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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妈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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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藤原拓马的什么人呢?

瞬间淳心里闪过的是陌生人的容貌的感叹,真是唇红齿白,目若春水。虽然一直以来对男人的容貌并未在意过,唯一一次的惊艳就是第一次见到拓马时,那一眼的风情,已经随着彼此感情的深入而刻进心里。

这感叹也就是片刻而已,很快戒备涌了上来——即使身后就大宅的小门,村濑管家和真三朗都在附近,又是上午10点左右,发生危险的可能性相对不高。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藤原淳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已经锻炼出了足够的敏感和警觉。也学会了为了拓马必须保护好自己。

那么此时此刻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会他的搭讪,迅速回家。其他事情待跟村濑管家商量后再做决定。

也就在她想要后退到小门边进大宅的时候,那少年似乎看出她要走,赶紧上前一步,

“哎,请等一下——”说着像是要抓她的手腕似的。

淳忍不住一惊,反应很快的侧身要躲,但是比她更快的是……她怀里的小萨摩。虽然是今天才被抱过来见到淳,但是小小的它竟然已经知道保护主人,只听唔噜两声,接着就是边叫边毫不留情的张开嘴朝那少年咬过去。

登时陌生人和淳都被吓了一跳。

只是那小狗不大,叫声也很稚嫩,说是咬人,被淳抱在怀里也实在是咬不到谁。然而饶是如此,本来要上前的少年却好像已经被踩了尾巴似的猛的弹跳开,表情万分惊恐的看着小狗,似乎是怕的要命。

结果那小萨摩见状更是壮了胆,叫声更凶不说,还用力挣扎着恨不得要扑过去。因为是萨摩耶,即使是小狗身形也不算小,皮毛又打滑,淳冷不防没有抱住——

“狗狗!”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它跳在地上操着稚嫩的叫声朝那人跑过去,结果,藤原大宅门前的小路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身高170多公分的少年,被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小的狗狗逼到角落里,抱住一根电线杆瑟瑟发抖。

“喂!!你走开啊,我又不是坏人,我是你主人的朋友啊!!”

看样子少年恨不得立马顺着电线杆爬上去,满头大汗的挥着胳臂力图让狗狗离他远点,很可惜那小狗脾气倔强的很,就是不肯走,还越叫越用力。

那少年本可撒腿跑开,但他似乎又不想走,于是可怜兮兮的望着淳求救。淳站在一旁忍不住笑。

“淳?怎么了?”

结果这么一闹,大宅里的村濑大叔都被惊动了,走过出来看到这个场面也是又好笑又惊讶。

“狗狗,过来。”淳边叫回小狗边向大叔笑了笑,“没事,只是这个人似乎被小狗吓到了。”说着又看向那边。看来他真是十分怕狗,直到确定狗狗已经被淳抱起,这才松开抱着电线杆的手,那狗狗也不死心的还吠上两声,少年知道它不会再上前,但也不敢太靠近,索性开始朝狗狗做鬼脸,这一人一狗又僵持上了,倒是淳和村濑大叔见状都是哭笑不得。

“他刚刚问我是拓马的什么人。但是我不认识他。”淳低声说,“可是我捡到了这个。”说着递给管家一样东西——是钱包,之前少年在躲狗狗的时候掉下来的。淳看到了里面的一张照片。

“嗯,跟拓马小时候挺像,”村濑管家端详了一会,那是张合照,上面有四个小孩子,年龄不一,大叔指着左手第二个小男孩给淳看,“只是拓马12岁时我才见到他,这照片看上去似乎还要小一些——”

“啊!!那是我的钱包!!”

少年终于从与狗狗斗气中醒过神来,大叫着。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要翻看你的东西。”见他大步走过来,淳让村濑大叔还给了他,结果少年碍于淳怀里的萨摩,也没敢太靠前,只是瞪大了眼睛。淳和村濑大叔对视了一眼。

“请问,你认识藤原拓马吗?”说好奇也好,戒心也好,淳问了个问题。或者说村濑管家在身边她也没什么可怕的,况且,她直觉这少年不是坏人。

“明明是我先问的你啊。”少年那双大眼打量着淳,无奈的样子显得很可爱,“这会倒是你来问我了。”

淳又看了眼村濑大叔,管家也是忍不住一笑。眼前的陌生人看样子年纪弄不好和拓马不相上下,可是无论模样还是行事都差的太远,或者说,也许比起拓马,他更像是一个20岁上下的男孩。

“我当然认识拓马了,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怎么会认出你手腕上的手链,又怎么会问你是拓马的什么人。”少年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一屁股坐在路边,用手撑住下巴,“不信算了。”

“你是不是叫雪之丞?”这时大叔突然问道。

“是森雪之丞,我都告诉过那个小姑娘了。”他还是偏着头不看人,手指了指淳,一副赌气的模样。

“大叔你认识他?”淳也想起他刚刚的确说过自己的名字,低声问村濑。

“严格上不算。”大叔微微摇头,“雪之丞这个人的确是存在,但是我也没见过,不能确定就是这个人。”

“森雪之丞……是什么人?”她对拓马的过去知道有限,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拓马在意大利的朋友。”大叔眯起眼睛看着坐在那边的少年,这会他正用手里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半截树枝在地上画圈,似乎很郁闷的样子。淳忍不住又想笑了。

