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逼走箫玉(1)(1 / 1)
莫浅浅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陆家堡,原来,她这一觉竟睡了一日两夜,比以往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
红珊告诉她,管箫走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坐了一个时辰,然后神色如常地站起来,对镜绾发,依旧容色不变地一仰头便喝下一整碗极苦极苦的药汁,用茶水漱口后,从锦囊中取出一颗乌梅,放进口中,细细地咀嚼。
回到陆家堡之后的十几天,她整日都坐在屋内,看完手中的纸条之后,便将其放入香炉中烧去。夜里凉风习习,她阖着眼睛靠在软榻上,屋内总是早早地便吹熄了蜡烛,而屋外,则会若有似无地飘来一阵笛声,悠扬清远,如泣如诉。
莫忘、莫忘......
这一日,距离陆家堡千金的比武招亲大会仅余七天,却仍不见陆岳韬有任何动作,莫浅浅心中,不免渐渐有些焦躁。
“这是什么?”莫浅浅端着手中的药碗,蹙了蹙眉。
碗中的汤药不似往日的乌黑,而是泛着淡淡的亮金色,香氛扑鼻。
“谷主回来了,”红珊眼睛微红,身子轻颤着,似是强行隐忍着心中的痛苦,“谷主让小姐喝下这碗药,然后好好休息。”
红珊的神色让她心中隐隐不安,她放下药,抓住红珊的手,问道:“可是管箫出了什么事?”
莫浅浅一问,红珊眼中蓄满的泪水当即扑簌落下,抽泣道:“谷主他回医谷为小姐去讨金豌了,方才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好像受了伤。只是将金豌交给红珊后,就径直回屋了。”
“我去看看他。”她掀开被子就欲下地。
“小姐先将汤药喝了吧,谷主为了小姐,似是几日都不曾休息好,小姐要多怜惜自身一些才是。”
她低下头,慢慢端起那碗泛着亮金色光泽的药汁,眼前模糊一片,仰头饮下之后,搁下药碗,起身推门出去。
她站在管箫的门前,待里面沐浴的水声停了之后,叹一口气,伸手轻轻叩响了门板。
门“吱呀”一声开了,管箫身上松松地系着一件宽袍,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后,脸上倦意明显,下眼睑有一圈浅浅的暗影。他忪怔了片刻,然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屋内走去,没有说话。
他的冷淡让她有些不适宜,她抿紧唇,缓步跟了进去。
“你......受伤了?”她看着他,轻声问道。
“一点小伤,死不了。”他坐在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色,眼睛一酸,口中喃喃道:“我帮你上药吧。”
他持杯的手顿了顿,狭长的眼眸里不知名的情绪流转着,良久后,他才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到床边,伏在床上。
她从一旁的小柜中拿出他配制的外伤膏药,坐在床头,双手捏着他的衣领,慢慢地将外袍褪至腰处。
看着他背上狰狞的鞭痕,她手颤抖着,咬着唇,眼泪簌簌落下。
一滴泪水恰好滴在他的伤口上,瞬间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胡乱地抹开眼角的泪水,用湿毛巾拭净了双手后,指尖挑了一点药膏,极轻柔地将它抹在伤口处。
微凉的指腹一触碰到他的背,他不由得身体一紧,竟然有些羞赧,心口一软,方才强装的冷漠便再也挂不住,嘴里唧唧哼哼地抱怨起来:“那些老头子也真狠,不过是讨一粒金豌嘛,居然那般小气,十年之后不又有一颗了么,至于对我痛下毒手么?”
“你不需要为了我去惹他们生气,”她用力地眨了眨眼,让眶中的泪水滴在自己的衣袖上,以便看清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你的爷爷和你三位师傅还是真心疼你的,挥鞭虽狠,可是力道却控制得很好,伤口看上去又红又肿,可仅是蹭破一点皮,抹了药,定不会留下疤痕。”
他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嘴,显是赞同她的说法。
他难得的温顺倒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回想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是一副嚣张狂妄的模样,面上张牙舞爪地对她冷嘲热讽,实际上对她的关心呵护却是无比的周到细致。
“你在偷笑什么?”管箫忽然闷闷地冒出一句,因为脸仍埋在枕头里,说话还带着一点点鼻音,很是可爱。
“没什么,只是想起某人对你的评价,毒舌加小气,呵呵,真是精辟啊!”她笑了笑,眼睛一眯,突然恶作剧地在他伤口上用力一按,听他闷哼一声,她更是笑逐颜开。
“你不会死的,”管箫忽然翻身坐起来,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脸的严肃认真,“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服下了金豌,心脉自会比先前强健不少,只要不催动内力,便可延寿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我会找到银蔻的!”
