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5章(1 / 1)
虽然血祭已经结束,但我还是留在了雷特鲁德家。
我想起兰茵诺薇的容貌,试图从她的面容上分辨她和以法莲的不同。以法莲脆弱忧郁,而兰茵诺薇则锋利冰冷。我没见过兰茵诺薇的母亲,是不是也同样是如此暴戾?
“我觉得您还是尽快回布兰城堡比较好。”漫整理着长裙,然后检查手套上细微的褶皱。她虽然面容清丽,但眉间戴上了一种不自觉地烦躁。
雷特鲁德虽然归顺殇,但总体上并不喜欢殇的行事方式。不过我也挺想知道,除了爱苻里以外,真的会有谁很喜欢殇的行事方式吗?我觉得不会有。
我说:“我刚和图卡姆发生了些事情,所以这时候不适合回去。”
漫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说:“该不是您又犯了老毛病?”
我笑了,说:“他身材不错。”
她沉默了一会,说:“我明白了,我会通知兰茵诺薇。估计她会下追杀令的。希望等您脱离惩罚时,她已经斩杀掉叛徒。”
我挑了挑眉,毫无表情。漫和兰茵诺薇向来亲近,所以偶尔表情上会有相似。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冰冷震了一下,却马上笑了出来。漫的脸色不怎么好,好像我对她露出笑意就是有了什么坏主意一样。
“族内的肃清是兰茵诺薇来决定,可我记得殇说过,之前对时光精灵的猎杀也是她。我有点好奇,这种事应该不属于她的职责范围吧?”
漫走到魔驹身边,拉起缰绳:“相比执法,兰茵诺薇更需要完成族长的命令。而让爱人相互猜忌,不正是您父亲的爱好吗?兰茵诺薇杀了七的母族,才获得了嫁给他的资格而已。”
她一个闪身已经骑在马上,裙摆没有阻碍她,动作依然漂亮。她抖了抖自己的长发,说:“虽然您岔开话题,但我还是要再次提醒您,目前的局势并不容许您再四处游走。如果您不想回罗马尼亚,就请留在这里。承受族长的迁怒实在不是美好的回忆,何况七即将归来,兰茵诺薇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她说完,冲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策马而去。
我想了想她提供的信息,依然觉得没有我需要担心的事。
如果说以前各位族长的所作所为是在扩大血族的力量,那么殇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正好相反。
兰茵诺薇和利德都认为他对血统有自己的洁癖,所以对血族进行了大量的肃清。但这些年的接触却让我觉得,他或许对血统根本没有什么洁癖。因为无论什么血统,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他都看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骨子里带着天生的俾睨众生,或者独特的蔑视他人,就算是他比较“喜欢”的兰茵诺薇和爱苻里,也不见他对她们有多特别。或许对他来说,这些属下只是好用的工具而已。听从他的命令,执行他的愿望。只是如此。
而我,不止一次的想,在殇心里,我又是什么?
他不缺床伴,大把的血族和人类想要上他的床。
他并不洁癖或者冷漠,如果他想,他可以说出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可以一整夜和别人缠绵。
他掌管血族不足五百年,能力非凡,其实也并不需要继承人。
到底我的存在是什么?还是他要证明什么?
我不懂。这问题困扰了我两百年,我始终不能明白。
有时他拥着我,亲吻我的皮肤,静静的不发出一点声息,他距离我那么近,我依然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我的眼神纯粹又复杂,将我贯穿时的动作也凶狠暴力,好像每一次都是永别。反反复复,只要和他一起,我根本想不起其他任何事情。他的息怒就足以决定我一天的心情,他的注视就足以决定我一天的视线所在。我艰难的摸索他的心,却屡屡失败。
或许他只是觉得我有趣,或许他只是在漫长的生命中找了个宠物?
