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恐吓(1 / 1)
夜幕降临,无所事事的两天中,韩凯不见踪影,嘉禾吃完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曾茜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忙碌。曾朗则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貌似专心地看着电视,但嘉禾知道他的视线并没离开过她。
客厅的电话就在此时突兀地响了。嘉禾跑出房间,抢在曾朗的前面,抓起电话,“我是嘉禾,你找谁?”她有心如此,担心是施晓打来的。
“为什么你在他那边?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果然是施晓的声音,她并不好明说手机被没收了,只能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边?”她说话时,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曾朗,他的眼神跟她打了个照面,怀疑十足,目光冷厉。
“你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施晓的语气激愤起来。
“是苏昕害的,不能算到他头上。”她低声说了一句,继续观察曾朗的表情,只见他漫不经心地从茶几的笔筒里抽出了三只笔。
“嘉禾,我真怀疑韩凯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你疮疤都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痛。”
“我在这边很好,用不着你担心。”嘉禾捏紧了话筒,曾朗的沉默和紧绷的脸,以及莫名其妙的举动,着实让她害怕。像曾朗这种人,她知道绝非善类。
“很好?嘉禾,你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吗?他忙成那个样子,根本没时间管你。就算他自制力再好,也不断会有女人贴上来,你真打算跟着他一直这样下去?你不会累?不会难受?”
嘉禾沉默,施晓说的是没错,但她现在害怕的并不是这个,因为曾朗正捏着那些铅笔的笔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百元钞票。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间忽然看见曾朗玩似的,用那张薄薄的纸币把叠在一起的铅笔削成了两截。
嘉禾看得目瞪口呆。
曾朗抬头,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嘴角挑起一丝冷冷的弧度。
嘉禾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冲着话筒大声道:“我爱韩凯,怎么样我都乐意,离了他,我不能活。”喊完,她果断地挂了电话,逃进房间。
曾朗暗暗一笑,将断笔丢进了垃圾桶,重新盯着电视,一言不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晓对着电话,半天回不过神来,这才过了几天?她就到了离开韩凯,不能活的地步?
嘉禾一头栽进床上,不知道韩凯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来,她既不是他的情人,又不是他的老婆,她要是继续跟施晓搅在一起,他不会真的雇凶杀人吧?
他既然能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真要心狠手辣起来,岂不是比苏昕更恐怖?男人的颜面总是十分重要,且是他那种骄傲的人,他警告她的时候,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嘉禾无心看书,也不敢上网联系施晓,门外的曾朗跟一尊铜像一样,坐在门口,毫无声息,尽职尽责到让她抓狂。
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焦躁不安,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像得了狂躁症一样。
曾朗忽然探头进来说:“你是不是毒瘾犯了?”
“没有!”嘉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恐地看见曾朗手里拿着绳子,“韩凯跑哪去了?”她结结巴巴地道。
“暂时回来不了。”他走到她身边说,“你配合一下。”
“什么?”
“我不想伤害到你。”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你疯了吗!为什么绑我?”
“这是为你好。”曾朗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双手,毫不迟疑地将她捆在了床头。嘉禾不停地挣扎,一脚踹翻了床边的台灯,琉璃的台灯哗啦一声,摔得粉碎。
曾朗皱了一下眉道:“果然够野的。”
“你他妈放开我!”她咒骂起来,想一脚踢死他。
曾朗说:“抱歉了。”他边说,边用脚压住她的双腿,将绳结套在她脚腕上。
嘉禾知道曾茜在屋子里,现在除了她,没人会来帮她,不由大声喊叫:“□□了!救命啊,非礼呀!”
曾茜没等她喊第二嗓子,已经冲了进来。
曾朗麦色的脸竟然红了一下,看着跑进来的曾茜说:“我只是在绑她,别听她瞎胡说。”
“要不要塞住嘴巴?免得她呆会咬伤自己,况且她这样叫,万一给人听见,还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呢。”曾茜好心地建议道。
嘉禾看着那个长相纯良的女人,有咬舌自尽的愿望。
曾朗看来十分乐意接受他姐的建议,嘉禾看着他找来毛巾,试图最后负隅顽抗,“我要上厕所,我要见韩凯!”
曾茜走过来,安慰她:“我在医院做过护理工作,床单弄脏了,我会洗,你不用担心。”
嘉禾闭上了眼睛,现在她想死了算了。
反抗是徒劳的,挣扎是浪费体力,曾朗可能专门练过打结,她可以向左侧身睡觉,也可以趴在床上,但绝不可能脱掉手脚的桎酷。
韩凯一直不见踪影,说什么给她带礼物,恐怕也是在蒙人。她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虚弱,仿佛又回到了被绑的那些天,屋子里没开灯,越来越暗,寂静让人烦躁不安,恐惧挥之不去。
她不得不进行自我催眠,想着养了五千只羊,她坐在羊圈边,不停地数,韩凯在一旁任劳任怨地驱赶着羊群,五千只羊数完了,她又开始养鸡,不停地点数鸡蛋,鸡蛋数完了,她又开始数卖鸡蛋的钱,韩凯则日夜不停地负责给鸡喂饲料,他稍有懈怠,她就抽他一鞭子,奴役得他眼泪汪汪。
到后来,这种想象也不能缓解身体的疼痛,她觉得全身发麻,冷热交加,胃痛的厉害,腿脚痉挛。她拼命地磨蹭绳子,想摆脱掉,这种感觉已不是难受可以形容,只觉得发狂,脑子也变得不怎么清醒,老觉得苏昕跟在她身后,冷笑着,让她想尖叫,但嘴巴被堵上了,有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想让人开灯,眼前的黑暗让她恐惧,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快点天亮,天亮就好了,天亮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只是每分每秒都走得那么缓慢,丝毫没有天亮的迹象。
黑暗中,有人将手落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她扭动身体,想摆脱那双冰凉的手。
“嘉禾,是我。”他说。
她忽然惊醒过来,睁大眼睛望着他。
韩凯拿掉她嘴巴里的毛巾,按捺住她的身体,问道:“现在好点没有?”
