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设局（1 / 1）
韩凯回到B市不久，周鹏立刻电话联系过来。晚间，韩凯按时步入京郊的私人会所，周鹏显然已等候多时，见他到了，也顾不得与身边相熟的人寒暄，而是拉他到了僻静之处，微笑着道：“洛子那边我给你做通工作了，他同意跟你筹划一下合作的事宜。具体怎么做，你们得约个时间细谈一下才好。”
“他现在人在这边吗？”韩凯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
“不在，不过他过两天会来这边。”周鹏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跟苏昕分了。”
韩凯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呵呵，你的个人幸福可是与我的利益得失相关，我觉得你现在与她分开，可是不太理智啊。”
“我听着你怎么像来拉皮条的？”韩凯似笑非笑道。
“嗨，我就是卖了自己，也不敢卖你呀。”周鹏立即撇清关系。
“我已经拿到了她手里转让的股份。”
“哦？”周鹏觉得眼皮微微一跳，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竟然肯转让给你？你以什么价位拿到手的？”
韩凯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嘲弄，“你操心的可真多。”
周鹏讪讪一笑，“我只是好奇而已。”
韩凯敛了眉目，不奇怪，以这小子的揣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何况是苏昕那种女人，“你帮我留意一下，我需要将这些股份转让出去一部分。”
周鹏微微讶异，“转让？你打算做什么？现在仁福换了施博民，市场行情还算看好，你手里有这些筹码，跟施博民争起来，不是更有胜算？”
“我需要更多的流动资金。”韩凯并不想多谈，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不会多说。
“你会手头吃紧？”周鹏疑心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你是不是又想搞什么动作？你要真想转让，不如让我承接一部分如何？”
韩凯轻描淡写地道：“别人可以，你不行。”
“为什么？”周鹏略有不满。
“施博民知道你我的关系，不能让他察觉我有什么想法。你卖点力，促成我跟洛子的合作，自然有你的好处可赚。”
周鹏点头道：“你放心。”
他二人谈完，转入会所的大厅，那边正热闹地进行着名酒竞拍，形形□□的人齐集一堂，其间不乏令人眼熟的歌星、影星。
周鹏用手肘捣了他一下，“看见没有，那个美女自你进来起，就一直朝这边看，看样子对你很有兴趣。”
“兴许是相中了你。”韩凯哂笑。
“呵呵，你不在的话，倒是很有可能。”周鹏揶揄道，“上次你带的那个小美女怎么没跟过来？”
“身体欠奉。”韩凯懒懒地道。
“是被你使用过度了吧。”周鹏坏笑着道。
韩凯眼眉一转，冷淡了几分，“你脑子里除了这个，没别的了？”
周鹏立刻禁了口，跟他在一起合作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开不起玩笑的。
嘉禾回到学校，心收了很多。经过这次教训，她变得珍惜起了上课的时间，好像只有埋头看书，才觉得生活有几分回归正常。
偶尔上网，她会忍不住想联系施晓，但终是没有付诸行动，也许让施晓误会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不能期望施晓留在身边，却看着她跟韩凯在一起，也不能奢望韩凯继续容忍她跟施晓。
现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施晓是什么感觉，没有韩凯在身边，她跟他吵吵闹闹，倒也轻松快乐，而出了事后，要不是有他，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愧疚、感念、喜欢交织在一起，很容易演变成以身相许的催化剂，多亏韩凯及时在上面浇了一盆冷水。施晓离开她，也许会过得更好。这些天，让她高兴的是已经连续三个星期没碰任何药物，照这种毅力坚持下去，也许用不了三个月，她便能恢复正常。不过令她不满的是曾朗依旧没有放松对她的看管，戒断症状有时也会发作，这让她变得没有兴致跟同学一道出行，她的状况像是大病了一场，还未痊愈，生怕被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开始离群索居，对什么都缺乏热情，变得满不在乎。