我将自己放在这样的位置,才不会感到疼痛。
不然,总觉得会窒息。
太可笑,因为血族早就已经不会呼吸了。
我再回神,那抹绿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踪迹。我走回城堡,管家送来血液让我润喉。留下来的血族也早就三三两两的散去。我去看非,他依然在沉睡中。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以法莲的影子,干净,脆弱。他眼睛闭着,可那弧度优美,鼻子也高挺,嘴唇苍白失了血色,但并不会减弱他的吸引力。非带着一种血族不曾有过的气质。他是个很单纯的血族,单纯到让人没法相信他是血族。
可菊,爱上的就是这样的血族。独一无二。
我曾想,原来利德就败在了这份单纯下面。他算计太过,反而让菊不喜欢。
可利德没法不算计。他和菊失去父亲,独自继承伊尔西德的家业,又碰上了殇这么个奇怪的族长。单纯根本无法让他们生存下去。利德守护他,却反而让他厌弃。这算是怎样的回报?而非,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就被兰茵诺薇照顾,没有家族的干扰,殇又似乎对他还算纵容,所以才有那样的性格。我想,兰茵诺薇为了他,一定失去了很多。
我去了山下的镇子。夜色中安静得好像另一个世界。
血族离开后,这里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好像从不接纳外人一样。我只是无聊,或许可以在枫叶城堡办办舞会吧?又或者去狩猎?我不知自己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哪怕我被认为是殇的继承人,下一个族长,我依然什么都不懂。
远处的石板路传来一阵马蹄声。马车两侧的小小灯光吸引了很多虫子。车夫在哼着歌,一直哼哼呀呀的唱不知名的歌谣。我闻到了不同于人类的味道。这个时候,接近这里的,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
黑暗中,我看到一张温和无害的笑脸。
他一跃到我面前,说:“残殿下,初次见面,您和传闻一样的美丽。”
我不觉得他在夸奖我,反问:“你是谁?”
他说:“我只是普通的地狱指引者。迷•裘拉里希•塔都。只是偶然路过而已。”他低头行礼,动作不卑不亢。墨绿色长发在脑后松散地盘成一髻,发髻上讽刺的插一根狗尾巴草。金边的眼镜中露出棕色的瞳孔,和他的笑容融合的很好。身上的长袍遮盖了他的衣服,些许灰尘可以看出他走了很远的路程。
迷的声音很温和,和他的笑容一样。他身后背了个口袋,被小心翼翼的扎好袋口。看我探究的目光,他说:“这是我刚才路过抓到的,还没有送回地狱的恶魔,不能让他跑了。”
我对他的身份仍然有疑惑,但不妨碍他为我寂寞的夜晚找点乐趣。
我之前是听说过恶魔的,但却从未见过。迷身上有血族的味道,但却被更强大的气息所掩盖。我怀疑他的衣袍有特殊的作用,足以遮盖血族的血液。
“应该是因为之前的血祭吧?您知道,强大的力量总会吸引更多的恶魔,所以每一次血祭时,我都会到附近转转,抓一些不听劝阻私自来人界的恶魔。”
“我从没见过。”我说:“他们来做什么?”
迷微笑着说:“蛊惑人心,煽动罪恶。这是恶魔最喜欢的勾当。不过也有些小恶魔只是单纯出来走动一下,毕竟他们也好奇人界。”
我说:“恶魔的使命不就是蛊惑人心煽动罪恶?为何要让你来抓?”
迷弯了眼角,说:“可是太多罪孽也是件麻烦的事情。战乱多了,死的人就会多。那地狱就会太拥挤。我们陛下其实很喜欢清净的。”
“陛下?”
迷说:“是啊,当然是地狱的王,路西法陛下。”
我说:“有机会我还真得想去地狱看看。”
迷将脑袋后面那根狗尾巴草塞进嘴角边咬着,然后含糊糊的说:“那很容易吧?毕竟您是血族啊。”
我虽然是血族,但殇从没提过更多关于地狱的事情。可迷的话却好像说明,殇并不是对地狱一无所知。这好像又给殇增加了更多神秘。我想知道更多,于是发出了邀请:“要去枫叶城堡休息一下吗?还是你着急回地狱?”
