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别把古人当笨蛋(下)（1 / 1）
屁颠屁颠地在围棋盘前坐定，我一把抓起黑子，说：“我要这个。”
达隆无言地持白子。
吟雪似乎对我提议的惩罚方式非常感兴趣，拉着穆云站在一边看，侍其无事也站在一边，只有徐侍庭站在不远处举头望月。
一盏茶的工夫，我的双眼几乎瞪出眼眶，张大嘴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达隆。
吟雪和侍其的对话正回荡在我耳边——
“哎呀，这棋不可以这么下，完全自绝活路。”
“如果下在这里，或者这里，就不会这样了。”
“这里也可以，怎么就下到死路上？”
“黑子完全是自找死路啊。”
“白子只要在一边煽风点火就足矣。”
我哭丧脸，看着眼前的棋盘，我真的不明白自己哪里下错了，居然让达隆把我的黑子打了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丢盔弃甲。
“你是选择说实话，还是用行动表示你会遵守诺言？”达隆一手拿白子，一脸好整以暇地看我。
我不甘地咬住下唇，为自己小看这个男人而气愤。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为自己的轻敌付出我能交付的学费。心理交战许久，我回答：“实际行动！”
达隆有些惊讶，他可能想不到我会选这个。
随即，帅气的笑容浮上达隆阳刚的俊脸，他说：“我要听你唱歌。”
唱歌？
我松了口气，我会选择“大冒险”完全是利用对方认准我只会选择“真心话”的前提，这么做最大的缺点就是冒险。万一达隆以此整我一顿，我也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考虑了半天，我心中默默念“东坡居士原谅我吧”，然后俗套地唱了那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首歌不但是我进卡拉OK必点的保留曲目，更是接近古风的流行歌曲。唱这个，应该比那些“爱你”、“想你”之类的保险。
等我清唱完，却没有料想中的鼓掌和“惊为天人”。大家都沉默地看着我，那气氛别提有多诡异。最后，还是侍其开口问：“若晴，这个是你家乡的曲子吗？”
“算……是吧。”我点头。
“真是奇怪的音律。”达隆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说：“词是写得极好，可听曲调却像是完全不通音律的人作的，小丫头，你不会是故意随口唱出来糊弄我的吧？”
我非常不雅地向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有那本事，早就是娱乐圈里的金牌作曲家了，还用混到这里来？可嘴里还不忘损他：“我哪里有达隆大人那么博学多才？这不过是我家乡上不了台面的山野小调，真是污了您大人的耳朵。”
达隆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失敬失敬，小丫头真是越发尖牙厉嘴，让我汗颜。”
我瞪了他一眼，说：“前一局是我输了，再来！”输给这个家伙，真是让我非常不甘心。
收拾完棋子，达隆问：“黑子？”
“慢！”我很有气势地将右手放在围棋盘上，说：“我们换一种玩法，如何？”
达隆回道：“愿闻其详。”
我将五子棋的基本规则和玩法向他详细解释了一遍，听罢，达隆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开始了。
将手中黑色棋子放至棋盘的正当中，我努力收敛住几乎要狂笑的表情。小看达隆的棋艺，是我的失误。所以，我决定不仁不义，干脆拉上我最擅长的五子棋。达隆即使本事再高，接触五子棋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和我这个“打遍学院无敌手”比较？
半盏茶的工夫后。
我几乎是扑倒在棋盘上，那些白花花的棋子被我搅乱了纷纷掉在地上。
达隆翘起二郎腿，笃悠悠地问：“你选哪个？”
抬起几乎幽怨到抽筋的脸，我愤恨地看着那个表情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他连五子棋都可以赢我？围棋，我承认自己技术不好，可是为什么连一向骄傲的五子棋都会输给这个家伙？
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五子棋在当时被成为“串珠”，是一种和围棋一样风行的棋类娱乐，民间自然有不少此类高手。这些也是我在网络上“百度”来的答案，当然，已经是后话了。
输了棋的我，除了在心里把达隆上上下下问候了个遍，也没有其他办法。本来是想整达隆的计划最后却演变成惩罚我的游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吟雪、穆云和侍其明显是在一边看戏，看来谁也指望不了。抿嘴片刻，我说：“我选说真心话。”傻瓜才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大冒险”。