她的变化没多久引起了韩凯的注意，这种关注有点像是主人买了一只画眉，时不时拿出来逗一下，原本看它活蹦乱跳的，突然有一天鸟儿变得恹恹的，萎靡不振，难免会引起主子的担忧。
嘉禾这样揣测韩凯心理的时候，韩凯已经不乏热情地建议她出去跟同学走走。
嘉禾觉得韩凯的恻隐之心大可以拿来利用，不但拒绝了他的提议，还向他暗示她完全可以在他百尺见方的屋檐下将日子过好。
韩凯没再说什么，而是旁敲侧击地观察，她在这种观察下，表演得越发卖力。于是没过多久，当三个人聚在书房时，韩凯对曾朗道：“曾朗，明天起你不用跟着她了。”
嘉禾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是声色不动，只说：“他不跟着我的话，谁送我去上学？”
韩凯说：“你可以自己走着去，这样更锻炼身体。”
“我喜欢坐车，你反正又不缺曾朗一个。”
曾朗坐在一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受欢迎的人物。
“你真喜欢坐车，不如去考个驾照。“韩凯建议道。
“学开车太累，不适合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你的体检报告显示你完全可以胜任此类重体力活。”韩凯唇角微掀，眼睛盯着手里的项目计划书，漫不经心地道。
曾朗在一旁憋笑，憋得有些内伤，他从来没见过一对男女如此相处的模式。
“你放心我一个人出去了？”她小心地试探道。
“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明天跟同学一道去水族馆，不带陪同。”嘉禾示威性地看了一眼曾朗。
曾朗竟笑了一下，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嘉禾一时高兴起来，难免就有了搭讪韩凯的兴致，“你这些天都在忙些什么？”
“工作，没什么特别的。”韩凯说道。
“我有一篇关于大众传播与企业宣传的论文要交，你可以代劳吗？”
“你的作业什么时候要我来做了？”
“能者多劳嘛。韩凯，我发现你最近瘦了一点，是不是太辛苦了？”
韩凯嘴角掀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瘦夏啊？唉，其实钱是挣不完的，你不应该太操劳了。”她迂回婉转，想着怎么让他更高兴一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很操劳了？”他眼眉一转，“你在跟我兜什么圈子？”
“景雯被你收买了吗？”
“没有的事。”
“那她那次宴会为什么帮你说话？”
“同在一个公司，可能她看我比较顺眼。”
“她也对你有意思？”
“这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我讨厌景雯。”
“所以呢？”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底的神情颇为玩味。
“如果你跟她有什么牵连，我也会跟施晓在一起的。”
“你究竟是在吃味呢，还是在找借口，我很想知道。”
“不是吃味，也不是找借口，只是不喜欢景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又不是什么好人，苏昕既然能离开仁福，你为什么不让她也走？”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韩凯一句话敷衍了过去，他放下手里的资料，将她拉坐在腿上，“是不是快放假了？”
“还有一个多月。”
“期末考试，需不需要找个枪手？”
嘉禾匪夷所思地扬起了眉，“韩凯，你在鼓励我作弊吗？”
“你可以当成我希望你顺利毕业。”
“你对我的毕业，怎么好像比我还执着？”
韩凯并没有明说他妈关于先让她毕业，再结婚的暗示，只是握住她的手道：“假期我会带你去B市，到时候你可以去找沈瑶，我希望你能尽快恢复，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嘉禾，自她被苏昕抓去后，就再没联系过沈瑶，现在连手机都被没收了，不知道沈瑶在那边过得如何。
周末班级组织大家去水族馆，大部分同学都参加了。蒋霞看见嘉禾上了大巴车，很是不屑地道，“没想到她现在还需要参加这种活动。”
嘉禾从她身边走过，自然听得很是清楚，可惜蒋霞的语气太酸，反倒让她变理智了，现在要说她是出来放风的，估计也没人信。她坐到童彤身边，塞上耳塞，听起了音乐。
假装看书的童彤忽然用手捣了她一下，嘉禾拿下耳塞。童彤问道：“嘉禾，你跟韩凯相处得怎么样？”
