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八十一章 天师山寨版（1 / 1）
第二天，阿都如约带着名帖亲自找上耿府。
水仙在正厅接待了他，瞧了半天，她开口问：“你真的不是若晴的情郎？”刚端上茶水的我脚下一个踉跄，眼见茶水直直往阿都身上招呼去。一伸一捞两个干净利落的动作后，原本应该和阿都“亲密接触”的茶杯稳稳落在他的掌心中。他将杯子放到桌上，酷酷地说：“不是。”
“这样啊——”水仙好像一脸很失望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她对阿都说：“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帮你找天师。”
“愿闻其详。”
一双保养甚好的芊芊玉手指向我，水仙说：“你亲她一下。”
想也不想，我一把掐上她的脖子，怒道：“给我正经点，你这个色女！”
水仙无辜地回道：“若晴，你这样可不行。天天跑去看人家小倌，会失去认识大好青年的机会，而且，时间久了会变不正常的。我是为你好，让你明白什么才叫男人。”
“你……”我咬牙切齿道：“别说你没看过，要不正常是我们，不是我。你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去告诉奶妈最近我们跑去哪里找乐子。”
一噘嘴，水仙说：“不就是开个玩笑吗？不要当真。”
在我杀人样的眼神下，水仙懒懒散散地叫来耿府的马车，带着我与阿都出门找人也。
我还是第一次坐耿家的马车，等马夫套好马一切准备就绪后，我的嘴已经合不上了。包金边的红木做成的车身、车顶四角各挂了一盏小巧的琉璃灯、拉车的两匹马高大神骏丝毫不输阿都的追月，光外表就华丽无比。等进了车内才发现外部仅是小小的冰山一角。
马车内空间格外大，一边立了一排微型书架，正中有一张小几，几上正点着清淡的熏香。书架另一头摆了一只精致的小茶炉，边上放了一整套饮茶器具。没有家具的地方均铺上了红色、绣有缤纷图案的软垫。以视觉和舒适程度上说，这辆马车就是古代版的加长豪华“林肯”。
坐上去的时候，我别扭地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臀部和脚放哪里，好像怎么坐都有种会把马车弄脏的感觉。看来我真是摆脱不了穷人的命啊，眼泪。
阿都没什么表情地睨了水仙一眼，然后无言地坐进马车。待他坐定，只听一声响鞭，马车开始向前移动。
水仙没有理会像一尊石像般坐在对面的阿都，姿势优雅地开始煮茶。
车内诡异的安静……
不安地扭动肩膀，我先看看水仙，又看看阿都，两人似乎都在无视对方的存在，但他们散发出的强烈精神波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处在台风眼中。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我开口问：“阿都，你为什么要找天师？”
话音才落，冰冷的眼刀向我飞来，阿都正一副死人的样子瞪着我。脑袋后挂了黑线三根的我又转过头，干笑地问水仙：“天师都失踪了那么多年，水仙居然知道他在哪里，真是好厉害。”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水仙眼波流转瞧了瞧我，继续煮茶。
一个装酷，一个装傻，你们究竟把我当什么了？不说好奇那是骗人的，说书里把天师吹得近似神人，阿都为了找他还故意向水仙挑衅，光这两点就足够我好奇了。“你们……”我几乎把拳头拧得咯咯作响，说：“我这个人好奇心不算太重，只要给些合理答案就足够了。你们二位能不能稍微正视下我的存在？”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没有多久，水仙开口了。她说：“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天师我不清楚，但他对外宣称自己曾有此称号。”顿了一会，她接着道：“他现在每逢月初会在天藏寺门前为人看相。”
“看相？天师跑去为人看相？太大材小用了吧？”我惊讶道，“而且，既然是公开活动，不可能没人察觉。阿都，你都没发觉吗？”
阿都回答说：“我找了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按照他的回答，天藏寺前为人看相的“天师”十有八九应该是个骗子。如此明显的结果，水仙为什么还要带阿都去？
好像是明白我心中疑惑似的，水仙说：“我找人求证过，那个自称‘天师’的人似乎有些真本事，并不像纯粹的骗子。宁可相信也不能错过，这是我一向贯彻的信念。”
“我找他只是想问一些事，那些事压在我心里已经好多年，他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得不到回答，恐怕我一辈子再也无法知道了。”阿都蓝色的眼眸中带有一丝丝哀伤和不甘心，凝视我道。
我问：“如果真是天师，他的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谁知道呢？”冰块的表情有了变化，阿都对我突然苦笑道：“也许不要知道更幸福。”