“意大利的朋友……”她喃喃的重复着。怪不得,如果是真的,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那张合照了,拓马12岁之前认识的人吗。但的确也存在别的可能——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雪之丞,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是雪之丞,哪怕是……幕后黑手。

“抱歉,拓马现在不在家,所以——”

“不用说了,反正你们也不相信我。”少年一抬手阻止了淳要说的话。“况且我来也没打算非要见到他不可。”

淳跟管家对视一眼。

“干嘛,不是来找藤原拓马的话我坐在这儿就犯法吗?”见到两人都盯着他不放,少年扁着嘴反问。

淳笑着摇头——她是真觉得这人很有趣啊。

“大叔,我过去和他说说话可以吗,如果他真是拓马的朋友,慢待了也不好。”淳低声和管家商量。这是大宅门前的单行道,车辆不多,出口也只有一个。大宅的保卫系统好像被贝卡调整过,覆盖范围扩大了宅子外侧的几条街道,相信如果只是坐在门前的话,她的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证。

况且,她对这个人真的很好奇。

“也好,我让真一朗守着,真三朗也在门口。”村濑仔细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自己转身进了大宅。临走前淳把小萨摩交给了他,看情形那少年真的很怕狗,如果她抱着狗狗过去他非得再爬电线杆不可。

“你好,我叫藤原淳,是藤原拓马的妻子,刚刚失礼了,清见谅。”

她走到少年面前半弯下腰伸出手,并没意外的看到他惊讶的眼神。

阳光下,两个人转移到侧门旁边靠阴凉地方的长椅上,并排坐着。

“妻子……”少年喃喃重复着,语气悠长的像是包含着很多情绪。

“真是对不起,刚才并不是有意——”毕竟他虽然是陌生人,但也没有证据显示就是坏人,这样被猜疑和怀疑是有些冤枉的。

面对淳的歉意,雪之丞忽然一笑。这笑不禁让淳一愣——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他微笑的看着她,“或者说,如果你不是这么用心戒备,我才会生气或者不满。但现在很高兴的看到你的警觉性很高,我也就放心了。”

哎?

如同那个冷静而内敛的笑一样,他的话越发让淳惊愕了。

什么意思?!

“从我见到你手上的手链开始就已经明白你跟拓马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他的口气平稳而自信,“那么目前情势下如果你冒然就和一个陌生人搭话,是非常危险而不明智的。无论对拓马还是对你自己。但是事实上你没有,而且戒备和反应都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应该说,你过关了。”

淳越听越心惊,反射性的挪远了一些——这么说之前他是在试探她?

“呵呵,不用紧张,这周围起码有六个摄像探头在对准我们,还有两个人守在要害,我就是想动手也没机会的。你很安全。不然那个大叔是不会让你和我说话的。”少年笑道。

“你到底是谁。”淳眯起眼睛——是,她的确是有警惕心,但是目前看还是不够,这个怕狗的毛毛草草的少年,绝对不是她以为得那么简单,而是……

“咕噜咕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僵硬的气氛,淳一愣,只见前一秒还冷静深沉的少年现在揉着肚子苦着脸哀求的看着她,

“拜托,可以给我点吃的再审问我吗,从早上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就快饿死了。”

淳眨着眼睛,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

“好吧,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

“啊啊,淳きん,我好不容来此日本,可不可以请我吃那样点心……”

……

…………

“拓马少爷,您回来了。”

办公室门前等着的高山向走出电梯的藤原拓马微微行礼。

“嗯。”拓马进了办公室坐在转椅上,皱着的眉头显示着他的心情不算很好。

“怎么,不顺利吗?”高山立在桌前,轻声问道,拓马示意让他坐下,“纱衣子小姐还是不肯见你?”

“嗯。”拓马的手指放在唇边,像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医生说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就是不肯见我。”

纱衣子被捕后被诊断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障碍,所以转的医院进行治疗,起诉等程序暂缓。

“拓马少爷,恕我直言。”高山微笑的看着他,“纱衣子小姐既然不肯见你,也就不要太强求了。不然容易适得其反,为她造成新的心理压力。”

“我明白。”拓马吐了口气,“我见她就是想告诉她不要再自责,我们都没有怪她。”

“您的心意是好的,但是这些需要纱衣子小姐自己想通,我也相信会有这样一天。”高山安慰道。

“暂时也只能这样想了。”拓马靠住椅背,“总之我不会抛弃她的,我的亲人已经剩下不多了。”

高山不语,的确,就算纱衣子作出那样的事情,可是他明白拓马和淳都没有真正憎恨过她,她与她妈妈还有藤原遥一都不一样。

“怎么样,上次她交给我的那把钥匙查清楚了吗?”拓马揉了揉额头,换了个话题。

“是,已经查清楚了。”高山递上一个文件夹和小盒子。拓马翻开,里面记载了详细的资料。而小盒里放的是一把造型独特的小钥匙——是纱衣子要医生转交给拓马的。

“那是住友银行横滨支行储物柜的钥匙,相信是纱衣子小姐存了东西,现在想转交给您。根据调查,过去的几年志子夫人经常去横滨购物或者与藤原遥一私会,为了掩人耳目也会带上纱衣子小姐。她大概就是利用这些机会将东西存进横滨的支行吧。”

“是什么?”拓马把玩着那把钥匙……纱衣子存的东西?

