香港也有一段时间了，又跟我们走得这么近，你说大哥可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呢？”
“你是说，方韶泽想害我？”
“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大嫂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故意把你弄进医院，又故意让司机表现得蓄意谋杀，把警察引出来，这样你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那万一，我把方韶泽的事说了出来，怎么办？”
“可结果却是，你一个字都没有说。”方韶其言有所指地。
“莞言是故意不打电话给我，而且雇佣了那个摄影师，就是想让我怀疑她？”龙昭天转过弯来。
“只要你肯怀疑她，就不会轻易说出方韶泽的事，让警方多一条追查线索。这样既保护了方韶泽，也保护了你。”
“可当时我已经受了伤，很可能就这么昏迷了什么都想不到，至于雇佣摄影师，也只有你才能发现那个漏洞。万一我醒过来，你却在ICAC，无法沟通，又怎么保证我会守口如瓶呢？”
“问题是，在这个可能性的假设下，付莞言并不知道我会被ICAC带走。再说，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方韶泽干的，就算查，最后也是查到付莞言身上，方韶泽根本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龙昭天感慨地，“可她怎么知道方韶泽要害我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联络杀手的电话，或者其他什么。”方韶其站起身，“当然，这都只是我的推断，没有证据，无法入罪。”
“无法入罪？”龙昭天从沙发上弹起来，“那我们怎么拌倒他？”
“这些事都太旧了，要拌倒他，就要从最近的事开始，越新鲜的事物，线索就越多。”方韶其的语气有些反常。
“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龙昭天说得有些心虚。
“人会变的。”
“变好还是变坏？”
“不知道，要看最后的结果。”
“那莞言那边……”龙昭天始终有顾虑。
方韶其无奈地摇摇头，刚要回答，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打开，付莞言扑进来倒在地上，身上挂着伤痕，擦着血迹。
“莞言！”龙昭天把她扶起来。
“大嫂。”方韶其也扶着她。
付莞言看着方韶其，微微一笑，“从今以后，没有大嫂了。”她虚弱苍白的脸露出坚强的微笑。
方韶其愣在那里，龙昭天也是。
“韶其，做你该做的事，我已经不是你的顾虑了，”付莞言笑着说，把脸转向龙昭天，“也不是你的顾虑了。”
屋外的雨停了，彩虹横跨长空，通向尽头，一个未知的时空……
雨中的墓地迎来新的访客，方韶泽站在墓碑前，眼中尽是敬爱与怨恨的交织。
“十年了，他忍了十年了，您一定很心疼吧？没有办法，谁叫我才是您最心爱的儿子，如果您能预见到今天，恐怕就不会留下那样的遗言了吧。您以为您是在保护我吗？您是在嘲笑我。难道我非得靠着他的忍让他的妥协才能走到今天吗，难道您早就认定我不如他吗？不过不要紧，因为就是您的鄙视成就了我的今天，既然您给了我机会，那我就用吧，不管这个机会是荣耀还是耻辱，天予我，若不取，枉为人。哈哈……”
雨水的拍打遮住他狂妄的笑声，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更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