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章（1 / 1）

“太过认真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特别是在爱情中。所以，我一向都能快乐就快乐。只是这样。”风韵犹存的伯爵夫人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在我耳边轻语。她的扇子很随意的遮住嘴角，用轻声细语和扇子堂而皇之的在丈夫面前勾引我。

我牵她的指尖，在上面吻了一下，说：“谢谢您的指导。”

可惜我今天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毫不在意，只是给我个微笑，又去其他人面前周旋。而她的丈夫在这时凑到我面前：“我和我妻子都很钟意你。”

这意思，是打算大被同眠？我笑了起来，肯定很漂亮，眼前的男人的视线都带上了贪婪。其实比起女人，男人更容易被引诱。他们对喜好的表现往往更直接，而且也更贪婪。

“真不巧，我最近有点忙。或许过阵子？”我递给他自己刚刚喝酒的杯子，上面水渍还清晰可见。

他抿了抿那位置，说：“真可惜。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一个人落得清静，站在二楼的阳台装雕塑。

迷走过来，说：“没有收获？”

我看了依然迷醉的大厅，说：“这地方是不会有我期待的人的。”

迷说：“或许您可以换个地方试试。”

我笑了：“问题不在地方，而在我。”

是我这样的存在。被殇养了太久，已经不知道如何和别人正常的交流，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能被当成一个纯净的人类。我早就不纯净，同时也不是个人类。

呼呼啦啦的声音传来，我凝神一听，是血族用来通讯的黑色蝴蝶。

它落在我肩膀，传来殇的声音：“躲着我并不是个好方法。来巴黎吧。我等着你。”

我扶着围栏的手差点将阳台上的围栏捏碎。

迷看我脸色不好，识趣的离开。

我从二楼飞身跃下，落在庭院中。被殇激起的怒气让犬齿忽然冒了出来，让下唇被刺破，鲜血直流。就连月亮都让我觉得那么不顺眼，我想将庭院中所有的灌木都掀翻，现在就做。

“你是在流血吗？要不要……擦一擦？”

一个声音传来。我将盯着月亮的视线移下来，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淡棕色的发丝，紫水晶一样的眼睛，脸上带着温柔的担忧。他大概二十多岁，穿白色的正装如王子一样。月光洒在他发丝上，显得特别自然，如果身边再跟着只白色的独角兽就更般配了。

血族中好样貌的人很多，利德的容貌也如王子一样，但不会有眼前这人的气质。他看起来更脆弱，或者说有些忧伤的感觉，好像一出现就会带着风笛的响声。

“我是路易迪尔•奥尔加。希望没有打扰你。”

我的犬齿早就收了起来，嘴边只留下即将干涸的血迹。“你不是要给我擦吗？”

路易迪尔显然因我的话愣住了，但还是走到我面前。

我觉得心情一下就平静了，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我刚才还愤怒的情绪被平复，十分不可思议。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用手帕擦去了我唇边的血迹。我一直盯着他，他却只将视线落在动作上。他不敢和我对视，因为我看他的眼神太露骨。

他不一样。他是不一样的。

虽然不知道我为何会知道，但他真的是不同的。他的味道，气息，整个人都让我觉得不同。那是一种，可怕的陌生感，却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要出去走走，你呢？”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我就猜到了他的去处，打算和他同行。其他他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他一起。

他略显腼腆的笑，对我说：“要不要来我家，在马赛你能看到最美的集市。”

我说，好。我们去马赛吧。

马赛是个好地方，没有巴黎的腐朽，却有着不同于巴黎的活力，不是阴郁的活力。那里年轻的人们总是四处奔忙。我躲在遮挡着严实的马车里，接借口自己的眼睛无法适应阳光。路易迪尔迁就我，将我藏在黑暗中。

他在笑，带着点蜜糖一般的感觉。我钟爱他身上的味道，总是不自觉的离他很近。路易迪尔并不适应，但黑暗让我如鱼得水，却让他举步维艰。我暗暗的笑，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暴露在我面前，而他却不知道。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瞬间便用自己的手盖住我的手，说：“我们在往南走，怎么还这么凉？”他将自己的披风找出来，给我围住。