“我已经安排保全公司做好准备,只等拓马少爷下令,一个小时内可以送到东京。”高山回答——纵然是拓马百般相信自己,他也是不敢擅自决定拿出来看的。

“嗯,让他们马上送过来吧。”拓马闭上眼睛。纱衣子,到底你想告诉我什么。

……

…………

“哇,淳ちゃん,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藤原大宅外的长凳上,森雪之丞狼吞虎咽下一大碗拉面后,眼泪汪汪的拿起一块羊羹放进嘴里,一脸陶醉的模样让淳觉得很好笑。

这就是他的特别要求——羊羹,而且是手工现做的更好。淳跟村濑大叔商量,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紧接着就做出了味道绝美的点心,连淳吃了都赞不绝口。更何况自称一直在国外生活的雪之丞。

“哇,我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味道了,虽然和露琪亚做的有些不同,但是还是很好吃。”他心满意足的抿着嘴说。

露琪亚……这个名字听着十分耳熟,难道……

“弗拉维奥也很喜欢吃哦,而且比我挑剔,除了露琪亚亲手做的他都不会吃,我偶尔还会让朋友从日本带来,他动都不肯动。”他擦了擦手,捧着茶喝了一口。有仆人过来撤掉了托盘,他很惬意的拍拍肚子,“肚子啊肚子,你今天真是有福了,不枉你千辛万苦的偷偷跑回来啊。”

“露琪亚,是拓马的母亲吗?”淳问道。

“啊?”雪之丞愣了一下,“啊,对,日文名字好像是叫夏实,当然,弗拉维奥就是拓马,这都是意大利名字。我叫安东尼奥,还有贝卡,尼古拉……”

“尼古拉,是贝卡的哥哥吗?”淳插话。

雪之丞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尼古拉就是筱田轶男,日本黑帮老大的儿子,贝卡的日文名字应该叫优子,如果我没记错。”他仰起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毕竟我们只和他们兄妹相处了半年,但是感情挺好,那段经历也很精彩啊。”

不错,这些经历在拓马被绑架的时候曾经听贝卡说过,在意大利和拓马一起长大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黑帮兄妹,另外一个就是雪之丞吗?真的就是眼前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少年?

“想必拓马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我吧,”她心里的疑问倒是被他直接说了出来。

“嗯。”淳点点头。

“怎么,不高兴吗?生拓马的气?”看来雪之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还是说淳的心思很容易被察觉。

“没有。”淳摇摇头,“我信任他,我也知道他信任我。这就足够,至于其他知道不知道其实并没所谓。”

这是真心话,即使眼前的是敌人,她也不怕说出来告诉他。

雪之丞看了她一会,然后转开头去笑了。

“怪不得拓马会把手链送给你。”越笑越大声,“见面这么一会,我都开始喜欢你了。”但笑着笑着又突然眉头一竖,“不过这臭小子真把我忘了,跟你这样亲密的人都不会谈论谈论我吗?怪不得这几年我一个喷嚏都没打过。”

“……打喷嚏?”这和喷嚏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意大利人也说当一个人被其他人念叨起的时候是会打喷嚏的。弗拉维奥这个臭小子。”他的话和恨恨的表情再次让淳掩嘴而笑。

“很好笑吗?”雪之丞瞪着她。

淳赶紧摇头,“没有什么,只是我明白为什么拓马总是会打喷嚏了。”

不是好笑,是太好笑了,她忍不住揶揄。

“是啊,我在意大利每天骂他三次,要知道四年了,整整四年没有半点音信,也不让我跟他联系。”他伸出四根手指在淳面前晃悠。

“我想,拓马是有苦衷的吧。”淳忍不住想解释,但又不敢说的太深——就好像村濑大叔一家不也被送去外国,这是拓马保护对他来说重要的人的一种办法。如果这个雪之丞真是他的朋友,那么不和他联系就一定是这个原因了。

“我知道。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少年的声音又平稳下来。淳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心惊,看着他的侧脸,刚刚还很搞笑,片刻间又让人觉得莫名的一种可靠——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雪之丞,他都肯定明白拓马的处境。

“所以我骂归骂,也都忍住一次都没给他写过信。虽然很担心。”他叹了口气,淳听出了其中的关心,她不觉得那是假装。

“这次擅自跑来也是有点不安,所以并没打算见到拓马。”他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下的飞机,今天上午猜到他应该已经出门才过来,本来是想放下东西就走,谁想碰到了你。”

什么东西?

淳很想问,但还是谨慎的没问出口。

“呵呵,我知道你想看看是什么。”少年察觉到她的心意,于是转身在大背包里翻了一会,拿出一个包装简朴的盒子,“就是这个。给弗拉维奥的生日礼物。”

淳接过,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果然他还记得拓马的生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严格上说,也不是我送的。是露琪亚,拓马的妈妈。”雪之丞叹了口气,却引起淳更大的讶异。拓马的妈妈不是在他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吗,怎么还能?

“我明白你的疑问。”他笑道,“但是我这个人可是个话唠,要是说起来的话会没完没了,你愿意听吗?”

