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十七章 天涯放归复海角（二）（1 / 1）

北烈桓河东，北风正冽，连日的征战让驻军很是疲累，浩浩荡荡十二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对三万烈寂杂牌军，因着这桓河天堑竟僵持五日了。玄帝有点恼了，双方粮草军需倒都不愁，但玄帝这十二万大军刚刚草原大战洗礼，极为疲乏，士气已低落了许多，原想乘胜追击烈寂，但桓河天堑，过河的长吊索早已被拆卸断挂，当地会渡这湍急河流的船夫早已被烈寂暗杀得所剩无己，剩了那两三个船夫哪里能渡得了十二万大军？

玄帝站在河岸看着脚下打着一个又一个漩涡的桓河紧蹙着眉头，一众谋臣也是满面愁色，刚刚平复下有些烦躁的心情，玄帝却接到了魅奴的消息，玄帝黑眸骤缩，愤而将剑插于泥地——竟有人敢在他手上掳人！同样郁愤担忧的还有在南齐急得无法安心食睡的齐止隐和凉生，两国皇帝一声令下，各城关卡都紧搜着魅奴踪迹，却杳无音信。

是夜，烛光打得帐内忽明忽暗，玄帝斜披一件外衣半倚于塌披着奏折，帐外亲兵却报：“报皇上，营外来了一人，自称公主好友，领着一女子，定要求见皇上。”

“何名？”

“自称伯否来。”

玄帝略一沉吟：“带他进来。”

伯否来摇摇晃晃进了帐，又突地肃然行礼，有点滑稽，后头跟着一紫衣女子盈盈跪拜，竟是尹珮夏。

玄帝疑问：“你们来此作甚？”

伯否来揖回：“回皇上，草民前来只为渡河一事，至于尹才人为何跟着来，草民不知。”

尹珮夏面露尴尬，轻咳一声：“皇上，臣妾只是来助一臂之力。”

玄帝挑眉：“军营重地，岂是妇人儿戏！”

尹珮夏并不露怯：“若是于皇上只是个累赘，臣妾也不会来此。我可助伯先生一臂之力，制成水葫芦网。”

玄帝眸光顿亮：“何为水葫芦网？”

伯否来轻笑：“能助大军渡河之物。若能有几十轻功了得的高手渡得河去，便可能将两条断链接上，大军自可接踵而至。桓河湍急，可渡河之法唯水葫芦尔。不瞒皇上，草民与公主民间挚交，师承月神子。珮夏为尹无依收养之前，曾是我的师妹。”

玄帝讶然，亲手将二人扶起，：“朕只知月神子为人暗杀辞世已久，竟不知还有两个徒儿于世！”

尹珮夏低语：“臣妾不敢自称月神子徒儿，师父出事那年，臣妾不过七岁，除了跟着师父学会了编水葫芦玩耍，一无所成。当时恶人追杀于师兄，师兄为了避难不知所踪，臣妾流落街头，这才遇到了无依姨娘。”

“那你二人又是何时再认的？”玄帝狐疑想问，惊喜并未冲淡他的谨慎。

二人相视一眼，伯否来叹气回：“不瞒皇上，草民一时以为小师妹已不存于世了……直到皇后娘娘被掳走，草民与公主正急得团团转，却是珮夏寻得了公主帮了很大的忙，女大十八变。草民并未认出师妹，却是师妹认出了草民。”

玄帝微微抿唇，凝眸而思，转而命道：“来人，先带伯先生下去安歇。伯先生，明日一早，朕自召你来仪，你一路奔波，先洗洗风尘。”

伯否来自知玄帝与尹珮夏有话要说，安静退了下去。见伯否来退下，尹珮夏抬眼看一眼玄帝，却见玄帝正凝着狐疑而危险的目光向她，不禁凛然：“皇上，莫要怀疑臣妾……”

“说吧，你一心系着烈寂，也是烈寂曾经安插于我身边的棋子，虽然朕知你已经打消了对付朕的念头，却为何要帮朕？”

尹珮夏眸中闪过一丝黯然：“皇上，珮夏有自己的理由与苦衷，却并不能句句相告，助皇上，只想换一个条件。”

玄帝冷哼一声：“说。”

尹珮夏扑通一声跪地：“求皇上最终饶过肃亲王一命！”

玄帝的狐疑却更深了：“你凭什么认为，烈寂他就一定会败在我的手下？！”

