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断发之契(上)（1 / 1）
根据达隆的说法，如果我们行走的速度快一点，一天后便能到达一个名为水月镇的地方。那里有片远近驰名的湖，叫水月湖，相传能倒影出天上的月宫。
“看时节，我们还能赶上那里三年才有一次的大集会。水月镇虽说不大，但人可多着，热闹非凡，算是这一带的特色。”达隆导游般的为我们介绍。
徐侍其听罢，笑道：“我曾听闻过，水月镇的集会一般有十来天，这期间官府不宵禁，大家可以彻夜游玩。不少商家会带来奇珍异宝，听说就连京城里官家的御用采办也到这里寻找少见的宝贝。”和他们聊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官家是对当今皇帝的称呼。
吟雪来了兴致，拉着穆云直嚷想看。我也有些心动，古时的集市是什么样的？
“也罢。”穆云一笑，说：“达隆，我们就在水月镇呆到集会结束。”
等等——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穆云和达隆，为什么感觉那么熟络？一来二去的，无论语言还是眼神，他们仿佛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我悄悄把吟雪拉到一边，叽叽咕咕一阵后，我得到很肯定的回答——穆云昨天是第一次见到达隆。
排除他们可能是旧识的猜测，吟雪笑着说穆云与达隆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
这可不妙啊，如果穆云倒向达隆那边，势必会连带影响到吟雪。想想昨天吟雪向达隆道歉的情景，我估计距离那一天也不远矣。如果他们的心都向着达隆，那我在飞龙寨的“凄惨”日子不是要重演了？
“小丫头，我渴了。”
未走多远，麻烦果然来了。
我不予理会，回嘴道：“你不会自己找水喝吗？”
达隆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服侍主人不是你的本分吗？”
我脸上微红——那是被气出来的，一仰头，死站在原地和达隆大眼瞪小眼。我本以为吟雪会帮我，可没想到，瞪了半天，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转头一看，吟雪和穆云早继续开路，有说有笑地远远把我们抛在身后。侍其一边不时回头看我，一边慢吞吞跟着穆云。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
求人不如求己，我决定不再试图依赖别人。首先，我要向达隆的脑子里灌输一些基本人权认知。我清清喉咙，说：“你要明白，我并不是你的丫鬟。一，我和你没有签卖身契，也就是说，我们两人的劳务关系并不成立，如今你单方面认定我是你的贴身丫鬟，在法律上，这是不成立的、非法的。二，成为你的随身侍从，并非我本意，在我的人身自由和生命受到危胁时，我出于求生意识，不得不暂且屈就。三，我是合法公民，我拥有公民最基本的人权。”
滔滔不绝中，我忘了自己所身处的世界与自己从小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有多么大的区别。我也忘了追究，这世界究竟只存在我的梦中，还是真实存在的现实。穿越？做梦？也许，我潜意识中，在回避某些问题。
达隆微微瞪眼，然后一脸有趣地围着我转了一圈，问：“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我拍拍他高出我不少的肩膀，严肃地回答：“简单点说，你没有权力左右我。”
他愣了片刻，立刻笑了起来，问：“你是我抢上山的——压寨夫人——你说，我有权力吗？”
此刻，我真的很想掐住达隆的脖子摇晃。
“谁是你抢上山的压寨夫人？”我开始磨牙。
达隆摇头晃脑道：“飞龙寨不需要压寨夫人，不过却少了一个可以端茶递水的丫头。虽然……”他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继续说：“你的姿色远没我想的好，不过，既然兄弟们抢你上山，肯定有原因。身为大当家，我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整个山寨都是一些粗鲁豪迈的大老爷们，毕竟单调了些。你的相貌也不过勉强能看，但放在满眼都是男人的飞龙寨，也算得上倾城倾国。”
他在说“倾城倾国”四字的时候，特别加强了语气，配上他一脸欠扁的表情，明显就是在讽刺我。
我虽然长得普通，但好歹曾被人称赞过文雅清秀、很有书卷气息，加上我又是不显实际年龄的娃娃脸，以及特有的甜美笑容，从小就被同学喻为“隐藏于天真可爱下的邪恶，一切LOLI控和怪叔叔、所有长者最无法抵御的超级最终毁灭宇宙之秘密武器——之夸张一百倍兼无视地球生物规律的加强版”。当然，大家可以忽略最后一句话。
