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怪梦(1 / 1)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境——蔚蓝的海洋,浩瀚的沙漠,湍急的河流……
突然,场景切换,眼前是一间豪华的卧室,墙上装饰着彩色莲花瓷砖,地上铺着华丽的厚地毯,居中是一张挂着透明纱幔的大床,隐约可见床上侧躺着一个少女。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伊瑟清晰得意识到自己是一只鸟,她静静地悬浮在天花板上,甚至忘记了扑打翅膀。这是一个梦,伊瑟坚信,只是这梦境过于真实。
忽然,伊瑟敏锐地捕捉到一阵异响,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墙外的走廊传来,伴随着一股莫名的牵扯感和挤压感,伊瑟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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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从深深的幽暗的海底慢慢浮了上来,身上的压迫感减轻了,有淡淡的光线投射在阖着的眼皮上,想必是习惯了黑暗,伊瑟条件反射般动动手指想要遮住眼睛,却发觉自己的手被紧紧得禁锢着。
伊瑟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那眼中瞬间席卷一阵狂喜。伊瑟慌忙闭紧眼,告诉自己,这是梦,这一定是梦。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那笑眯眯的桃花眼,除了谢纳还会有谁?
更不妙的是,他们此刻都躺在床上。谢纳一手支着上身,一手紧紧得包住伊瑟的双手搁在他的胸口。
“啊——”伊瑟受到惊吓,尖叫一声,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身体朝床边拱去。
谢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也往前凑去。
“你……你想干什么?”伊瑟惊慌道。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谢纳戏谑道。
“这是我的床,你下去!”伊瑟坐起身来,理直气壮道。
“这是我的宫殿,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下去?”谢纳觉得捉弄伊瑟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你再不下去我就动手了!我可是空手道黑带!”伊瑟示威般挥挥拳头,然而根本使不上力,心下暗觉不妙。
“空手什么?”谢纳挑挑眉,逼视伊瑟,眼里露出危险的意味,“你敢威胁我?”
伊瑟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声音无限娇弱:“王子殿下听错了吧?臣手无缚鸡之力怎敢造次?”
谢纳脸色和缓下来,柔声低语:“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打我,骂我,我都是高兴的,只要你好好的在我面前。”昨日赛德节上,伊瑟没有任何征兆的晕倒在地上,像是被抽掉线的木偶般,生气全无。他呆立在庭院中央,血液一瞬间凝结成冰。
“赛德节……我怎么了?”伊瑟喃喃道,她忆起了那奇异的感觉,那高深莫测的眼神,那奇怪而又熟悉的梦境。
“你晕倒了……医生说,是中暑。你睡了一天一夜……”谢纳别过脸,淡淡道,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他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昨日,她险些死掉!冰冷的身体,苍白的嘴唇,微弱的气息……医师摇头退下,祭司无能为力,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之下,谢纳紧握伊瑟的手,直欲把她揉进他的心里,他好害怕失去她。天亮到天黑,天黑到天亮,伊瑟如游丝般冰凉的气息渐转温热,他期待,他惊喜。伊瑟缓缓睁开眼,他抑不住一阵狂喜。和她在一起的短短数日,他惊奇,他嫉妒,他欢喜,他烦恼,他期盼,他失落,他狂喜,他痛苦,他从不知自己竟有如此复杂的情感。
“祭司……那个唱赞歌的祭司……”伊瑟措着辞,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说……伊莫罕大祭司?”谢纳眉头一皱,眼中涌现一股煞气。昨天,他去拜托阿蒙大祭司伊莫罕为伊瑟念祷告文医治,伊莫罕无情得拒绝了他。
“我想见他!”伊瑟觉得伊莫罕似是知道些什么,他看穿她来自未来?或许,他能为她解释长久困扰她的那个梦吧。
“伊莫罕大祭司已经离开孟菲斯城了。”谢纳面无表情道。昨日他回来不久,便得知伊莫罕匆匆告别法老赶往底比斯,据说是回阿蒙神庙祈求神谕。
“他回底比斯了?那我也回去,现在就走!”伊瑟毫不犹豫地接口道。
“我也想带你一同回去,但是现在不行,”谢纳黯然道,“你刚恢复,长途跋涉会吃不消的。你留在孟菲斯城,我会安排最好的医师替你疗养。”
“不——”伊瑟表示抗议。
“听话,伊瑟,”谢纳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伊瑟,声音温柔似水,“父王会在孟菲斯城待上一段时日,到时你同他们一起回底比斯。而我,今天必须得走了,上埃及不可一日无主。等你一回来,我便奏明父王请他为我们主持婚礼,你看可好?”
啥?婚礼?伊瑟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想要顶嘴,可看到谢纳布满血丝的双眼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沉默不语。心想,那还不如就呆在孟菲斯呢,这样更有“人身保障”。
谢纳以为伊瑟默认了,当下温柔地抚开伊瑟的刘海,凉凉的嘴唇覆上伊瑟光洁的额头。伊瑟心里一个咯噔,头一偏,撞到谢纳的下巴。谢纳吃痛,龇着牙,却是笑逐颜开,他当伊瑟只是害羞。
谢纳欣然起身,立在床边,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肩上,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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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纳走后,接下来的几天,伊瑟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当然,她并没有听从医师的话乖乖吃药。那些药品是把动物的内脏部分与水、啤酒、葡萄酒或牛奶混合在一起服用,她实在受不了那怪异的气味,便都偷偷倒掉。
伊瑟每天的主食是白面包和甜糕饼,一向喜欢甜食的她吃得不亦乐乎,再加上睡得好,做梦也少了,精神自然越来越好。
这天,伊瑟像往常一样翻看一本教谕书,文章使用僧侣体文字书写,伊瑟之前很意外自己竟然能轻易读懂它。
这本《普塔荷太普之教谕》是古埃及教谕文学的经典之作,书中以独白、对话的形式表达贤者对百姓、长者对年轻人的教导与告诫,倒是和孔子的《论语》有些相像。尤其是书中对书吏职业的褒扬对其它职业的贬低,与中国宣传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伊瑟读着津津有味,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渐渐靠近的人影。
齐娅悄悄走到伊瑟身后,突然在伊瑟的肩上拍了一下,想要吓唬她。
伊瑟心下了然,也不回头,淡淡开口道:“怎么了,齐娅?”
齐娅很委屈得嘟起嘴,闷闷不乐道:“伊瑟天天看书都不理我了。”说着,她将藏在身后的一朵白莲花伸到伊瑟面前。
“你又去采莲啦?”伊瑟微微一愣,笑问道。
“恩!这个是给你晚宴上戴的。”齐娅这才眉开眼笑道。
“什么晚宴?戴这个?”伊瑟困惑道。
齐娅攥着白莲花,踮起脚尖,在伊瑟身旁转了一个圈,答非所问道:“这个晚宴之后不久,我们就可以回底比斯了。伊瑟,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