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十七章 天涯放归复海角(一)(1 / 1)
第十七章天涯放归复海角(一)
冬日暖阳斜洒这一方小院落,院中央的长藤椅上绒绒地披着雪白的貂皮绒毯,上面蜷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和慵懒的魅奴;一猫一人,均微眯着双目似睡非睡,斜阳在她们长长的眼睫下投了疏松的淡影,迷迷蒙蒙、难得的安静闲适。
凉生轻轻的脚步声渐近,修长的指节轻提绒毯,轻巧一个动作将魅奴裹进了怀里,这熟悉的动作、温暖的墨香,让魅奴缩得更紧。小猫轻巧跳下藤椅低叫一声,似乎在抗议主人打扰了它的休息;魅奴打绒毯中探出个脑袋,看看小白猫问:“哪儿来的?”
凉生轻启淡唇:“恩……齐雨晴硬是从一个宫女那里抢来的,来了府中后,却怎么都不愿让她亲近,总是在我院中溜达,渐渐便养熟了,还很小。喜欢?”
魅奴轻轻点头:“很灵气的一只猫,总感觉它湛蓝的眼睛洞悉一切似的,有名字么?”
凉生微勾唇角:“原先那个宫女一直喊它——‘屁屁’。”
魅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猫儿像听懂了似的回头朝二人低叫一声不满地转身便走,魅奴双眼更弯了:“大俗即是大雅,也好。”
话音刚落,外间却传来了樊盛急切的声音:“夫人,夫人,里面有贵客正在休息,您不能闯进去!老爷早就吩咐过了!”
“呵,你这倒是开的什么玩笑,我府上来客,做主子的还不能来探望了?!让开!”
樊盛显然是怒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分:“夫人,这可是少爷的死命令,说贵客需静养,任何人不经少爷允许不得擅入!夫人,您触怒了少爷有何好处?!”
齐雨晴冷哼一声:“这相府上下,就没有几个将我齐雨晴放在眼里,我清楚得很,不用你这个奴才来提醒!我知道他齐凉生是藏了女人在里面,我早就打听到了,别编造什么破来由!”说罢便急急小跑着冲了进来,那一双美目在看到门前拥然而立的二人时顿时惊愕,旋即转为酸楚的黯然与不甘,齐雨晴僵硬地立在院中,双唇颤抖却未吐出一字,转身甩袖不堪而逃,血气冲昏了头的她也不知脚下踩的是何路,泪水不争气地涂花了满脸的妆,停下脚步时已身在一处荒凉的院落里,却见一个长相粗鄙的婢女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上前几步将她扶住,双目中闪烁精光:“恨她么?”
齐雨晴声泪俱下:“凭什么?凭什么我堂堂真公主竟入不了他的眼!凭什么那样的人竟然能得到他的心,凭什么!”
婢女阴阴勾起唇角:“想让她消失么?若是想,便将她交给我。”
凉生面无表情地将魅奴抱回屋内,樊盛勤快地亲自在桌上布起了晚饭。魅奴接过樊盛逮来的屁屁抱在怀中轻抚,二人只字不提齐雨晴。凉生亲手夹着菜喂着魅奴:“烈寂和烈玄在桓河僵持住了,这一战甚恶。止隐与我现在共同的想法都是助烈寂一把。”
魅奴美眸骤抬:“你们想掺和北烈的事情?”
凉生眸光微闪:“魅奴,我大齐内乱一场刚收,自然没这个能耐乘他之危彻底收了北烈,却可以抓住机会大伤北烈元气。只可惜当初撒宁攻北烈时,我们内乱正起,错过了机会……你,应是知道烈玄其人的,虽他兄弟二人均非池中物,但烈玄的手段比烈寂狠厉许多,相比较而言,还是烈寂相对好控制一些。”
魅奴低头不语,盯着筷子尖儿出神半晌,又忽而一扭头:“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情况特殊,暂时不用你做什么,对你不好。这,是燕羡的信。”
魅奴讶然:“燕羡?”自从燕羡被烈玄派往了烈寂那里,她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且百般打听未果,担心至今。如今北烈两军对战,燕羡这个原先烈玄安插在烈寂旁的棋子,该是举步维艰吧。
接过信后,魅奴却无言了……她早该想到的,燕羡原本就是齐止隐送在她身边的人,最终的主子,当然是齐止隐,燕羡自离开定安后一封信都没有给她,从信中看来,却始终与齐止隐有联系,魅奴心头,忽地恼了起来,眉间轻蹙,眼帘半垂:“我一直担心他的安危,却一封信不曾与我,倒是与你们一直联系着。”
凉生微怔,转而抚上魅奴肩头轻笑:“你这是在生气么?在北烈,你四周都是烈玄的人,他与你联系,该冒多大的险?如今燕羡两头周旋,烈玄认为燕羡是你的人,而你又在他的手上,所以放心利用燕羡,同时,烈寂又得燕羡带去的南齐暗助与止隐的表态。这场戏,非得这么唱不可。”
魅奴心头渐渐有点不舒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抬眸望向凉生,忽而觉得他淡定的笑容有那么点陌生,半晌喃喃出一句:“为何非要争斗个你死我活呢……”
凉生轻笑,搂进了魅奴:“我的傻魅奴……你只要知道,你什么都不用多想,我定会护得你周全便可……我们只需要等,等到我们一起天涯海角的一天。”魅奴心头五味陈杂,一时理不清头绪,闷在凉生怀中良久不语,未曾看到,凉生望向远处的双眸中,一闪而逝的凌厉。
看着相拥的二人,樊盛只觉心情大好,轻快地抬脚,识趣地退出门去。魅奴心情有点糟糕,只觉得自己不过离开凉生和齐止隐半年,却似已不了解他们的想法。那昔日于宫苑一角与暖生一并斗蟋蟀儿的少年,已然成了一国之君,帝王心术,再不单纯;而面前这个爱了十九年的人,眉目依旧如当年般清晰,又在想写什么?