“三年......”她眼帘微微垂下,眸中情绪翻涌。三年的时光,能做不少事呢......可是陪着他,却又嫌太短......她真是不知足呢。
“莫浅浅——”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眉峰紧锁,自是看清了她眸中那一瞬的黯然失落,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炙热灼人,眼眶因激动而微微泛红:“莫浅浅,不若你嫁给我吧。你与他两情相悦,你若死了,他势必心痛如绞,说不定一时想不开,脖子一抹便随你而去。我则不同,你于我无爱,我却对你情有独钟,待你死了,我痛、我死皆与你无关,你心里无需负疚,这样,纵然走在黄泉路上,你的步履也定比他人更加轻盈快意——”
一口气说完之后,他面上的潮红仍未褪去,双手攒拳,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莫浅浅先是有些惊愕,随后眸光柔软下来,浮起一层水汽,她微微一笑,慢慢附过身子,双臂轻轻地拥着他,在他的耳边徐徐说道:“管箫,谢谢你,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情之所至,泪之所向,我的心很小,自从有了他,便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我不能负了他,又害了你,你这样美好,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陪在你的身边。你待我的好,我铭记心底,永世不忘......”
管箫面色一痛,手臂一抬便将她用力地禁锢在怀中,脸埋在她的颈间,低低地呜咽出声,他好想一直这样搂着,永远不放手......
管箫喝了活血化瘀的药后,又抱着莫浅浅将心中郁积的情绪宣泄出来,此时,已是疲惫地沉沉睡去。
莫浅浅退出他的房间,正欲回屋,却见身后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来人走上前,冷冷抛下一句“跟我走——”便拽着她的胳膊提气一跃,出了偏院。
跟着黑衣人来到堡中一处偏僻的小院,进了院子,她双眼被黑布蒙上,半拖半拽中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
只听到前方“哗啦啦”铁链落地的声响,莫浅浅感觉到身后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开,便抬手慢慢摘下眼前的黑布,可是这一瞥,却让她瞠圆了双目,惊骇地连连后退数步。
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被人用铁链拴在一个十字木架上,她低低的垂着头,发髻散乱,长长地垂于脸前,掩住了面目,一身血污,似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已如一块破布一般挂在木架上,毫无人气。
她的视线登时被突然涌起的雾气所模糊,唇齿轻颤着,一步一步慢慢向那个女子走去,心中痛意在啃噬着她的心,她似乎已经猜到,这个女子,是谁......
这时,幽暗的石室一角,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尔后,一个笑容阴鸷的男子由暗影中走了出来,寒若冰窟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良久,才幽幽启口:“纪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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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筠婉在得知落玉不会参加比武招亲后,伤心欲绝地要逃离陆家堡,却被陆岳韬命人抓了回来,锁于房中,不得踏出半步。陆筠筱见姐姐终日以泪洗面,心中也难免抱怨父亲的不近人情,情绪萎靡,气色也很是不好。
不过,无论陆筠婉怎样的不情愿,比武招亲,仍旧如期举行。
参加比试的少年才俊人数众多,不得不抽签分组进行。
这一日,管箫坐在观赏席上神色凝重地一手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杯中清亮的茶汤上,另一只手曲着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磕着,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距他不远处的席位上,落玉和顾识航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虽望向擂台上正在比试的两位少侠,却显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管箫突然放下茶盏,侧首朝立于身后的红珊低语了几句。只见红珊点点头,垂首躬身退下,不过半盏茶时间,却见她神色慌张地快步跑了回来,弯下腰不知在管箫耳侧说了什么,管箫当即脸色一变,眉眼间忧心忡忡。
就在他抬首望望天色,轻叹一句“该来了”时,但听擂台上又是一阵震天的擂鼓声响,他略感烦躁地转头瞟向红色的主席台,便见陆岳韬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双手示意场中众人安静。然后,陆岳韬朗声笑了几声,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口中突然宣布的一个消息,登时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让管箫、落玉仿若身体的灵魂瞬间被人抽离,脑中“轰”地一片空白,久久未能晃过神来。
陆岳韬说,他陆家堡有一件喜事要同江湖朋友分享,他的夫人早已离世多年,如今他陆家堡将要迎来一位新堡主夫人,那位女子便是莫姑娘......
在管箫、落玉等人震惊且愕然的目光中,一旁的红毯木阶上,一位女子垂着眼帘,身着浅蓝色烟罗散花裙,容色平静地沿着红毯拾阶而上,长长的裙裾逶迤拖地......
浅浅......
管箫只觉胸中一股痛意裹着腥甜猛地蹿出喉咙......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三日内《流光》将完本,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倚风拜谢,抱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