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近墨者黑(上)（1 / 1）
蒙头睡了一晚，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我才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
晕头晃脑地伸了个懒腰，等穿好衣服，我发现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看上去应该是早餐的包子正静静摆在桌子上，看样子，吟雪又和穆云一起逛街去了。
有老公的女人真幸福。
我一边羡慕着，一边漱口洗脸。古代没有牙刷，我只能用一块干净的布头裹在右手食指上，沾点水使劲在自己的牙齿间来回摩擦。
等吃完包子，我忽然感到心头很郁闷。这时候，我想起了晶儿，于是决定找她去。可转念一想，晶儿这次是作为陪行丫鬟跟在玉珍身边，而我的容貌和玉珍的姐姐——三姑娘方燕一摸一样。换句话说，玉珍以及她身边的人都认识我的样子。虽然我不认为自己会是方燕，但别人怎么想我可控制不了。看晶儿激动的样子，她始终坚信我就是方燕，这让我很头痛。
万一玉珍他们也那么坚持，怎么办？
我可不相信他们会善待我，搞不好会当见了鬼，找道士淋我一头狗血。而且，这还是比较乐观善意的想象。
摇摇头，我转身在吟雪买来的衣服堆中挖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曾被我唾弃的东西——面纱。
我二话不说，把那块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薄纱盖在自己头上，除了视线变得模糊，呼吸变得有些不畅，其他一切都好。向铜镜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我开门走出客栈的厢房。
我们住的太平客栈整有三层高，一楼是供人吃饭打尖的，二楼和三楼是用来住宿的。二楼基本是给普通旅人居住的客房，三楼则布置的非常雅致，一看就知道是给那些有些身份又有钱的客人投宿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住的是二楼深处的几间房，听晶儿说，玉珍住的房间正好就在我们的正上方。所以，我上了三楼后，沿着同样的路线向三楼深处的厢房走去。
再转过一个弯角，就该到了。我停下脚步，扯了扯头上的面纱，又整整裙子，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将晶儿叫出来。
忽然几个刺耳的杂音从转角处传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一把拿下头上的面纱，像警匪片里的刑警那样，将身体紧贴墙壁，微微伸出脑袋。
转角处果然有间厢房，只不过此时房门的左右各站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她们低垂着头，好像木头人一样。门是紧关着的。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但她们两人的眉头始终不动一下，就像门神一样立在那。
不过一会，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隐隐透出门缝，回荡在我的耳中。
“哭？你还哭？”一个尖利的怒吼声紧接着传来。
“奴婢不敢了，阿嬷，奴婢不敢了。”那个哭泣的女声断断续续地叫着。那奇怪的杂音又响起，我听出那是晶儿在哭叫，而杂音很有可能是什么东西打在人身上发出的闷响。
“不敢？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蹄子！”
“阿嬷，奴婢不敢了，求求你放过奴婢吧——”
“够了！”
正在我犹豫是不是要一脚破门而入“英雌救美”的当口，一个不耐烦的女声打断了明显就是恶奴欺弱的一幕。
“我累了。奶妈，就罚这个小丫头不许吃饭吧。这次出门是去看锦绣姐姐，倒是别让姐夫看笑话，以为我们方家连个下人都□□不了。”听话中的口气，出声制止的人应该是玉珍。只听她又说：“这种小丫头回府教训就成，无需在外大动干戈，真是丢了脸面。姐夫算日子也该到了，大家好生伺候，不要为这种小事失了重心。”
那个被玉珍叫奶妈的女人出声道：“六姑娘说得极是。”
之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走还是该进。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吱哑”地打开了。我看见晶儿红着双眼从里面走出来，她匆忙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向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轻轻退后几步，等晶儿转过弯角看到我时，脸上一惊，我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拉着她悄悄走下楼，直到进了我的客房，才开口问她：“痛不痛？”
晶儿摇摇头，硬是挤出一个笑，说：“哪里有痛？”
我不信，乘她不备，拉起她的衣袖，只见白花花的手臂上到处是一条条触目的红印子。我咬牙骂道：“容嬷嬷都没那么狠，下手这么重，人家姑娘难道就不是人了？”
“我不痛，真的，若晴姑娘。”晶儿连忙挣开我的手，将自己的双臂藏于宽大的袖子下。
“不行！必须上药，好好一个姑娘家，干嘛受这种窝囊气？”我开始翻箱倒柜中，依稀记得吟雪将她的药包放在柜子里。
晶儿急忙拉住我，原本红扑扑格外可爱的小脸苍白了不少，她摇摇头，道：“我真的没事。”见我不相信，她又说：“像我这种命，能进方府做个粗使丫头已经是折寿的好运。晶儿不求什么，只求若晴姑娘能平安一生。”
她福了福身，说：“晶儿还有事情没做完，不能打扰姑娘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个人呆呆站在屋中央。
刚离去的晶儿忽然折回来，站在门口低头喃喃：“姑爷明天在城东接我们汇合，明天一早晶儿就得走了。若晴姑娘，保重。”