尹珮夏声泪俱下，袖中双手已然颤抖：“他糊涂，可是我不糊涂！他咽不下的不过心头一口气，嗔怨蒙瞎了眼，根本看不清局势、看不清人心，孤注一掷，生也罢、死也罢，早已不放在眼里！他从来没有回头看过，这世间还有他可留恋之人、之物……可是我看得清。”

玄帝猛然捏住她的下巴，厉声相问：“你究竟看得清些什么！你究竟懂多少事情！”

尹珮夏稍稍止了哭泣，潋水亮眸直对上玄帝双眼：“皇上，珮夏终究死路一条，不能告之皇上，望皇上恕罪。但求皇上相信，只要皇上答应这一条件，珮夏定制成水葫芦，且皇上非履行承诺不可！”

玄帝有些恼了：“你口气倒不小。”

尹珮夏微微偏过头看向别处：“只要皇上放过肃亲王一条命，珮夏可助皇上救出皇后！”

玄帝愣住，旋即双眸紧缩，猛一拂袖将尹珮夏刮倒于地：“竟是你路走了她！！”尹珮夏撞上一旁椅子角，额上一片紫红，强撑着坐起：“珮夏何德何能，仅凭自己怎能掳走皇后？！”

玄帝上前一步：“那你知道她在何人之手？”

尹珮夏一咬牙，眼神中透出绝然的孤注一掷：“皇上，这笔交易，你做是不做？臣妾可以明明白白告诉皇上，珮夏作为旁人一颗棋子，的确参与了皇后的事。皇上若是没有臣妾帮助，绝对救不出皇后。一切对于皇上来说，是比太划算的交易，一方面打败肃亲王，收回失地，另一方面救回皇后。而我要的，不过是肃亲王一条命！旁人或许看不出，但风尘场里打滚长大，珮夏早知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玄帝沉默半晌，端起桌上茶盏轻抿一口，幽幽问出一句：“朕倒是奇了，你大可以帮了烈寂一并以魅奴胁迫于朕，可你却反过来帮朕，究竟是谁，让你看到了烈寂必死的结局呢？是谁，在背后真正操控着你？无依姨娘？朕着实不相信呢……”

尹珮夏顺口气：“皇上多猜无益，不答应，便是珮夏鱼死网破。”

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玄帝轻声吐出一句：“朕答应你。”

当夜，在玄帝的安排下，尹珮夏换了兵士装束，装成伯否来带来的贴身护卫隐于军营。第二日一早，玄帝召集了所有武将谋臣于帐，命伯否来解释水葫芦一事，众人闻之，均大喜过望，当天中午，便召集士兵跟着伯否来与尹珮夏采集所需物品。所谓水葫芦，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若要百人靠此物渡河，需取晒干的葫芦三千只，每十只相互密封嵌成整体，再取极轻却又极结实的冰蚕丝绑成，再以每十只为单位编织成独特的网状，有些形似蜘蛛网，却又不尽然相像，其中奥妙，只有伯否来与尹珮夏知道，只要网的结构不错，织成后坚不可摧，人身巧妙地嵌于网中，即可安全凫水。水葫芦下水后，只需两艘渡船引渡，便可载百人渡过桓河。万只葫芦，工程浩大，但十二万兵士忙起来，却轻轻巧巧，只三日功夫，便制成了。

偌大的水葫芦网摊于地面，尹珮夏跪于地最后认真地检查着可还有纰漏，玄帝眯着双眸冷盯着尹珮夏专注的身影，待到尹珮夏报告万无一失之时，如此指着她命令：“你，与我的百名轻功绝佳的冲锋卫，一起下水！”

尹珮夏心头一凉，知道玄帝不可能放心她，只闷头应一句：“是。”

时值数九寒天，尹珮夏虽有功夫，却浅薄得很，且终究是个弱女子，入得桓河冰冷的水中，等于要她半条命，伯否来拧眉看着玄帝欲言，却为尹珮夏一个眼神制止。伯否来知道她与玄帝之间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好按下不发。玄帝却挑眉道：“伯否来，此次助北烈有功，朕特委你为军师之职。”

伯否来赶紧谢恩，玄帝继续道：“朕命你师妹下水，实事因为她最了解这水葫芦，若于水中有变故，或许可以挽救，在她左右，自会有照看的人，你放心。”

这话说得无懈可击，伯否来只好回：“皇上考虑周全。”

“那便如此吧，明日凌晨，渡河！”玄帝高声下命，一甩大氅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