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一百章 我心沉沦(上)(1 / 1)
之后的几天,我当然是住在侍庭身边时刻照顾他的伤势。换药一类的事情侍庭不再让其他人插手,为此,达隆和晚殇一天到晚都在我面前笑得万分诡异。也不知道侍庭上辈子真是老虎还是大家故意为之,总之,在接下去的几天里除了来送饭的达隆、送药的晚殇、一天把脉一次的白胡子老大夫外,我没有再见到过其他人。好像整个宅子里,只有我和侍庭两人。
某天,本着叙旧的心情,我好不容易拦下达隆,劈头就问:“你作贼啊?天天除了吃饭时间再也见不到人影。”
摸摸下巴,达隆一脸很正经地回答说:“侍庭兄警告过我,我不能多言。你要相信为‘父’绝对不会害了你。”说完,他脚下一蹬,人比泥鳅还滑溜地跑了。我只能对着他早消失的背影恨恨地跺脚。
又终于,我在某天死命拉住了晚殇,活像土匪似的问:“你们在搞什么鬼?”
晚殇则是一脸笑眯眯地说:“我还急着去找愿意陪我云游四海的姑娘,失陪了。”说完,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摆脱了我的“无敌八爪功”一个闪身,不见了。
“有情况,有问题,有阴谋。”我对着晚殇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
最后,在我不懈的埋伏下,总算逮住了大夫。
年近花甲,留了一串白色山羊胡子的老大夫看见从墙角突然出现并邪笑的我时,连药箱也不拿,直接用堪比刘翔的速度跑了。
“喂,我还没说话呢——”远远对着大夫的背影,我很无奈地叫道。
奇奇怪怪、神神秘秘,哪有人这样扔下病人不管不问的?
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眼见问别人是没法了,我只能将矛头对向侍庭。
自从住进这间建造在山林里的宅子后,我就时时陪在侍庭身边,睡觉的地方自然也在他所住房间的隔壁。这样一来,除了睡觉时间,我和侍庭等于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面对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不发生些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观众。
于是,我在一个黄昏结束后的夜晚终于爆发了。
“那些人为什么老是躲着我?大夫也就算了,达隆和晚殇看到我也只笑不说话,你受伤了也没见到一个半个伺候的下人,究竟怎么回事?”我叉腰站在正聚精会神看书的侍庭面前,横眉问道。
“还有两日,就是十五了?”侍庭放下书,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
忍住忍住,他现在是伤患,我不能打他。压下暴力的冲动,我凑近侍庭,吊起一边的嘴角,拗出一个大概是笑的表情,说:“上刑场的犯人好歹能吃一顿饱饭,临死的倒霉蛋好歹想知道自己因什么而死,你就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
达隆在苍柏别庄“绑架”了我一事,侍庭是在留下我第二天清早才知道的。作为主犯和唯一的犯人,达隆是否被侍庭好好教育一番我并不清楚,但众人肯定是瞒了我一些事。这从达隆和晚殇看见我总是鬼鬼祟祟,大夫看到我总是像见了鬼等一系列表现里能发现蛛丝马迹。
住在这里已有五六天,我每天都是安静地呆在侍庭的身边。本以为总会觉得无聊,未想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原来,坐在心爱的人身边,每天只对着他的脸就觉得幸福无比,怎还会想其他的事?