“我——”

愿意听,是当然的。她虽然不介意拓马没跟她说起他的过去,但是出于对他的感情,想要更加了解自己的爱情的心情是正常的。但是……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告诉你了呢。”雪之丞看着淳为难的样子,却似乎很高兴似的,“一开始我就说了,因为你足够谨慎。拓马的处境决定他身边的人绝对不能马虎大意。所以即使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我还是很高兴。”

“对不起。”淳忍不住道歉,她也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歉意。

“你看你看,然后你还是这么个纯朴的小姑娘,我不想认可也不行了。要知道拓马是个非常贴心的孩子,他为了朋友和亲人的安全宁可自己忍受寂寞把他们都送走,也不想大家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以我一直希望有个人能在他身边陪他。知道那个手链的意义吗?”

淳摇摇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但是我想,这是拓马的宝物。”她抬起头给他一个微笑,是我把自己的宝物送给他之后的回礼啊。

“何止是宝物。”雪之丞的笑里多了点苦涩,注视着手链的目光陡然复杂起来,隐约露出而来些许悲伤之意。“那里面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了。”

“可以告诉我吗?”淳轻轻的问。

雪之丞看着她,好一会。在这目光交流中,淳觉得她的内心已经认可,眼前的人就是拓马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因为那种温柔和暖意,不是可以假装的。

安静了良久,他才慢慢的开口。

“这手链,是露琪亚亲手编的。就是拓马的妈妈。她长的很美,笑起来就像地中海的阳光那么灿烂。她最喜欢用传统的日式点心来招待我们几个从跑到她家玩的孩子,我和弗拉维奥喜欢吃羊羹,贝卡的尼古拉则喜欢草饼。拓马的家就在海边,那时候我们都坐在白色的墙壁上,对着蓝天大海吃着点心,边吃边笑,边笑边闹。知道吗,我们四个当中最喜欢恶作剧的就是拓马。”

那是一幅怎样的场景啊。

她曾经在阁楼的画中见过地中海的风景,那么蓝,蓝的透心,天真活泼的孩子,温柔的妈妈,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突然想落泪了。

尽管,是这么美丽的回忆。

“这种手链一共有四条。我们四个孩子每人一条。露琪亚还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自己重要的人,就送给对方做定情信物。当然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只是觉得这手链又漂亮又可爱,每天都戴着。即使是喜欢绷着脸的尼古拉也是喜爱的不离身。后来虽然我们四个都分开了,天各一方,不过我觉得大家都会好好保存吧。”他叹了口气,“我的那个前年拿下来收起来了,因为磨损的厉害,再戴下去会断。“

这么说,手链是妈妈的遗物了?

“可是你现在手上戴着的这个,却已经不是当年拓马妈妈亲手做的那条了。”

雪之丞的话让淳猛的抬起头,一脸惊讶和困。什么意思?

“露琪亚的手链,在八年前,拓马12岁的时候,断了。”他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凉意,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断了,意味着什么,母亲做的手链断了,听起来就带着不详。

“那天很早他就到我家来玩,说是露琪亚出门了,晚上会回来。中午午睡的时候他突然惊醒,满身虚汗,然后发现手腕上的丝线编制的手链突然断了,断成了好几截儿。”

淳睁大眼睛,“为什么?”

雪之丞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和拓马都很惊讶,也有点害怕,看断口并不是被利器割断的,我们还在说是不是在哪儿玩的时候磨坏了。拓马就说他要回家等露琪亚回来,我陪他去了,可是等到半夜,露琪亚却再也没有回来……”

啊!

淳猛的捂住嘴巴!

难道!!!

“是。第二天我们等回来的,是拓马的妈妈在事故中身亡的消息。她……死了。”

眼泪无法控制的从她的眼里涌了出来,那个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心里好痛。

拓马母亲很早之前就过世的事情她知道,可是从来没这样鲜明的知道。

她尚且是个外人,而当时年仅12岁的拓马……

时隔多年,雪之丞的脸上依旧脱不了悲痛的神情。

“很多年后我长大了,才陆陆续续知道详情。露琪亚的车子在山路上发生车祸,当场死亡。也许是巧合,车祸发生时间就是我们发现手链断掉的那个中午,好像冥冥中老天在告诉拓马,他妈妈出事了。“

淳擦着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有种冲动,想回到那个时候,去安慰那幼小而悲伤的心灵。

“至于拓马当时是怎么样的悲痛欲绝我就不想说了,拓马的舅舅当时就在欧洲出差,马上赶来,紧接着不久,拓马就跟着他舅舅回日本了。”

淳抬起泪眼看着他,他像是苦笑了下。

“我很舍不得他,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弗拉维奥在意大利已经没有亲人,他必须回去日本,去做‘山崎拓马’。当然,那时候我们一直都还有书信来往,我知道后来他找到了亲生父亲,名字改成了藤原拓马,我也知道他在藤原家的头几年过的并不愉快。但是我没想到,会不愉快到那个地步。”

“该不会……”

忧郁症?记得当时高山告诉过她,16岁时拓马得了忧郁症最后是被送去了意大利治疗了半年才好的。

“对。他回日本的四年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儿时的好朋友。弗拉维奥回来了,回意大利来了。我满心欣喜的去接他,接到的,却是副躯壳。”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几乎认不出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的青梅竹马。那还是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吗,还是那个领着我们在地中海边上嬉笑的朋友吗,还是那个喜欢跟我抢羊羹把贝卡的草饼藏起来的弗拉维奥吗?四年,才四年而已,他究竟遇到了什么,被折磨到好像灵魂被削去了大半!就算当年露琪亚去世的时候我都没见到他这个模样,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心痛吗?!”