我已经好久没有感觉了。什么温暖，炎热，寒冷，冷淡，我统统不知道。但是，但是，但是你的披风让我觉得，或许这就是温暖吧。

我没说话，继续抚摸他的脸，好像盲了一般。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身体。我沉默了下来。

路易迪尔甚至没有问我的名字，就将我带在身边。在他夜晚睡着的时候，迷又来见我，他向我辞行。

“有个小役魔跑了出来，我要赶紧去捉。所以和您道别，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我对他印象很好，特别喜欢他脑后灵动的狗尾巴草。“若无事，请一定来看我。”起码让我无聊的生活能有些乐趣。

迷想了想，说：“我带着这猫妖也不是很方便，就留给殿下看管吧。等下次我来时再接他回去。”

这并不耽误我的行程，而且猫妖可以改变身体的大小，平时可以变成普通的猫。于是点头留下，还问了它的名字。

“他叫枫落。”迷微笑着，慢慢消失在我眼前。

路易迪尔醒了之后，倒是没介意我忽然多了只黑猫，只当我是不知什么时候捡到的。他笑笑，说：“和你的发色一样，都是纯黑的。或许这就是你该养的猫。”

他睡觉的时候我正精神的不得了，所以白天他精神的时候我就显得无精打采。我虽然不需要每天都睡觉，但在马车里时光实在无聊，所以也就闭目养神。

我能感到，他的目光日渐流连，一寸一寸的攀爬我的身体。有一次，我猛地睁眼，还和他对视。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借着车厢中的小灯看书。

我将枫落丢在一边，凑上去亲吻他的鼻尖，觉得那里是温热的，他的呼吸落在我脸上，越显急促。

“你不喜欢我？”我问他。

路易迪尔似乎有些忍耐，但还是尽量平静的说：“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还是你有什么问题？”

他忽然盯着我的眼，说：“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太寂寞了。”

我想起他第一次见我时的情境，我独自站在月夜的庭院，看着头上的月亮，心里不住冒火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我寂寞的。

我笑了，说：“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叫夜。”

路易迪尔念了两声，好像将这名字刻在记忆深处一样的认真，然后看着我喊：“夜。”

我点头，然后再次吻他，这一次是吻在唇上，然后贴着他的唇开口：“因为觉得我寂寞，所以可怜我？”

他说：“开始是的，可现在我觉得不是。”

我退开身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话从不完整，但我明白他要说的话。

他被我吸引，但却觉得不道德。

稚嫩的人类，他太年轻，气血旺盛到我都会被迷惑。我刚才距离他那么近，几乎想马上咬他的脖子，大口的吸食血液。我觉得疲倦，嗜血，我想我需要点补品了。

这次睡得不好。我梦到了殇。梦到了他的样子，蔷薇色的嘴唇，苍白的皮肤上荧荧的光，银白头发总是纠缠着我的身体，困住我。他那仿佛月亮一般的眼睛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是什么都能看穿。我被他的发紧紧的勒住，无法逃脱，我梦到我们互相吸食对方的血液，那吸血中的迷离和欲//望，到处都是血液的房间，我和殇不停的咬着对方，然后做/爱，感觉到那种食欲和性//欲都满足的快感，他在我身体里的触感，他的血液在我身体里的振荡。那一刻，我们是一体的。所有的感觉是相通的，身体融合的密不可分。

我想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给我和他一样的快感。

彼此分享。

我真的是太久没吸血了。醒来后依然觉得晕眩。殇给了我太大的压力，就连梦中都不放过我。上一次的床事又太久之前，我觉得自己随时要爆炸了。

而一直在我身边的路易迪尔？他纯净的让我都觉得不好下手。

我讽刺的笑了笑，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裹上了更厚的披风，跟路易迪尔提出，在去马赛之前，绕路去克拉丽蒙。

“你是说那个继承了公爵家业的小姐？”路易迪尔一脸惊诧。是啊，我没有说出姓氏，所以在路易迪尔眼中，或许我只是个普通的小贵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认识公爵小姐？

“恩。她是我的朋友……恩，可以说是朋友吧。我有事情找她。”