好不容易找回了思考能力,才发现过去几天的生活实在有些奇怪。无论是周围的人还是周围的环境,处处透着一股暗流涌动的感觉。
“去楼顶的亭子坐坐。”说完,侍庭起身往房门外走。看来他是打算彻底无视我的疑问。
虽然有些不爽,但没办法,侍庭就是这么个神秘的人物。他想说的,自然会告诉我,他不想说的,哪怕我掐着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多透露一个字。
摇摇头,我跟在侍庭的身后,也走出了房间。他还受伤,这里又没有下人,我有些担心他。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即便不说话,哪怕就两人面对面坐着,我也觉得开心。
小楼一共三层,侍庭和我住的是二楼,现在我们向上走的,就是第三层。
三楼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侍庭推开其中一扇门,我只觉舒爽的凉气扑面而来。原来,三楼的房间中有一间做成三面镂空的模样,只有三根柱子立在没有墙壁的三面。石桌和几个圆石凳子放在房间的正中央,三盏琉璃灯挂在屋角,使得房内不显昏暗,如果这还叫房间的话。屋檐角上的铜钟在夜风的吹拂下,“叮咚叮咚”地清响,那声音分外好听,犹如自然组成的乐者,轻挥一双充满魔力的手,为我们奏响最美妙的乐章。
石桌上放着一应吃食和小点心,还有几只瓷白的酒瓶。看样子,在我和侍庭上来前,这里有人收拾过并准备了相应的物品。
相比我的好奇,侍庭径直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我也跟着他,坐于他身边的那个位子。桌上的食物真是不少,除了精致的点心,还有茶和酒。
见侍庭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酒,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说:“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侍庭只是对我笑笑,然后说:“良辰美景,佳人当前,芬芳佳酿,何不是人间仙境?”
景色是美的,天上的月亮已经接近一轮圆盘,与点点繁星交相辉映;酒是醇香的,就连我这个不懂酒的人也能闻出其中的芳香;至于人,侍庭才是真正最多人心魂的。美景、美人、美酒,的确是人生的追求啊。
我一把抢过侍庭手中的那杯酒,仰头喝下。甘香的酒味和一直从口腔一路滑下胃部的热辣感,真是妙不可言。
我说:“的确是好酒。”
为我重新斟满酒,侍庭重新为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对我举起酒杯,说:“若晴,这一杯,我敬你。”
我笑着向侍庭举起酒杯,只听他说:“祝愿你我此生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听完他的话,我的脸“呼”一下地红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表情认真的侍庭,我高兴中带着更多的感动。何德何能的我,也有了一位愿意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知己。我能回应的,自然是仰头喝尽杯中的美酒。
唇齿留香间,我问:“这是桂花酿?”
侍庭笑了笑,说:“此酒与家人一起喝,更是甘甜。”
家人、佳人,读音相同的两个词却代表了侍庭对我的心。他想告诉我,在他眼中,我既是家人也是佳人吗?
拿起酒壶,我为侍庭斟了一杯酒,再将自己的杯子倒满。完成了这些步骤,我举起酒杯,对侍庭说:“这次换我敬你,侍庭。我自知自己并不是一个淑娴的女性,能得到你的青睐让我很开心,有幸……哎呀,这种文绉绉的话说起来太麻烦了。”本想难得淑女下的我终究还是暴露了本性,“好听的话我也不说了,侍庭,无论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请你记住,我的心已经遗忘在你的身上。将来,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会一直陪伴你左右。”
侍庭的杯子轻轻碰上我的杯子,他笑着说:“我的心也落在了你身上,若晴,我们是一样的。只有相守在一起,我们才是完整的。”
我笑着将酒喝下,胸口一阵温暖。
不是决定打开心,去爱了吗?现在又害怕将来受伤,不是太狡猾了?
望向侍庭黑漆的双瞳,我轻轻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怀中,他用左手拥住我,四周只留屋檐上铜钟的偶尔清响。
静静听着侍庭的心跳声,那有力沉稳的声音为我带来说不尽的勇气与安定。
爱就爱了,沉沦的心早已无法收回。
走下去吧,直到无路可退。无论是美满还是受伤,我为何不相信自己与侍庭的坚持?为什么不相信我们之间会谱写下一个奇迹?
“侍庭……”
“嗯?”
“你把我扔给赵王爷究竟藏了什么目的?”花好月圆下,我刚才还是含情脉脉、一副小女儿的羞涩与不安,下一秒,立马转成无关风月的话题。我,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侍庭揉揉我的头,说:“若晴,如此美景下何不静静听风赏月?”