淳不知道他是不是落泪了,因为泪水早就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是听到了他话里的颤音。

“刚回来的那几天,他不说话,不吃饭,每天就是枯坐在那里想尊雕像,他的体重急速下降,整个人瘦得像皮包骨一样,不得不靠输液来维持生命,我们不敢送他去医院,因为只要踏入医院的大门他就会抽搐,呕吐,最后昏厥,然后,醒来就会继续抽搐,呕吐……”

好久的沉默,除了哽咽。淳捂着眼睛,拼命让自己控制眼泪。控制情绪,可是控制不住。她忽然很恨,恨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认识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她没有陪在他身边。

“所以我们只能带他回家,然后找医生护士24小时看护,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礼拜,那天早上我给他擦脸的时候忽然明白,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叹息也在颤抖。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活了。那么为什么不自杀呢,是的,我明白了,我明白这个从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的朋友是在折磨自己。他是想生生的把自己折磨死。那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为什么?他母亲死了,他父亲死了。又怎么样呢,这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他像是说不下去了,阳光依旧灿烂,灿烂到这个故事仿佛并不存在,然而,它却那么真实的存在过。

“当年断掉的那几截手链我一直收藏着,我找了相似的丝线,重新编好。手链上的小铃铛都遗失了,我重新找来。然后,那天黄昏的时候,就像多年前露琪亚第一次把手链绑在我们手腕上一样,我把这个条新链子系在他的手上,海风吹着铃铛响了,我说,将来遇到重要的人,送给她做定情信物吧。”

那是拓马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啊!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声音。”他看着淳,她白皙的手腕上,那条手链鲜艳依旧,只是铃铛的颜色已经从银白变得有些发黄,可是响声依旧那么清晰。

“然后,弗拉维奥的灵魂回来了。他忽然站起身跑了出去,我吓坏了,和医生和护士一起追出去。他并没有跑多远,当时他的体质能站起来已经很难了,更不要说跑。他倒在门槛那里,却还拼命的要朝外爬,医生要强行把他带回去,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他要去哪里,是海边,是露琪亚从小就会带他散步的海边。我自己用轮椅把他推了去,他踉跄的跑了几步,跪在沙滩上哭了。很大声很大声的,哭了。”

苍茫的海面,黄昏的太阳,跪在地上痛哭的少年。

“那天,我知道了一切。”

所有他承担的,压在那个16岁少年身上的。

“黑暗的,卑劣的,阴暗的,”

过去。

“露琪亚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谋杀。拓马有一个婶婶和堂兄,是他们合谋杀死了露琪亚造成是意外的假象。这还不够。实际上,他们想杀的并不只是拓马的母亲,而是拓马。只是当时意外的车上只有露琪亚。所以……”

所以在拓马看来是他妈妈替他而死!

“拓马的父亲病重,他在医院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本来想告诉父亲实情,可是他父亲的病情恶化很快,第二天也去世了。这个世界上他忽然一个亲人都不剩,剩下的只是丑陋卑鄙的谋杀母亲的凶手,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毫无办法为母亲报仇。他恨死了自己,他说如果没有他,母亲不会死,他说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说他是世界上最无能的废物,不但没办法复仇,还可能会连累其他的亲人朋友,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不敢哭,甚至不敢害怕,在那个冰冷的大宅里,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淳甚至忘记了流泪,她的心已经僵硬了,分辨不出任何一种情感。

“那天,他哭了很久,边哭边说,边说边哭,我就在旁边听着,听着。我们都是相同的16岁,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要承受这么多。如果说之前我还是个孩子,可是那天之后,我知道我必须要长大,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可以帮助弗拉维奥的人。我也知道,那天之后,弗拉维奥这个人也再不存在了。剩下的,是藤原拓马。”

有人递过了纸巾,淳捂着眼睛,她不想哭,可是除了哭,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真希望那时候我在那儿……”

她哽咽着。

有一双手轻抚着她的头发,很温暖的安慰。也许那个时候,也是这双手安慰着在漩涡中挣扎的拓马。

是啊,那时候我在就好了。

那时候有雪之丞在,真是太好了。

……

…………

公司办公室被推开。

“拓马少爷,东西到了。”高山显得有些紧张,忽视了自己忘了敲门。

“进来吧。”拓马并没介意,低声命令着。然后身穿制服的保全人员把东西运进来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有些惊讶了。

三个大纸箱子,还有个小盒。

纱衣子到底存了些什么。

“拓马少爷,这里有编号。”高山指着箱子角落上的贴纸说。果然,三个大箱子分别是二、三、四。“那第一个是……”

“是这个。”拓马拿起最上面的小盒子,反过来,下面果然贴着“一”的标志。盒子是锁着的。

“拓马少爷,银行的人说这些箱子的钥匙和保险柜的都是一把,也是唯一的一把,没有备份。”

“嗯。”拓马点点头,先打开了那个小盒。里面只有一样东西——磁带。

“我去找个录音机来。”如今可以播放这种老式磁带的机器已经不多。十分钟后高山回来。拓马把磁带小心翼翼的放进机器里。那录音机不知道是从那个故纸堆里翻出来的,也是很老旧了,拓马按下播放键,调整好音量。

喇叭里显示传来轻微的杂音。

然后,是喘息声。

一男一女。

拓马和高山对视一眼。任何一个成年男人都应该明白那是什么的喘息,两人都是意外又有点尴尬。不过相信这不是重点。

果然,十分钟后,喘息声渐渐停了,清脆的咔哒声,好像是打火机。呼吸声。

“老头子死了,接下来怎么办?”

