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埋葬（1 / 1）
放下电话后，方韶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荒谬。如果她真的想躲起来，又怎么会去找一个他方韶其都懂得在第一时间联系的人。自嘲之下，他随手抓起一件风衣，顶着沙沙作响的小雨，跑出大街。
来到墓地的时候，雨变得更大了，今天的飞机，不知是否顺利起航。也许她会去送他们……不，她不会的，她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跑去自投罗网。即使去了，也不会露面的。一定是打个电话，拿自己做借口，从此销声匿迹就算了。
想起之前的那个电话，看来是瞒不住付莞言的了。不过无所谓了，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安全，付莞言就该猜到个大概了吧。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沉溺在没有希望的幻想中，或是继续她不切实际的虚幻生活，或是……方韶其走到墓碑前，看着雨中的百合似乎有些瑟瑟发抖的悲凉。
有谁来过了吗？
方韶其拧起眉头，走近墓碑，把手搭在碑顶上，感觉冰凉的雨水慢慢顺着血管流入心脏。原先的承诺，恐怕是难以兑现了，若非韶泽得寸进尺，他真的不想这样做。韶其不禁哽咽了，“对不起，妈妈……”
逗留片刻，韶其匆匆离去，离去的背影被雨水淹没在干净的空气里，踏起的水渍似乎在跟过去的一切挥手告别。雨下得更大了，把一切需要冲刷干净的痕迹，通通埋葬在即将过去的这场大雨里。
雨水打歪了墓碑边的百合，有人，将它重新摆放……
韶其去了龙昭天家里，他的伤已经好了，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这场车祸从未来过一样。
“不是说有警察24小时保护你吗，怎么没见着啊？”方韶其坐在沙发上。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保护了几天都没动静，又没有线索，当然就撤回了。政府要员还受生命威胁呢，谁还管得了我。”龙昭天不在乎地。
“我怎么都看不出，你像是个会被谋杀的人呢？”方韶其似笑非笑地。
“我也看不出，你像是个被人陷害了一次又一次还能坐在这里开玩笑的人。”龙昭天回敬。
“如果光是开玩笑的话，就不会来你这里。”方韶其开始认真起来，“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某一天我需要帮助的话，就来找他。”
“我也记得有人说过，如果某一天需要人帮助的话，他希望我还在。”
“那到底还在不在？”方韶其问得认真。
龙昭天嘴角一弯，“不在的话，难不成你见的是鬼？”
两个人都笑了。
“真的可以吗？”方韶其忽然地，“我指的是……出庭指证。”
龙昭天看着他。
“警察来找过我，在我还没走出ICAC的时候，他们说你的车祸不是意外，但你又说不出跟谁有过过节。”方韶其顿顿，“你很想将他入罪，但你却不想站在舞台前面，不想站在付莞言看得见的地方，所以，你不能亲手指证他。”
龙昭天没有说话。
“你是没有义务为我牺牲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不会勉强。”
“我现在没法答复你，我需要考虑。”龙昭天诚实地。
“我明白，”方韶其点头，“但你要明白，如果没有照片的事在先，我们就很难指证方韶泽企图谋杀。”
“不，”龙昭天打断他，“就算有照片的事为因，得到的果也并非他企图谋杀。”龙昭天似乎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什么意思？”方韶其也觉得不对。
龙昭天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只跟你说，车祸的事，不是方韶泽做的。”韶其咬了咬嘴唇，正要说什么，昭天就接着说到，“还有，照片的事，从一开始，莞言就是知道的。”
方韶其怔住。
雨中，车子闪着灯靠在路边。
“我们结束了。”付莞言看着方韶泽，连她自己都被这句话吓到了。坚持了这么久，最终放弃的，还是自己。
“先回家再说。”方韶泽反倒没有了直面现实的胆魄，他是看透了付莞言，可惜没有看准。
“没有家了，”付莞言说，“我们从来都没有家。”她突然失笑，“有些话，有些事，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不会做，现在发现，原来不是很难的。至少，比自己骗自己要容易。”付莞言伸手想去推开车门，却身体一歪，撞在玻璃窗上。
方韶泽发动了车子，没有预告地，刹那间地，发动了车子。
“你疯啦！”付莞言慌。
“我很正常，疯的那个是你！”方韶泽似乎换了个人似地，“你现在很不清醒，最好立刻跟我回家。”
“你担心我把你的事说出去啊？就算我要跟你划清界限，我也不会做得像你那么绝。”
“我如果做得绝就不会让韶其回来，我如果做得绝就不会等付琢言嫁了别的男人再跟她上床！”
“你说什么？”付莞言震惊，跟所有人一样，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底线是暧昧，“你居然逼琢言做这种事？”
“我没有逼她，是她自愿的。既然她愿意为方韶其牺牲，那我就成全她。”方韶泽大言不惭地。
“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那是你弟弟的妻子，是我的妹妹呀！”
“对呀，大家本来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方韶泽简直是在胡说。
付莞言摇头，“我们不是，我们不可能再是了，不可能再是一家人了。你停车，我要下车！”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我只是想一家人在一起开心嘛，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都说不要这个家了，外面的家真有那么好吗？琢言也是，你也是，你们都是爱我的，为什么偏偏要离开我，就为了那个方韶其吗？”
“你简直是个疯子！”付莞言实在受不了了，“难为我以前一直担心琢言会放弃，会舍不得离开你，现在我才发现，我的担心有多无聊。”付莞言伸手拉开车门。
“你干什么？发什么疯，把门关上！”方韶泽暴吼。
“最后一次，我赌你的良心。”付莞言看着他。
方韶泽很紧张地望着付莞言，却依旧不肯停车。
付莞言绝望地笑笑，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