折腾了大半夜,她早已虚脱,即使他放开她,她也像烂泥一样,“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她呐呐地道,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
他并没有理会她说的话,而是动手解开了她手脚的绳子。
她一身是汗,仍在发颤,头发湿乎乎的粘在脸上,脸色大概白得像鬼,像是刚死过一回,“你去哪了?你不是说要带礼物给我吗?我的表现可让你满意?”她说话含着深深的鼻音,像是要大哭一场,却又奇异的安静。
“嘉禾,你需要洗个澡,好好休息。”他轻轻地摸着她的脚腕,那里被绳子磨出了血。他在黑暗中盯着伤口,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一把抱起她,走向浴室。
嘉禾看见刺目的亮光,声音喑哑地道:“关上灯。”
“为什么?”
“我不要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
“我在乎!”她固执大声地道。
他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灯被关掉了。他抱着她抹黑进了浴室,将她放进一池热水里。她像海草一样沉浸在水中,身体全是软的,毫无气力。
他将她拉到靠近他的位置,在黑暗中给她涂上洗发液。她靠在浴池边,看着他的眼睛,沮丧地说:“你根本就没想过给我用戒□□是吗?”
“是,你用一种药替代另一种药,结果都是上瘾。我是卖药的,但我从来不喜欢那些药片。”
“你不是我,根本体会不了那种痛苦!”
“你需要我跟你一样吗?如果那样让你好受一点,我可以尝试,你真希望那样?”
“不希望。”手脚的伤口碰到了水,她痛得瑟缩了一下,忽然决定问个究竟,“我那样贬损你,还跟施晓搅在一起,你到底是想留下我,还是想报复我,再抛弃我?”
他手下微微用力,几乎毫不怜惜地抓住她手上的伤痕。她痛得吸气,在黑暗中瞟见他冰冷的眼神。他说:“你现在是否觉得心理平衡了?好受一点?”
“不好受。”嘉禾避开他冰冷的眼眸,又不怕死地道,“但我喜欢施晓,他对我,比你对我要好。”
韩凯听完,半天才道:“难道是我先缠上你的?嘉禾,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那你干嘛不让我自生自灭。反正这个世上也没人喜欢我,我爸喜欢我,但他已经死了,施晓喜欢我,但他妈妈讨厌我。你喜欢我吗?你只是觉得我可怜,好玩罢了。”
“可怜?”韩凯淡淡笑了一声,“我以前在医院,看到的生死病痛太多了,神经早麻木了,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可怜两个字。没错,一开始我是想补偿你,但我不会为了补偿你,损失那么多。”
“说到底,你还是斤斤计较,权衡利弊得失,我讨厌你这样世故。”
“我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你想改造我吗?或者你觉得可以把我变成施晓那样,你想怎样,就怎样?”他说话的语气重新变得倨傲起来。
嘉禾理屈词穷,颓废地沉入水底,却又被他一把抓了上来。
她咬着嘴巴,气闷道:“韩凯,我都这样了,你还是在欺负我,你根本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他拿起莲蓬头将她冲洗干净,“我怎么觉得你的感受就是想驯服我?我倒觉得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能力欠缺了一点。”
嘉禾不说话,忽然发觉跟他在一起,一直是这样,他可以不动声色,毫不费力地将她贬到下风,原来不是没有架吵,而是貌似还没吵开,便胜负已定。
他将她擦干净,抱到床上。她觉得清爽了许多,虽然仍是很不舒服,却不再那么害怕和恐惧了。他忽然问道:“台灯呢?”
她毫无愧责地道:“被我踢到地上去了。韩凯,你可不可以把曾朗换走?”
“不可以。”他毫不迟疑地道。
“他想非礼我。”嘉禾开始诽谤。
韩凯抬起她的下巴,在黑暗中失笑地盯着她,“下次撒谎,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
嘉禾被他微微嘲弄的语气刺伤了,冷冷地道:“你觉得我不值得非礼?”
“嘉禾,我了解他,这跟你值不值得非礼毫无关系。”他离开她,倒了两杯酒来,重又回到她身边说:“喝了它。”
“什么酒?我不想喝酒。”
“是药酒,会帮助你睡眠。”
“反正我不会睡着的,喝了也不会起作用,你陪我聊天。”
“嘉禾,我要睡觉,现在是凌晨三点。”
“自私鬼。”她气愤地道。
他没有反驳她,而是递给她两样东西。嘉禾拿在手里细看,原来是一款崭新的尼康单反相机,她拿到相机,再看着另一件漂亮的玫瑰色手镯,被收买了,不仅喝了他手里的酒,而且没再跟他回嘴。
韩凯在床上躺下来,想抱住她。她没反抗,钻到他怀里,中间还隔着一个尼康相机。
“你可以把相机放到桌上去。”他说。
“我想拿着,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相机?”
“你说过你有摄影课,等你恢复一点,一定回去上课知道吗?”
“韩凯,你为什么希望我回去上课?你为什么不说一辈子养着我?”
“你希望我养着你?”
“不希望!”
“那你还问?”他猜不透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希望你说你想养着我。”
“嘉禾,我现在难道没养着你吗?”他好笑地问。
好吧,她忽然意识到他还不如不说这句话,因为他说完这句话,让她更受打击。