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个女人,而且声音十分熟悉,就是藤原志子!

“怎么,他死了不好吗?”

男人回话,藤原遥一的声音和语调相当好分辨。

拓马和高山对视一眼。

果然是他们两个!

“他死了自然好,问题是拓马那个小杂种还活着。”志子说,声音恨恨的。

“这个倒不用着急,是咱们的早晚是咱们的。”遥一的声音倒是很平淡。

“我真恨上次没得手,你说怎么就那么巧,明明调查好车上有拓马那小子和他妈,怎么真爆炸了之后就只有那女人的尸体呢?!”

高山清晰的看到拓马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因为紧张,也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这也说不准啊,也许是意大利那边情报不准。放心,就算他命大逃过去了,也只是一次罢了,他也只有一个妈能替他死一次吧。他老爸活着的时候还有所忌惮,现在他们也死了。咱们有的是机会下手,你还担心什么,我保证比在国外杀死他妈容易的多。”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高山。”

半晌,拓马开口。虽然他一直表情平静,但是内心已经心潮涌动,说话都出现了颤音。

“是。”

高山也应的很郑重。因为,他明白这段录音意味着什么!

“这些,可以当做证据吗?”

拓马深吸着气,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不能百分百作为定罪的依据,但是分量绝对不轻。”高山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双手握着拳头。

拓马点着头。按下按键把磁带拿了出来,凝视了好久。

“高山,几年了。”

他提了个貌似突兀的问题。

“三年了。拓马少爷。到今天整整三年零一个半月。”高山严正的回答。是的,作为这个世界上仅剩下藤原拓马信任的人,高山启知道他在说什么。

三年零一个月又十五天之前,藤原拓马正式下令他开始调查母亲去世的真相,不,应该说是藤原志子和藤原遥一谋杀他母亲山崎夏实的证据!

“是啊,这么多年了从筱田轶男帮我查证母亲死亡的真相开始,我们始终没有可以提请重新调查和定罪的决定性证据,现在终于……”

是的,机缘巧合下他救过筱田轶男,这个黑帮太子也答应为他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四年前拓马拜托他查证母亲的死是不是人为。得到的结论是肯定的,而且筱田轶男还给出了凶手的名字,藤原志子,藤原遥一。这就印证了之前他在医院偶然听到的那次谈话。

他恨不得马上就手刃了这两个仇人。

然而,他不能。

因为筱田轶男不能提供证据给他让他报警。理由是,他是通过非正常途径进行调查,本身已经见不得光,况且做件事的是意大利黑帮,作为日本黑帮的一把手他不能出卖同行,不然他就无法再这行混的下去。

法律途径不行了,他不是没有冲动以恶制恶。然而在日本的法律体系下,没有杀人后百分百摆脱干系的方法。

——您不能侮辱了您的母亲。

高山这样劝他。是的,如果代价是让他的双手染上鲜血,母亲是不会瞑目的,她的死,也是枉死。

艰难的收集证据之路开始了。

直到今天,这两个人分别因为其他罪名入狱,藤原拓马真正想要做的,终于达到了。

“高山,我把这个交给你,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拓马的手,清晰的再颤抖。

“是,拓马少爷,交给我吧!”高山极为郑重的接过,之后的法律程序他当然清楚,“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将他们定罪,受到该有的惩罚!”

拓马点着头,像是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光了似的坐回椅子上,然后,朝高山挥了挥手。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

陪伴这个少年多年的律师也无法完全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可是他明白,是该让他一个人待会了。

走开两步。他又回头。

“拓马少爷,相信,这应该是您收到的最重要的一份生日礼物了。”

拓马看着他。

点点头,然后有摇摇头,笑了。

“不,我还在等淳的。“

高山一愣,然后由衷的笑了,轻步走出去掩上门。走廊里,他也是深深的松了口气。手中的盒子沉甸甸的。然后,又打起了精神迈步走开。

是的,终于到复仇的时候了。

一切的一切,他会用自己的手帮助他终结。

屋内的拓马闭上眼睛,

妈妈,你终于可以安息了。不仅因为我替你找回了公道,也是因为你可以放心,你的儿子,不再孤单了。

还有,谢谢你,纱衣子。

……

…………

“拓马在意大利的日子,过的也并不是风平浪静。”

大宅外的椅子上,淳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睛还红红的。雪之丞继续讲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对拓马的处境这么了解,而且我还对你的谨慎很赞赏——这就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拓马在意大利的半年,几乎也是危险的半年。”

“难道有人袭击他?”

“有过几次貌似意外的事故。”雪之丞点点头,“当时拓马的手下就加强了对他的保卫。但是你知道意大利这个地方,一旦惹上黑帮的话就麻烦无穷,况且那天之后拓马的精神状况刚刚有好转,如果把他一直憋在屋里或保卫过度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会适得其反。”

“你是说黑帮要对拓马不利?”