“如果那人不是天师呢？”水仙倒好三杯茶，抬眼问。
“回辽国。”阿都回答的很干脆。
水仙又问：“不打算带什么回去吗？”
“当然是带些丰夏的土特产回去。”我自作聪明地回道。还没等我为自己的“幽默”得意，大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我很没气质地“哎哟”大叫一声。
眼泛泪光的我顺着自己大腿上的那条手臂，看向罪魁祸首水仙，问：“你干嘛拧我啊？”
“笨！”水仙对我翻白眼道：“真是笨！”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的手从我腿上转到我的耳朵上。只觉左耳被她一扯，整个人往一边倒。“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个契丹人的身份？”水仙附在我耳边轻声但语调恨铁不成钢地问。
有必要对救命恩人做户口调查吗？我回答道：“不知道。”
一向注重仪表的水仙居然把脸扭曲成“麻花”状，摇着我问：“你居然不知道？”
就在我即将被摇到晕车时，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天藏寺是丰夏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每日来参拜的信男善女无数，寺里整日整夜烟雾缭绕、咏经声不断。
我们在天藏寺大门不远处的地方下车，路边已经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根本无法再前进。水仙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指着门口的一处地方说：“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我顺眼看去，只见有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正坐在天藏寺大门边的一个角落里，他的身边排了不少前来看相的人。老者衣衫雪白，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传说，天师今年应该也该五十左右了，粗粗一看，很像那么一回事。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我歪头问，心中更加确定这人一定不是阿都要找的那个。就心理学上说，越是拥有真本事的人越是低调。天师既然能失踪个三十年，一定会继续失踪下去，断然不会因为心血来潮而跑出来给人算命。
没等阿都说话，我拍拍他和水仙，说：“让我上去试试，如果他是假的，你们也不用出面了。”
水仙点点头，表示同意。阿都用他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我，说：“小心一点。”
让水仙和阿都藏在附近的隐秘处，我一个人走到长长的队伍中，耐心等待。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我。我在老者面前一坐，干净利落地说：“大师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我现在穷得一毛都没有。”
老者瞧了我一眼，回道：“小姑娘找老夫看相却说没有钱，莫非想赊帐？”
我笑得很假，说：“如果大师说准了，我日后定加倍奉还；若是不准，相信大师也不会好意思和我计较这些的。”
老者哈哈一笑，他已是满头华发的人，可脸上的皱纹还真不多，面色红润的和年轻人一样。他掐指算了一会，说：“小姑娘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吧？”
“大师真是厉害。”我努力让自己的惊讶表情显得自然些。
“家中有一母，可惜早逝。”老者继续道：“背井离乡来到此地，幸好东家仁厚，对你不薄。小姑娘如今有吃有穿有住，根本没有钱财上的烦恼，又何必去执着不属于你的事物？”
这人也算厉害，说的事基本正确，可我并不买帐。
我虽然和水仙关系要好，但毕竟是耿府雇佣的丫鬟，服饰和首饰上有一定的规矩，所以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我的丫鬟身份。耿家有钱，千金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即便是下人，衣服的料子和头上的发钗质地也远远好过普通小康人家。加之我的口音和丰夏当地人有些出入，一听便知道我是外乡来的。会做丫鬟的人大半是家中贫穷，至于为什么说中“我”的母亲早亡一事，应该也有道理可寻。
“什么叫不属于我的事物？”我开始胡言乱语道：“以前有个半仙说我会发财，还说我命里富贵不可言，绝对是好得让人嫉妒的命格。”
那老者瞧着我的脸半天，然后摇头道：“小姑娘被人骗了，老夫看，你命中并没有什么财运。”
“怎么可能？”我纠着眉头，向老者靠近几分，不确定地问：“大师再看看，我真的没有特殊的地方？”