这次，晶儿真的是走了，走得很决绝，好像我们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一样。
“小丫头，怎么了？闹别扭了？”离别的伤感还没到一分钟，达隆敲门而入。
白了他一眼，我发现只要一看到达隆的脸，无论多糟糕的心情都会忘却，他还真是发泄心情的最好出气筒。我反嘴：“有没有人告诉你，偷听是不对的？”
达隆掏耳不屑道：“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即使捂上耳朵也没法听不到。”
怎么可能呢？又不是神仙。
我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但忽然想到很多武侠电视剧里，高手的五官感应比寻常人要灵敏不少，也就自动当成这是达隆的解释。
哼了一声，我扭头不再理会他。
“小丫头，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叫晶儿的小姑娘？”达隆在我身旁问。
我不语。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她回到你身边，不用再吃这种苦。”达隆又说。
这个……
为了晶儿的未来幸福着想，我决定委屈下：“什么办法？”
达隆“哼哼”一笑，目不转睛地看我。我被他瞧得浑身不舒服，达隆现在的样子，像足了准备吞吃猎物的毒蛇。我头次发现，这个外表张扬不羁的男人其实狡猾得很。
就在我几乎不耐的时刻，达隆大爷终于开了吊足我胃口的尊口，说：“办法只有一个，劫人。”
菩萨啊，上帝啊，真主啊，天上的各路神仙啊，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发誓，我真的是品行良好无犯罪前科的守法好公民；我发誓，我只是好管闲事地妄想解救一个处境艰险的少女。
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喂，你干嘛呢？快藏好，不然等下被人发现了，突袭计划就不管用了。”达隆在我头上敲了个“栗子”，总算把我从一边神游一边自言自语的境地拉回。
摸摸头，我不满地抗议：“我好歹是第一次做坏事，你总该给我一个向神明忏悔的机会吧？”
“你还需要忏悔？”达隆一手着地，蹲在我边上摇头笑道：“天上神仙死绝了，你也不会有事，我用飞龙寨保证。”
我瞪了他一眼，打算不再和他继续抬扛。
我们两人此刻正藏身在水月镇城东的树林里，除了有些阴森森外，这里和普通的树林没什么区别。我们背靠在一堆半人高的乱石后，身边不少矮树丛正好能挡去我们的身影。达隆出门前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遮脸用的黑布，套上后，还真像个土匪婆子。为了以防万一，我穿了男装出门。现在，我无聊地挥动手中的黑色头套，看达隆聚精会神地注意地表的情况。
通常，小说和电视中，高手只要听地面的回声就知道多远的地方有多少人向己方走来。可能达隆也用这种方法来探察。
打了个哈欠，我听到达隆说：“来了。”
我忽然紧张了起来，毕竟第一次做劫人这种事，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下，多少有些心虚，虽然我认为我的出发目的很伟大。一把拉住达隆，我问：“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们可只有两个人。”
“放心吧。”达隆向我一笑，伸手递来一只小瓷瓶，说：“倒一些在口鼻处。”
我依言在蒙面黑布的口鼻处倒上了一些，戴上后，只觉得嗅进的空气都有一股清香的恬淡气味。
达隆也倒了一些，套上面罩后，俯身对我说：“我去做准备，你在这里拖住他们。记住，一定要拖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的成败，就看你的了。”
我面子上大义凛然，脚下却早已发抖。
“你究竟行不行啊？”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要不，我们再合计合计，毕竟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的人可不少。你想，大户人家出门在外的，身边总有护院家丁一类的。我自认思想觉悟虽然还不到‘我为人人’的地步，但你好歹也是一名大好青年，为了这事……”
“废话个什么劲？要你拖住他们就快去，别罗嗦！”达隆不耐烦地大掌一挥，把我拍上了原本藏身用的乱石上。
这下可好，托他的福，我一下子暴露在“敌人”面前。
“什么人！”
那些家丁护院打扮的男人们操起手中的家伙，纷纷对我大吼。仔细一看，乖乖，全是真刀真枪。被烈阳一照，明晃晃地闪着青蓝色的寒光。
心中一颤，我脚下又开始疯狂抖动。
“各位大哥……”
我感觉自己的面部在疯狂抽筋，回头望向我和达隆藏身的地方，此时，哪里还有达隆的影子？
万事休矣！
脑中闪过这四个血亮的大字。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能就是形容现在的我。眼见没了靠山，我终于想起自己本要劫人的目的。又想起自己不但换了男装，又戴了可以遮住容貌的头套，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没由来的豪气。当下调高嗓子，用稳健响亮的音调说道：“来者何人？通通给我站住！”
那些家丁被我弄得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开口问：“莫不是遇上打劫的？”
还没等我回答，家丁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我冲来，为首的还大叫：“罗嗦个什么？没看到就一个吗？妈的，端了他！”
喂喂，不对啊！穿越女主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即使看不到容貌，也能用女主特有的强大气场镇住所有人。为什么你们没有被我镇住？为什么？为什么？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