“对,别忘了我是长在意大利的。也有一个认识的朋友跟黑帮有联系。他们告诉我最好离拓马远点,据说有人买通了当地一个组织要他的命。”

肯定还是志子和遥一了。那时候既然是直人先生刚死不久,他们自然不死心。

“后来我没办法,就联系了尼古拉,就是筱田轶男。好在他还卖了个面子给我,当然代价是以后我再也不能去找他,否则性命不保。”说道这里雪之丞吐了吐舌头,“他们背后怎么交易的我不知道,总之拓马算是安然度过了在意大利的日子,直到他的病完全康复。”

“谢谢。”淳轻声说。虽然他所做的一切断不是她一句谢谢就足够的,但是她就是想这样说,而且是真心的,真诚的。

“不用谢。”雪之丞也就笑着回应一句。随即又叹了口气,“半年后拓马要回日本了。其实我很不放心。你知道虽然他的病好转了,可是性格却大变。原来的弗拉维奥开朗爱笑,但是也会软弱哭泣,但是那次离开意大利时的藤原拓马,却已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尤其是后来那些日子,包括对我,他的话都很少,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对着海思考什么的样子。”

是的,这样的拓马她不陌生,甚至她第一次见到的,不仅仅是喜怒不形于色,而是心机深沉缜密,运筹帷幄的男人。

而她也终于明白,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他。

之后的四年里,他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杀母的仇人就在眼前,还时刻惦记着他的性命,背后还有个不知名的幕后黑手,他是用什么样的毅力,耐力,和忍耐度过来的,甚至最后还能反客为主?!

“拓马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要去做一些事情,也许会很危险,叫我不要再联系他,他在一段时间内也不会联系我。直到有一天事情结束。”说道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告诉他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他。也就信守承诺。不过……今天我还是来了。违背了诺言。”

“不,不是的,我相信拓马也想见到你……”不然不会把手链好好保存到现在。那已经不仅仅是妈妈的遗物,而是坚贞友情的见证啊。

雪之丞只是摇头。

“我说了我是偷偷来的,并不想见到他。我来,是想送这个给他而已……”他迟疑了下,然后哼笑出声像是在自嘲,“去他的,管他什么诺言不诺言,”他抿着嘴唇看着远处,“我来就是因为我想念他,很惦记他,我知道这么多年他过的不会轻松,我想看看他。”

一滴眼泪差点掉下来,但最终还是被手指飞快的抹掉了。

“行啦,能见到你,我也很满足了。”雪之丞拍拍那盒子,“这里面是露琪亚的东西。也就是在她出事前不久,有一次我去找弗拉维奥,他没在,露琪亚就交了这些东西给我。说要我替她保存,等到拓马20岁以后在交给他。当时我年纪还小也就没想太多收下了。后来才猛然发觉不对劲——”

不对劲?

“是啊,尤其拓马生病后,我总会想,露琪亚当年是部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个劫难,才提早做了安排呢。”

或者说,她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为拓马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这就是伟大的母爱。

“拓马生病的时候我打开过,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到拓马的东西。但是那些内容虽然很重要,但是帮不到当时的拓马。”他叹了口气,“就拜托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哎?你要去哪里?”

淳看他起身,赶紧问。

雪之丞一笑,

“回意大利啊。我定了往返的机票。“

“可是!可是!!”

淳忍不住急了,可是好不容易来的,难道真的不见一面?!

“我和拓马的约定还没结束。今天就算我小小的犯规。我会耐心等待事情真的结束的那天,他再回意大利来找我。那时候骂也好,打也好,也都名正言顺啊。”

他拉起背包,看了看淳,又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

“希望到那时候能看到你和他一起来。”

那样的笑容,美丽的仿佛阳光。

“安东尼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淳叫了他的意大利名字,他站住,回头,

“让我送你去机场吧。”她嗫嚅着。

雪之丞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笑道,

“好,不过我要说,你的意大利文发音还真奇怪呢。”

……

…………

“拓马少爷?您没在办公室吗?”

电话里传来高山有些意外的声音。

“嗯,我在车里,回大宅的路上。”拓马塞着耳机回答。

“是吗?我以为您会研究下纱衣子小姐留下的其他资料。”高山不仅笑了。

“今天累了,想早点回家。”拓马也没过多解释。“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只是一些琐事,既然您累了,明天说完全来得及。”高山明白他的心意,也没多说什么。

“那好,明天见。”

电话挂断,拓马加快了车速,不知道为什么,他此时此刻除了淳,什么都不想。

然而回到大宅,却没见到淳的影子。

“大叔?淳呢?”

他有些急,拉了村濑就问。

“淳啊,出去了,放心,我叫真三朗和真一郎一起陪着呢。”大叔正在收拾厨房。

“出去了,干什么——”拓马刚要继续问,却发现台面上放的一碟羊羹。“这是……”

“啊,刚刚来了一个自称叫森雪之丞的年轻人,和淳在大门外聊天了一会,放心,没出事——”

“他人呢?!”

拓马却猛地抓住村濑的肩膀大喊。

“飞机场,淳就是去送他的。”大叔倒是对他的反应没过多惊讶——看来,那孩子真是拓马的朋友。

接着没有一刻迟疑,拓马飞奔出去拿了外套开车就走。

“高山!”

他拨通电话。

“是,拓马少爷。什么事?”高山听出他焦急的口音。

“马上给我调查东京到意大利航班的明细,我要知道森雪之丞的班机号和登机口等详细信息!”

