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赛德节(1 / 1)
孟菲斯位于尼罗河三角洲的南部,是老王国时期的埃及首都。古埃及人认为东方是生,西方是死。所以,尼罗河东岸是帝王的宫殿和神庙,西岸则是帝王的墓地和荒山。老王国时期的法老们把他们临终休息和来世复活的场所——金字塔建在沿尼罗河谷西面沙漠边缘的不同地点,最主要的是萨卡拉和吉萨地区,古埃及人相信那里是通往冥界之门的所在地。
沙漠上空,湛蓝无云,烈日高悬。
遥遥的看见一座梯形金字塔在强烈的沙漠日光下闪闪发亮,伊瑟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埃及老王国时期的第二位法老乔赛尔的阶梯金字塔,是世界上第一座金字塔啊!在电视上在电影里在书本上多次看到的金字塔,竟然真的出现在眼前了,还是以这样崭新的姿态。
伊瑟激动得无以复加,引颈向上,漆黑的眼珠直直的注视着前方,竟似痴了。
跟她同乘一辆马车的谢纳王子暗觉好笑,促狭道:“之前没见过金字塔吗,乡巴佬?”
伊瑟懒得跟他计较,缩回身子,认真地看着谢纳:“金字塔是怎么建造的?”
“工人们拉着长绳索使用木制的滑行装置运送石块,利用沙土和碎石堆砌的巨大斜坡将石块一层层往金字塔顶拖拉垒加。”谢纳随口道,心里纳闷这伊瑟怎么不跟他顶嘴了,还真是不习惯呢。
原来是这样!自己这算不算是一个重大的考古发现呢?伊瑟颔首浅笑,心里乐滋滋的。
谢纳看在眼里,心中一动,温柔地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为你建一座。”
“什么?”伊瑟不解地问。
“金字塔!”谢纳沉声道,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就算伊瑟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想帮她摘到。
Oh! My god!伊瑟一头黑线,嘴角开始抽搐:“你……你诅咒我……”
“恩?”谢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可不想这么早死!”伊瑟白了谢纳一眼。
“啊哈哈哈!”谢纳像个孩子般纵声大笑,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他甚至笑出了两颗眼泪。多么有趣的女孩啊!完全不受礼教的束缚,完全不同于他的单调乏味。谢纳愈加想留她在身边了,不为政治目的,只为她的慧黠与可爱。
伊瑟静静得看着谢纳,神思有些恍惚。以她的聪慧,她深知谢纳的别有用心——婚约不过是他结党营私的幌子。他虚伪的笑颜,温柔的声音下掩藏的是一颗勃勃的野心。她自认看透了他,从不正视他的情感。她认为,他那功利性的婚姻是对爱情的亵渎。可是,看到他恣意妄为的大笑,伊瑟开始觉得,她从不曾了解他,那时常半敛的桃花眼下到底蕴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王子殿下,恭迎下车!”马车夫不知何时已跪伏道地上,高声喊道。
谢纳敛起笑容,很自然很体贴得扶着伊瑟下车。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白色石头围墙包围的梯形金字塔建筑群。这套复杂的建筑群被有意设计成一座王宫,以便法老在死后继续行使统治和主持所有让世界有序的仪式。
在一名手执盾牌和长矛的士兵的引领下,伊瑟走进了一个两旁墙壁镶着精美嵌板的空旷大院子,在她的正前方就是那闻名遐迩的乔赛尔阶梯金字塔。阶梯金字塔足有20层楼房之高,它坐落在沙漠荒原之上,在天与地亘古的对视中傲立,这令人称奇的建筑使伊瑟联想到伟大与崇高。
右走左转就是赛德庭院了,庭院两旁建有葬仪礼堂和亭子。法老塞提一世将在这里跑上一圈,以此作为更新法老神圣力量的象征性仪式。
庭院四周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和手执青草的侍从,正北方的高台两侧上埃及丞相和下埃及丞相恭顺得低着头,垂手而立,东西两侧的亭子里聚满了朝中大臣、祭司和将军。所有的人都在肃穆、虔诚、期待中等待着法老与王后的现身。
谢纳王子先伊瑟一步去面见法老了,伊瑟只得在齐娅的陪同下在下首随便捡了一阴凉处站着。
齐娅似是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冷落,小声嘟哝道:“要是希曼大人和帕萨尔大人也在这儿就好了。”
伊瑟倒是不以为意:“法老留父亲在底比斯,也是出于对他的重视与信任。倒是帕萨尔哥哥,难道他的祭司等级不够高吗?”伊瑟从未见过这个“哥哥”,也不禁好奇起来。
“才不是呢,”齐娅嘟起嘴,眼睛亮亮的,“帕萨尔大人可是阿蒙神庙最年轻的高级祭司,被誉为‘神的第一先知’。他只是不喜政事,才一心一意在神庙工作,很少出外主持仪式。”
伊瑟点点头,正待再发问,四周掀起了一阵高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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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塞提一世!象征着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王冠下是名为尼美斯的条纹头饰,额前是金制的眼镜蛇和秃鹰头像,下巴系着礼仪假胡子,手执代表王权的牧杖和代表土地肥沃的连枷,腰间仅着一条亚麻布短裙,上面垂着一条公牛尾。金灿灿的阳光将法老塞提一世的脸部轮廓勾亮,线条分明的脸庞上有着坚毅的下巴、宽厚的嘴唇、鹰钩的鼻子、突出的颧骨,深陷的眼窝里栗色的眼珠炯炯有神。
如果说塞提一世是人们眼中光芒四射的太阳神,那么,图雅王后就是温柔内敛的月亮女神。法老身侧的图雅王后身披上等褶皱亚麻布制作的白色斗篷,头戴一顶装饰着羽毛的金色王冠,下有兀鹫头饰,高贵典雅。她面色安详得微笑着,如湖水般沉静的眼睛平静无忧得凝视着她的臣民。
赛德节的仪式开始了,一个身穿亚麻白衣的光头祭司站在庭院中央,双臂伸向天空,仰天咏唱道:“法老是人们心目中理想的化身,是引领人们生活的太阳神,他的眼睛能够看穿所有的肉体……”
伊瑟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体内挣脱而出,双耳轰鸣作响。伊瑟不由自主得也像光头祭司那样将自己的双臂伸向天空……
满面堆挤着沟壑横生的皱纹的老祭司眯起他那深陷干瘪的眼窝里浑浊的眼,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个瘦小的少女。
伊瑟的双臂颤抖着,双手猛地捂住耳朵,嘴唇微张,血色全无,无助游走的眼神撞上了老祭司高深莫测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浸透着宇宙洪荒,穿过她的眼睛直入她最深处悸动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