达隆听到我的回答，扬起一个笑。这个笑很有威力地让我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达隆就像一条盘踞在沙漠绿洲隐秘处的眼镜蛇，正向一步步靠近它的猎物，张开毒牙。
笑了良久，久到我心里有些心慌了，达隆才开尊口：“你……”
他才开口，一边的吟雪和侍其微微靠近，明显想听清他在说什么。达隆对他们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目光一转，回到我身上，屈身靠近我。用不太响，但足以让大家都听清的音量问：“你是不是喜欢徐侍庭？”
我不解地眨眨眼，很认真地注视达隆的表情，他也很认真地注视我的表情，吟雪和侍其更是很认真地注视我们俩的表情。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三秒钟，过去了……
刚刚数到第四秒，我忽然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涌上脑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的脸一定在霎那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就连耳根子也在隐隐发烫。
说真的，我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脸红。在以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这件事都被我称为“最大不可思议之迷”。
接收到大家投来的目光，我连忙开口：“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惜，我的反驳在我的表现面前，太过无力。“不是这样，我不是……”我还想解释什么，但似乎没人相信。他们一致认定，我很可能对徐侍庭已芳心暗许——如此有魅力的男人很难有人能拒绝。
吟雪有些同情地拍拍身边的侍其，可没想到侍其一脸高兴地拉起我的手，说：“若晴，有眼光！我大哥虽然一把年纪了，但绝对是个好人。真的，你要相信我！”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觉得你大哥有问题……
吟雪到是开口打断了侍其的激动，问：“二小子，你不是和若晴……”
“当然当然！”侍其连连点头，道：“我和若晴能相识也是缘分，我还担心到扬州后能不能照顾她周全，现在可好了，哈哈——”
大家，包括我的目光又转向徐侍庭。本在赏月的他早已听到我们的对话，现在，他一脸波澜不惊地望向我，这让我很有压力。
侍其笑着对他说：“大哥，你也不小了，以前为了我和侍香妹妹，你不肯成家。现在，是该考虑大哥的大事了。若晴真的不错，真的，比起林家的那个刁蛮女儿……”
“云儿。”徐侍庭打断了侍其的话，覆手而立，说：“很久没看你舞剑，没有退步罢？”
我听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跟着打哈哈，说：“舞剑？那好啊，可我想看吟雪和穆公子的双人舞剑。”
吟雪也察觉了气氛中的尴尬，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道：“官人，就让我们为大家舞一曲。”
穆云微笑地拿起自己的宝剑。
徐侍庭打了个响指，那群原本一直坐在薄纱后的歌伎们停下弹奏，动作一致地静静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等那群女子都离开后，徐侍庭坐到棋盘边的一架古琴前，起手试了几个音，然后对穆云说：“我也好久没碰琴了，今天陪你们玩玩。”
穆云和吟雪相识一笑，一起抱拳道：“多谢师傅。”
随着曲调从徐侍庭的指间划过，穆云和吟雪双双在这画舫中起舞。手中的剑好像有灵犀般，轻灵的身影如两只翩翩回旋的彩蝶。明明是水上的画舫，在他们的脚下却同坚实的大地，我感觉不出一丝船在水上飘动的摇摆。
琴声从最初的温柔如水，渐渐变为金戈铁马的悲壮，穆云和吟雪默契十足地挥舞手中的剑，契合地没有一丝漏洞，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另一个声音合着琴声响起，为这对璧人伴奏。
回头看去，只见侍其手持一柄箫站在徐侍庭的身边。有些悠扬的箫声宛如流云，与清澈如天的琴声融为一体。
我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演奏，心里涌起一种淡淡的失败感。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离开了高科技，我什么都不是。所谓的自信和自负，只不过是建立在信息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而此刻，我发现20年来学习的一切知识，都只是镜花水月，脆弱的不堪一击。
这晚，我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惭愧自身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