一般穿越小说里，99％会有个高人看出女主的不同，不是说女主是天神下凡就是说女主是乱世妖星，再不济也会看出女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之，穿越女主就是特殊的。凭什么我就没有被瞧出有珍奇独特的地方？所以，我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人是冒牌货。
一拍大腿，我大喊道：“你这个骗子！”
老者先是一愣，然后反驳道：“小姑娘，你可不能因为老夫说出事实而信口雌黄。你这样的人，老夫见多了。”
“究竟谁在信口雌黄？你不过是利用一些很简单的心理学，然后说些好话来欺瞒众人。如果这里有消费者维权机构，我一定告到你连内裤都当了。”我的大声嚷嚷吸引了不少路人，也把那些排在我身后等着看相的人引上前，就连水仙和阿都也现了身。
见人多，老者摸把胡子，淡定道：“老夫究竟如何，这儿的人都能评理。想老夫从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若不是开了天眼又怜惜人世苦难，何苦出关来搅合世事？老夫当年被人称为天师时，小姑娘你都还没出生呢。”
听了他的话，人群里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我甚至看到水仙担忧的神情，怕是如果我无法自圆其说，她一定会冲上来维护我。安心一笑，我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心中一定，我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等人群的喧哗声减轻一些时，我拍拍胸口站起身转了个圈，大声对冒牌天师道：“我左百度，右谷歌，天涯在胸前，人肉引擎挂腰间，遇神杀神，遇佛灭佛。要说天文地理一事，我丝毫不会输给你。刚才我就是在试探，看看你的程度罢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一个能说会道的普通人，至于看相算命、开天眼一类的，你还没那个本事。要不，咱们试试，你说一个月后汴京城会发生什么事？”
其他穿越女主善用百度谷歌为自己的魅力值和才艺能力加分，我则要试试用百度谷歌来揭穿一个神棍，不知道算不算划时代的壮举？偷偷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一个月后汴京会发生什么，不过我知道北宋将来会有“靖康之难”，只是不能说出来。
假天师悠悠然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我指着他，说：“那我也可以说天机就是——你的胡子是假的，你的称号是假的，连你的年纪也是假的。”等我话音刚落，阿都一个闪身，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假天师的身旁。只见他快如闪电的一伸手，还没等众人明白，一搓白色的毛已经跑到阿都的手掌中，仔细看，居然是假天师脸上的胡子。
没了这胡子的遮掩，原本的老者瞬间年轻了至少20岁。
一瞧不对，假天师抱着脸往后窜去。“别跑——”我刚开口叫喊，一个人影便从我身后闪过，一把往冒牌货头上的白发抓去。一顶白色假发掉在路边，成为围观群众的瞩目焦点。
“哎呀，居然真是假的。”人影饶有兴趣地望向冒牌货堪比猴子还快、还灵活的逃窜背影调侃道。
“要追吗？”阿都问我。
耸耸肩，我说：“没关系，反正知道他是假的就够了。”
水仙眯起一双美目，轻笑道：“我居然都没注意到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假的，实在太粗心了。”阿都摇摇头道：“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我安慰他道：“你自己也说了，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快乐。上天不想见到你难过，所以不让你找到答案。”
阿都象征性的勾勾唇角，看来他即便知道自己最终会受伤，但还是想去追求答案。
在我们三人都沉默的时刻，一个宏亮爽利的男声打断了宁静。我的手被人一把抓起，只见一个俊朗的男人正笑着对我说：“姑娘你真有意思，我叫元昊，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听了他的话，水仙和阿都均是微微变了脸色。没等我回答，阿都已经不着痕迹地为我拍开对方的手，水仙一挺身，挡在我身前。我甚至看到阿都表情冰点一般地冷冷瞪了那个“轻薄”我的男人一眼，然后拉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天藏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好像从哪里听说过元昊这个名字。
究竟是哪里呢？这个名字真的很熟悉，只是我一时怎么也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