魅奴抬手抚上凉生的脸:“凉生,我……”话为落尽,双唇忽而被覆,那熟悉的香甜瞬间扰乱了魅奴的心,沉醉中的她亦觉察到了这吻的炽热,却没有丝毫能力抗拒,甚至带着心灵深处的悸动与欣喜。小猫轻叫一声,跳下塌去,消失不见。轻解罗衫,长衣散乱,香肩毕露,凉生颤动着喉结吻上她的雪白的颈项:“魅奴……我等你等了太久……我的誓言,我一定会兑现……我从未碰过齐雨晴,相信我……魅奴,我要你……可以么……”
身下的人儿却僵直了,魅奴猛然推开凉生,怔然望向凉生眼,眼泪骤然滑下,唇色煞白:“你……没碰过她?”
凉生单膝跪地指天急道:“我对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否则不得好死。”
魅奴却呜咽了:“对不起……可是我,已为人妇了。”
凉生脸色微黯,眸中涌起浓浓的阴鸷,起身抱住颤抖不止的魅奴,:“你在北烈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且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你能反抗到几时?我并不怪你……”
魅奴抬眼望向凉生,心下一个咯噔,凉生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有阴鸷,有隐忍的愤恨,有深沉的怨气,似那暴风雨前无底的黑暗,竟让她想起了冯衡昆。愣怔之际,凉生猛然吻上魅奴的唇,带着点疯狂与肆虐,似要将魅奴彻底揉进身体,魅奴任他大手滑进衣内,颤了多时双唇,却吐不出一句话,炽热的身体交缠,帷帐轻落,二人的心,却沉得更深了……
是夜,冬雪漫天,屋内暖炉长燃、室光温暖,凉生紧紧抱着魅奴于怀中浅眠,交颈的二人,相顾无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却不适时地打破了宁静,樊盛急急叩门:“少爷,少爷!”
怀中的疲累的人儿似要惊醒,凉生轻轻起身,给魅奴掖好被子,微微蹙眉披衣下塌,一开门,却怔住,那披着大氅立于门外的不是别人,却是齐止隐。
齐止隐看进屋内,目光中闪过了然和无奈:“寻来了,去书房说话。”
袖中的双手紧捏成拳,凉生转头看一眼魅奴,轻轻关上了门,魅奴睁开眼,盯着帐顶再未能眠,索性起身,抱书于怀慌慌念去,想平复心头的不安。凉生归来时,便见魅奴斜倚于床边,眼角犹有泪痕,捧着本杂书。再次相拥,魅奴深吸一口气道:“我该走了,是么?”
凉生只答一句:“等我,等我接你回来……”
翌日清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落于相府后门,魅奴身披黑绒大氅,以纱遮面,凉生亲自送上了马车,四目相对,满满都是离别的隐忍。凉生又安排了一个婢女跟着魅奴回北烈,好一路上照顾。魅奴不知道烈玄与齐止隐是如何交易,只觉自己的命运如纸片般轻薄,自己作不了任何主。无论是烈玄、凉生还是止隐,似乎都看不清了。
马车缓缓驶出宛都,在出了城门后却骤然加速,魅奴心头一惊,撩帘相问:“为何驶得如此惊快?!”话音刚落,却见身旁凉生安排的婢女却忽而变了脸色,猛地向魅奴扑来,手持布巾死死捂住魅奴口鼻:“给我安静吧……”
刚平复下失落抑郁的心情,凉生坐在魅奴房内看着小猫屁屁出神,却忽而听到樊盛急急的喊声:“少爷!少爷!不好了!又来了辆马车说是来接人的!”
凉生惊住:“你说什么?!”慌忙赶去门外,却见门外马车内闪出了烈玄死士的身影,那人一身黑衣,落地无声,只简单一句话让凉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看来有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