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试牛刀(1 / 1)
竖着方尖碑、立着司仪像的古埃及码头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马车、驴子往来穿梭,各色人等云集,人声鼎沸。
尼罗河就像一条交通大动脉,贯通上下埃及。修建道路需要浪费尼罗河河谷地带珍贵的农田,而且一年一度的河水泛滥又会将所有的道路都冲毁。所以,在埃及,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是船。
停泊在码头的木帆船抛开锚,两个船夫稳坐在后甲板上,用橹操控着帆船的行进方向。帆船先是平缓前行继而是破浪前进,码头上的喧嚣声消失了,上埃及的底比斯城也远去了。
船舱前端覆盖的亚麻布帷幔在风中翻飞,像是扑打着翅膀的白鸽,少女白皙的面庞在帷幔后若隐若现。
伊瑟陷在软软的坐垫里,心思随着风飞回了几日前。
黄昏,尼罗河畔,拉美西斯,她。她有些埋怨他的鲁莽,却并不讨厌他的亲密。那落在眼上的吻似是烙在她的心里。她对他的好感,是源于他与王哲的神似吧。
“伊瑟,你的眼睛又进沙子啦?”见伊瑟表情呆滞,齐娅掩嘴笑道。
伊瑟抽回纷飞的思绪,狠狠地瞪了齐娅一眼。
上回在尼罗河畔,拉美西斯一个吻落在她的眼上,她愣住没动,之前一个人兴高采烈跑开去采莲的齐娅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伊瑟给齐娅的解释是,拉美西斯帮她吹掉跑进眼里的沙子。结果,这几天齐娅没少拿这事挤兑她,伊瑟也随她说去,不气不恼。
然而,今天可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这齐娅也真是的,开玩笑也不分场合,伊瑟心里埋怨道。
侧过头,正对上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伊瑟连忙扭过头,那若有所思的视线依旧紧紧地黏着她。
十天后就是赛德节了,这个重大的节日历来是在下埃及的古都城孟菲斯附近的萨卡拉金字塔前举行。法老塞提一世已于昨日启程前往,谢纳王子作为联合摄政王处理完相关政事也于第二日启程,而伊瑟是谢纳上奏法老要求同行的。
伊瑟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也抵不过法老点一个头。于是,她便一个劲儿安慰自己这是去看金字塔,而且还是三千年前的金字塔,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跟这个“盯梢狂”王子同往。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伊瑟柳眉倒竖,俨然一副现代人口吻,也怠于伪装。
谢纳没想到伊瑟竟如此直接,眼睛弯弯,嘴上调侃道:“伊瑟这样的极品自然是很少见的,所以本王子急于娶上门。倒是伊瑟你,怎么都不敢正视本王子,难道怕本王子勾走你的魂儿?”
伊瑟嫣然一笑,脆声道:“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除非他是坏人,你要惩罚他。”
谢纳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他一堂堂联合摄政王居然被一小丫头片子给羞辱了去,这还是头一遭。谢纳心里生出一丝恼意,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自然地掉过头,与身侧的亲信大臣聊起贸易上的问题。
伊瑟憋住笑,无聊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船舱里只有伊瑟和齐娅,还有谢纳和他的亲信大臣,两个仆人。谢纳王子生活简朴,不讲究排场,伊瑟早有耳闻。然而亲眼所见,更令人惊讶。木帆船上的布置极尽简洁,跟普通贵族的豪华渡轮相较落差极大。
伊瑟心下感叹,这样的人做了帝王,百姓的日子是否就会好过一些呢?然而,拉美西斯成为法老是历史的必然,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王子殿下,这一批从希腊及其周边诸岛进口的葡萄酒、油膏和白银将于近日抵达孟菲斯。”大臣毕恭毕敬道。
谢纳点点头,问道:“上一批的销量如何?”
“回王子殿下,上批货物仍有部分积压,这批货物销路如何不好估算。臣以为,不如将货物直接卖给朝中众臣,也能赚个好价钱。”大臣压低声音道。
“这样恐怕不妥。此事若传到法老耳中,定会惹他大怒。”谢纳抚额思忖。
法老塞提一世在对外政策上手段强硬,紧紧控制着国家贸易。谢纳只得私自集结了船队沿着尼罗河到地中海沿岸多国进口各种埃及珍稀物品以牟取暴利来巩固其联合摄政王之位,然而收效甚微。法老塞提一世年富力强,此次赛德节更是要宣告其对埃及的长久统治。图雅王后之子拉美西斯业已成年,也觊觎着继承人之位。谢纳心恐失利,便决定迎娶希曼之女,希曼位高权重,如此这般定会助他成就大业。然而希曼这老狐狸虽定下了婚约,婚期却是悬而未决,亦不表态对他的绝对支持。
伊瑟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所想不禁脱口而出:“你们这是走私!是违法的!”
“走私?这词语倒新鲜!”谢纳拧紧眉头,“你一个女人怎会明白我们在谈论什么?”
“我当然知道!”伊瑟愤然道。这谢纳还真是自以为是,竟敢蔑视女流之辈!
“那我可不可以有幸请伊瑟小姐为我一直在烦恼的生意难题提出一个解决方案?”谢纳身侧的亲信大臣朗声道,摆明就是想让伊瑟出丑,替自己的顶头上司出口恶气。
“哦?”伊瑟唇角上翘,不急不慢道,“大人如此信赖,小女子倒想一试了。”
齐娅急忙拉扯伊瑟的衣摆,低声说:“伊瑟,你别逞强让人笑话了去。”
伊瑟没理会齐娅,直视谢纳,不卑不亢道:“王子殿下担心的不就是走私货物的销售渠道吗?既然不便卖给贵族,那就找商家代卖或是直接卖给平民。”
“这个,我倒是有考虑,”谢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感兴趣的人却不多。”
“那是你们宣传不到位,就像法老修筑神庙宣传自己的丰功伟绩那样,你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广告来传播消息,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所卖的货物。比如说,专门雇叫卖的人在码头上叫喊商船到岸,雇人穿上前后都写有商船到岸时间和船内所装载货物名称的背心,让他们在街上来回走动。如果物美价廉,便能刺激诱导消费者的购买欲,增加商品的销售量……”伊瑟侃侃而谈,她一向博闻强识。
谢纳一干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些理论如此新奇,他们闻所未闻,却又句句在理。
伊瑟一口气说完,淡淡得扫了刚才挑衅的大臣一眼。
那人此刻一个激灵,迭声道:“伊瑟小姐才思敏捷,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谢纳定定地看着伊瑟,心里早已炸开了花,这主意当真不错,他定能赚得满盂归。看来自己运气不赖,当初只当是政治联姻,娶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妻也是赏心悦目,不料伊瑟这等聪慧出人意表。谢纳暗暗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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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二人相安无事。
木帆船顺流而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到达了孟菲斯段河域。伊瑟立在前甲板上,迎着和煦的微风,沐浴着温柔的朝阳,放眼望去,尼罗河面上白帆点点。不远外,一艘负载着方尖碑的大船在许多小船的牵引下迎面驶来,惊起一滩鸥鹭。靠近岸边,有两艘简陋的芦苇船,一艘船上的渔夫们使劲将另一艘船上的渔夫们推下水,他们高声叫喊,乐此不疲。河岸上,一位贵族安然坐在抬椅上,由四个努比亚黑奴抬行。
一切都是那么地真实而又生机盎然。伊瑟深吸一口气,贪恋地注视着尼罗河上的风土人情,再一次为这三千年前的世界所感动。
少女站在甲板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船舱里看少女,尼罗河装饰了少女的窗子,少女装饰了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