路易迪尔点了点头，然后去吩咐车夫。他登上马车后就一直不语，脸色有些暗。空气也这么沉默着。

我知道路易迪尔误会我了。以为兰茵诺薇是我的情人。她的名声其实也不怎么好，但她不是。血族的公主怎么可能是我的情人。

我喜欢的，只是她的城堡外的那种血族植物，可以作为血液的替代品。所以在这种时候，我必须找她。

那是种叫吸血兰的美丽植物，夜晚的它们散着萦萦蓝蓝的光，好像笼罩了薄雾一般。我曾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植物？吸血就好了。

兰茵诺薇只是淡淡的说：“总会有不愿意吸血的血族……”

我还记得那时殇搂住我，说：“别去跟她说这样的话，她母亲爱上人类了……”

这样的一句话，让我明白了吸血兰存在的意义。只有爱上人类的人，才会不想吸血。

我看着路易迪尔的脸，如果我也爱上了他，也会彻底放弃甜美的血液，终身喝着吸血兰当替代吗？真难想象。

站在传说中的吸血兰城堡前时，已经是夜晚。我抱着枫落，看不远处的蓝色花朵，觉得精神好了一些。可兰茵诺薇显然并不欢迎我，她的脸上带着疲倦，而且看到我时有些生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巴黎？”

路易迪尔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熟稔的对话。我看了他一眼，说：“我累了，让我休息休息再和你说吧。这位是路易迪尔•奥尔加，我的朋友。”

兰茵诺薇端出了公爵小姐的架势，冷冰冰的点头，然后说：“奥尔加先生可以随意，我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说。”后面这几个词咬得重音，好像那是我的骨头似的。

我对路易迪尔笑了笑，就跟着兰茵诺薇去了庭院。

我喝着管家端上来的吸血兰，缓解了心里的燥热，然后将枫落放在一边，说：“巴黎出什么事了？”

兰茵诺薇的眉头皱了皱，说：“族里出了叛乱，利德已经去镇压了，你还在外面乱晃？”

我笑：“族里哪年没叛乱？图卡姆都活了多久了？”

兰茵诺薇说：“我觉得，这一次不一样。或许会难以收拾。”

我收起笑意，说：“殇是有呼唤我去巴黎，但我想去马赛。”

她盯着我，说：“因为那个路易迪尔？”

我说：“你能想象吗？他已经和我一起十天了，除了我亲他两次外，他什么都没和我做。”

兰茵诺薇不解：“那你跟着他做什么？”

我说：“我想知道，我会不会爱上他。”

“你又想折腾？”兰茵诺薇几乎是笑了出来：“这些年欧洲死了多少人？你算算有多少是因为你？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么？殿下。”

她半讽刺的喊我殿下，让我忽然觉得和她说话没有意思。于是站起身，说：“克拉丽蒙殿下，您觉得我寂寞吗？”

好像被我的问题震惊了，她竟只是看着我不语。

但我却看出，她认真的在想，也认真的在纠结。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没有身体的联系，会不会更容易投入感情。毕竟我和殇之间，已经没有重来的可能。”

我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说得兰茵诺薇哑口无言。却没想到那次的话竟一语中的，或者说，是被掩盖了许久的真相。时隔多年才重新被我记起，但当时，我只是给了兰茵诺薇一个挑眉，就转身回去房间。

路易迪尔坐在床边，看着月光不知在想什么。我进去，把枫落关在门外。

他在我靠近时，身体僵硬。

我用手指覆上他的脸颊，他微微颤抖，然后皱着眉将我的手指包在手心。“怎么还是这么冷？”

我摇头，说：“无妨。喝些茶水就好了。”

“真的？”他并不安心，依然不放开我的手。“她和你说什么？我觉得你并不开心。”

转弯抹角的打听这个？他伪装毫不在意的表情并不熟练，我是真的觉得路易迪尔很可爱。“没什么。只是家族的事情。”他的目光在我敞开的领口处停留，似乎那片皮肤上没有印记让他很是安心。

“路易……我可以叫你路易吗？”

“当然可以。”他低头亲吻我的手指，说：“我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无礼？甚至没和克拉丽蒙小姐打个招呼。”

“不会。再说，你是我的朋友，她不会在意。“

路易说：“我只是觉得对你一无所知。十分难看。”

我笑着亲吻他水晶似的眼睛：“起码你知道我很寂寞。这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我真的很寂寞。”

他的目光看起来更温柔，几乎缱绻的要将我的心都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