“咦?雪之丞先生,他来日本了吗?”显然高山知道这个名字。

“没时间解释,快去!”

“是!”

电话挂断。车子飞速的奔向机场。

安东尼奥,

等等我。

……

…………

机场。

“那么祝你一路平安。”

淳看着眼前的雪之丞,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说的都说了,他的真情剖白已经让她无法再说出一句挽留的话,可是……如果就这样让他走了而不能好朋友见上一面的话,即使拓马不说,她自己都觉得遗憾的要死。

“好啦,不要那么一脸纠结的样子啊。”反倒是雪之丞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我说了我会在意大利等你们。”

“嗯!我相信一定会再见的。”淳也重重的点头——他真是个细心而贴心的人,看的出她的纠结不说还能这样来鼓励,可以想象当年精神极度脆弱的拓马也是在这样的体贴下才能康复啊。

会的,一定会,一定会再见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听到广播里的登机提醒,雪之丞拉了拉背包,向她笑道。看着那转身的背影,淳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瞬间就是有想抓住他的手臂留下他的冲动,可是……

最终,只能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出口,准备离开。

“ゆきちゃん!!”

突然!

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淳猛的转过身,前面的雪之丞也回过头来,

映入他们视野的,是机场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宽敞的大厅里,人流穿梭不息。

不远处的地方,

一向正装打扮的藤原拓马手里抓着外套,不见了领带,白衬衫的扣子敞开着,双手拄着膝盖喘着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极速奔跑。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声,即将离开的,和已经归来的人们擦肩而过。

可是对于其中的三个人来说,这个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淳感觉有东西盈上了眼眶,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挡住了他们互相凝望的视线。

“哇,一下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人家小名儿,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雪之丞先说话了,依旧伴随着笑,好像真有点羞赧似的低头挠了挠头发。可是淳觉得,他是在掩饰什么,掩饰因为某人的出现而激动的情绪。

拓马已经直起身,呼吸还是有些急促,只是他并没有走上前来,站在原地没动。

“你怎么来啦。”雪之丞也没动,抬起头,笑着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拓马的表情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空交谈着。

“对不起,我来错了。”雪之丞很顽皮的立正,然后敬了个军礼,那样子像极了儿时彼此之间的游戏。

拓马像是忍不住的笑了下,更让淳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

“你来的没错,错是错在不该一声不响的离开。”他摇了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不想犯规嘛。”雪之丞抿着嘴,依旧是笑的,可总感觉声音在微微发颤,“你忘了我们以前定的规矩吗,游戏犯规是要——”

“打手心20下。”拓马接话。

“所以现在追过来就是为了打我手心?”雪之丞偏过头看着他笑,然后伸出手,向着远处的他,得意而顽皮的神情,“那就打吧。”

对比他貌似的轻松,拓马脸上始终没有太多的笑意。淳明白,他是在极力的控制情绪。

“先记在账上吧。”半晌,他说。声音那么低沉。

雪之丞笑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面上画了几个圈,

“那好,就先这样吧。”他抬起头的时候依旧还是笑脸,“我得进去了。多保重。”

说着飞快的转过身。

“ゆきちゃん!”

终究,拓马有些急促的呼唤还是让他停下了,只是这次没有回头。

于是,一切又定格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拓马,等着安东尼奥最好的朋友弗拉维奥说话,可是,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他却什么也没说。

淳咬住嘴唇,努力忍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不要掉落下来。她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可是今天她承受的感动太多。

现在的她完全能够体会拓马的心情,可是她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的,让他说什么呢?

“弗拉维奥。”

最后,开口的是雪之丞,依旧背对着他们仰起头,像是长长的吐了口气。

“知道吗,在意大利,你喜欢的海还是那么蓝,你喜欢的沙滩还是那么安静,我每天都会在黄昏的时候去散步,替你,替贝卡,替尼古拉。隔壁的大婶做的松饼还是那么好吃,街角肉店老板的周末烤鸡味道始终一级棒,那些街道,那些小巷,都跟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停了一下,还是选择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眼里的闪着的晶莹的光,却再也无法掩饰。

“就算有些东西老了,旧了,有些人长大了,离开了,有些人……没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但是请相信!我在那儿,我就会替你守护着你爱的一切。所以,没关系的,你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爱的地中海,有你忠诚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淳任由那些眼泪滑过脸颊,可是,她却努力尝试着弯起嘴角,她想笑。是的,她想用笑容告诉所有人,这样的友情不是用来让人流泪的,而是要让人觉得幸福而微笑的。

伴随雪之丞的手放在了胸前,这是他离开日本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什么含义已经不重要了。淳走到拓马身边想要去握住他的手,然而他却一把揽过她紧紧的抱住,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肩膀。

他的胳臂很有力,但是淳却感觉到他在颤抖。于是回抱着他,全身心的。

她从没见过拓马的眼泪,更没听到过他的哭声。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说拓马会哭,她都无法想象。因为一直以来,在她心中藤原拓马是智慧,沉着,睿智和坚强的代名词。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柔软的仿佛荡漾的海面。

哭吧,

为了朋友,

为了过去,

为了未来,

为了所有值得感动的一切。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过之后我们才会更加相信,

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蓝天上,一架飞机昂首飞过,远远的,似乎和云融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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