对于达隆的话，我很气愤。可，至少在此时，我一来打架打不过他，二来骂架骂不过他，三来我又没有特异功能可以把他摔出地球。最后，只能“打落门牙合血吞”，我用了最古老、也最幼稚的抗议方式——不理人。
一扭头，我忿忿继续向前走，故意把满是落叶和枯草的土地踩得“飒飒”作响，以表达我的愤怒心情。早知如此，当初真应该再多下点狠劲，让他彻底“断子绝孙”，至少这样一来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我已经不止一次在后悔了。
气头上的我没有看前方的路，径直埋头走路。
“喂——”
听到背后，达隆不怎么礼貌的叫唤声，我故意装聋子。哼，现在才道歉？晚了！
“喂——小丫头——”
你慢慢叫吧。
“小丫头，你走错路啦，是左边，不是右边。”
原本想学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兮，壮士一去不复返兮”的豪壮，却在达隆的一句话下土崩瓦解。我还没体验过瘾，只觉脚下一绊，连叫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全身因为猛烈的撞击而疼痛不已，虽然我是摔在泥土地上。
侍其和吟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左一右扶起了尚在呲牙咧嘴的我，吟雪为我拍去衣服上的泥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杀人般的目光转向达隆，恨不得用眼神杀他个千万变。他笑嘻嘻地环胸看着我那狼狈的样子，那口白牙咧的都快到嘴角根了。
好想一拳打上去。
揉着膝盖，我无奈又气愤地磨着牙，身旁的侍其到是一直在安慰我，又问东问西地看看我是否受伤，和达隆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强烈反差。
“别发呆了，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人家，我们今夜只能露宿野外。”达隆收起笑，对大家说。
望望天，不知不觉中，白天即将过去。走了一天，我真的想找个可以躺下的地方，好好睡一觉以弥补昨天睡眠不足带来的疲劳。双腿又酸又痛，我发誓以前一星期的总活动量都没有今天那么多。
我拍去衣服上的泥土，说：“那就快走，今晚我要好好休息。”说完，我迈步向前，没想到右脚才着地，一阵痛传来。我“哎哟”一声，要不是吟雪在一边托住我，我可能会第二次与地面做亲密接触。
“怎么了？”她问。
“我……我……好像扭到了脚。”
吟雪忙蹲下身子，刚想掀开我的裤脚管时，动作一僵，回头皱眉道：“侍其、达隆、官人，通通转身，不许看！”
达隆耸耸肩，回过身。侍其也跟着他的动作，转身。穆云很自觉的早已背过身许久。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要他们转身？”
吟雪一边检查我的脚腕，一边轻轻说：“你好歹是未嫁的姑娘家，怎么可以让男人看到你的腿？虽说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有些事，防总比不防好。”
为什么我听起来很像防色狼的意思？
撇撇嘴，我发现古人还真是麻烦，什么都要防，尤其是男女之间。如果那些卫道士看到几百年后，男男女女毫无顾忌地走在一起，会是什么表情？估计他们的脸色会变成彩色的，想象一群严肃古板的老头脸上挂满又红又青又紫的颜色，我忍不住笑出声。
吟雪一脸好奇地抬头看我。
我向她摇摇头，只是在笑。
她也不追问，只是说：“幸好没伤到骨头，休息几天便没事。”待她放下我那条宽大的裤子，才允许那群男人转回身。
侍其关切地问：“小嫂子，若晴没事吧？”
“没事，瞧你着急的。”吟雪向他眨眨眼，取笑道：“要不，你扶着若晴。”
“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我拍拍吟雪的手，适时阻止了她接下去想说的话，傻瓜都听得出她明显在拿侍其开玩笑。
侍其那傻小子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出吟雪话中的调侃之意，还是他的神经真的粗到非人类的地步，只见到他笑嘻嘻地上前，拉起我的手说：“这有何妨？若晴是我想照顾的人，扶她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吟雪偷偷遮嘴微笑起来，达隆了然地挑挑眉，穆云面露赞许地点点头。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