我将脸在他的胸口处来回蹭了好几回,抬头直视他的眼,说:“换做一个多月前的我,一定二话不说绝对响应你的提议。”
无奈一笑,侍庭亲着我的额角,说:“看来我不该将你托付给子渊。”
做个鬼脸,我回道:“后悔也没用了,看你这次怎么忽悠我。”
搞明白“忽悠”的意思后,侍庭笑道:“原来你一直觉得我在骗你?”
靠在侍庭的怀中真是舒服。我眯眼幸福地偷偷一笑,摇摇头,说:“你即便骗我,我也心甘情愿。就是……不喜欢什么事都是后知后觉。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想总是被你护在羽翼下。”说白了,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不愿意好好享受侍庭的照顾。大概是我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
在我的唇上轻啄一下,侍庭说:“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想想也是,我没背景也没武功,说白了就是个普通人。若真跑去掺合侍庭的个人恩怨,搞不好只会为他制造麻烦。从来,城户纱织那样的女人是我最讨厌的。但是,就这么一直理所当然的接受侍庭的照顾,我又不甘心。真是矛盾的心态。
“这次,并不凶险。”没等我将心情整理好,侍庭笑着说道:“对方是很强,不过与我比起来,他可能最近都无法挥剑了。”
正奇怪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转念一想,他是不是在向我解释这次受伤的原因?我问:“对方?就一个人吗?什么样的人才能伤你到这种地步?”
“天下第一的杀手。”侍庭的表情很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有人向他出了重金,买我的人头。”
“多少钱?”比较起杀手的等级,我更好奇侍庭的“人头价”。
抚着我的背,侍庭说:“不知道,只听说折了现银能买下整个江南。”
哇哇,那要多少钱?
我虽不知道这年代的地价,但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很夸张的巨款。“原来……”我偷偷瞄向侍庭形状优美的脖颈,喃喃自语:“真是金贵啊,以后我要是缺钱……”
扫了我一眼,侍庭淡淡说:“为夫以为你并不爱财。”
“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我不是爱财,是防范于未然。人嘛,出门在外总有个万一,靠朋友和靠钱都是个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想长篇大论,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为夫以为你并不爱财。”
浑身一个激灵,我双手死命抓住侍庭胸前的衣襟,睁大眼说:“再说一遍!”
“为夫以为你并不爱财。”
“啊啊啊啊——”瞬间,我发出足以匹敌海豚音的高分贝尖叫。侍庭的修养真是好,见我这么失态也没怎么惊讶,只是安慰地拍拍我。
“我……我……我没听错对不对?”此刻的我真是无比丢脸,语无伦次地问侍庭:“我刚才真的没听错,对吗?”
侍庭奇怪地问:“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在他认真的注视下,我的脸红了又红,再红下去我可能就要高血压了。
仿佛尖叫时的气势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我忸怩地摇头晃脑。最后,双手捂着脸娇羞道:“你……你居然说为夫……”
“有问题吗?”侍庭问。
傻笑了几声,我抬眼看着侍庭,说:“你都还没求婚……”
“没吗?”侍庭表情很正经地开始思考,良久,他说:“你收了我的信物,就是我的人了。反悔也没用。”
心中自然是甜蜜的。我听侍庭那么笃定的话语,起了玩心,向他抛了个媚眼,说:“明明你是我的人,看我把你压倒。”说完,我整个人扑倒在侍庭身上。一边笑,我一边说:“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侍庭笑着说:“为夫受伤中,恐怕不能让夫人满意。”
“没关系。”我一脸急色鬼的表情,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一定会温柔的,你不用担心会弄疼你。”说着,我还真下手去解侍庭的衣服。
“噗,哈哈哈哈——”
在解开侍庭外套的后,我疯狂大笑起来。笑到几乎打滚,眼泪合着笑声流下。
“顽皮。”侍庭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微笑着拍拍几乎快笑癫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