嘉禾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想了一下说：“还不错吧。”
童彤若有所思地道：“我还以为你跟他那种人相处，应该蛮辛苦的。”
嘉禾没说话，韩凯不见得全然令她满意，然而她也好不到哪去，要是她一味地跟他计较过去，说不定韩凯早跟她玩完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身边的女人，动不动就把为他吃苦受累的事拿出来唠叨，她自认不是唐僧，韩凯更不可能是她套上紧箍咒的猴子。
水族馆很快到了，班长购了团队票，分到每个人手里。
嘉禾想用相机拍点照片，便放缓了步伐，独自走在队伍后面，眼见各种鱼类在巨大的玻璃屏障之后穿梭游弋，很是赏心悦目。
她对焦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过身，赫然发现施晓站在眼前，欣喜一闪而过，之后变成了惊慌，“施晓，你怎么会来这的？”
“童彤告诉我你们今天有活动，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嘉禾看了一眼前面人群中的童彤，怨不得童彤多嘴，施晓如果真想找到她，总归有办法，“你找我做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施晓盯着她，她脸上拒绝的态度令他不解，“嘉禾，你是不是怕我妈知道？”
“不是。”她想了一下，立即又说，“是。”
“我妈出差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现在还在用药吗？”
“没有。”嘉禾心底掠过一阵翳痛，她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他却还是关心她。
“为什么每次我去找你，曾朗都说你不想见我？” 施晓的目光如同流水一般澄澈，亦如孩子一样，含着显而易见的伤心。
“我跟韩凯在一起，再见你已没有什么意义。”嘉禾搪塞道，她既不能说出韩凯的威胁，也不能说讨厌他妈，宋敏君再不好，对施晓却是没话说，相比之下，她却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母爱。
“嘉禾，你可知道苏昕已将手里的股权转让给了韩凯？你在这件事中是受害者，但对他来说却未尝不是好事。也许在你之前，他想摆脱苏昕已不是一天两天，你给了他一个契机，顺带帮他赚了十足的好处，你不觉得你太傻了？早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出这么多事，我当初根本不会让他去接你的。”
好了，一切都摊开来说了。嘉禾看着眼前的施晓，真有点恨他，因为他害怕，所以让韩凯来安慰她，韩凯适时地填补了空缺，以韩凯的模样、能力和身家背景，她为他神魂颠倒，也不足为奇吧？等她陷进去了，回过头来又发现施晓对她也很好。她夹在两个人中间，好处没捞到多少，倒霉的事却总跑不掉，刚消停一会，煎熬又开始了。所以说：人没有选择，最是幸福。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反正木已成舟，一只船容纳我足够了，两只船我会被淹死的。”
“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施晓的声音透着恳求的意味。
“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嘉禾觉得自己应该遭雷劈，没有她这么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小人，落难的时候，便拖着施晓，脱难之后，便将他踢到一边。
“你以后可以给他一辈子的时间，却吝啬给我半天时间，就算是对待普通朋友，你也不会如此吧？”施晓的声音失去了冷静。
不，你并不是普通朋友，她在心底小声道。
施晓见她低着头，一副沉默的样子，有些失望地笑了，“你对他的忠贞不二，我算是领教了，你能做到这样，他却还让人跟踪你，不知道是不是一个讽刺。”
“你说什么？”嘉禾抬起头，警觉道。
“我来的路上看见另一辆车很是眼熟，上面坐着曾朗，难道不是韩凯派他来的？”
“不会的，他说过不要曾朗跟着我的。”
“他说的话，你能全信吗？”
“曾朗有没有看见你？”
“看见了又如何？”
“你快点走吧，别让曾朗看到你。”
“嘉禾，韩凯是不是威胁过你？”施晓攒起了眉，怀疑道。
“没有，他威胁我做什么？你以为在拍电视剧啊。”嘉禾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却着急地想拉他走。