迷想了想,说:“也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驾着马车和我一同回去,很快天就开始亮了。
我和迷拿了枫叶城堡的藏酒,然后边说边喝,将酒窖喝光了大半。
我听他说了很多地狱的事,有七君主,有七十二魔神,有四条河流,有各种役魔和半妖,还有坐落在地狱腹地第七层的万魔殿。
他说他从没见过路西法陛下,但听说他长得很美。和我一样,是黑发黑眸。毕竟是当年天界的最高天使,哪怕堕落也依然是超凡脱俗。
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路西法的样子。他天使的时代距离我太远,我无法想象那九天九夜的堕落是怎样的情景,那反叛上帝的战争又是怎样的惨烈。我相信战场上的他一定有残酷的美丽。
可要说超凡脱俗,殇也符合。而且我怎么都想不出会有谁比他更完美。
喝了太多,原本的一点点寂寞好像也化成更深刻凝重的情绪,将我一点点压垮。我听到迷说路西法,就会下意识的去想殇。这让我手中的酒瓶没有了任何意义。我生气的把它扔了出去,然后拉起迷说:“走吧,再不走漫会撕了咱们。”
迷一笑,有点傻气,说:“好,马上就走。”
他磨磨蹭蹭的去拿刚才那个袋子,又把它重新背在身上才跟在我身后离开。
“要和我睡一起吗?”我笑着问他。
迷红着脸摇头,说:“您还是不要逗弄我了。”
我摆摆手,说:“那去找间客房吧。”
将手伸到胯/下。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事了。我刚认识殇的时候,他教会了我自渎。可这许多年,我不缺床伴,也就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但今天,我忽然不想让任何人陪伴。
我想念殇。
他的声音、味道、触摸,哪怕只是一根发丝我都无比的想念。
我幻想是他的手指在我身体上抚摸,他在我耳边说话,他将我带到顶峰。
其实我谁都不需要,只要有他就够了。
只是这样卑微的愿望。
将自己泡在水里,我洗掉刚才颓靡的气息和酒的味道,整个身体也疲倦起来。
我趴在池边昏昏欲睡,我想起图卡姆的话,忽然意识到,或许我只是需要一个爱人。至于那爱人是不是殇?谁在乎那?
醒来后,我去找迷,打算问问他关于所谓爱人的看法。因为这里我觉得我只能和他说这个话题。如果和漫聊,那她一定会马上阻止我。
在其他血族眼里,我如果抛开殇再去找一个爱人,那绝对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一进迷的房间,就闻到一种和他迥然不同的味道。那不是他身上来自地狱的气息,更像一种植物的香气,却带着力量。不是恶魔,也不是血族。
我将目光放在他的口袋上,然后挑挑眉:“究竟是什么?”
迷有些尴尬的笑了。他头发还未挽起,散下来带着几分慵懒。
“从地狱逃走的,妖。”
“妖?”我重复了一下,然后低头看那袋子,还真有几分兴趣了。
迷说:“要看看么?”
我点头。他走过去打开袋口,露出一只黑色的猫?
有点失望,我也靠过去,摸了摸它的皮毛。说是一只猫,但看起来其实跟小豹子差不多大小,眼睛是金黄色的,瞳孔更似竖瞳,皮毛是通体的漆黑,异常华美。而且,它身上散发出月下香的气味,格外诱人。
迷说:“这是七君主之一的塞利尔殿下送给妹妹的礼物,是猫妖中最漂亮的三尾猫妖。”
我摸了摸它的尾巴,它一下子就温顺了,俯下身蹭了蹭我的手。
迷说:“我用项圈封印了它的力量,所以现在只有一尾。而且,尾巴是它们的敏感带,殿下还是不要摸太久了。”
我收回手,然后站起身:“你很着急走吗?”
迷将猫妖抱了起来,然后说:“也不会。塞利尔殿下并没有要求时间。”
我说:“那多留一阵子如何?”
迷一笑:“殿下还想问我什么?”
被发现了。我也笑了,说:“想问问你有没有爱人。”
迷撇了撇嘴,说:“我可一直很努力工作,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那。”
我说:“这和工作并不冲突。”
迷说:“您是觉得感情生活出现问题了?要找点经验?”
我摇头:“我只是觉得殇并不是我的爱人,所以想问问你的意见罢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再找个别人当爱人?”
迷一脸吃惊的看着我,眼睛差点瞪出来:“拜托,殿下,您开玩笑吧?谁不知道您是族长殿下的人。”
这态度太普通了。我说:“你也说了,我是他的人。并不说明他是我的人。”
迷一下子就沉默了。
这态度也正常。我想没有谁会认为殇也能成为另一个人的,更不用说是我。
我又说:“我还没爱上谁,就被他带回血族。然后就是两百年。这么久,他教会了我很多,但从没教会我什么爱人。”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很早就不再跳动了,但我也会觉得有些空。或许再有个爱人,会让这里满一些。”
迷摸了摸手里的猫妖,然后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又笑了。谁知道那?我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