“没有，你急什么？叫曾朗看见好了，我又不怕他向韩凯告状。”施晓看着她，并不怎么想走的模样。
嘉禾心想倘若他一直这样跟着自己，等她参观完这里，难道要带着施晓一道回观澜苑吗？于情于理，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可韩凯要是看见施晓，会是一副什么情形？
“刚才你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半天时间够了吗？”嘉禾忽然表示对他那个提议，表示出兴趣。
“晚上我可以送你回去。”施晓既高兴，又气闷，与其说她想跟他去玩，还不如说她更怕韩凯知道她跟自己在一起。
“我们从安全通道走，不然曾朗跟着我们一起去，总归玩不开心。”嘉禾貌似无意地道。
施晓掩去眼底的一丝冷意，他并不傻，韩凯一定说了什么，才弄得她这样疑神疑鬼。
嘉禾跟着施晓上了车，她仔细看了一下车窗外，并没发现曾朗的踪影，松了一口气之后，她对施晓道：“路过照相馆的时候停一下，我想把照片洗出来。”
“没问题。”施晓发动了车子，速度开得很快。
车上开着空调，嘉禾觉得有些凉意，抱起了胳膊。施晓在前面说：“呆会去超市买床空调被，你可以在后面睡觉，到了我会叫你。”
“会去很远的地方吗？”嘉禾望着窗外，已想好了托辞，倘若韩凯问起来，她可以拿他说话不算数去堵他，她并不是犯人，总归有出行自由。
“有点远，要出市区，你可以先睡会。”
嘉禾后来在车上果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车子好像进了高速公路，速度快得像是要飘起来。等施晓叫醒她的时候，她跟着施晓下了车，看见眼前大片的草木。
施晓领着她往绿树掩映的别墅区走去。
嘉禾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临海公园，这的房子是我一个学长的，现在他人不在这边，可以借我住两天。”
“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加州，他经常飞来飞去，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他比我混得好多了。”
“那他还联系你？现在有福同享的校友可太稀罕了。”
“呵呵，他希望我能去他的公司，不过我想留在这边。”施晓解释道。
嘉禾沉默，没有她，施晓说不定不会回来，没有她，施晓说不定也可以混得很好，他改变了她的生活，她又何尝不是？
嘉禾跟着施晓进了屋子，将身边的东西丢在房子里。
施晓说：“我们出去走走。”
嘉禾见他神神秘秘的，不知到他带自己来这干什么。施晓拉着她的手，穿过散发着青草味的小路与树林，来到一个内海湾边。此时已是夜晚，夏意初现，微风拂过，温暖的海水在他们眼前懒懒地荡漾着。
施晓拉她上了一艘快艇，船上有一个开船的人。嘉禾穿上他递过来的橙色救生衣，对施晓开玩笑道：“你不是想拉我来这殉情吧？”
施晓斜了她一眼，说：“好主意，救生衣别穿了，反正我是要推你下水的。”
他的威胁对嘉禾一点也不起作用，她兴致勃勃地蹲在船尾，将手探进海水里。
开船的人说：“小姐，你注意安全。”
船很快开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眼前的景色十分优美，身后的公园与山坡被夜色涂抹上了一层碧紫，海面漆黑而又平静，头顶的夜空繁星闪烁。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好像都被眼前扣人心扉的幽美震撼着，耳边只剩下远处起伏的潮声。
施晓从前排座拿起预先准备的孔明灯问她：“想放吗？”
嘉禾点头，很是期待。
施晓说：“我们重遇到一起，一直都是吵吵闹闹。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我有想过以后跟你做很多好玩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都没机会了，这是最后一次吧，至少我们的结束是美好的。”
施晓说这些话的时候，嘉禾心底觉得刺痛，难受得呼吸有些不畅，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模糊。她不想此时被他看见眼泪，只好仰起头，看着点燃的孔明灯在他们的头顶逐渐远去，微弱的燃光在夜空中渐行渐远，就好像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在离她越来越远，骄傲的、天真的、恣意纵情的岁月如今都已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